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域玫瑰

第4章

第四章

原來這一切都是妖的僞裝。

帳外的一切聲音似乎都聽不到了。

赫子維忍着身體的痛苦，擡起頭看着赫骨欲。

“為什麽是我？”

她問為什麽是她，只是單純的想知道赫骨欲為什麽那麽确定的選中她，并非是為自己曾經與赫骨欲交心而不值。她怎麽會不明白，除非真正愛她的人，否則每一個人的感情都有可能背叛。

只是可惜，她的大計未成。

赫子維略顯惋惜道:“其實我還是很喜歡你的，我也不想讓你替我，可沒有辦法，只有你會是自願的。”

赫骨欲蹲下身，纖長的食指點住赫子維的眉心道:“凡人的身體太弱了，我先給你輸一些妖力，讓你能夠拿着攝魂花，然後我再慢慢說給你聽。”

赫骨欲的身份，讓赫子維的世界真正的颠覆了，從此刻起，她的周圍不再只有人類，還有妖，還有魔，還有她從未見過的神。

赫骨欲道:“妖族為了修煉會蠶食同類，當年母後逃出妖界，來到了赫國，歷經幾年終于成為皇後，于是她便開始生養孩子，擴大族群，為了鞏固地位，也為了占領地盤。”

“在赫國的嘤嘤山，有一個魔尊的标記點，魔界近些年來在魔尊的統治下兵力越發強盛，母後聽朋友說魔尊正在修煉一種術法，需要攝魂花，母後好不容易找到了攝魂花，便想将我和攝魂花一同送給魔尊，讨好他。”

“因此，她才找回了江道子，設了一個于凡人而言必會深信不疑的局。”

“而我為什麽會說你會心甘情願的替我嫁給魔尊呢？因為我知道，就算你不為了你的稚慈院裏那些孩子，你也會為了你的母妃——她還活着。”

赫子維沒想到赫骨欲竟然還知道她母妃在哪。

赫骨欲看出她所想，“我可是妖，這沒有什麽難的。怎麽，聽到你母妃的消息立刻就來了精神呢。”

“那說點好消息吧，魔其實沒有妖那麽愛吃人呢，當然也不是所有妖都吃人，我就不愛吃。而且，說不準，你代替我送給魔尊攝魂花，魔尊見到攝魂花開心，收你做個魔妃，那你可就能呼風喚雨啦，畢竟那可是魔尊。”

“你知道我自從知道自己是妖以後的想法是什麽嗎？”赫骨欲的眼神充滿了即将新生的渴望。

“其實你應該是最能與我感同身受的，你生在皇宮，只是凡人公主，命運之路只有和親一條，赫國在諸國之中最弱，和親公主的日子必然不好過。而我和你沒什麽不同，我也只是母後的權利棋子，我想自由簡直快要想瘋了！”

好在如今終于要獲得自由了，赫骨欲閉上眼睛似乎在平息情緒，“我說完了，現在，獻祭的時辰快到了。”

此時此刻，赫子維知道她只能替嫁赫骨欲。

但這還不是她的結局，還沒有到最後一刻。

“我可以替你嫁給魔尊，但我還想知道我母妃在哪？”

赫骨欲道:“漠部。”

随着赫骨欲的話音落下，紅豔美麗的嫁衣穿在了赫子維身上。

赫子維扶着桌子站起來，她拿起桌上的鏡子，鏡子中的臉果然變成了赫骨欲的模樣。

赫骨欲道:“這張臉的效果兩刻鐘之後就會失效，等你見到魔尊的時候用的就是你自己的臉，我可不想讓我的臉出現在他面前，多生事端，祝你好運。”說着，她換上了赫子維的祭服，戴上了面具。

宮女和侍衛都在山下待命。赫子維跟在赫骨欲身後走，越往裏走，崎岖古怪的樹木越來越多，她摸到手中的攝魂花種已經冒出了芽。

烏雲遮蓋懸月，一腳一腳的踩在枯葉上的動靜是安靜黑暗的林中唯一的聲響，一直走到一處背坡，赫子維見到江道子和麗後站在背坡的空地前，江道子擡手示意，“赫子維”向他們行了禮之後就退下了。

背坡前只剩下赫子維還有江道子和麗後三人。

麗後走到“赫骨欲”面前，理了理她的發釵。赫子維第一次與麗後站的這麽近，她終于看清楚麗後的臉，女子就算保養的再好，也不會如麗後這般十年一絲一毫都沒有變化。

夜色深濃，樹林中寂靜異常，忽然，背坡裏長滿了青苔的巨大石門緩緩打開，門內幽深黑暗，一股寒氣撲面而來，看着就叫人心生恐懼。

麗後看出“赫骨欲”眼中的害怕，撫摸着她的鬓發道:“不怕，我兒如此絕色姿容，放眼整個妖界都找不到比我兒更美的人，你把攝魂花交給魔尊，他一定會更喜歡你，但你要做的是讓他愛上你，生下他的孩子，對于我們妖而言，沒有什麽比子嗣更重要了，子嗣越多，族群越大，我們的地位也就越高，母後知道，我兒一定不會辜負母後的一片苦心。”

赫子維點了點頭，轉身朝古墓中走去。

她忽然明白了麗後的野心。

麗後是妖，不是人，她對人沒有感情，她在赫國，只是為了壯大她的族群，為了她自己的權力低位，她想将整個赫國的百姓都當做她權力的墊腳石。

到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會死，葛大伯葛大嬸、褚衛、梁序臣、恒兒、還有稚慈院的孩子們。

赫國很快就會被她毀掉，會成為她供食妖族的人間煉獄！

石門緩緩關閉，赫子維在黑暗之中往前走，她不害怕，她要繼續向前走。

手中的攝魂花生長的很快，此刻已經有半尺高，花苞雖還緊閉着，但是難掩興奮，似乎馬上就要見到什麽東西一樣。

赫子維被它搞得有些緊張起來。

忽然間，洞穴消失。

在赫子維面前出現了一座巨大的黑色大橋。

一輪比人間更大的月亮懸在沉黑的天際。

一大片黑色的沙灘礁石。

巨烈的風吹動沙灘上的礁石。

吹的人有些站不住。

而巨大的橋下也不是河，沒有水。

下面是一片更深的黑色的礁石地，礁石上有火焰流動的痕跡。

盡管已經沒有火焰，但赫子維站在橋上似乎依然能感覺到灼熱。

沿着這條已經熄滅的火焰河看向遠處，那裏正有一座巨大的黑色山脈，山口處還冒着滾滾黑煙。

似乎已經焚燒了很久很久，但那濃煙經久不散，随着時間一起絲絲流飛，這裏，或許有它留戀的東西。

這裏已經不是人界了。

赫子維下意識知道，這裏就是傳聞中的魔界，她走過大橋，進入一片森林，這裏的植物大多都是黑色，偶有赤色的高大的花，越往裏走，長相怪異的花朵越多，它們扭着身子朝她露出獠牙。

赫子維意識到它們似乎是在示威，不過不是在向她示威，因為她只是一個渺小的存在，它們是在向她手中的攝魂花示威，至于它們為什麽排斥攝魂花，她就不知道了。

攝魂花差不多已經長的和她一樣高了，赫子維已經有些拿不動了。

就在赫子維想要不要把它先丟在地上的時候，她看到了一旁有座石碑。

她走到石碑面前，石碑上刻着：晚月下沉，旭日升起，吾心方明。

一道一刀，赫子維伸手撫着刻痕，痕跡很深，想來刻字的人刻了許多次，但又覺得，又添刻新痕的人也不一定是最初刻字的人。

“小姑娘，不要再往裏走了。”

赫子維轉頭看到一個老者，自然不是人族，身形高大，有些佝偻，面相怪異，面頰漆黑，頭上長着兩只角，乍一看頗為兇惡，但目光柔和，并不兇惡。

赫子維向老者行了一禮，道：“請問，為何不能再往裏走？”

老者道：“你沒看到石碑上的刻字嗎？前面便是魔尊所居的沉月宮了，閑雜人等不得進入，不得觸碰這裏的一草一木，否則，屍骨無存。”

見赫子維在猶豫，他又道：“往回走吧，見與不見，結果并不會改變。”

赫子維看了看手中的攝魂花道：“謝謝您，但是，我有不得不去見魔尊的理由。”

老者嘆息着搖了搖頭，“那你去吧。”

赫子維拜別老者，在想魔族也沒有想象中那般兇惡，又想原來魔族都長這麽醜嗎？怪不得赫骨欲不願意嫁。沒有聽到老者的喃喃自語。

——“你啊，從前多麽想離開這裏，可還是又回到這裏了。”

月落宮的殿門大開，似乎預料有人要來，又似乎篤定沒人敢來。

赫子維想起書中記載，魔尊是玄魔。

——魔界以玄魔為尊，魔尊大人智勇雙全，勇猛無雙，上天入地第一奇才，風華絕色，平易近人，慷慨大度，有情有義，魔界第一……

赫子維心想，希望他真的可以平易近人吧。

忽然自她的面前憑空出現了一隊魔兵，一陣風起之後，赫子維直接被摔在了地上。

好在這地是獸皮編制的地毯，摔上去倒是沒有多痛。

赫子維看向周圍，巨大的黑色宮殿之中站滿了訓練有素的玄服魔兵，她站起來後看向大殿最前方，那裏坐着一個身量高大的男子，周身黑霧缭繞，看不清他的容貌。

赫子維看着他身上纏繞的魔霧，忽然覺得有些熟悉。

“小主人！”

一條大頭小花蛇忽然跳到了赫子維身上，赫子維尖叫一聲，魂兒都快被吓飛了。

小花蛇看到赫子維害怕躲開的樣子，鼓鼓的黑眼珠裏冒出了委屈的淚珠，“……小主人……是我啊，你不記得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