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教教我好嗎?
第5章 教教我好嗎?
嗡——嗡——
淩晨7點,手機猝不及防的震動起來。廖小月不耐煩的從被子裏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手機。心裏不住的暗罵,神經病,大清早的打什麽電話!她好不容易辭職了,可以睡到自然醒,倒要看看是哪個王八蛋擾人清夢!
瞥了眼顯示屏,是個不認識的號碼。廖小月更不耐煩了:“喂——哪位?”
“小月嗎?”聽筒裏傳來了個溫柔的女聲,有些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
“我是護理部的李莉呀!還記得我嗎?”
護理部的李莉?卧槽!廖小月一個激靈,瞌睡頓時不翼而飛!因為長洲分院的護理部只有一個李莉,那就是全院護理部的扛把子,統管內外兒婦全體護士的護理部主任!各科主治醫師都不敢在她面前炸刺的那種!
惹不起,惹不起!
廖小月火速揚起個笑臉,聲線裏忍不住的帶上了一絲谄媚:“李主任早上好呀!請問主任打我手機,是有什麽吩咐嗎?”
“是這樣的。”李莉的聲音柔和悅耳,“我有個表侄子,在學校裏打籃球摔成了開放性骨折。剛做完手術,還要觀察一周才能出院。他們家想找個靠得住的護工。不知道你現在有空過來幫個忙嗎?”
廖小月不由愣了愣。說實話,她在長洲分院的地盤上,是個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因為蔡業崧這兩年經常住院,跟呼吸內科的護士長倒還算熟悉。但護理部的大主任,她是真沒打過交道。
可現在,大主任竟親自打電話給她……
廖小月抽了抽嘴角,難道她在醫院裏跟蔡麗娟打的那一架,已經傳播到醫院高層了嗎?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幾年前李莉巡查呼吸內科的時候,就注意到了認真負責的她。那時候李莉還以為她是病人家屬,還在心裏暗贊她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後來得知她只是個住家保姆,更加印象深刻了。
昨天李莉偶然間聽到了廖小月和蔡家發生的矛盾,恰好她表姐的兒子住院,她媽媽又在電話裏再三強調讓她多多照顧。于是她找人問到了廖小月的號碼,直接打了過來。
聽到李莉的要求,廖小月欲言又止。她在蔡家幹了5年,幾乎沒休過假。這兩天她壓根沒打算找活幹,只想昏天黑地的好好睡個飽飽的覺。但她一個依附着醫院混的護工,不能不給李大佬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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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勉強擠出個笑臉,裝作十分興奮的樣子,爽脆的答應了。
“謝謝啊!”李莉很是客氣的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廖小月連忙接道,“是主任你看得起我。”
李莉又交代了幾句病人情況,才挂了電話。廖小月火急火燎的梳洗換衣服,10分鐘內沖出房門,直奔骨科而去。
廖小月對醫院實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也不用李莉派人來領路,順利的找到了病房,與病人家屬接上了頭。
“你是小月吧!”廖小月剛進病房,就有個中年女性從最裏面那張床邊走了過來。她穿着米白色的連衣裙,臉上帶着淡淡的妝,但難掩憔悴。說話溫溫柔柔,舉止也優雅得體。看起來像個受過良好教育的富家太太。
“我是波波媽,這周我們家波波要麻煩你照顧啦!”
廖小月臉上的笑容微滞,一般而言,這種自稱某某媽的,尤其是兒子已然17歲,還如此自稱的,都屬于長期待在家裏脫離社會、比較難相處的類型。不過,她現在是做臨時工,而不是住家保姆,倒也影響不大。
想明白之後,廖小月的笑容又擴大了幾分,禮貌的打招呼:“姐姐好,我叫廖小月。我從今天開始照顧小鐘先生,一直到他出院為止。有什麽做得不好的地方,請直接吩咐,我一定努力調整。”
聽到這裏,波波媽不自覺的對着廖小月上下打量起來。廖小月無疑生了副好相貌,大眼睛雙眼皮,眼下有淺淺的卧蠶,顯得那雙眼格外的靈動。小巧且高挺的鼻子,微微向上翹起的小嘴,再配上一邊一個小酒窩,笑起來像水蜜桃一樣的甜。
不屬于特別驚豔的相貌,但有着十足的親和力,特別讨長輩喜歡。
波波媽心裏暗道了句可惜,但凡家裏條件好點,能上個大學,也不至于淪落到醫院來做護工了。
不過對于陌生人,波波媽沒興趣探究太多。現在她兒子鐘陽波正躺在病床上,而她已經因為兒子手術的事連軸轉了好幾天,實在累得不行了。趕忙趕急的交代着兒子的病情,預備把兒子托付給廖小月後,去附近的酒店休息休息。
廖小月常年照顧病人,雖然蔡業崧是內科而鐘陽波則是外傷,但注意事項相差仿佛,何況十七八歲的外傷患者其實是最好照顧的。他們身體機能沒問題,只需要搭把手,以及打個水送個飯什麽的。算是醫院裏頂輕松的活。
看在李莉的面子上,廖小月中規中矩的報了個350塊每天的市場價。鐘家不像缺錢的樣子,所以波波媽也沒講啰嗦,很快互加了微信,以便于溝通轉賬。
8點多鐘的時候,鐘陽波睡醒。波波媽看着廖小月照顧他吃了早飯,重新躺回床上後,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骨折術後頭三天是比較疼的,鐘陽波被弄得睡不好,脾氣十分的暴躁,胃口也相當不好。幾天時間瘦了整整一圈,把他媽媽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第三天時,一直沒怎麽睡的鐘陽波,負面情緒達到了頂峰。揚手把廖小月剛端來的飯盒揮到了地上,砸了滿病房的飯粒和湯水。廖小月沒說什麽,找來了掃帚和拖把,認認真真的把病房打掃了一遍,又重新打了份飯來。仿佛剛剛鐘陽波的情緒不是沖着她來的一樣。
鐘陽波瞪着重新擺上桌子的嶄新的飯菜,好半天才憋出了句:“對不起。”
廖小月溫柔笑了笑,輕聲道:“沒關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只是身體很難受。脾氣發出來,沒憋在心裏,好的更快呢!”
鐘陽波眼圈紅了紅,委屈的道:“我很痛。”
“嗯,我知道。”廖小月的語調仍舊柔和如春風細雨,“今天已經術後第三天了,咱們再堅持堅持,到明天會緩解很多。像芬必得呀,尼美舒利呀之類的止痛藥,效果都挺好的呢。”
“真的嗎?”
廖小月重重的點了點頭:“真的。我照顧過很多病人,很有經驗的,你相信我呀。”
這些話,病人未必不知道。即使入院前不知道,術後也被醫生念過好幾遍,想忘記都難。可是很多時候,病人需要的并不是答案,而是安撫和安慰。廖小月耐着性子跟鐘陽波聊着天,盡量分散他的注意力,免得他的情緒更壞下去,影響康複。
果然,沒營養的對話持續了十幾分鐘後,鐘陽波的情緒穩定了下來。老老實實的把飯吃了,又被廖小月哄着喝了半瓶水,防止便秘。
看着廖小月面帶笑容,細細喁喁的陪着患者聊天,隔壁床的家屬羨慕的眼都紅了!憑什麽別人請的護工那麽認真負責,還會安撫患者的情緒,自家請的護工卻是時時刻刻惦記着跑去走廊跟人聊天?
大家都是350塊請的人,差別咋那麽大呢?
可惜這年頭,好的護工實屬稀缺人才。要不是中間夾着李莉的人情,按廖小月的素質,600一天也有的是人願意請。
混跡三甲醫院的有錢人多了,越是有錢人,越清楚進了醫院,錢根本不是錢,而是命。幾萬幾十萬的醫藥費都花了,幾百塊錢的看護費根本不算事兒!
果然,同樣是開放性骨折,幾天之後的鐘陽波狀态明顯比隔壁床的要精神的多。随着疼痛減緩,大小夥子鐘陽波開始無聊了。
他想玩游戲,他媽媽堅決不讓。想看電視,電視機遙控被隔壁床的隔壁床那大爺拿着,他沒好意思跟老人家搶。
最後,閑出屁來的他申請寫作業,獲得了他媽媽帶着欣慰的批準。
等鐘陽波苦逼的攤開作業本的瞬間,廖小月的眼神唰地亮了!因為鐘陽波攤開的正是她痛不欲生的數學!悄沒聲息的挪到鐘陽波身後,美滋滋的看着他寫起了作業。
但三甲醫院的三人間大病房是何等的嘈雜。查房打針的醫護進進出出,無聊的家屬們手舞足蹈的聊天,還有病人的痛苦與罵罵咧咧。區區一間病房,能比菜市場都熱鬧。
這作業寫得下去才有鬼!
不到半小時,鐘陽波暴躁的摔下手裏的鋼筆,老子不寫了!
別介!我還沒看夠呢!廖小月當機立斷的摁住了鐘陽波的練習冊:“小哥哥,這題我沒看懂,你教教我好嗎?”
鐘陽波呆了一下,條件反射的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