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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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宴實在不是徐從心風格，劉念雅不解：【你發財啦。】
徐從心：【路上撿的。】
劉念雅正忙，在租的庫房理貨，沒法過來。晚幾分鐘才回：【誰這麽大方。】
徐從心無奈，捏着手機打出“賀耿佳呢”，又删掉：【沒空算了。】
她将冷掉的茶水飲盡，推開半阖的包廂門，喚服務員收菜。
徐從心少見的主動約人，劉念雅心思細，隔日把徐從心叫出門，兩人到商貿城掃街。
徐從心拎了那只白色三格羊皮，讓劉念雅幫忙處理。
劉念雅裏外翻一遍：“配件被換過，當初那個商家肯定拍的側面照，免得你看見瑕疵。保卡在手上嗎。”
繞去底倉，劉念雅拿塑料袋裝包，拍拍手：“你不是說，家裏邊都是寶貝，跟你同生共死。”徐從心畢業搬家，在劉念雅這兒處理過一批包包首飾。她行李就在樓底堆着，剩下些劉念雅眼紅的東西，當時貨調不到，沒想到她手裏有。徐從心幹脆地拒絕，說要留在家裏當寶。
“放的越久，越發現沒什麽用，”徐從心聳肩，手搭上前，幫忙拉卷簾門，“原本只有兩萬塊錢的煩惱，擁有它以後，不止這點了。”
“貴的東西，又不只是貴在價格，”劉念雅見的客人多，哪個不是買到合心意的東西咧開嘴笑的，她覺得可惜，徐從心并沒有享受擁有的快樂，“金錢能帶來一些美好品質，這話沒錯。你背着包，擁有了自信，變得更加強大。”
“歪理，”徐從心看着劉念雅落鎖，“有錢的人藏富，我這種半吊子，才愛漏財。”
劉念雅挽着徐從心，往商貿城主樓進去。
徐從心手機滴幾聲，舉起手臂處理消息，劉念雅等她放下才問：“你那只lv一起賣給我行了。剛好有人在問，過了這陣，等其他二奢給你殺價吧。”
“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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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從心疊攀胳膊，四下打量：“賀耿佳怎麽不來。”
“梁維忙了個大案子，回來跟老板讨了五天假，佳佳陪了個年假，”劉念雅腳步轉向一家布料批發，“都關在家裏呢。”
“哦，那別打擾了。”徐從心跟在後頭，點開備忘錄，小助理一樣幫忙記布匹。
昨天聽的出版行業會，徐從心晚上交了學習心得。寫過去不夠，姚子仁煩得很，要整理成選題稿。
徐從心今日輪休，被姚子仁的消息追了一天，最後在咖啡店歇腳，用手機整理完。
劉念雅找了個街角抽煙，滅煙回來，見徐從心捏着小腿，眼皮都快搭阖。
“行了行了，”劉念雅碰她胳膊，“快回家，回去睡。”
王雨策最近不知道在忙什麽。上周跑外地，行李箱半夜在門檻撂倒，一陣響，徐從心被砸醒，打着哈欠出門，幫忙抗到梯口。這幾天晝夜颠倒，夜班回來，吹風機的聲響鑽進門縫。
徐從心睜眼，聽見窗外鳥鳴，翻身找手機，跟同事要早班。末了想起今日開會，無論如何都要到店，遂作罷。
新書連番上架，旗艦店承辦幾場發布會，碰上适齡的，徐從心及時分享到群，效果不錯。
姚子仁與馮喻潔從店長會回來，宣布新消息——水吧套餐與薦購周更，聽從書房營銷部指揮，旗艦店業績日報，不達标、不上報都有處罰。
“旗艦店挨着幾個高檔住宅區，配備幼兒園，都是優質的客源，不要白白放過優勢，”姚子仁提出見解，“少兒區是旗艦店的重點，要增加的陳設，還有主題活動，都圍繞少兒區來做。”
姚子仁離開後，馮喻潔留在會議室，跟店員讨論：“少兒區的品類會更豐富，不光光是書籍，大家有好的意見可以提出。之後試水一些活動，會考慮到大家的工時，出新的班表。”
工作量增多，意味着一段時間的兵荒馬亂，大家表情各異。馮喻潔叩叩桌面：“當班的店員記得報業績，姚總也在群裏面。”
會一直開到中午，離晚班三兩小時，時間尴尬。徐從心幹脆留店點了午飯，一會兒上樓找沙發睡覺。
當班的同事散場，馮喻潔來找徐從心。她倒扣手機：“馮喻店長。”
“最近少兒區賣得不錯，姚總看了數據，有誇你，”馮喻潔拍徐從心的肩，“後續再招店員，考慮在店裏設一個少兒主管，剛剛聽到了吧。”
徐從心：“我們店不滿編了？”
鄭小早倚在桌對面，沒聽出馮喻潔催徐從心晉升的意思，同樣好奇：“姚總松口了？”
“小早有興趣啊。”馮喻潔逗她。
鄭小早被塞個餅，一時支吾：“我還沒入職多久……要跟馮喻店長多多學習。”
少兒區設置于正門右邊，是一燈書房整理的重災區，尤其周末，猶如蝗蟲過境，零星幾本書呆在原區位。
這份工作沒有難度，靠的是耐心和體力。
徐從心再花費些她的小聰明，就能做得很充足。她當班的時間裏，最常巡少兒區，直接攔截糟蹋書籍的小孩，找書歸書，将禍患在根源消除。
連續四天班，徐從心躺到床上，小腿連着腳面都酸疼。
在房間獨處至傍晚，賀耿佳打電話過來，邀徐從心喝酒。對方語調低落，含一席心事，徐從心問地址，趿了雙軟底拖鞋出門。
江邊，迎風的堤岸，賀耿佳坐在上頭晃腳，身邊幾個空瓶，折出墨綠色的光。她正握着手機打語音，聲音脆亮，經過的一群陌生男人頻繁回視。
“佳佳。”徐從心打開手電光，坐去臺階，将手機架靠在瓶身間，口型詢問：“跟你同事聊天？”
賀耿佳食指比個安靜，在同期群說完，手機收進挎包：“我要失業了。”
賀耿佳畢業後進入楊城銀行，做客戶經理。
保護期內尚能忍受，等真刀真槍下了指标，拓客壓力上來，同期入職的朋友已經走掉一半。如此，賀耿佳有機會接前同事的客戶，但也要處理爛攤子，上半年她因腳傷請了幾周假，領導态度愈發惡劣。經理優勝劣汰，她清楚自己，熬到現在，該到追不上及格線的時候。
“沒客戶我安不下心，等手機上全是消息，我又不想處理，他就是在變相勸退……梁維也不給我出主意，”賀耿佳撐着地面，仰頭，看烏黑的天，“從心啊，我連個能問的人都沒有。”
不是毫無預兆，徐從心聽聞賀耿佳請了年假，便覺得她要麽撒謊，要麽破罐破摔。她的經理不可能批這麽臨時的假，還在業績沒完成的情況下。
“轉崗去櫃臺？壓力小點。”徐從心望着江面，泛光暈的波浪似乎靜止，直到幾個人浮出來，在近岸側游泳：“都這個天了，還有人游泳，江水得冷到骨頭裏邊。”
“你也覺得我幹不下去。”賀耿佳轉頭。
徐從心一頓：“不是這個意思。你可以繼續堅持，轉崗只是一個選擇，兜底的選擇。”
“你跟梁維說話挺像，”賀耿佳喝酒潤喉嚨，掀眼，“一等一的難聽。”
“……我真不是這個意思。”徐從心一點通透，失意之時，賀耿佳內心早有答案，可徐從心不想對她說違心話，說她能力過人，說她定能奪籌，這沒有意義，梁維估計也是。
憤怒之下，賀耿佳半晌沒打開酒蓋。徐從心奪過，手柄一歪，撬開：“你跟梁維多溝通，他偶爾聽不懂你的意思，直白一點——”
“我說的是謎語嗎，”賀耿佳打斷她，“他沒心思想我說的話，也不想好好對待我們的關系。”
“你還想好好對待嗎？”徐從心示意她冷靜：“想，那就得教，你手裏是尚未成型的胚，你才有機會捏。”
賀耿佳勾唇，諷刺地眺遠：“我真是給後人造福了。”
徐從心冷聲：“那分手吧。”
賀耿佳突然撂下酒瓶，指尖搓到徐從心眉間：“放松點，說什麽呢！要不要那麽極端。”爾後嘆氣：“梁維全國各地飛，跟老板處得和酒肉朋友一樣，我也想齊頭并進，不能老在崗位上混日子，你說是不是。”
徐從心聽不下去，掏手機：“我幫你叫他出來，有問題現在解決。”
“——不要不要。”賀耿佳捂她胳膊，好半天擠出字：“你怎麽火氣那麽大。”
“你沒少安慰梁維，”徐從心拂開她，“耐煩心也是支持，他感受不到，那就是浪費。有這份好意，多留給自己吧。”
隔日，徐從心剛打開咖啡機，倒走一杯洗鍋水，被叫走。集團開選題早會，聯系馮喻潔調書，臨時展示用。馮喻潔的消息還沒來，季筱詞私下聯絡，給徐從心布置具體要求。
徐從心去庫房取梯子，留夥伴守收銀，在店內爬上爬下，差點忘卻今夕何夕。
中途夥伴來找，悄聲傳話：“從心姐，你手機響了好幾回，不然進休息室瞧一眼。”
徐從心幾步趕回，接起陌生號碼，是季筱詞輕佻的聲音：“找完了嗎。我們會議開始五分鐘了，你想聽我怎麽催。”
徐從心屏息：“茶歇幾點。”
“十點。”
“好，下半場一定趕到。”
急到腳下生風，徐從心将書堆上推車，朝樓內貨梯趕，遇上剛進門的魏斯捷。
魏斯捷二話不說，小跑來接她的活：“這是去哪。”
“先上三樓，我們聽指揮。”
徐從心将碎發順至耳後，發消息交接，瞥一眼身邊。他一貫不緊不慢，短發不知何時修過，容顏沉靜。徐從心戲谑勾唇：“季女士在開會，估計沒空看手機，等下會來接我們。”
他點頭：“好。”
貨梯連接中庭，兩人停在三樓。徐從心留魏斯捷在車邊，獨自走進太陽照射範圍，半伏在欄杆，皮膚漸暖。
上回的新書發布會，有關天文。徐從心留在前場，認真聆聽作家分享，意識被卷入一場浪漫又浩瀚的旅程。久未接觸新東西，感覺甚好，好像心在跳躍，生活向前流動。
影子覆過來，再是魏斯捷站在身邊，雙手搭上扶杆：“紅橋的夕陽很美，現在成楊城的觀景點，每天人很多。”他任由陽光直曬到面頰：“下班有空的話，可以繞過去看，多花你五分鐘。”
“我不感興趣。”
徐從心手機一響，拎起來，不是季筱詞的回複。她回神，知道又被季筱詞使了絆子：“挺無聊的。”
“是嗎，”魏斯捷略意外，打量她繃緊的面頰，無事般笑了笑，“我是挺無聊的。”
客梯那頭，有高跟鞋的聲音，徐從心越過魏斯捷的肩膀，望見疾步而來的季筱詞。她避回魏斯捷的身影，松扶手時腳板酸麻，不得不緩了緩。魏斯捷看在眼裏，揚揚眉，搭來胳膊，被徐從心冷眼勸退。
她摘下工卡，塞進他手裏：“你，跟着季女士，把書送上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