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對周映安來說，學習是一件既需要持之以恒的努力，也需要用對方法，才能成功的事情。
不過，她總結學習心得，除了幫助自己提升學習成績，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
終于，在考完月考的當晚，周映安等到了那通電話。
電話接通之後，對面沒有傳來聲音。
對方不說話，周映安也沉得住氣。
她打開免提，又開始做明天的時間安排。
終究是對面更加急切。
“好了！你知道是我對吧！”
周映安：“嗯。”
“你！”對面的周澤川有些生氣，頓了一下，他忽然洋洋得意地說，“唉，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可要千萬對我好一點，不然，你的大秘密，說不定就被我說出去了。”
周映安的口吻不卑不亢，十分冷靜：“你是說，我叫周安，是一個女孩，假替親哥哥周衍來參加《交換人生》這件事嗎？”
周澤川驚訝：“不是，你怎麽知道的！”
周映安：“因為我覺得你很聰明，肯定能發現。”
周澤川有些扭捏地高興起來：“你，真覺得我聰明？”
周映安：“嗯，假的。”
“算你有眼——什麽？周安！”周澤川簡直要暴跳如雷了，“你再耍我，我要昭告全世界，你是一個女孩子！”
周映安：“你不會的。”
周澤川有些生氣：“什麽叫我不會，你又知道了？”
周映安：“嗯，因為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善良的人，你不忍心的。”
周澤川滿不在乎：“又是騙我的，是吧。”
周映安輕笑起來：“剛剛只是逗你玩。不過，我是真的覺得，你是一個好人。”
聲若春雨，絲絲入心。
随着時間流逝，周澤川一直沒等到周映安的那個“騙你的”。
他終于有些遲鈍地反應過來。
好像，這個人，真是在說真心話。
周澤川的聲音很冷：“你有什麽資格這麽覺得？你以為你有多了解我？”
“可能我猜錯了吧。但是我一向覺得，我看人的眼光很準，”周映安說，“其實我一直沒告訴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覺得，好像之前就見過你，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你那時候要給我下馬威，可我不生氣。因為我覺得，你的本性其實并不壞。很奇怪吧，我甚至覺得，我有時候能感受到你的心理活動。”
周澤川心神一動。
但嘴上，他還是犟着：“有必要嘛，為了讓我幫你保守秘密，說那麽多話……算了，不想和你兜圈子了。我今天打電話，就是……”
最後幾個字，細如蚊蚋。
周映安大概猜出來是什麽事情，但是她卻故意裝作不太懂：“你說什麽，我聽不清楚。”
周澤川的聲音稍稍大了一些。
周映安依然——“抱歉，聽不清楚。”
于是，周澤川一個字一個字地喊出了聲：“我想知道你習題本最後的那道題，是怎麽解
的！”
一下子，徹底安靜了下來。
周映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周澤川恨恨說道：“你愛怎麽笑就怎麽笑吧！我就知道，像我這樣的人，好奇題目怎麽解，就是個笑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覺得，”周映安笑過之後，十分真誠地說，“你很可愛。”
周澤川：“……”
電話那頭傳來惱羞成怒的聲音：“我是一個男孩子诶，你居然覺得我可愛！”
确實很可愛。
如果說洛霄是陽光元氣的金毛，那麽周澤川大概就是臭屁又憨憨的阿拉斯加。
不愧是雪橇三傻之一。
周映安心說，留在家裏的那本習題冊，就是專門為你編寫的呀。
周映安大概把解題思路說了一遍，“你覺得，我說得能讓你聽懂嗎？”
周澤川含糊地應了一聲。
電話那頭盡是沙沙的鉛筆聲。
“我做出了！”
周澤川報了個答案，在得到周映安肯定的答複後，他十分驕傲：“我就說嘛，我很聰明，原來學習不行，那也是我不想學。”
周映安又噗嗤笑了一聲。
“如果後面學業還有想問我的，盡管來給我打電話。”
“真的嗎，那太好——”周澤川興奮的聲音又戛然而止，他故作嚴肅，“咳咳，我是說，還行吧。我也就是一般般地對這個有點興趣。”
挂斷電話。
周映安又忍不住笑了一聲。
周澤川。
心中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做哥哥的，居然這麽傻。
聖蘭的月考成績向來會在布告欄貼一個大字報。
盡管聖蘭中的絕大多數人并不需要靠學習成績單槍匹馬闖過獨木橋，殷實的家底可以給他們的人生提供太多可能性。
但是，多數人同樣明白，卓越的學習能力是一種令人佩服以及創造成就的能力。
所以，大家路過布告欄，也會駐足觀望一下。
沒想到，卻在高處看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名字。
年級第十一名，周衍。
一個年級一百人左右。
第十一名，是一個非常前面的名次了。
但也不至于讓那麽多人都圍在布告欄前，差一點有了水洩不通的架勢。
主要是，取得這個名次的人，是一個來聖蘭還不到一個月的山村窮小子。
他過往接受的教育，在聖蘭這種貴族學院的精英教育面前，簡直是不堪一擊，應該是受到了摧枯拉朽般的重塑才對。
哪裏能想到，居然還能獲得這麽高的名次。
一瞬間，難免有人心裏會陰暗地飄過一個想法：不會是，作弊了吧？
忽然，人群中發出了一聲清嗓的聲音。
“諸位，這位就是我們三班的人！”人群之中，方達高高地舉起了手，一副非常榮幸地樣子：“我敢說，周衍絕對就是傳說中的天才。”
唐素哼了一聲，白皙的臉蛋，神情卻有些黑。
他有些生氣，這種獻殷情的時刻，居然被這種笨蛋搶了先。
“周衍比天才更恐怖，因為他還有一以貫之、日複一日的努力。”唐素環視了一圈周圍的人，說：“至于作弊，我敢打包票，他沒有，他不屑于這麽做。”
“再說了，聖蘭有着全球最精密先進的考場監控設備——懷疑有人能在這樣的設備下作弊，在看不起誰？”
周圍的人心悅誠服。
同時，自慶典被周衍一曲驚人後，大家現在又對此人，更多了一些其他方面的崇拜。
“你好，請問是周衍學長嗎？”
一個圓臉女生和一個短發女生湊上前來。
周映安點頭。
在身側短發女生的鼓勵下，圓臉女生扭捏了一下，還是鼓足勇氣開口：“學長，你可以幫我簽個名嗎？”
說着，她拿出來物理教科書，翻到了扉頁，“請！”
周映安：“……”
她看着女生虔誠鞠躬而露出的頭頂發心，輕笑出了聲。
“你好可愛啊。”
“诶！”女生擡起頭，臉色爆紅，“我就是，學不會物理啦……周衍學長這次考了物理單科第一，太厲害了，我想蹭一下你的學神光環。”
怪不得，扉頁上還有洛霄的簽名。
大約也是這個女生想要蹭一蹭對方的運氣。
“哪裏有這麽誇張。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把我的一些複習資料複印給你。”
周映安在洛霄的字跡旁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圓臉女生眼睛亮了起來。
“真的嗎！”圓臉女生雙手合十，抵在唇邊，“太謝謝你了，學長！”
短發女生見狀，想了一下，還是開口：“那個，我有個有點私人的小問題。如果學長覺得冒犯的話，不回答也沒關系的。那個，就是——”
“吳佳珂學姐和洛霄學長，真的有在談戀愛嗎？”
周映安一愣，倒是沒想到是這麽個八卦的問題。
她搖頭：“這是別人的私事，我不方便回答。”
短發女生脫口而出：“那學長和洛霄學長有在談戀愛嗎——阿不是，我那個，抱歉！”
周映安：“？”
圓臉女生小錘了一把同伴，一邊拖走對方，一邊和周映安揮手再見。
兩人走出了老遠，周映安依稀能聽到“CP粉舞到正主面前”的字眼。
周映安有些疑惑，但沒深想。
她先是去馬場和桑葚聯絡了一下感情，這兩天忙着考試，稍稍有些冷落了他。
小黑馬也是傲嬌，打了好幾個不滿的響鼻後，才終于在她的手心下變成小乖乖。
周映安跟着桑葚跑了幾圈，又把項目簡單地練習了幾遍。
風裏，滿是自由的味道。
騎過馬後，周映安來到沈之竹的辦公室門外，敲了敲門。
有些低啞的聲音響起。
“進來。”
周映安眉心一跳，開門一看，只見到沈之竹赤/裸着上半身，露出了幾乎要白到反光的肌膚。
他以脊背面對着她。
脊背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鞭傷。
“幫個忙吧，”沈
之竹微微側頭，露出了清冷的下颌線，“周同學前幾天不是說還不了我的手帕麽，就用這個來補償吧。”
之前在聖蘭慶典上，周映安徒手接住了陳育明的刀刃而弄傷了手，沈之竹當時非常紳士地用自己的手帕為周映安包紮。
手帕已經被血浸透了，周映安便想着再買一塊作為賠禮。
只是沒想到，那塊手帕居然是個限定，現在已經買不到了。
無奈之下，周映安前幾天找沈之竹坦白。
彼時的沈之竹以手抵在眉骨，意味深長地說：“周同學看來确實想和我算得清楚。好吧，先欠着，等我想到你該如何還，到那時候再說。”
那時，沈之竹的眼睛就像一只缤紛到仿佛沾染上了劇毒的蝴蝶。
此刻，這只蝴蝶卻有些灰敗。
雖然沈之竹喜歡傷害自己，但脊背上的傷痕怎麽也不可能是他自己造成的。
但周映安沒有問，只是默默地替他上了藥。
棉簽在傷痕上緩緩地擦拭。
沈之竹的肌肉微微在顫抖。
周映安動作微微一頓。
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手下這個脆弱的身體屬于一個異性。
“嗯，怎麽停了？”
沈之竹将聲音彎出一個鈎子，有些誘人。
周映安卻皺眉：“沒什麽。”
繼續上藥。
沈之竹忽然發出一聲暧昧的聲音。
周映安：“……你做什麽？”
房屋裏的溫度，好像有點高了。
“有點疼，沒有忍住，麻煩周同學多擔待一點。”
沈之竹笑着說，卻聽不出他任何不好意思。
周映安莫名有種被他看穿了想法的感覺。
周映安：“好了。”
“謝謝了，周同學。”
沈之竹扯過衣架上的白襯衫，一邊低頭系上扣子，一邊說：“好，手帕的事情，至此一筆勾銷。”
周映安點頭，本着非禮勿視的原則，轉身。
不想，卻無意間掃到了沈之竹放在桌上的書籍。
中間夾着一張有些泛黃的書簽。
一看就是年代久遠了。
上面的字跡遒勁而有風骨。
內容卻軟綿綿的，有些缱绻。
贈予芝芝。
芝芝？
周映安心想，難道這是沈主席的女朋友？
“嗯，這本書，你有興趣嗎？”
周映安回頭：“抱歉。”
“我沒有怪你的意思，”沈之竹輕笑一聲，“想看就看吧。”
沈之竹走近，站在周映安的身側，把書本拿起來。
《騎馬的藝術》。
“我當年，就是看這本書，喜歡上了馬術，”沈之竹的聲音變得要寫遙遠，然後他自嘲一笑，“簡直就像上輩子發生的事情。”
他摩挲着書簽上的字跡，一遍又一遍撫摸過芝芝二字。
周映安：“這是你，喜歡的人？”
沈之竹挑眉：“周同學，知道我一個大秘密還不夠，想妄圖再打探第二個？”
沈之竹眨了一下眼，如蝴蝶羽翅一般的睫毛顫抖了一下。
“它，對我，非常重要。”沈之
竹又說：“那周同學呢，你有喜歡的人嗎？”
沈之竹深深地望進周映安的眼睛裏。
爛漫的桃花眼裏，此刻滿是認真。
周映安卻蹙起眉心：“費時間。我只喜歡學習。”
沈之竹忽而心情大好地大笑起來。
“不愧是第一次就能考第十一名的人，能說出來的話。”
沈之竹狀似無意地站在周映安的身後，将書塞入了周映安的懷裏。
兩只手仿佛圈出了一個若有似無的擁抱。
“這本書送給你，希望你會喜歡。”
等到周映安離開之後，沈之竹挂上一個有些詭異的笑意。
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做什麽？”
電話那頭，隐隐聽出語氣不善。
沈之竹：“別态度這麽差啊，洛霄同學。我打電話是想給你排憂解難的。你今天，不是遇到了一個大難題？我就是想來為你簡單地指點一下迷津。”
今天上午，月考成績放榜。
洛霄本來看見好友周衍名列前茅，心情大好，正要去找對方告知這個消息，沒想到卻意外遇到了沈之竹。
對于這個人，洛霄原本是和其他聖蘭學子一般，十分敬重。
然後自從好友周衍找了對方做自己的馬術教練，且二人的關系越來越近之後，洛霄就對沈之竹這個人産生了一些微詞。
沈之竹，真的如他表面一般禁欲優雅、光風霁月麽？
如果他是個人面獸心的混蛋，阿衍會不會受欺負？
後來，沈之竹居然來主動找他，一起對付陳育明及其背後的陳家，洛霄雖然樂于找到同盟一起給欺負過周衍的人以狠狠的教訓，但同時，他也非常心慌。
沈之竹在合作之中，完全不懼于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完全不同于完美主席的另外一面。
惡劣。殘忍。瘋狂。
洛霄甚至想到自己曾經看過的一個電影片段。
女主人公遇到了一個蒙面歹徒，歹徒要破門而入，如待宰的羔羊一般的女主人公哭着求對方——
求求你，放過我。我沒有看到你的臉，你現在走，我可以當做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幾秒鐘的沉默後。
歹徒摘去了頭套。
他就像一個瘋子，瘋狂而理智地淺笑：現在，你看到我的臉了。
而沈之竹，給他的感覺，就如這喜怒無常的歹徒一般，甚至還要更甚之。
這樣的人，卻要和阿衍長時間地貼身接觸，洛霄實在是頭痛至極，看到沈之竹，覺得對方實在是讨厭。
洛霄讨厭沈之竹。
但沈之竹看到洛霄，卻裝得像一個十分友善的學長，要過來和他一道走。
走着走着，就看見了周映安和兩位女生說話的場面。
洛霄想要上前打招呼，沈之竹卻攔住了他。
“先別急，如果打擾到別人的私事就不好了，”沈之竹狀似無意地說，“比如，萬一她們是在表白呢。”
洛霄就像是被炸彈轟擊了大腦。
“你說什麽！這怎麽可能
！”
沈之竹勾起一抹惡意的笑容：“怎麽不可能，周同學那麽優秀，洛霄同學是覺得她不配被人喜歡嗎？”
洛霄在心裏大聲地反駁：怎麽可能！
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阿衍究竟有多好了。
就是因為阿衍太好，所以他才會害怕，會有人來和自己搶他。
幸好，那個女生是來向阿衍要簽名的。
洛霄記得那個學妹，自己曾經也在對方的課本上留下過簽名。
一想到自己和阿衍的簽名靠在一起，洛霄心裏忽然有種說不出來的熱意。
然而下一刻，這點熱，就被澆滅了。
居然有人以為他和表姐吳佳珂是男女朋友？
怎麽可能！
那阿衍呢，阿衍是不是也誤會了！
就在洛霄心頭郁結之時，短發女生的第二句話讓他的腦袋徹底陷入了宕機。
談戀愛！
他和阿衍？
怎麽可能！
但是……
幾乎是同時，洛霄反問自己，真的沒有這個可能嗎？
想到這裏，洛霄自己都吓了一跳。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這混亂而複雜的思緒，究竟應該從何理起。
電話那頭，沈之竹卻悠悠地開始說話。
“……大概就是這樣。我覺得這應該就是最好的方法了。”
洛霄沉默了一會兒，說：“好，我會考慮的。”
幹脆地挂斷電話。
沈之竹勾起一抹笑，真是有意思啊。
如果周同學沒辦法對一個人動心。
那麽，能不能同時對好幾個人動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