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失控的藍色蝴蝶
失控的藍色蝴蝶
這天下午，阿斯提亞沒有課，沃爾肯也不用做實驗。于是兩人在花園裏悠閑地作畫。
還沒畫個半小時呢，沃爾肯就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太舒服。
“……我覺得自己有些頭暈。”他扶住自己的額頭，用力地眨了眨眼睛，“……視線也有些模糊。”
阿斯提亞還沒來得及走過來查看他到底什麽情況，他就順着畫紙倒下來了。還順便弄翻了地上放着的水桶，頭發和上半身幾乎都濕了。
她連忙蹲下來将他扶起，發現他的臉上不小心抹上了畫紙的顏料。
阿斯提亞趕緊叫來海莉，倆人合力将沃爾肯擡回房間裏。
海莉看到他這副狼狽模樣，心裏還是有點吓到了，連忙問需不需要叫醫生來。阿斯提亞擺了擺手，讓她先出去，說沃爾肯只是勞累了，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海莉對阿斯提亞向來是百依百順的，她懂事又乖巧，從不做調皮事。海莉很喜歡她。既然她都這麽說了，海莉也就不多管閑事，轉身去忙自己的了。
房門關上。阿斯提亞站在床邊，仔細觀察着沃爾肯的狀态，然後臉上浮現出神秘的微笑，仿佛在心裏确認好了什麽事。
接着她走近，坐在床邊，伸手将什麽東西塞進沃爾肯的嘴裏。他看上去十分不清醒，仿佛陷入了短暫的昏迷狀态。
他的臉染上了一抹烈焰的紅，如同流血的傷，有種讓人啞然失聲的美。
頭發濕漉漉的，衣領微微敞開着，露出赤裸的鎖骨線條。
阿斯提亞垂下眼睛，靜靜凝視着躺在床上的虛弱的人，将手輕輕地放在他的眼睛上。
蝴蝶的翅膀劇烈顫動着，在求救，在掙紮，在抽泣，在痛苦。那瘙癢聚在她的手心，順着肌膚，順着脈絡，一點點往身體深處蔓延。
她沒能忍住，俯下身子，在蝴蝶的翅膀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吻。不着痕跡，只是當嘴唇觸碰到溫熱的皮膚時，心還是止不住地打了個顫。
擦幹淨沃爾肯臉上的顏料，幫他換下濕噠噠的衣服後，她便離開房間，讓他好好休息一下。晚飯後應該能醒來，她在心裏估計着。
走出房門的時候，她将那個花瓶一起拿走了。
晚餐時間，餐桌上只有阿斯泰爾和阿斯提亞兩個人。
他一邊切着盤子裏的肉，一邊看向一旁空了的位置問道：“沃爾肯呢？”
“他有些不舒服，還在房間裏休息呢。”阿斯提亞回答道。
阿斯泰爾點了點頭，低下頭安靜地用刀子摩擦着陶瓷盤子，發出一陣陣刺耳尖銳的聲音。
她竭力保持着面上的淡定，假裝對一旁的噪音聽若無聞，桌子下的腿卻煩躁地抖動着。
“阿斯提亞。”
在她進房門之前，沃爾肯叫住了她。他站在房門邊，一邊手撐着牆壁。
她轉過身，看見對方一臉嚴肅，嘴角緊緊抿着。她有些緊張，害怕自己的小把戲被看穿。
“沃爾肯，你好些了嗎？”阿斯提亞問。
“好些了，多虧了你及時喂我吃藥……我想和你談談，好嗎？”
阿斯提亞沉默了片刻，在腦海裏迅速編出幾個理由想要婉拒，但還是點了點頭。
進入房間後，沃爾肯把門關上，還扣上了反鎖。
阿斯提亞心裏頓時有些慌了，以為對方想要偷偷殺掉她。不過她還是強行按下腦海裏的想法，假裝若無其事地問：“你這個架勢是想和我聊什麽，沃爾肯？”
他走到書桌邊，又走到書架前，來回不安地踱了幾次步。一會兒看向她，一會兒就看向窗外。像是怕被人偷看到什麽，他又走到窗邊将簾子拉上。
阿斯提亞默默握緊拳頭，在心裏祈禱着沃爾肯不敢做什麽出格的事。
他在書桌前坐下，看了她一眼，對上她的眼神後又連忙将視線移開。不過他總算是開口了，盡管語氣裏滿是猶豫和懷疑。
“阿斯提亞……你是不是……”
到底是什麽。難道真的被他發現了嗎？阿斯提亞有些不甘心，她以為自己做得足夠小心，足夠隐秘了。
被發現之後會怎麽辦呢？他會不會告訴阿斯泰爾……
“你是不是……在我昏迷的時候，偷親了我？”他掙紮着，弄了半天，終于把想問的話說出口了。
阿斯提亞有些難以置信。原來他想問的是這個？
沃爾肯偏過頭，臉頰有些微紅。
“……對不起，我并不是有意的。”阿斯提亞慶幸着自己的秘密沒有被發現。
沃爾肯轉過頭來，直視着她的眼睛，裏邊濕漉漉的，什麽東西如波浪般湧動着。“你為什麽要那樣做？”
“……我難以控制自己。”阿斯提亞随便扯了個謊。其實，她吻他只是因為覺得他的眼睫毛像蝴蝶的翅膀，這讓她心裏癢癢的。
“阿斯提亞……你……”沃爾肯又移開目光，卻不知道該落在何處，于是虛無缥缈地游蕩着。“……你是不是喜歡我？”
喜歡嗎……她并不确定。
“……我想、我想或許是的。沃爾肯，對不起。我并不是故意的。”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只是一些胡言亂語罷了。
他看上去更加不安了，突然站起身來，一會兒将手托在額頭上，一會兒将手指放在嘴唇上。
阿斯提亞不知道他在糾結、思索着什麽，只是站在原處，耐心等待着。
“你先回去休息吧，好嗎，阿斯提亞？”過了一會兒，他背對着窗簾，輕聲道。
“好。”阿斯提亞說。
她打開房門的時候，沃爾肯又在她身後說，“晚安，阿斯提亞。”她回了句晚安，然後輕輕将門關上了。
今晚吃的是芝士烤豆腐、蒜香烤蔬菜以及奶油蘑菇湯，阿斯提亞喜歡湯裏的奶油味。至于豆腐和蔬菜，她也很喜歡，只要吃的時候當成牛肉來看待就好了。
阿斯泰爾，阿斯提亞和沃爾肯三個人圍着餐桌，安靜地享用着各自的晚餐。
今天白天的大部分時間她都沒見着那兩人，阿斯泰爾早早就到鎮上去了，直到晚飯前才回來。沃爾肯也跟着他出去了，說是要到鎮上去購買一些器械。
餐桌上一片沉默。阿斯提亞擡起頭想觀察一下對面人的表情，卻只見他低着頭，除了眼前的幾縷碎發和撲棱的長睫毛，啥也沒看見。
一轉過頭，就看見阿斯泰爾正看着自己。
“我最近有些忙，都沒時間好好關心你。阿斯提亞，你的課最近怎麽樣啊？”
“艾米莉老師因為有事，有幾節課沒來，不過我自學了她安排的一些內容，再加上她的一些補充，完全是沒問題的。”
他點了點頭，“那解剖呢？”他又看了眼沃爾肯，笑着說，“你的表哥算不算一位好老師啊？”
後者禮貌而不失尴尬地微笑着，偷偷瞟了一眼對面的人後又匆匆低下了頭。
阿斯提亞笑着，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沃爾肯非常專業，也很耐心細致，我學到了很多，比如解剖兔子，還有制作蝴蝶标本。”
“這樣很好，學多一點，對世界的認識就深一點。”阿斯泰爾放下手裏的刀叉，語重心長地說，“阿斯提亞，真正的力量掌握在自己手裏，而知識是力量最大的源泉，只要你有精力，有興趣，就多看、多學，不要偷懶，不要只知道玩耍。”
“我知道了，父親。”阿斯提亞乖巧地點了點頭。
“好了，我先上去了，有些事情要整理一下。”阿斯泰爾起身，對兩人說。
兩人都微笑着颔首。沃爾肯開口說，“舅舅，早些休息。”
阿斯泰爾笑了笑。轉身上樓前，他對安東尼（廚師兼管家）說，“昨晚我的窗戶邊出現了老鼠，安東尼，你記得幫我打掃一下那個地方。”
管家恭敬地彎了彎身，說：“我知道了，老爺。”
沃爾肯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嘴角，轉過頭來時不小心對上了阿斯提亞的眼睛。他像是被火燙到了一樣，狼狽地低下頭，研究着餐盤裏的食物。
“……你看上去很不安，沃爾肯。”阿斯提亞關心地問。
即便她大致能猜到對方産生這種反應的原因，也還是要故意戳破。
他将手握成拳，擡到唇邊的位置，煞有介事地輕咳了兩聲。“我想這和我的實驗有關，或許……”
“噢？你的實驗不太順利嗎？”
“……确實是有些不太順利，還差一個關鍵的環節……不過我尚且還沒能找到解決的辦法。”
“嗯，原來是這樣，希望你能早日想出辦法來。你看上去很苦惱，很緊張。不過我想你最後一定能完成這個實驗的，你的專業知識是如此紮實，手法也無可挑剔，我想應該沒什麽能難倒你的。”
“謝謝你，阿斯提亞。”沃爾肯輕輕放下手中的刀叉，擡頭對她笑了笑，“我用完餐了，你慢用吧。我先上去了。晚安。”
“晚安。”她聳了聳肩。
餐桌上只剩下她一個人。阿斯提亞慢慢享用着碗裏的蘑菇湯，浮在上面的歐芹搖搖晃晃地沾染上油脂，她用勺子撥弄着，舀起湯汁漫過它們。
她将歐芹挑了出來，一口氣喝光了碗裏的湯，然後面對着空餐盤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