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071章 第 71 章
姜河跟鄭鲲初來乍到, 自然是客随主便。
再說了,他們在船上搖晃七日,又在馬車上颠簸半日, 累得不輕, 也的确需要找個地方歪着歇一歇。
于是便跟着宋時玥往外院走去。
理論上讓宋時玥一個年輕小娘子送男客去外院多少有些不妥。
但沒辦法,宋家現在亂糟糟的, 一共就三個主子在,唯一一個從莊家借來的管事還被打發去了通州, 宋時玥不合适, 宋大太太跟宋三太太兩個婦人就更不合适了。
只能事急從權。
于是二門內便只剩下姜椿、宋三太太秋氏以及宋時音三人。
姜椿笑嘻嘻地問秋氏:“請問三嬸,咱家如今還是各人住各人先前的院子嗎?”
“咱家?”秋氏聞言忍不住在心裏咋舌, 大房這個兒媳婦還真是一點都不見外。
面上卻是笑着點了點頭:“自然。”
姜椿轉頭, 看向宋時音, 毫不客氣地說道:“音姐兒, 你帶我去你大哥的院子認認門。”
“有什麽好認的呀?”宋時音擡手,朝東邊的一處院子一指,說道:“大哥的院子就在正院旁邊,再好認不過了。”
姜椿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頓時眸光晶晶亮。
好家夥, 這院子除了位置好以外,還賊大, 足足有三進。
院子裏一棵樹幹粗壯的桂花樹從圍牆裏探出大半個身子來, 上頭開滿了金黃的桂花。
難怪姜椿覺得宋家這麽香,感情是這棵桂花樹的功勞。
既然找到了自己要住的院子,姜椿果斷道:“音姐兒, 走,咱們去外院搬行李。”
說完, 轉身大踏步朝外走。
宋時音連忙小跑着跟上,嘴裏嚷嚷道:“哎呀,嫂子,你別走那般快,我都要追不上你了啦。”
姜椿略帶嫌棄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素日讓你多鍛煉身體,偏你懶怠動彈,可不就跟只軟腳蝦似的,幹啥啥不行,連走路都要別人等。”
宋時音高聲反駁道:“我哪有這麽差啦?你說的這個‘別人’可不是普通人,是嫂子你,我哪裏能跟你比?”
姑嫂倆就這麽打着嘴官司走遠。
眨眼間,二門內就只剩下秋氏一人。
秋氏轉了轉眼珠子,決定跟上去看熱鬧。
要換作從前,秋氏這個武安侯府嫡女出身的正經太太,肯定幹不出來如此出格的事情。
但她在鄉紳家當了兩年廚娘,随性慣了,加上婆母宋老太太這座壓在她頭上的大山還未回府,沒有顧忌,便任性了一回。
等她來到前院放姜家人行禮的客房,姜椿已經麻溜地将宋時音的行李找出來了。
見秋氏出現在門口,她立時笑道:“這兩只箱子裝的是音姐兒的物什,勞煩三嬸打發人給送到她院子裏去。”
秋氏十分好說話,朝身後的丫鬟一擡手:“秋桐,你去找幾個婆子來給三姑娘擡行禮。”
秋桐應聲退下。
然後姜椿開始翻找自己跟宋時桉的行李。
他倆被褥裝了一只箱子,衣裳各裝了一只箱子,下剩屬于兩人的雜物又裝了三只箱子。
統共有六只箱子。
姜椿搬起一只箱子扛到肩上,用手扶住,另外只手又提起一只箱子,腳步輕松地走到門口。
然後笑着對秋氏道:“三嬸,麻煩讓讓。”
秋氏簡直目瞪口呆,嘴巴張得快要塞下一只鴨蛋了,貴婦的形象碎了一地而不自知。
宋時音見三嬸驚呆,頓時有些幸災樂禍,真好,就該叫家裏人都見識下嫂子的本事,省得她們背後笑話自己沒骨氣。
你們有骨氣,你們跟大嫂杠一下試試。
不用怕,肯定能贏的,因為大嫂一巴掌拍下去,她就得跪下來求你們別死。
她雲淡風輕地笑道:“這算什麽,糧店一石每只的麻袋包,大嫂都能輕松抗兩只呢。”
秋氏:“……”
一次抗兩石?力氣大成這樣,這還是人嗎?
她木呆呆地将門口讓出來。
姜椿跨出門檻,大踏步往二門內走去。
她徑直進了宋時桉的丹桂苑,将兩只箱子放到第二進的堂屋裏,然後擡腳就往外走。
把正忙活着打掃丹桂苑的幾個丫鬟婆子給驚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個婆子湊上來,獻殷勤道:“大奶奶可還有行李要搬?老奴幫您搬。”
姜椿擺擺手:“不用,統共也沒幾只箱子,我很快就搬完了。”
指望她們,磨磨唧唧半天,不如自己一股腦搬完,好收拾她跟宋時桉的卧房,不然今晚怎麽住?
剛才她放箱子時随意在屋子裏掃了幾眼,發現堂屋裏雪洞一般,空空蕩蕩的,半樣家具都沒有。
堂屋這等撐門面的地方都如此了,更何況是卧房?
多半跟姜河跟鄭鲲住的客房一樣,只有一張床跟一個床頭櫃湊付事。
宋家當初被抄家時抄走的那些財物,有些還堆在戶部的倉庫裏,有些則被發賣了。
如今宋家平反了,戶部需要跟宋家人核對財物清單,能返還的返還,不能返還的照價賠償。
這項活計,只能由宋大老爺這個宋家現任族長,或是宋時桉這個宋家嫡長子,未來的宋家繼承人去幹。
旁人去了,戶部可不認。
姜椿盤算着,明兒就打發宋時桉去戶部讨要東西,不然這日子過得,還不如她在鄉下時舒坦。
她來回三趟,将六只箱子全都搬運完畢。
見宋時音跟個小尾巴似的跟進跟出,姜椿無語道:“你別圍着我打轉了,趕緊去你的院子,收拾下自己的卧房,不然我看你晚上怎麽睡!”
被安排了活計的宋時音幹脆地應了一聲:“好的嫂子,我這就去收拾。”
打發走礙事的家夥,姜椿走進東稍間的卧房。
情況比她想得要好很多,不但有床,有床頭櫃,有衣櫃,有帶銅鏡的梳妝臺,甚至還有被褥。
兩個十五六歲模樣的丫鬟,兩個十二三歲模樣的丫鬟,走進來。
四人跪下給姜椿磕頭,嘴裏齊聲道:“奴婢請大奶奶安。”
“起來吧。”姜椿擡了擡手,笑着問她們的名字。
一個丫鬟笑道:“大太太沒給咱們起名字,說她起的大爺未必歡喜,等大爺回來讓大爺自個起。”
讓宋時桉給丫鬟起名字,想都別想。
姜椿略擡手,從左到右一一指過她們,笑道:“桂枝、桂葉、桂花、桂香。”
她一個不識字沒文化的人兒,大概也只能取出來這樣的名字。
四人立時磕頭:“奴婢謝大奶奶賜名。”
有意見是不可能有意見的,她們方才可都瞧見了,大奶奶力大無窮,扛着兩只碩大的箱子還能健步如飛。
她們是傻了才敢招惹大奶奶。
兩個婆子見丫鬟們往大奶奶跟前湊,也進來拜見姜椿:“老奴拜見大奶奶。”
姜椿叫了起,也慣例問了她們的姓名。
先前湊到姜椿跟前掙表現的婆子姓李,另外個生了張福氣圓臉瞧着十分喜慶的婆子姓方。
因兩個婆子外頭的活計還沒做完,磕完頭就退了出去。
姜椿帶着四個丫鬟開箱歸置行李。
*
這頭,宋時桉跟在母親身後,來到了正院的東次間。
正院的擺設要比丹桂苑略強一些,東次間裏放着一張羅漢床,中間擺着個四方炕桌,炕桌上甚至還放了茶盤、茶壺跟茶盅。
莊氏在炕桌東側坐下,擡手指了指炕桌西邊的位置,淡淡道:“坐吧。”
宋時桉站着沒動,說道:“兒子還是站着說話吧。”
待會兒沒準還得跪下,坐着不如站着方便。
莊氏聞言,心裏的怒氣更多了幾分,幾乎要壓不住火氣。
她強壓怒火,盡量心平氣和地同兒子講道理:“我也是昨兒回京後,才從玥姐兒那裏聽說了程家退親的事情。
退親就退親罷,程家這樣勢力的人家不結親反倒是好事,但你也不該自暴自棄,胡亂娶個鄉野屠戶家的小娘子為妻,她如何配得上你?”
昨兒太子親衛上門報信時,莊氏好生盤問了一番,對姜椿的出身來歷算是了解了個大概。
宋時桉沒打斷母親的話,等她說完後,這才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道:“母親怕是搞錯了一件事情,不是兒子娶娘子,是兒子被賣進姜家當了姜家的上門女婿。”
“什麽?”莊氏聞言,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臉色頓時鐵青。
宋時桉一臉關切地說道:“母親切勿動怒,當保重自個身子才是,畢竟……”
他頓了頓,然後緩緩補齊後半句話:“往後生氣的時候還多着呢。”
姜椿可不是肯在婆母跟前做小伏低的人兒,往後婆媳之間少不得要大戰三百回合。
他還真不擔心姜椿會被氣到,她這家夥心比海都大,想氣到她可不容易。
就怕母親被氣出個好歹。
莊氏才剛緩過來一口氣,聽了兒子這糟心的話,頓時又差點厥過去。
她撫着心口,喘着粗氣說道:“先前咱家遭了難,你被賣進她家也是沒法子,但如今咱家得以平反,你姐夫又被封為太子,這入贅的事情趁早作罷。
你可是堂堂太子爺的大舅子,未來的國舅爺,竟然給個屠戶女當贅婿,成何體統?
就算咱家不怕丢人,你姐夫還嫌丢人呢。”
宋時桉淡淡道:“如此一來,我們宋家跟程家何異?不過一樣是嫌貧愛富的勢利眼罷了。”
不等莊氏回應,他又自顧道:“母親興許不知道,我被關在天牢裏半年,每日都要受嚴刑拷打,身子骨徹底壞了,風一吹就能病倒。
被人從京城一路賣到山東,都沒誰願意買兒子這個随時會斷氣的病秧子。
也就岳父心善,将兒子買了下來,娘子又拿出家中全部的財産——三十兩銀子,帶兒子去看大夫抓藥調理身子。
素日也好吃好喝的供着我,冬日怕我凍死,她跟岳父穿舊棉衣,單給我做新棉襖棉褲,還砸鍋賣鐵打制了個燒炭的取暖爐讓我取暖。
可以說,若沒有娘子的照料,我這條命早就死在兩年前了,哪還能健康地站在母親跟前聽母親說話。
母親,兒子從小到大受到的教導告訴兒子,人不能忘恩負義,過河橋拆。”
莊氏張了張嘴,但卻甚都沒說出來。
原來這其中還有這樣的原委。
莊氏出身世代書香的莊家,先前不知道就罷了,如今知道了內情,叫她如何再說出嫌棄的話語來?
她沒這個臉。
好半晌後,她才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恩的确要報,只是到底委屈了你。”
宋時桉抿了抿,紅着臉小聲道:“兒子帶娘子回京,其實也不全是為了報恩。”
莊氏:“……”
向來清冷孤傲沉穩內斂的長子,竟然還有在自己跟前臉紅羞澀的時候,她今兒真是開了眼了。
她頭疼扶額,無力地擺擺手:“罷了,你去吧。”
“兒子告退。”宋時桉拱手行了一禮,轉身就往外走。
然後又被莊氏給喚住了:“等等。”
他轉回身。
莊氏目光在他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見他身上衣袍的料子雖然粗劣了些,但卻十分合身,襯得他身量蒼松翠竹一般修長挺拔。
顯然已恢複到了從前的水準,甚至還更壯實了些。
本想關心下他的身子骨的,現在看來未免有些多餘。
她擺擺手:“罷了,你去吧。”
宋時桉識趣地沒有多問,再次一拱手後,躬身退了出去。
*
宋時桉來到丹桂苑的時候,姜椿已經帶人将六大箱子行李全部歸置好了。
她此刻正騎在院子那棵百年桂花樹的一根側枝上,折樹上的桂花枝,四個丫鬟在下頭撐着條從姜家帶來的破舊被單,接她扔下來的花枝。
宋時桉:“……”
果然不愧是她姜椿,女山大王一樣的人兒,壓根就沒有新到一個地方的不安跟忐忑。
他提醒道:“娘子你手抱緊點,仔細掉下來摔着。”
姜椿笑嘻嘻道:“放心吧,我抱得可緊了。”
宋時桉走過去,站在樹下朝上張望,問道:“你摘桂花做甚?”
姜椿笑道:“能做得可多了,将桂花曬幹,可以裝香袋,可以做桂花糕,還可以加到藕粉裏做桂花藕粉。”
宋時桉勾了勾唇,輕笑道:“你身上已經夠香了,哪裏還需要桂花香袋?”
姜椿低頭在自己身上嗅了嗅,沒嗅到任何味道,随即失笑:“人都說情人眼裏出西施,你可倒好,情人鼻子裏出香妃。”
宋時桉好奇問道:“香妃?倒沒聽說過。”
姜椿白他一眼,理直氣壯地扯謊:“你當然沒聽過了,這是我們紅葉鎮一家戲班子排演的曲目,講的是一個身懷異香的異族公主被父王逼着來到中原和親,經歷重重磨難,最終在幾位皇子跟公主的幫助下逃出皇宮,跟異族情人終成眷屬浪跡天涯的故事。”
“皇子跟公主放走自己父皇的妃嫔,讓這妃嫔跟她異族情人終成眷屬?”宋時桉皺眉,簡直無力吐槽。
姜椿哈哈大笑:“離譜吧?”
“确實有夠離譜的。”宋時桉附和一句。
也就是鄉野小鎮不講究,若放在京城,哪個戲班子敢編出如此離譜的劇情來,戲迷們非得往戲臺上扔爛菜葉子臭雞蛋不可!
倆人就這麽一個樹上一個樹下地閑聊了好半晌,姜椿瞅着被單上堆疊的花枝數量足夠了,這才手腳靈敏地從桂花樹上爬下來。
姜椿淨了手,将幾個丫鬟打發去晾曬桂花,她這才問宋時桉:“母親沒為難你吧?比如說逼你跟我合離什麽的?”
宋時桉實話實說道:“開始的确有這樣的想法,但聽我說了娘子對我如何掏心掏肺後,她便沒再提起這茬了。”
如果不實話實說,而是糊弄她,只說母親對她這個兒媳婦很滿意,姜椿又不傻,肯定不會信的。
聽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姜椿也不惱,笑呵呵道:“不愧是夫君的母親,果然是個通情達理的。”
将心比心,自己要是有個出類拔萃的兒子,偏娶了個鄉下殺豬女為妻,換自己,自己也高興不起來。
所以呀,莊氏對自己态度不好,她也不太在意,只要別故意刁難自己就行。
如果故意刁難自己的話,那自己肯定也不會慣着她。
自己進京可是來享福的,不是來當唯唯諾諾受氣包的。
宋時桉笑了笑,未雨綢缪地說道:“以後母親說了或是做了甚讓你不高興的事情,你不要憋在心裏,只管告訴我,我去同她掰扯。”
姜椿白他一眼,好笑道:“你看我像是那等默默将委屈往肚裏咽的人兒嘛?”
宋時桉失笑:“也是,我不過白說一句。”
姜椿見他這般識趣,也投桃報李地說了一句:“放心吧,到底是你母親,就算是看在你的份上,我也不會不管不顧亂來的。”
宋時桉心裏暖暖的,伸手想要抱她,然後就被她無情地給推開了:“身上髒死了,別碰我。”
他無語道:“你一個在樹上爬上爬下的猴兒,竟然還嫌棄起我來!”
姜椿撇撇嘴:“這怎麽能一樣?我沐浴過了,髒的只是外頭的衣裳而已,你還沒沐浴呢。”
宋時桉拿指頭在她額頭上戳了一指頭,問道:“還有熱水沒有?我去沐浴。”
姜椿笑道:“早就叫人給你燒好洗澡水了,你快去吧。”
*
倆人收拾妥當後,躺到床上小憩了半個時辰,莊氏就打發人來請他們去吃晚飯。
等他們到的時候,宋三太太秋氏、宋時音跟宋時玥都已經到齊了。
宋時音見着倆人,立時站了起來,笑嘻嘻道:“大嫂你放心,大伯母叫人給外院送去了一桌酒席,餓不着姜叔跟鄭表兄。”
姜椿朝莊氏福了福身,笑道:“有勞母親關照兒媳的爹爹跟表兄,兒媳感激不盡。”
在人家家蹭吃蹭喝蹭住,嘴上多說幾句不要錢的好話也是該當的。
莊氏臉上淡淡的,語氣既不冷硬也不熱情地說道:“都坐罷。”
秋氏倒是熱情,笑呵呵地給姜椿介紹桌上的菜肴:“你母親運道不錯,買到了兩個在官宦人家當差過的廚子,一個擅長做京城菜,一個擅長做淮揚菜,你瞧這一桌京城淮揚大雜燴,個個都美味。”
姜椿的目光在脆皮烤鴨、京醬肉絲、松鼠桂魚以及蟹粉獅子頭等菜肴上一一掃過,哈喇子都差點流下來。
還沒動筷呢,她就先朝莊氏豎了個大拇指:“母親太厲害了,買的廚子手藝賊好,看着這些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我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莊氏:“……”
誇自己就好好誇,拐到她自己身上作甚?
被菜肴饞得流口水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不成?
宋時音搓着手,着急慌忙地催促莊氏:“哎呀,可饞死我了,大伯母,您快點動筷呀!”
莊氏說不得兒子的寶貝娘子,還說不得音姐兒這個侄女了?
她立時皺眉,斥責道:“堂堂一個宋家三姑娘,甚好東西沒吃過,竟對着幾盤平平無奇的菜肴喊饞,成何體統?”
宋時音扁嘴,委屈巴巴地說道:“可人家就是饞啊,大伯母你不曉得,紅葉鎮被兖州府蝗災拖累,鬧起饑荒,農戶養不起豬,全都賣光了,姜叔收豬困難,我們時常十天半個月吃不上一頓新鮮豬肉呢。”
當然,臘肉跟鹵豬下水還是能吃的,但這話就不必說了。
秋氏“啊呀”一聲,啧啧感嘆道:“那你還真挺可憐的,不像我,雖然也在鄉下,但通州富庶,加上我當的又是廚娘,頓頓都能有肉吃。”
莊氏心疼地斜了自己兒子一眼,忙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蟹粉獅子頭到自己飯碗裏,說道:“吃飯吧。”
等她将碗裏的蟹粉獅子頭吃完後,這才後知後覺地覺察出不對。
自己兒子茹素,有沒有肉吃跟他有甚幹系?
感情自己白心疼了。
姜椿聽到開飯命令,立時端起面前的揚州炒飯,飛快地揮舞筷子,将各色菜肴都夾了一筷子到自己碗裏,将碗裏堆得小山一樣高。
沒等莊氏皺眉,就見她埋頭開始炫飯,仿佛風卷殘雲一般,碗裏的菜肴跟炒飯飛快減少着,不過片刻,碗裏就徹底空了。
連一粒米都尋不到。
姜椿将碗往後一舉,對莊氏屋裏負責侍候用餐的丫鬟說道:“再給我來一碗飯。”
宋家的飯碗巴掌大,四五只碗的容量都趕不上姜家一只粗陶碗容量大。
所以姜椿一口氣炫了十三碗飯,還沒吃飽,但飯卻沒了。
莊氏的大丫鬟珊瑚讪笑道:“大奶奶,揚州炒飯沒了,奴婢給您盛一碗碧梗米飯?”
不等姜椿回應,莊氏就略帶擔憂地問宋時桉:“你娘子這個吃法,你也不管管,就不怕她撐死?”
要是她進宋家頭一日就被撐死了,外頭又該如何議論他們?
沒準會說他們母子嫌棄她出身低微,索性直接将人給弄死,好給新人騰地方。
自己可不想背這樣的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