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過往
過往
沈姝臉頰騰地紅透, 不是因為他的言辭,而是因那不着寸縷的身體正面的沖擊。她眼神亂飛,聲音細弱, “你……先進去。”
蕭玦盯着她羞成蜜桃的模樣,眼神漸漸幽暗,“本王若是拒絕呢?”
他要是拒絕,她……她也不能怎麽樣。畢竟人家是堂堂王爺。沈姝頂着發燙的臉, 抿着紅唇, 轉身将木門關上了。
感覺到背後灼熱的視線,沈姝手撫着檀木門把手,忽然不敢轉身了。
蕭玦看她僵成泥塑的模樣,不禁失笑, “水要涼了。”
這倒是個問題。水若涼了,對蕭玦有害, 若是喚來婢女更換,又是折騰人。沈姝好似被捏到七寸一般,側身走了幾步, 到屏風邊,又背過身,終于開始慢吞吞寬衣。
褪去刺繡精良的大袖衫時, 沈姝欲要讓蕭玦閉眼,但想着上次他都沒答應, 這次只怕也不會順從。她抿抿唇, 手好似有千金重般,艱難地繼續。
蕭玦一直盯着她, 好似最有耐心的獵人一般,神情不動, 只眸中幽亮的火,越燒越旺。
身後那人的目光若有實質,沈姝飽嘗了一番精神折磨,到最後生出了一股自暴自棄,動作反而變快,脫去襦衫之後,深吸一口氣,馬不停蹄地解去了剩下的所有遮蔽。
她站立不動,實則已羞窘、慌亂到了極點,有什麽風吹草動,就能腳軟摔跤。
燭光籠過來,映照着她有如上好的白瓷,瑩瑩發散着釉光。而身後那人的目光更黏,實質一般拂過她每一寸,令她不由自主地打起了顫。
蕭玦在她徹底繃不住前,上前将她抱起,穩穩邁入了浴桶,坐下時變成了面對面。
有着白天的鋪墊,沈姝心知肚明,這次不會只是普通的“沐浴”。蕭玦的吻綿密落下來,讓她的大腦更加難以轉動。
她拼着最後一絲清明,抓着他作亂的大手,身子努力往後縮,“不……不行……毒還未解……會影響胎兒……”
蕭玦一愣,而後低頭悶笑起來,笑得身體微微顫動,灼熱的氣息拂在她身上。
沈姝被笑清醒了,十分莫名:這人笑什麽。
蕭玦一直笑,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還在苦惱如何行夫妻之禮的時候,這人已經遙遙想到了胎兒。
沈姝看他一直笑,被他笑得羞惱,瞪他,“是嬷嬷說夫妻敦倫後會懷下胎兒。”那毒會不會傳給她,她确實不清楚,但萬一有孕,必然影響胎兒啊。她又沒說錯,這人笑什麽。
蕭玦收斂了些,笑意卻仍掩不住,又重新吻她,這次的吻溫柔而缱绻。他握住她的手,聲音低得好似誘哄,“那我們……選個不會懷下胎兒的方式……”
沈姝整個身體都紅透了。
等回到榻上,沈姝覺得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雙腿內側的皮膚火辣辣的,也不知破潰了沒有。
反觀蕭玦,神清氣爽,心得意滿,摟着她拍了拍她手臂,“夜深了,睡罷。”
帳幔沒有放下來,但誰也懶得去解。沈姝身體疲累,但精神莫名清醒,睡不着,睜着眼睛過了片刻,扭身借着一點月光看蕭玦,“我瞧瞧你腿。”
蕭玦從枕上擡頭,看着沈姝,神情古怪,“方才快一個時辰,還沒看夠?”
那時她根本就沒敢看。沈姝羞惱,輕拍他一下,“我說正經的。”
蕭玦便起身,去點燃了蠟燭,而後重新坐回了沈姝跟前,将腿挪于床。
最羞恥的事都經歷過了,沈姝臉頰微紅,還算鎮定地揭開了蕭玦褲管。
常年不見日光的皮膚展露出來,因為毒素大多時候聚集于此的原因,顯得蒼白許多,腿肚瘦削,淡青的筋微凸,順服地蜿蜒而上。
想到蕭玦就是用這樣一雙腿,支撐自己抱過她、救過她,沈姝的眼神愈加柔軟。
她伸手去碰。蕭玦躲了躲,提醒她,“今晚不想睡了?”
哪那麽多無賴話。沈姝輕輕瞪他一眼,仍是撫上他的腿,只覺觸感冰涼。
沈姝心疼,但不想當真觸碰出火氣,很快收回手,躺卧下去,依偎進蕭玦懷中,輕聲解釋,“我只是想看看,從前受的那些傷,有沒有留疤。”
好在太醫院醫術高明、藥品上佳,沒有給他留下絲毫傷痕。
蕭玦摟着她背,聽她輕言細語,眼神也柔軟起來。
沈姝道,“那時的事,你一直都記得?”
蕭玦輕笑,陷入回憶裏,“都記得。記得第一次見面,你自報家門,說了好長一句話。”
“好長一句麽?”沈姝有些疑惑,還有些不好意思,“我應當不是啰嗦的人。”
蕭玦道,“你說,‘我叫做沈姝,三水沈,靜女其姝的姝,小名娉娉,取娉娉婷婷之意。我的父親是大夫,母親是閨秀,所以我會些醫術,還會識文斷字。’”
沈姝記起來了,有些羞愧,又為自己辯解,“我那是喜歡你,才會想跟你多說話。”
驀然聽到表白之語,蕭玦意外,擡起頭盯着她,“嗯?”
沈姝鬧了個臉紅,又急忙解釋,“我以為你是女孩兒,那是女孩兒之間的喜歡——那時我才九歲!”
白歡喜一場。蕭玦哼笑,“你說得挺對,男女都分不清。”
這會兒不自卑了,還來數落她?沈姝氣了氣,又溫順下來,問,“那獵戶不是你親戚,對罷?”
想起當年那個欺壓他的人,蕭玦眼神冰冷。那段往事太過屈辱,他猶豫了片刻,才選擇和沈姝坦白。
“我中毒逃亡,護衛死光了,昏倒在山裏,那男人撿了我。起初他想把我賣掉,後來發現我是男人,便想殺我滅口。我和他談了條件,承諾給他寫字作畫拿去換錢,他才帶我去了小桑村。”
後來奸妃作惡敗露,他和蕭琰名聲恢複,自己想法子聯絡上人來接他。走的時候,他将那獵戶殺了,手段還不算溫和。這一點,蕭玦不打算和沈姝講。
沈姝聽得心酸鼻腔也酸,“他是個惡人,總是欺負你。”
“都過去了。”蕭玦安慰地撫了撫她手臂。
沈姝記得,那個獵戶确實脾氣暴躁品性卑劣,唯有父親,因為德高望重,在他做壞事時能勸說他幾句。
父親……沈姝猛地坐了起來,疑惑地看着蕭玦,“我不認識你不奇怪,我父親也沒認出你麽?”她父親既是太醫,服侍皇族貴人,不應該不認識蕭玦才對。雖然蕭玦總不出門,但她時常和父親念叨他,還請父親去給蕭玦看過傷病。
“他認出了我。”蕭玦輕笑,“他還請我,離你遠一些。”
沈姝猛然頓住,疑惑變成了濃濃的歉疚,“我……我不知道這件事,我父親……”難怪有一陣t子,蕭玦待她态度明明已經緩和,卻又忽然冷了下來,一直到最後他離開,都未恢複到最友好時刻。
蕭玦拉她躺回自己懷中,“我不怪他,我是朝廷欽犯,任何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都該防備我。何況沈太醫……岳父大人着實心善,從沒想過抓我去見官。”
話雖如此,沈姝還是覺得內疚。是她纏着蕭玦,父親舍不得訓斥她,反而去要求蕭玦。她知父親是保護她,可這……對蕭玦太不公平。
她将傷痕累累的男人,又摟緊了些,帶了點哭腔,“所以你後來不告而別,再也沒來找過我。”
“不是,”蕭玦連忙解釋,側過身擦她眼角,唯恐她再落淚,“我讓我的侍衛,給你帶了口信的。那時我不過十四,也無法将事情考慮得面面俱到。回宮後事務太多,要報仇,要給母後沉冤昭雪,要給父皇守孝,要助皇兄登基,而且還要解毒治病,等一切安定下來,已過去了幾年,我……不敢找你了。”
怕她嫌棄他,也怕她忘了他。
沈姝只覺得心酸,并沒有當真怨怪什麽。她吸吸鼻子,一時未作聲。
倒是蕭玦又笑了起來,“也不是沒有找過你。二十那年,我去青州辦差,轉去許州見過你一次。你當時在幫岳父義診,我扮作一個老人,向你讨了一口水喝。你還喚了我一聲‘老伯’。”
沈姝想起來了,确實有這麽一回事,當時她便覺得那老者有些奇怪,這會兒找到了原因:那人眼睛太漂亮,眼神太明亮深邃,和花白的胡子極不協調。
當時不覺得,這會兒沈姝發現:老伯……這是什麽見鬼的稱呼。她難為情,又覺得感動、心酸,“你怎麽什麽也不說?”
蕭玦沒有回答,又聽沈姝問,“我到京城後,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我的?”
蕭玦道,“九月末的一天罷,當時謝紹寧帶你去歸雲樓,我就在隔壁。”
沈姝知道入京師後蕭玦一定背後默默關注着她,但是沒想過會這麽早,幾乎是她前腳入京,後腳他就知道了。
緊接着沈姝忽然想到,如果那麽早他就認出了她,關注着她,那他一定知道她和謝紹寧的關系。她那句“我和表兄不熟”,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是謊話。
是謊話,他卻從沒拆穿過。
沈姝心中忽然彌漫一股濃烈的傷心,以至于她的眼睛迅速濕潤,低低道,“我錯了……”
蕭玦一時沒有聽清,“嗯?”
“我錯了。”沈姝又說了一遍,擡頭看他,眼淚滿出眼眶。一種沖動迫使她起身,擡腿一跨,坐到了蕭玦身上。
蕭玦身體猛然僵硬,緊盯着沈姝,神色一時竟有些嚴厲,“真不想睡了?!”
不睡便不睡。沈姝倔強地想着,低頭,淚水一顆顆滴落在蕭玦臉上。她捧着蕭玦的雙頰,輕吻他的薄唇,“我對不起你……”
對不起于從前從未發現他的真心,也對不起于,上輩子因為那樣一個謝紹寧,導致了他那樣的生不如死、痛徹心扉。
雖不知沈姝為何忽然如此傷懷,但蕭玦隐隐能猜到,既然猜得到,便不用擔心。此刻他更急迫于另外的事。
嬌軟的女子這樣生澀而真心的吻,讓他全身血液燒了起來。他一個用力,倒轉了兩人的位置,低頭熱烈地吻她。
沈姝異常配合,只是後來身下疼痛的時候,她忽然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手腳并用撐着床面後退,“不……不行……”
蕭玦将她拖了回去,低啞道,“我不來真的……”
“不是……”沈姝面紅耳赤,抗拒逃避的動作一直未停,“你……縱……縱.欲……傷身……”
雖後四個字低不可聞,但蕭玦還是聽清了,當即一頓,被沈姝氣笑,“我為你守身十年,一個通房都沒有,你居然說我縱.欲?”她勾他在先,箭在弦上,她說不讓?
“不是!”沈姝已是羞窘得舌頭打結,卻又不得不強撐着解釋,整個人快要冒煙兒,“方才……浴房,你已經兩……再不能了……”
他若是沒中毒便由他了,可他到底不是健康之人。
蕭玦憋得難受,卻又不得不尊重沈姝的意見,一時僵持。沈姝見他不動,抓緊時機後撤。這下蕭玦徹底打消了念頭,只狠狠咬了她一口。
還算有分寸,牙印雖深,到底沒見血。
“你真是生來磨我的。”他低低留下一句,起身,拎着寝衣去浴房冷靜。
沈姝在床上坐了好半晌,拍了拍發燙的臉頰,雖然後悔,也覺得自己不該勾他,但這種事也不好道歉。她決定當做什麽也未發生。
過了會兒蕭玦出來,沈姝已經上了羅漢榻。她乖巧地擁着被子,無辜道,“今夜我睡這裏。”
不想再經歷一遍折磨,蕭玦應了一聲“嗯”。
第二日蕭玦起來時,沈姝仍睡得安穩。他輕輕走過去,看了會兒她安寧的睡顏,笑着去了浴房。
沒有使喚下人,他輕手輕腳洗漱完畢,坐到了廳堂。
侍女們都已起來,蕭玦囑咐她們不要打擾沈姝,而後幼薇端上了一杯金駿眉。
她一貫體貼,茶水的溫度正好。蕭玦兩指端起茶盞,鳳目掃過廳中婢女,不漏情緒道,“瑩月、瑩星留着,其餘的退下。”
“是。”衆女退出,留瑩月瑩星兩人面露疑惑,卻又恭謹地沒有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