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域玫瑰

第2章

第二章

盡管赫子維從未真正的見過妖怪，但她是相信這個世上有妖怪的。

“在想什麽呢？竟一直想到太陽都快落山了。”葛大嬸端了一碗青菜瘦肉粥放在桌子上，赫子維接過勺子吃起粥來。

“哇，果然加了肉的味道就是香！您和孩子們吃過了嗎？”

赫子維三年前在赫都城遠郊建立了稚慈院，收容了許多孤兒，她将稚慈院的孩子交給了一對老夫婦教養，再由褚衛負責稚慈院的安全。

那對老夫婦之一的葛大伯原是皇宮中的太子師，因謀殺太子獲罪，被判處腰斬，赫子維用一個死刑犯替下了他，他們夫婦二人已無其他親人，她便将他們安置在了稚慈院。

褚衛的經歷也大致相同，褚家是軍武世家，是跟随先祖建立赫國的功臣，幾代兒孫一直守衛赫國疆土，剛正不阿，因反對國君立麗後之子為太子，之後褚家就一直出事，直至起兵謀反，九族全誅。

赫子維在嘤嘤山下救了褚衛，将他帶到了稚慈院養傷，但是根據褚衛所說，在他父親和兄弟起兵謀反之前表現的非常奇怪，完全聽不進去任何人的勸告。

葛大嬸溫柔笑道:“我們已經吃過了，多虧了十九公主，在如今這樣亂的世道下，我們能有安住的地方，孩子們還能吃上肉，真不知道十九公主這樣好的人，什麽樣的郎君才配得上？”

赫子維道:“要容貌有容貌、要修養有修養、要善良有善良，聰勇無雙，且只鐘情我一人。”

葛大嬸笑着搖搖頭，“這上哪裏去找這樣的人啊？”

赫子維笑道:“沒有的話我正好出家呗。”

什麽婚嫁，什麽男人，這都不是重要的，對于她而言，掌握軍權，營救母妃，才是最重要的。

葛大嬸嘆了口氣，道:“您是十九公主，婚事一定是由國君和國後做主，恐怕到時不會合公主的心意。”

“麗後自己的子嗣那麽多，她暫時還管不上我，不過……”赫子維轉言:“葛大嬸，您平生見過妖怪嗎？”

葛大嬸搖搖頭:“只聽過說書，從未見過，這世上哪有妖怪，都是人所杜撰罷了。”

“那可不一定！”葛大伯走進來。

老者的頭發已經全然花白，他與赫子維行了禮，又道:“早些年我奉命整理宮中藏書閣時，發現藏書閣中有一些禁書，有一本《天下魔怪志》那上邊記載了許多魔怪以及六界之事，極是奇異玄妙，我初時翻越以為是亂編的話本，但後來下到地方為官，竟真有些巧合能對的上！”

赫子維忽然道:“葛大伯，你說的那本書現在還在皇宮藏書閣嗎？”

“那書我不曾處理，大約還在，公主可是遇到了什麽怪事？”

赫子維想還是不要把江道子說的告訴他們了，免得吓壞了兩個老人家，她先自己去查一查。

正說着，褚衛帶着一群玩鬧的孩子進來，幾個很小的孩子們道:“公主又要走了嗎？”“公主再陪我們玩一會吧。”“恒兒會想公主的。”

赫子維捏了捏小女娃柔滑飽滿的臉蛋道:“恒兒乖乖的，聽葛奶奶的話，公主明天還會來陪恒兒，好不好？”

“好，恒兒等着公主。”

褚衛道:“十九公主，天已經晚了，我送你回皇宮。”

赫子維拍了拍褚衛肩膀道:“謝謝褚大哥，不過你的臉容易被人認出來，我自己能回去，放心吧。”

褚衛只能默默點頭，比起從前想要的馳騁沙場，領兵殺敵，他現在的願望只是正大光明的以自己的身份送她回家。

在皇宮下鑰之前赫子維趕了回去。

看守侍衛并沒有攔下詢問便為十九公主打開了大門。

盡管整個赫國再也沒有一個公主如十九公主這般整日往宮外跑，但看守侍衛也知道十九公主與其他公主不同。

赫國百姓都感念她被送去和親的母妃，十九公主自己又是國師弟子，與諸多達官貴族相交，尤其尊貴。

當然，再尊貴也不能與麗後的嫡出子女相較。

赫子維回了她的芙蕖宮，洗漱好後躺在床榻上，不曾叫宮女滅掉滿宮的燭火。

想起江道子臨走之前和她說過的話，她不禁拉緊了被子，又叫了四個宮女在床帳外看守。

江道子偷偷查看過那些暴斃的宮女侍衛，根本不是暴斃，脖子上有巨大的傷口，是被抽幹了全身的血液，還有奇怪異香經久不散。

皇宮中出了這樣的事，麗後卻并未下令追查，反而封鎖消息，如此至整個後宮的安危不顧，不知道麗後在想什麽。

赫子維忽然朝外問道:“今天是何日？”

宮女道:“回十九公主，今日是七月十一。”

赫子維打了個哆嗦，今天是七月十一，還有四天就是七月十五。

傳說冥界九幽門打開，百鬼夜行，赫國百姓在那天晚上都會早早的關門休息。

以前每到這幾天，母妃都會陪着她一起睡，不管發生什麽，母妃都會保護她，自從母妃被送去和親之後，這偌大的芙蕖宮就再也沒有溫暖安全的感覺了。

赫子維睡不着！忽的坐起身，又叫來了四個宮女看守在帳外才漸漸安睡去。

第二天用完早膳後，赫子維就去了藏書閣。

赫國自建國至今四百年，藏書閣中包羅天下所有書籍。

整個藏書閣共有四層，赫子維派了人在藏書閣中找了許多異志魔怪的書，終于在藏書閣的四層找到了葛大伯說的《天下魔怪錄》。

赫子維坐在梯子上看，記錄者的名字已經看不清了，這書中所講，天地間共分六界:天界、仙界、人界、妖界、魔界、冥界。

上古之時，人界與天界和仙界簽訂了契約，人界集念力供養天界和仙界，天界和仙界負責守護人界。

天界衆神狡詐！妖界諸仙虛僞！妖界衆妖皆惡！魔界衆魔皆……善？

妖怪為增長修為，窮兇極惡，可以人為食，以同類為食，食肉飲血，惡心至極！

妖，多母，占據一方，以繁衍為重，喜搶占俊美聰慧且有權勢的男子，膚淺！不要臉皮！

魔，世間至善的化身，不喜食人，忠誠勇猛，皆生于廣袤魔界，魔界之中一半平原，一半滄海，如夢如幻，無憂無慮，為魔者，拜五魔之下，赤魔美豔，玄魔俊朗，沙魔博學，骨魔善醫，海魔尚可……

魔界以玄魔為尊，魔尊大人智勇雙全，勇猛無雙，上天入地第一奇才，風華絕色，平易近人，慷慨大度，有情有義，魔界第一……

基本如此，再往後也都是誇贊魔尊多強，誇贊魔界多好的話了。

赫子維終于明白這本書為何淪為禁書了。

處處吹捧擡高魔界，引人入魔，不被列為禁書才怪！這位著者也不知是誰？真是對魔界和魔尊喜愛的走火入魔了。

“什麽聲音？”

似乎是什麽東西在撕咬，《天下魔怪志》還未看完，赫子維便先将書放起來，走下了梯子。

一排排的書架，赫子維小心翼翼往裏走，咀嚼聲越來越大，她還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似乎是野獸在撕扯血肉。

赫子維忽然停住了，她又小心翼翼退了出去。那是什麽東西還不知道，她不能涉險。

退到外面後她一把抓住看守的宮人道:“快，叫侍衛來，這裏有……有刺客！”

聽到刺客二字，看守的宮人立刻去叫人了。

赫子維又聽到了一聲類似野獸的低吼聲，感覺危險，不做停留，她也立刻出了藏書閣。

她确定她沒有聽錯，那東西一定是什麽獸類，但是皇宮中根本不會有任何獸類，若說可能是妖，宮人一定會懷疑她是不是魔障了，畢竟她曾經因為魔怪差點就瘋了，所以，她只能說有刺客。

侍衛軍很快到了藏書閣，侍衛長下令将藏書閣通通圍了起來，他走到赫子維面前，道:“十九公主，您沒事吧？”

赫子維搖了搖頭，提醒道:“對了，那個人有兵器，你們也要帶好兵器。”

“十九妹，這是怎麽了？”八公主赫骨欲走了過來。

秦承深知赫國國君喜好美色，這些年來不斷往宮中進獻美人，其中有一位麗妃，靡顏膩理，極為受寵，孕育四子四女，容顏依舊，如今已經封為王後。

赫骨欲是赫國第一美人，也是麗後的嫡公主。麗後的諸多嫡子女大多嚣張跋，唯有八公主赫骨欲性格溫和。

赫子維平日行為古怪，皇宮中這麽多姐妹，她也就和這位八皇姐還能說上幾句話。

赫子維對她道:“有刺客在藏書閣，八皇姐先離開吧，免得驚吓到你。”

說話間侍衛軍上了藏書閣，赫子維沒看到赫骨欲微微蹙眉。

“刺客？我倒要看看是什麽樣的刺客敢進皇宮來？”

赫骨欲說着，沖在侍衛軍前面就上了樓。

赫子維竟然沒有攔住她，她身邊的宮女也沒有攔着的意思，完全不像赫骨欲往日溫柔的樣子。

她也忙跟了上去。

侍衛軍一直警惕的走到藏書閣最角落，可角落空蕩一片，沒有一點什麽東西呆過的痕跡。

怎麽會這麽奇怪？赫子維明明就聽到了野獸咀嚼食物的聲音，可現在，連空氣中最後一絲血腥氣味都被赫骨欲身上濃郁的香氣沖散了。

赫骨欲撫了撫心口，扶在書架上，道:“我就說嘛，母後治理森嚴，怎麽會有刺客混進宮來，十九妹，你是不是昨夜沒有休息好啊？”

在赫子維沒看到的地方，她不動聲色的抹去了書架邊緣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