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
第 53 章
在這之後，他們每天把中午的時間空出來，去醫院看看喬歌，有時先征得喬歌同意，給她帶一盅炖得軟爛的湯品。
喬爾祯有工作，據說都是晚上來探望，這天居然撞上了。他們到的時候，她正好往外走，到他們離開時，她還在外面等。
她眼神很不善，說話更沖：“喬撒因，你這是什麽意思？姑奶奶身體虛弱，你要趁這個時候逼她同意你們的事？”
喬荞心情沉重，不想搭理她，也不想在這種場合起沖突影響別人，于是無視她的叫嚣，繞過她離開。
謝陽和卻突然回頭，在電梯即将到達這層時飛快地說：“法定情況下，侄子都沒有繼承權，更不用說侄孫女了！”
喬爾祯臉漲得通紅，剛想怼回去，電梯響了到達提示音，門一開，電梯裏的這堆人習慣性地往外張望。她只能悻悻地強行忍下。
電梯裏的喬荞暗爽！
謝叔叔有點壞，但好酷！
喬爾祯也改了出場時間，每天中午坐在病房裏，老跟保姆或護工搶活幹，偶爾還坐在角落掉眼淚。
喬歌看了晦氣，當場說她，她才改掉這毛病。
小莫放假了，在征得他同意後，他們去醫院也帶上了他。
這在喬爾祯眼裏就是故意多拉分遺産的人頭，總是盯着他。小莫感受到敵意，總是貼着謝陽和汲取安全感。
喬歌對這個外孫的感情不多，但護短是人的本能，嫌喬爾祯的小心思太明顯，煩人，選個時間把人叫齊，讓律師代替她主持會議，交代身後事。
律師把公證過的遺囑帶來，在喬歌指定的幾位見證人朋友到場後，當衆宣讀了其中的內容。
大宅子和理財産品留給女兒莫莉，十八件值錢的古董由區也繼承，算是變相歸還給區家。
新買的兩室一廳留給一直相伴的堂妹居住，養老由莫莉負責，作為她繼承房子和基金的前提條件。贍養标準如下：每月可支取一萬生活費，醫療費用憑單報銷，其餘支出不予理會。
現金存款分成兩部分，列出名字的27人，每人分得一百八十萬。這裏邊包括喬歌的兄弟、子女、內孫外孫，還有侄孫輩和曾孫輩，甚至帶上了之前不被承認的謝陽和跟小莫，大部分人沒到場，會打電話另行通知。剩餘部分在辦完事後，平均分配給家裏的服務人員，金額暫不确定，但一定是筆不錯的感謝金。
衣服配飾由區菱和喬撒因共同繼承。
喬爾祯要氣瘋了！
房子給了莫莉，等于給了喬荞。
琳達絕對會把珠寶都讓給喬荞。
區也極有可能不會帶走那些古董，最終也歸了喬荞。
小莫這個外孫就算了，至少有血緣關系。又沒結婚，憑什麽謝陽和這個外人也有錢拿。她跟男朋友交往四年多，經常帶去探望，毛都沒有。
姑奶奶一定是糊塗了，明明以前很嫌棄不聽話的外孫女，明明極力排斥謝陽和，甚至前不久還因此大發雷霆，揚言不管她們死活的！
“這裏面肯定有貓膩，說不定律師被她們收買了！”喬爾祯沒急着走，把喬玄致拉去沒監控的吸煙室商量對策。
“喬爾祯，你是不是有病啊？胡說八道什麽！早跟你說了，那些是姑奶奶家事，你不要瞎摻和。”
“你聽我說完行不行！喬歌一直嫌喬荞丢臉，怎麽可能把東西都留給她？”攘外必先安內，喬爾祯顧不上跟他鬥，壓低聲音說，“喬歌的身體一直很好，怎麽會突然就病危？不動手術不化療，就在醫院裏躺着算什麽！爺爺說她生孩子那天都要打扮得美美的，你看現在，多少天了，就一直穿着病號服呢。多半是老年癡呆，被她們利用上了。她以前總說爾祯懂事，你爸媽有你這樣的孩子，是天大的福氣……”
喬玄致等來等去也沒等到她停嘴，一臉嫌棄，沒好氣地打斷：“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人家随口幾句客套，你就當成了表彰。我們是侄孫輩，平常得到她關愛，要心存感激。你不要覺得自己付出了多少，你就是經常過來坐坐，捧她幾句，得的好處還少嗎？吃好喝好，還能經常蹭點禮物回去，她們從來沒虧待過你。你說要買房，喬歌給你轉了五十萬，你以為大家不知道嗎？收起你那套破爛陰謀論，血濃于水，那是她的親生女兒跟外孫女，當然更重要。我們只是侄孫，她平常沒少關心，還有這麽大一筆遺贈，知足吧！”
喬歌主動跟他提那五十萬，表示願意提供同等資助。他覺得這樣不對，借口沒買房打算，湊巧避開了房價高位，也算收獲。
“血濃于水？我們才是真喬家人，她們算什麽，到現在都不知道本來該姓什麽，說出去都不好意思，也沒個正經工作，只知道吃喝玩樂。”
“喬爾祯！”
“尤其是喬荞，瘋瘋癫癫，喬歌根本不願意提…… 啊！我知道了，她裝懷孕！有一次我看見了，她在那反胃。”
“啪！”喬玄致收回手，冷聲呵斥，“我看你是瘋了，你這麽高貴，有本事自願放棄，留給阿姨們分吧！”
喬爾祯氣哭了，跺着腳罵：“喬玄致，你還是不是人？我怎麽你了，你居然……”
喬玄致見她執迷不悟，摔門離開，迎面對上一臉無措的曾阿姨，她身後是一臉戲谑的琳達和無語的喬荞。
兩姐妹同時朝他招手，他再尴尬也不能說不，老老實實跟着進了隔壁的茶室。
喬荞龇着牙吸氣甩頭，以此表達震撼。
琳達開門見山說：“這倒黴孩子，碰上這種厲害角色，小時候不知道吃了多少暗虧。”
顯然剛才的對話全被聽見了，淪為“被采訪對象”的喬玄致恨不能趕快摳出條隧道遁走。
他啞口，喬荞代他發言：“沒辦法，長輩就喜歡這種會說好話，愛打小報告的人。大表哥，你別往心裏去。沒事，以後應該不會再有什麽往來，對大家都好。”
喬玄致暗暗嘆氣。
琳達突然發問：“我們這算幾代？”
欸？
另外兩人都沒聽懂，她又給提示：“近親！”
她完全不理會這兩位的震驚，繼續發散思維：“喬玄致，是全天休假吧？等下約一個，剛好今天還沒約。”
“別鬧！”喬荞怕喬玄致窘死，趕緊勸她。
琳達興味盎然地看着喬玄致，理直氣壯答：“你看，他不貪財，人品過關，長得不錯，怪可愛的。關鍵是這身高體重，我應該打得過了。”
身高！體重！打得過！
勉強到一米七的文弱書生感覺心被紮成了篩子，落荒而逃。
琳達聳肩，一本正經說：“我沒鬧，說認真的。”
喬荞提醒她：“他大學期間交往過一個，對方嫌這職業經常不着家，賺錢少，分了。他沒再談戀愛，估計還在惦記那位。”
喬歌不願意被一堆吸血鬼圍攻，只在大事急事上給娘家人适當的幫助，因此喬家其他人只能說是生活穩定，跟富裕不挨邊。喬玄致至今沒買房，也不願意提有錢親戚漲自己威風，灰頭土臉被踹的時候，一提這段戀情就哭。喬荞親眼見證過文科男的多情善感。
“我不嫌啊！你看他，幹這行還能保住白皮，多牛！沒準能學習一下保養法。”琳達看妹妹着急，不提了，改說起遺産的事，“衣服歸我，首飾歸你。那些古董旗袍和戲服，有錢也買不到，正好填我那個副衣帽間。”
“別！”
“別什麽？我想戴什麽，你再給我弄。我不喜歡那些舊東西，過時了，不好搭衣服。”她一看妹妹這表情就明了，快速結束談話，“行了，這事以後再說。我跟你說，我覺得給喬爾祯當嫂子挺不錯，我要讓她知道什麽是真正的瘋瘋癫癫和長嫂如母！”
喬荞驚到了，見她這躊躇滿志執着于報仇的模樣，趕緊提醒她：“喬爾祯比你大半歲，喬玄致是弟弟！”
“噢……”
琳達臉上是肉眼可見的失望。
喬荞趕緊勸：“現在最難受的就是她，不用管，讓她自作自受去吧！”
喬歌送過好料子，送過保值的金器，送過名牌包。莫莉每次回來，都會帶一份禮物給這個表侄女。她和琳達以前從來沒有過意見，因為這是親人。現在？吃屁去吧！
謝叔叔開的好頭，這段時間喬爾祯天天生着悶氣，還要委曲求全跟他們“和平共處”。那憋憋屈屈的樣子，特別好玩。
“那不行，這事得讓莫莉知道，以後絕對不允許她登門，膈應人！”
“行行行。”
喬荞的手機響了，視頻那邊是被莫莉牽着的小莫。
小莫說想回家了。
莫莉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但很快調整過來，順着他的話說好的。
謝陽和避嫌沒來，琳達送她和小莫去醫院。
琳達看着車被機器帶入立體停車場，上升到某一格後定住，突然聯想到了公墓，有點傷感地說：“将來我要走了，你守着我到最後吧。”
“想什麽呢？”她一臉認真，喬荞只好點頭保證，“你放心！”
小莫心疼喬荞，突然朝琳達伸手，“姐姐抱！”
琳達一臉意外，抱過來稀罕：“我跟他像不像？”
“像。”
喬歌的好基因穩定遺傳，即便她走岔一點，繼承了喬建寧的直鼻，整體感覺上，依然非常像琳達，像莫莉。小莫也是這樣，只有局部像于斯年。
“你小時候也這樣，我一去，你就喊‘姐姐抱’，上廁所都要我跟着，一分開就哭。”琳達找回久違的感覺，很開心，當即拍板，“小莫同學，今天的約會就我跟你了，說吧，想去哪玩？琳達陪你。”
喬歌對小莫來說過于嚴肅，因此糾結過後，他選擇跟琳達再去一次動物園。
喬荞進去的時候，病房裏的喬歌正在跟謝陽和談話，兩人沒有因為她的突然出現有情緒變化，也沒有終止話題。
“再婚可能影響財産分配，在發現苗頭前，要及時聯系蕭律師拿出補充協議。喬荞重感情，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肯定不會阻攔莫莉，這事得靠你主理。”
“好。”
“你放心，我要是質疑，就不會把這事托付給你。”喬歌轉頭叮囑外孫女，“喬荞，以後碰上大事，要跟他商量，多聽聽他的意見。 ”
“哦！”
喬歌揮了揮手裏的冊子，很平靜地說：“現階段狀态還不錯，等到了關鍵的時候，我會去瑞士解決這個麻煩。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是最好的安排！”
喬荞機械地點頭。
上車後，她小聲問：“她手裏拿的是什麽？”
謝陽和捏了捏她的手，穩住心态後才答：“那裏是唯一可以協助外籍人士執行安樂死的國家。”
“她交給你去辦？”
“不，律師幫她處理，過程比較繁瑣，短時間內辦不完。喬荞，是我提的建議。”
所以特意選擇這個時間點。
“她們會……”
她不需要懷疑他的用心，但他這樣做，會讓外人誤會她們是急于拿到財産，也會讓其他親人心裏留下疙瘩。對于留戀不舍的人來說，喬歌多活一天，就多一天的珍貴，提前結束，是一種殘忍。
可是，這對于喬歌來說，确實是最好的安排。國內安樂死違法，其他人完全沒想到還有這樣一條出路，或者想到了也不能提。對誰來說都是一個艱難的選擇，于是他沒有說出來一起商量，主動去做了這個“惡人”！
“你可以不說的！”
“喬荞，你希望我瞞着你嗎？”
她緩慢搖頭。
他沒說話，也沒發動車子，就這麽安靜地看着她，等着她。
她仔細回想了喬歌的表情：滿足放松，還有一種奇異的幸福感。她終于想明白了，認真回應：“你做得對！但我不知道該不該跟莫莉她們說。”
“說吧。”
你不怕她們……
他的眼神裏寫着答案。
喬歌不會對外講，如果他不主動提，她大概率到最後也不會知道背後的故事。他對她有絕對的信心，所以選擇了坦白，她應該對家人多點信心。
“你過來點！”
他解開安全帶，探身過來。她捧住他的臉上下摩挲，像個盲人一樣用心和手共同感受他的樣子。在收回手之後，她很硬氣地說：“我去說！”
“好。喬荞……”
“嗯？”
“我愛你！”
這不是第一次聽到，但絕對是最震撼的一次。她紅着臉，小聲嗫嚅：“謝……謝。”
隔了一會，她才想起該有的禮數，雙手夾住臉，用變形的嘴含含糊糊說：“我也是。”
他在笑。
剛才那樣一點都不酷，她放下手，重新來過，大聲說：“我是說，我也愛你，謝陽和！”
“嗯，我聽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