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入夢來
入夢來
夜深人靜，整個校園陷入一種黑暗的死寂，同學們都在睡夢中學習，白寶兒睜着眼睛看漆黑的天花板。
一直等到淩晨兩三點。
白寶兒查過，科學表明，這個時間段，人類正處于深度睡眠，非常不容易被吵醒。
嗯，沒錯，上了幾天學，她也是追求人體科學的新時代人類了。
她悄悄穿衣下床，拿起桌子下面的塑料袋，打開門闩推門出去，出來的時候，将門關上，為了防止門自己打開，用疊好的紙塞入門縫裏。
她進入二樓的雜物間，魂霧最濃郁的地方。
用香灰在瓷磚上畫了一個圓，裏面錯綜複雜畫着符，又在自己身上貼了一張黃符，盤腿坐在圓形中間。
“太上臺星，應變無停
驅邪縛魅，保命護身
智慧明淨，心神安寧
三魂永久，魄無喪傾。”
陣法放出灰白色的光，将她整個人圍繞在裏面。地上的香灰漂浮在空中，卻沒有脫離陣法的範圍，想龍卷風一樣圍繞在她身邊。
她感覺自己的意識在逐漸消散，便知道馬上要成功了。
這個時候，雜物架的門卻開了。
“寶兒，你在做什麽？”許佩蘭探頭進去，卻見白寶兒被圍在一團灰塵中，好像要消失了一般。她當即沖上前去，想将她拉出來，而她也踏進了那個圈裏。
“快出去！”白寶兒想推開她，但那些香灰已經盡數貼在她們二人身上。
灰白色的光驟然消失，兩人像被強制關機了一半，閉上眼摔到在地。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啊——”許佩蘭尖叫，驚起旁邊樹林一串休憩的鳥兒。
“……”白寶兒捂着臉，千算萬算，人算不如天算，“噓——別怕別怕，你就當做是一場夢。”
“這兒是哪裏？”許佩蘭驚慌失措。
明明應該在學校宿舍，現在她們二人卻在外面。豔陽高照，兩人身上甚至穿着短袖。
她們站在一條崎岖不平的水泥路，面前是一個破舊的大門，上面四個大字“新育高中”。
“新育高中？”許佩蘭喃喃道，“這不是那個已經倒閉的高中嗎？咱們學校就是在它舊址上建造起來的。”
許佩蘭狠狠咬了自己一口，“這明明不是做夢。”
白寶兒捂着臉，滿心無奈，“我這怎麽給你解釋呢？”
“你在雜物間，我也在，我曾經短時間失去過意識，醒來之後就到這裏了。地點不同，衣服也不一樣。”許佩蘭急急忙忙往前面走，走到貼着大紅瓷磚的牆邊，“啊——這不是我的臉！”
“寶兒，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許佩蘭臉色慘白。
白寶兒按着她的肩膀，“別害怕，等時間到了，我們就能回去的。這是……确實是夢，但不是我們的夢，是……”
“跪下！我讓你跪下！”一個尖利的女聲從旁邊的小巷子中傳來，伴随着幾個女人的嘲笑聲。
還有夾雜在這些聲音裏面，微弱的求饒聲，“對不起……對不起……”
兩人對視一眼，悄悄靠近那條小巷。
就看見幾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圍着一個矮胖女孩兒，為首女孩兒擡起手給了矮胖女孩兒一巴掌，“今天早上你笑什麽？是不是看不起我？！”
許佩蘭立刻走上前去，“你們想做什麽？！怎麽能随便打人？”
白寶兒原本想靜觀其變，但許佩蘭出來了，她也只能硬着頭皮走進去。
“許佩蘭，白寶兒？我勸你們兩個不要多管閑事！”蘇丹轉頭看向矮胖女孩兒，“給我扇她的嘴！看她還敢不敢笑我！一人一巴掌，誰不扇就是在和我蘇丹作對！”
那群女孩兒嘻嘻哈哈，扯着矮胖女孩兒的衣領，左右開弓。
女孩兒臉已經腫起來，眼裏含淚，可憐兮兮的看着許佩蘭。眼中求救的意味太明顯。
“給我住手！”許佩蘭沖上去，将她們推到一邊，站在矮胖女孩兒面前。
“許佩蘭，你幫她？這人從頭到腳，臭的不行，她是個垃圾，你知不知道？她媽是個瘋子，她爸是街上的流浪漢！”蘇丹叫道，“她也是瘋子！”
她扯着許佩蘭的頭發，伸出另一只手，還沒打下去，就被白寶兒握住。
“大家都是同學，何必呢？”
她們穿着一樣的校服短袖，胸口衣服上寫着“新育高中”。
“白寶兒，你也要多管閑事？你想清楚了，我們可是有六個人。”蘇丹瞪着她，“你幫她就是在跟我作對，你知道我哥是誰嗎？這一條街上的人都問我哥喊老大，他殺過人坐過牢你知不知道？！”
許佩蘭護着身後的女孩兒後退，這個時候才知道害怕，“你們這樣做是不對的，就算有不愉快，也不能通過暴力解決。她要是真的錯了，也跟你道歉了。”
蘇丹哈哈大笑，“我把你頭砍下來，跟你說聲對不起行不行？”
她看向四周，那五個女生立刻捧場的笑着。
“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趕緊滾！不然我連你們一起打！”
許佩蘭微微發抖，但仍然不服輸的看着她們，“我不會讓你們打她的。就算她做錯了，也罪不至此！”
蘇丹火氣直沖腦門，她握緊雙拳，提腳要踹向許佩蘭的肚子。
白寶兒扯着她的衣領，猛然将她往後掼在地上，擋在許佩蘭的身前，“我也給你們一個機會，你們現在走還來得及。”
蘇丹摔了個屁股蹲，臉色青黑，“你他媽的不識好歹！給我打死她們！”
她随手從地上撿起一個磚頭，還沒站起來，白寶兒的一腳踹在她肚子上，她倒飛兩三米。
其餘五個女生立刻後退了一步，忌憚的看着她。
白寶兒捏了捏拳頭，“我也很久沒有打過架了，你們要試試嗎？”
在蘇丹的帶領下，這些人敢于欺負弱小，但要讓她們去欺負比她們強的人，是不敢的，都是人，都知道疼。
蘇丹捂着屁股大叫：“你們他媽的怕什麽？我們有六個人！”
她呲牙咧嘴從地上爬起來，餓虎撲食一般沖向白寶兒，“給我一起上，扯她頭發啊！”
五個女生看着白寶兒那和男生差不多長的短發，實在是無從下手。
呵，她留短發就是防止別人扯她頭發。
但見蘇丹沖上去了，那些女孩兒也張牙舞爪上了。
在白寶兒面前，她們都是三腳貓功夫，連她的衣領都碰不到。
五分鐘左右，在地上躺的橫七豎八。
“白寶兒是吧，我記住你了！”蘇丹捂着肚子，惡狠狠的說。“我要讓我哥殺了你們，在殺你們之前，把你們的骨頭和肉全都打碎，砌在牆裏！還有你們的家人，都不會放過！”
“你好嚣張啊。”白寶兒踩着她肩膀，“原本我以為你是無辜的，現在看來，你這樣，都是罪有應得。”
魂霧最濃郁的地方，在雜物間和樓梯連接的那棟牆裏，結合蘇丹說的話，魂霧主人屍首，恐怕就在牆裏，這也是為什麽她搜屍搜不到的原因。
那麽，将這個人處理了，那人的執念消失，魂霧便會消散。
這真是她做過的，最簡單的一次入夢了。
她伸手将那矮胖女孩兒拽出來，“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兒害怕的看着她，臉上挂滿淚水，嗫嚅道：“劉……劉婷婷。”
“好，你聽着，劉婷婷，不要害怕這些人，你一怕，她們更加欺負你。如果有一群人圍着打你，你只需要逮着一個人打，用你的腳，你的指甲，你的牙齒，只打一個人。”
劉婷婷眼淚簌簌的落下，“對不起……對不起……”
“不要道歉，這不是你的錯，明白嗎？”白寶兒扯着蘇丹的衣領，“我教你，讓別人再不敢欺負你。”
她雙手掐着蘇丹的脖子，慢慢收緊，“沒有人，不恐懼死亡。”
蘇丹的臉呈現缺氧的紫蘭色，雙手指甲陷進白寶兒的手裏。
在她的眼中，蘇丹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那個讓她脫光衣服，毆打侮辱她的那個女人。
眼看蘇丹要沒氣了，許佩蘭才意識到，白寶兒是真的想掐死她。
“寶兒！快松手，她要死了！”許佩蘭摟着她的肩膀，将她拉開。
劉婷婷瑟縮在一邊，恐懼的看着白寶兒。
白寶兒看着劉婷婷，松了手。不對啊，以往的入夢，解決掉讓執念産生的那個人時，魂霧主人會笑。為什麽劉婷婷是恐懼？難道她的執念不是蘇丹的霸淩？
蘇丹吐出半截舌頭，死狗一樣癱軟在地，渾身發抖，身體恢複了一些力氣之後，趔趄着爬着往後，“你……這個瘋子！”
她捂着脖子，邊跑邊喊，聲音嘶啞，“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被她撇下的五個女生，噤若寒蟬，慢慢遠離白寶兒，落荒而逃。
“你怎麽了？”許佩蘭輕聲問。
白寶兒将手心的汗蹭在校服上，“沒事兒，只是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你不用擔心，這只是一個夢。”白寶兒安慰說，“等時間到了，我們會醒過來。”
許佩蘭将劉婷婷扶起來，“你沒事兒吧？”
劉婷婷還在哭，喃喃自語，“她不會放過我的，她不會放過我。”
“你別怕，有我們在，她不會傷害你的。”許佩蘭道，“我們可以告訴老師。”
“老師不會管的。”劉婷婷瑟縮着，頭也低低的。
許佩蘭：“這個夢會持續多久？”
白寶兒：“一個星期，是我們現實的十五分鐘。下次你不用來了。”
許佩蘭：“不，我要來。我要幫她。”
“……”白寶兒總算明白周蘭常說的那句話——許佩蘭就是個老好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