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熱心的藍色蝴蝶
熱心的藍色蝴蝶
這天上完課，艾米莉老師準備離開。阿斯提亞真摯地請求她陪自己坐會兒，兩個人可以喝杯茶，談談心。
“我感覺自己的欲望總是得不到滿足……艾米莉老師，你有過這種感受嗎，當你面對一些會令你感到興奮的事物？”阿斯提亞問出自己一直疑惑的問題。
她印象中的艾米莉老師總是一副端正有禮的模樣，梳着一絲不茍的頭發，耳邊的碎發總是會夾起來。她很少放聲大笑，講話溫柔，給人一種規規矩矩的感覺。
但阿斯提亞知道并非總是如此，她也有另一面——充斥着欲望的一面。
“我……每個人都有欲望的，阿斯提亞，這是很正常的。我當然也有。”老師微微紅着臉，垂着眼眸望向別處。
得到了令她滿意的回答後，阿斯提亞愈發大膽起來，“艾米莉老師，你願意同我講一講*欲嗎？”
老師的身體為之一顫，仿佛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詞語。
“我認為，*欲是所有欲望的源泉。它就像一種最原始的本能，一種接近我們的身體深處的，猶如火山內部的熔岩……其它的難以抑制的欲望是不是，例如一些不太見得了人的喜好，是不是也如同令人難以啓齒的*欲一般……”阿斯提亞全然不顧及
“有一些欲望，只要是符合法律和道德的，不傷及無辜的，那就是正常的，不管他人認不認可。可要是不符合常理的，傷及他人性命的，那就……恐怕不太能稱之為興趣愛好，而是一些不入流的癖好”
“原來你是這樣以為的嘛，艾米莉老師……那麽一些隐晦的情感呢，它們不傷天害理，卻不被認可，甚至遭受衆人唾棄。這樣的關系，是正常的嗎，還是屬于某種癖好？”
“只要真心相愛，我覺得……可是現實中需要考量的事情不僅僅是愛不愛，還有很多其它的……比如他人的目光，來自家庭的使命還有……所以我覺得不能簡單地評判，還得具體地看待。”
“艾米莉老師，你真是一位很體面的好老師。我冒昧地問一句，你今年已經二十五歲了，是嗎？早早就到了結婚的年紀了吧。雖然這麽說有些冒犯……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麽還沒有結婚呢？沒有說人一定要結婚的意思。不過，老師，你沒有與之相愛的人嗎？也沒有說一定要有人愛的意思。只是……好吧，我就是很好奇老師你為什麽沒有選擇服從所謂的社會規訓——結婚呢？”
“我要照顧生病的母親，還要供弟弟上學。要是結婚的話，恐怕就沒有那麽方便了。”
“你确定是因為這個，而不是其它的原因嗎？”
“……我心目中的結婚對象必須是我的愛人，即便我知道婚姻并不如想象中的美好，但還是希望能和真心相愛的人結婚。可是我并沒有……遇到一個适合結婚又真心喜歡的人。所以就一直單身到現在。不過這又有什麽關系？我并沒有覺得自己有多悲慘。”
“因為你每次來這裏上課，就可以見到你喜歡的人。好吧，對方也并不是不适合結婚，而是‘不能’吧？是這樣嗎，艾米莉老師？”
艾米莉猛地擡頭，驚詫地睜大雙眼，“……你怎麽會知道？”
“被我猜對了，看來我的觀察還是很敏銳的。”
老師垂下眼眸，不敢看她的眼睛，“我以為這會是一件很隐蔽的事情。沒想到，居然被一個小姑娘發現了……”
“或許正是因為我是一個小姑娘，所以才比別人更加細膩、更加敏銳呢？不過艾米莉小姐，其實你的表現确實是足夠謹慎和克制的了。不過是因為我比較喜歡觀察，所以才會發現一些有趣的端倪。”
“比如那些地方呢？我很好奇。”
“就比如，你看她時的眼神。明明很在意她的一舉一動，卻還是要刻意掩飾你的在意，于是你就會故意別開你的目光。可是又不忍心不看一眼。所以看得特別小心翼翼，像是要趁大家或者本人不注意的時候才敢瞥上一眼，這我沒有說錯吧，艾米莉老師？”
她低下頭，嘴角微微揚起，“你觀察得很細致，阿斯提亞。”
“謝謝你的稱贊。不過這樣也很痛苦吧？明明心上人就在眼前，卻只能以這樣一種方式偷偷摸摸地接近着……老師，當你看到她的裙擺時，內心的欲望也會止不住地翻湧嗎？”
艾米莉擡起頭，扯開一個自嘲的笑容，“這樣卑劣的欲望……我當然也産生過。無數次。”
阿斯提亞被老師的坦率震驚到了，一時有些佩服得說不出話。
“每當她俯下身子，露出清晰的線條，我都會刻意移開目光。那樣的畫面只存在我的想象之中，要是真的在現實中看見了，我怕自己情難自禁。”
“透過你的房間裏的窗戶，可以看見她在井邊打水，因為擔心弄濕裙擺，她會小心地卷起裙子，一直卷到膝蓋的位置。僅僅是露出一雙白皙的小腿就令我心跳加速，難以控制無端的想象……每當她輕聲細語地問候我……”
“‘早上好呀，艾米莉小姐’……每當她喚起我的名字，我的心就會顫抖地不停，打亂了規律的節奏，而被她的呼吸替代。我不敢和她多說話，只是打聲招呼。而僅僅如此，也常常令我欣喜不已。我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因為知道裏面裝着輕而易舉就可以使我沉淪的迷魂水。”
“她的純真，她的好心腸，她的笨拙，她的樸實……這些都是我喜歡她的原因。”
“而這些，你從未讓海莉知道，對嗎，艾米莉老師？”
似乎是聽到了心上人的名字，老師的身子打了個顫，聲音也虛弱幾分，“是的……我從未向她說起。從未。一個眼神我都不敢暗示向她暗示……她永遠也不會知道。海莉啊……她永遠也不會知道。”
“艾米莉老師，就連你寫的那些詩，也從未送出去過，對嗎？”
“這也被你發現了……阿斯提亞，真是什麽事都瞞不過你。”
“每當我認真做功課時，你總會偷偷寫些什麽……不過你別擔心，艾米莉老師，我沒有偷看過。只是猜出了你在寫詩。畢竟詩是一種隐晦又能傳情達意的載體，很适合用來寄存無處安放的愛意。”
“嗯，的确如此。”她擡起頭，看着面前這個聰明的小女孩，語氣中帶着點懇求，“阿斯提亞，好孩子，別向任何人說起，好嗎？”
阿斯提亞抿着嘴唇，乖巧地點了點頭。
“親愛的海莉，你真是太熱心了……其實這些雜草我一個人也可以處理幹淨的。”
“這不算什麽，多一個人幹活，什麽活都不算活。”海莉露出開朗的笑，一邊握着大剪刀利索地修剪着，“再說了，阿斯提亞，我喜歡在你的花園裏待着。這些漂亮花看得人心情愉悅。”
“謝謝你了，海莉……嗯……對了，有件事我想和你說一下。”
“你盡管說吧。”
阿斯提亞佯裝出一副苦惱的表情，“是這樣的，艾米莉老師私底下和我說，她因為家庭的原因——似乎是出現了一些不太好調和的矛盾，她不方便細講……可能在考慮辭掉這裏的家教工作。”
聽到這個消息，海莉顯得十分驚訝，“艾米莉小姐看上去十分熱愛這份工作……”她停頓下手裏的動作，擔憂地皺起眉來，“而且我們都很喜歡她。要是辭掉了就真的太可惜了……”
阿斯提亞連忙接過她手裏的剪刀，輕輕拉住她的衣服，将她帶到桌子邊。兩人順勢坐下。
“嗯，我也是這樣覺得。我很想替她分憂，不過那畢竟是她的家事，我也不好摻和……海莉，這件事情艾米莉老師只同我一人講了。”
海莉通情達理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阿斯提亞，我不會和別人講的……不過真的沒有機會挽留了嗎？”
“我認為還是有機會的……只不過艾米莉老師遇到了一些難題，不免對自己産生了一些懷疑，認為自己擔任不來這個老師的身份了……我是這樣理解的。”
“嗯……艾米莉小姐那樣淵博，那樣溫柔善良，真不希望她離開啊。”
阿斯提亞玩味地挑了挑眉，嘴角忍不住偷笑，硬是壓下去了。“海莉，你對艾米莉老師的看法還有哪些呢？我想聽一聽。”
海莉完全沒有對這個問題起疑，而是歪着腦袋，認真地組織着語言來回答，“艾米莉小姐平時的穿着都很幹練簡單，臉上不施粉黛，清清爽爽。嗯……感覺比起光鮮亮麗的外表，她更注重內在世界的充實與豐滿。”
“再加上她熱愛詩歌與文學，有着豐富的閱讀經驗，她的精神世界想必十分精彩……艾米莉小姐說話很溫柔，謙和有禮，正直端莊，思維缜密……我就特別羨慕艾米莉小姐那樣的人，也覺得只有那樣的人最适合當老師。”
“能夠将某件事情有條不紊地講清楚，還能将厚厚一本書給讀完，不僅如此，過後還能用自己的話将書中的內容大致不變地講述一遍。讀過的每一本書，走過的每一片土地，似乎都能融入她的思想中，化作筆下的靈感，洋洋灑灑地寫成一首又一首美麗的詩歌。”
“艾米莉小姐是如此有才，我不及她的萬分之一……我是如此愚笨，看不懂那些複雜的文字，更不懂背後的意象。我很喜歡詩歌，不過我從未寫過一首詩，腦子空蕩蕩的，壓根什麽也寫不出來。”
“……阿斯提亞，我、我說的是不是太多了。”海莉有些羞澀地低下了頭。
“并沒有，海莉。我覺得你說的很好，非常好……并且我還要誇誇你，你并不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阿斯提亞說，“你心靈手巧，會做蛋糕，會做各種漂亮的餅幹，做什麽都特別利索，對顏色的感知特別強，之前我讓你出門幫我買顏料，你輕而易舉就能将全部顏料都買齊了。”
“而且，而且呀……你還有特別多優點呢，我一下子都羅列不完。”
海莉擡起頭來，眼眶裏盈滿了熱切的淚花，“真的嗎，阿斯提亞？”
阿斯提亞用力地點了點頭。“而且呀，海莉，我剛剛想到一個小辦法……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協助我？”
“我願意，阿斯提亞，你讓我做什麽我都願意。”
“你看啊，你剛剛提到了艾米莉老師擅長詩歌，還提到了你自己對詩歌特別感興趣，要不這樣如何？你找時間去問問艾米莉老師願不願意教你一些詩歌……”
海莉的眼睛亮了亮，不過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艾米莉小姐有時間教我嗎？我知道熱心善良的她一定會答應的。不過我覺得這樣多少有些麻煩她了。而且我怕我學不會……”
“不會的，不會的。”阿斯提亞苦口婆心地勸着，“她十分耐心，你十分好學，這樣鐵定能學會……而且呀，這樣做能增強艾米莉老師的使命感和成就感，她或許能回心轉意，繼續留在這樣呢。”
“真的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阿斯提亞，那我必須得嘗試一下。”海莉突然沒有那麽猶豫了，眼神也堅定了起來。
“好樣的，好樣的，海莉。”阿斯提亞笑了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