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要做六年的質子
要做六年的質子
“我不同意！”
一聲淩厲的男聲在大堂響起，不同于剛才的嬉皮笑臉，浣沙的臉上還從來沒有這麽嚴肅過。
“你個道士管人家浣小姐做甚麽？”
衆人都将目光聚到浣沙身上，那秋老虎眯着眼睛斜睨着他，就差一口将他吞掉。
“浣小姐她年紀尚小，我認為不妥！”
“浣沙，別說了。”浣溪這次并沒有喚浣沙道士，而是喚了他本名，語氣中帶着決絕。
“寨主，浣溪的事，自然和這位道長是不相關的。只是，我的嫂子，今天要回浣府。”浣溪對秋老虎說。
“不要......”浣沙還沒說完，浣溪打斷他：“請道長莫要插手旁人之事！”
“來人，把這個道士攆出去。”秋老虎也不耐煩了，擺擺手，讓小匪拖着浣沙往廳外走。
兩個小厮弓着背，邊走邊對浣沙說：“你個道士，還存什麽心思。再說人家小姑娘才幾歲，趕緊滅了你那想法啊！”
浣沙一臉苦相，心想：你們都琢磨什麽呢！
“兩位好漢，放下我，我自己走還不成嗎？你們省着點力氣吧。”
浣沙掙脫了兩個小匪，憤憤地朝廳裏看了一眼。
“看甚麽，趕緊走！”小匪作勢要踢浣沙，浣沙一個轉身，小匪踢了個空，重心後移，整個跌倒在了地上。
浣沙做了鬼臉：“道長我，還會回來的！”
說罷，便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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廳內，秋老虎像突然憶起了什麽事，皺了皺眉。
“你們需得問下秋語，她還願不願回通判府。”
“你，你難道對通判夫人做了什麽？”春潮心直口快，想到就說了出來。
“你這丫鬟看着沒婚嫁的樣子，在想什麽呢？”那軍師說。
“是啊，我們雖是落了草，可我落千秋也講究利害的。抓你嫂子來，本就不是為了你嫂子，只是你嫂子她......”
“她怎麽了，道長請言明......”浣溪也有些不耐煩了。
“把她叫上來問問不就知道了！來人，請秋語夫人等來。”
須臾功夫，秋語便踩着蓮花步過來，一進廳，便笑意盈盈的模樣。但是眼神看到浣溪、明朗的一瞬間，瞬間收斂了那抹笑容，眼神中有驚有喜也有怕。
“秋語，”那秋老虎并不喚她浣夫人：“這幾個人過來接你們，你可願意跟她們走？”
“嫂子，我們來接你了。”浣溪看到了秋語眼中的不确定，向她颔首。
“如果你願意的話，現下就可以跟他們回去；如果不願意的話，就像你昨日所言，留下來做我的壓寨夫人。你若留下來，我也定會履行昨夜承諾，傾心對你。”
“秋語夫人，昨夜剛到寨子裏的時候，你跟當家的說，若當家的以君子相待，你便願意留在這烏漆寨。現在，可是如何思量的？”軍師補充道。
衆人的目光齊齊聚到秋語臉上。
“我要回浣府。”秋語的臉上驀然沒了表情，移步站到了浣溪的陣營，幾個侍女也随之走了過來。
“當家的，這不太合适吧，一個小孩換這麽多人回去？”一衆小匪中，有一個類似小頭頭的土匪嘟囔了起來：“好歹留下兩個丫鬟啊，咱們寨子上陽氣太盛，需得調和調和，兄弟們，你們說對不對？”
一衆小匪吹起了口哨。
采雪、綠萍年紀小，往浣溪處害怕地擠了擠。
“嗯，是有點不公平。”秋老虎露出了貪婪的眼神：“這和書都送過來了，想必通判大人不會介意給我留幾個丫鬟吧！哈哈哈。”
衆侍女已經開始瑟瑟發抖。
“寨主有所不知，浣府的侍女都是奴籍管理處配的，每月奴籍管理的官員還要去府上清點人員，若是少了誰，深究起來倒是不好說的。沒必要為了幾個侍女給寨子惹來一身麻煩。”明朗笑了笑，說。
“那你帶來的那個丫鬟呢，她應不是奴籍管理處的吧？”底下又有小厮喊道。
“住嘴！”軍師打斷那人的話。
“那你們的浣家小姐可要辛苦一些了。”本來想趁機再撈一點好處，見這好處并非容易之事，秋老虎也便收了心思，只是含怨地又看了一眼秋語。
秋語把頭扭到另一邊，并未理他。
“來人，給浣家小姐測量頸周，鑄完頸圈再離開吧！”
秋語并不知頸圈的事，看向浣溪：“溪兒，是怎麽回事？”
“嫂子，無妨，沒甚大事。”浣溪只寬慰她似的笑答。
便見小匪拿了根繩子圍着浣溪的脖子繞了一圈，一圈之外多餘的線給抻斷了，拿着繩子便出來了。
“這是烏漆寨的項圈。”說話的秋語的侍女思煙，她是這幾個侍女中年紀最長的一位。
“只要帶上了這項圈，只有回到烏漆寨，需要找到專門鑄圈人，才能打開。這項圈被稱為烏漆圈，戴上它的人，代表着是烏漆寨的質子，旁人若是接近，便是烏漆寨的敵人，前段日子蘇家錢莊和蘇小姐出事，原因便是有帶項圈的人去了蘇家的鋪子。”
“也就是說，帶項圈的人和誰接近，誰就會出事？”浣溪擡眸瞪向那黑臉秋老虎
“理論上是這樣的。”思煙答。
“浣小姐，你還要不要考慮下。”座上的秋老虎問。
“小姐！”采雪和綠萍險些都要哭了出來。
“那帶着項圈的人只能和你烏漆寨的人接觸吧！你剛才可允我，回易之女塾完成學業的。”
“小姐，”思煙半捂着嘴湊近浣溪的耳朵：“濟州城內，獨有易之女塾，烏漆寨不敢有動作。”
“為甚？”浣溪追問。
“這便不清楚了。”
“那就好！”
“浣小姐，烏漆寨有規矩，這項圈若上了，至少要上六年，才可把這項圈摘掉。這個沒得商議。”軍師補充道。
浣溪盤算了下，在易之女塾也要待上六年。
若是這樣，那需全力保證留在易之女塾了，這樣便對旁人無礙了。
“六年就六年！”
.......
約摸一個時辰過去，一只銀色锃亮的銅條已經打磨好，上面有着細細密密似顯非顯的空眼，還留着剛被火鑄刻過的通紅。
小匪持着銅條來到了浣溪的面前：“浣小姐，得罪了。”
說罷，便俯身将銅條趁着熱火剛剛粹過的熱意，圍着浣溪的脖頸，将項圈彎折，随着咔嚓一聲，銅條的兩端的鋸齒便嚴絲合縫地連在了一起。
項圈還是冒着燙氣，浣溪咧嘴呲溜了一下。
“寨主，我們可以走了嗎？”
“浣小姐，本寨主誠意告知于你，不要回浣府。”
“那是自然，本小姐回易之女塾，不與旁人有交集便是了。”浣溪笑了笑。
“明朗哥哥，有事可相告于浣沙道長。”浣溪對明朗低語：“他是道士，有門道聯絡上我。”
明朗先是吃了一驚，随後忙俯身微聲應道：“溪兒，明朗自當竭盡全力護你！”
明朗的眸間竟漾幾滴清澈。
浣溪踮起腳尖，從袖子裏拿出帕子，擦掉明朗眸中落出來的清澈：“明朗哥哥，希望溪兒從女塾結業那天，仍然可以見到你。”
明朗認真地點了點頭。
“溪兒，你不要誤解嫂子，嫂子這麽做是為了保住浣府女眷的清白......”秋語抱住浣溪。
浣溪笑着對其耳語，和她年齡極不相稱的言語說道：“嫂子，你做的很好，若我是嫂子，我也會這麽做。這事若是大哥來，不能比嫂子做的更好。”
采雪、綠萍兩個侍女，自打今兒一見面，就哭哭啼啼的：“小姐，我倆怎麽辦啊？”
“你倆聽夫人安排即可。夫人宅心仁厚，又伶俐聰穎，不會叫你倆受委屈的。”浣溪用手觸了觸兩個侍女的鼻尖：“哭什麽，我又不是不回去了。等着我回府，給你倆說門好親事。”
兩個侍女破涕為笑：“小姐，我們還小，還遠着呢！”
“等我出去，你倆年紀可就不小了呦！”
“磨磨唧唧地，送客！”秋老虎有些不耐煩了。
這幾個人才記起，要趕緊回浣府了，浣禮還等着。
從烏漆寨到女塾，并不遠。牽了馬車，衆人也不上車，步行着浣溪送至女塾門口。
“明朗哥哥，有個事你需得清楚......”
明朗俯身湊近浣溪。
“還記得我們去後花園找嫂子他們，路過了一條廊嗎？那條廊上有個數字，我記下來了。烏漆寨共有土匪三萬八千二八二十二人。”
明朗說：“溪兒妹妹，我記下了，這個數據非常重要。”
沒說幾句話，就到了易之女塾青色的大門前，仍是那位中年女仆開的門，見到浣溪便說：“浣溪，易之先生在書閣等候你多時了。”
浣溪點了點頭，告別衆人，便用手拎起裙擺，一路小跑去了先生的書閣。
易之先生依然埋頭在書中，還是那個雲淡風輕的樣子：“你回來啦？”
浣溪點了點頭：“先生，我回來了。”
先生擡頭，眸神駐留在浣溪的頸間：“這烏漆寨的項圈還真給你戴上了。”
“先生何以得知？”
“那烏漆寨的秉性我是最清楚不過了。不過，幸好你在我易之女塾，這是你最好的去處。”
“先生，我不解。”
“你慢慢會明白的。”易之先生明顯不想談論這個話題。
“你要想辦法留在女塾。女塾的規矩我自己是不好打破的，你要明白。”說罷，易之先生繼續低下了頭，埋頭在書中。
浣溪只好退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