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吳菁菁意外變周晴
吳菁菁意外變周晴
第一章
暖風熏柳，樹影婆娑。五月末的首都京市，已經有夏天的味道了。
被領導畫了好幾次餅後，吳菁菁終于休到了自己的年假，趕在全國機車聯賽結束前到了京市。
大飽眼福、錄的視頻和拍的照片快把手機內存占滿後，她美滋滋地掃了個小電動，準備感受下京市的夜景，然後第二天就該回家了。
太陽西沉，光影柔和，吳菁菁突然想起她的好友李彤來，自從五一假期參加過她的婚禮後，還沒見過她呢，回去後一定要把自己錄的視頻給她看看，讓她也感受下頂級機車、頂級車手、頂級聯賽的魅力，吳菁菁得意地想。
“帥哥兒，看看~”前邊是紅燈，吳菁菁剛停下車就被一個大媽塞了張廣告紙。
行吧，又被當成男生了。
不過對此，吳菁菁從上了大學就已經習慣了。她個子長得高，又留着短發，愛騎機車所以皮膚略黑，不愛打扮又常穿偏中性的服裝，不被認成男的才怪呢。
還有40多秒紅燈才過去，吳菁菁低頭看手裏的廣告。
“你有男言之隐嗎？你想變得更強嗎？XXX男科醫院，專注解決男人問題，您最忠誠的好朋友~”
得嘞~
吳菁菁沒再繼續看，本着不浪費、把東西給有需要人的原則，她把廣告紙放到了車簍裏。綠燈了，右手輕轉車把，随着人群過了馬路。
有點餓了，準備找家小面館随便吃碗面。吳菁菁把車停到路邊，在手機上搜索附近吃飯的地方，看到名為“阿偉正宗河南燴面”的店，手指下滑的動作停下，就它了！
團了個單人餐，點開導航，吳菁菁向目的地駛去。
剛過兩個路口，遠遠看到前面一個橋上圍了一群人，亂哄哄的。靠近了才知道，原來有人掉河裏了。
Advertisement
這麽高的欄杆，怎麽會掉河裏呢？難道是自殺？
吳菁菁把電動車停路邊，只見橋面上還放了好多打光板、錄像機之類的東西，旁邊站着兩個穿着連衣裙、畫着濃妝的女人，其中穿粉裙子的正小聲跟穿白裙子的說着什麽，還有一個年齡大概在四五十歲的男人正舉着攝像機對準了河面。
哦，原來是在拍電影。
吳菁菁朝河面上看去，果然，有些渾濁的河面上，有個女人正在水裏掙紮。
“快，快救她呀！不是已經拍完了嗎？”一個圓臉、看起來像是大學剛畢業的女孩焦急地喊道。
“急什麽？沒看田導演還舉着攝像機的嘛？”穿粉裙子的女人說。
“安琪姐，你看晴姐，她看着好像不對勁啊！”圓臉女孩都快哭了。
“有什麽不對勁的？不就在水裏待一會兒嗎？放心吧，周晴是專業演員，我們倆是同班同學，我相信她的。”穿白裙子的女孩笑得十分輕松。
“可是晴姐不太會游泳啊！”圓臉女孩可能因為太着急，整個臉都漲得通紅，“救援人員還在一邊看着，怎麽不過去救她呢！”
粉裙女孩沒有說話，輕哼了一聲。
吳菁菁又向往水面看去，果然，水裏的女孩确實如圓臉女孩所言，掙紮得十分痛苦，兩個胳膊不停地揮動着，離得這麽遠也能看出她臉色十分蒼白。而不遠處抱着救生圈、穿着黑衣服的救援人員卻只是呆呆地看着，也不去救人。
“還拍什麽拍啊，先讓救援的人看看人怎麽樣了嘛~”吳菁菁天生直腸子，對拿攝像機的男人說。
那男人聽到有人說話，扭頭看了一眼，眼鏡片後的小眼睛露出警告吳菁菁不要多管閑事的光，然後扭過頭，跟沒聽到一樣，繼續拍。
看他這副樣子，吳菁菁真恨不得給他的“地中海”來個響亮的腦瓜嘣兒。
“這位帥哥，請你救救晴姐吧，救救她吧~”圓臉女孩聽到有人替她說話，趕忙拉住了吳菁菁的胳膊。
吳菁菁有些為難，她從小在有水的地方長大，成天在水裏摸魚撈蝦，游泳技術那是沒得說，12歲小學畢業那個暑假就救過一個落水的男孩，可現在？她拿不準水裏的那個女孩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的快溺水了。
“你看，你看，她在喊救命呢~”圓臉女孩扯着周晴的胳膊，把她胳膊捏得生疼。
再次看向水面，吳菁菁也看不清水裏那女孩到底喊救命沒。
“走，你跟我下去。”吳菁菁對圓臉女孩說，然後拉着她繞過橋面，從橋邊的臺階下到了河道旁的人行遛彎步道上。
兩人走到步道上，吳菁菁趕忙向河面看去，頓時大叫不妙，因為水面上已經沒有人了，那女孩好像沉下去了。
“晴姐，晴姐~”圓臉女孩大叫，聲音撕扯着，“周晴，周晴，你在哪啊？”
沒有人回應。
吳菁菁不再猶豫，雙腳互相踩着脫了鞋，從兜裏掏出手機塞到圓臉女孩手裏，跨過欄杆縱身跳了下去。
“啊~你……”圓臉女孩在背後驚叫。
吳菁菁沒搭理她，奮力向河中心游去。
雖是五月末了，氣溫已經直逼30度，可河裏的水溫還是挺低的，吳菁菁咬緊牙關，熟練地換着氣。
另一邊的救援人員也開始往河中心游，早幹嘛去了？！吳菁菁準備待會把人救上來後好好吐槽下這個救援的人。
差不多到那女孩剛才在的位置了，吳菁菁深吸一口氣然後紮進了水裏，努力睜開眼睛在水下尋找。
河水不深，差不多有個兩米，連看帶摸的，很快找到了人。吳菁菁摟住那女孩的身子，只覺得她身子軟綿綿的，暗覺情況不好，趕緊把她往水面拖。
終于呼吸到新鮮空氣了，吳菁菁不敢耽誤時間，艱難地帶着女孩往河邊游去，腦子裏回想着人工呼吸和心肺複蘇的做法，準備一上岸就對她施救，溺水時間不長，應該能救回來。
突然，吳菁菁的腳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拽住了一樣，讓她一下子失去了平衡。
而拽她的東西，好像不是什麽水草或者布條之類的東西，而是，一只人手。
沒錯，那種被握住又被往下拽的感覺，只能是人的手。
我去，難不成這河裏有鬼？吳菁菁抖了抖腿，好像踢到了什麽東西，那手松開了。
她迅速穩住身子，一手摟緊落水女孩，一手奮力地游着。
還沒游一米，剛才拽她的那股力又來了，并且這次不是一只腳被拽住，而是兩只腳都被拽住了。
拽她的力好大，像是極力要把她往水底拖似的。
在這股大力的作用下，吳菁菁再也支持不住，放開了那女孩，深吸一口氣，紮進水裏想看個究竟。
不紮不要緊，一紮吓一跳，拽她的不是什麽千年女鬼或是河底老妖，竟是那個救援人員！穿着黑衣服，吳菁菁确定自己沒有看錯。和剛才不同的是，他現在又戴了個頭套。
什麽情況？吳菁菁瞬間回想起剛才那個拿攝像機的“地中海”的樣子，心裏明白了，這是以拍電影為名害人啊！
她被那男人拽着雙腳脖子使勁兒往河底拉，用盡全力想掙脫卻怎麽都掙脫不了。她想掰開那雙鐵箍一樣的手，卻被那男人順勢摁住後背，怎麽都翻不了身。
最後一次吸入的空氣已經消耗地差不多了，吳菁菁覺得自己的肺憋得難受得很，像是要馬上炸開一樣。
她看到剛才已經被自己救起的女孩此時正在旁邊沉着，她拉住了她的手，心裏突然非常難過，本來還想着等她醒過來後讓她請自己吃頓熱乎的呢，吳菁菁心道，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憋氣憋得實在受不了了，不自覺地開始大口呼吸起來，水的味道不太好，有些腥腥的，背上的力道還是沒有減少，一秒，兩秒，十秒，二十秒……吳菁菁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接着，她什麽都看不到了……
**
兩天前，《不能沒有你》劇組。
“周晴要慘喽～”祝安琪趴在段望月耳邊悄聲道，臉上是藏不住的笑。
“怎麽回事？”段望月似乎非常感興趣。
“被田導看上了卻不從呗～田導那有仇必報的性子，不整她才怪呢～”祝安琪翹着嘴角，聳了聳肩。
“是嘛～”段望月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看着不遠處周晴好看的背影，突然有點期待她會被田導怎麽整。
祝安琪看到段望月的表情，對她心裏的想法十分了然。她知道段望月雖然是公司力捧的小花，經常演女主，但心裏卻十分嫉妒和她同班同學、至今仍是五線、只能接點小配角的周晴。
原因嘛，祝安琪知道，除了周晴長得比段望月好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這是她和段望月接觸兩年多來偶然間知道的。只是段望月這人，只要敬着她、捧着她，她會幫自己拉不少資源，還算不錯，所以祝安琪也不想提及她那不為人知的陰暗。
“你是怎麽知道的呀？”段望月突然問。
“我和那個田導的助理關系不錯，他聽到田導打電話呢。”祝安琪故意賣關子，不往下說。
“哦？打電話說什麽呀？”果然，段望月忙問。
“後天不是有一場周晴落水的戲嘛，導演說要讓她吃點苦頭，在水裏多待一會兒。”祝安琪的眼神有些晦暗，這種類似的苦她也吃過，只是她學乖了，不就是一晚上的事兒嘛，又能不被找麻煩又能賺到更多錢，何必那麽貞潔烈女呢？只是那個周晴，已經有不少類似的被找麻煩體驗卻還是沒打算妥協，這點祝安琪還是挺佩服她的。
“沒辦法，誰讓她自己不上進點呢？”段望月悠閑地喝了口水。
不上進？多少次都是你在背後打壓人家、造些有的沒的緋聞，還有臉說人家不上進？祝安琪無語，卻只能笑道：“不是誰都像我們望月這麽命好，有盛家少爺點名力捧，天之嬌女呢～”
祝安琪說得“真誠”，段望月聽得高興：“我哪有命好啊，不過是湊巧了。”
“誰不知道你是盛家未來的兒媳婦呢，這還命不好？咱們可說好了，茍富貴勿相忘啊！”祝安琪親昵地挽着段望月的胳膊，知道她最愛聽這個，“以後當了盛家三少奶奶，可得多幫我拉點資源啊！”
“放心，你是我好閨蜜，我怎麽能少了你的呢？”段望月嘴角露出得意的笑。
呵呵，還真以為自己能嫁到盛家呢？這春秋大夢做得真美，祝安琪沒再說什麽，只是陪着笑了笑。
……
**
像是有千斤的力道在眼皮上，怎麽睜都睜不開。嘗試了一次又一次，終于，能看到看到一絲亮光了。
眼睛再睜得大一點，哦，原來那亮光是燈管啊~同時看到的，還有兩個女人。
“你說懷疑是田金龍搞得鬼？”穿着黑色短袖長褲套裝，把頭發全部梳向腦後、綁着高馬尾露出額頭的女人說。
“對，除了他，片場其他人沒這個權力啊！”另一個穿着黑白條紋短袖的女人說。
這女人是背對着自己的，吳菁菁只覺得她的聲音有點熟悉，卻想不起來是誰，她此時只覺得喉嚨火辣辣地疼，好想喝口水啊！
“但他說他只是按程序拍攝，拍得太投入沒看出來周晴溺水了呀！”馬尾女人說。
“他沒看出來就怪了！”條紋短袖女一下子提高了聲調，“他舉着攝像頭，就他看得最清！”
“可他堅持說他沒看出來，我們也沒有證據反駁他呀！”
條紋短袖女孩氣憤得拍了下牆，力道好大，“啪”的一聲，吳菁菁聽着都替她手疼。
“別氣了小餘，好在周晴不是沒事嘛，這部劇也快拍完了，就剩沒兩場戲了，我看了看也沒什麽危險鏡頭了。”馬尾女嘆了口氣，“唉，咱們現在只能先這樣了。”
“可是程姐，那個救晴姐的帥哥，不，那個女帥哥，她就這麽白死了嗎？”條紋短袖女氣呼呼地說，“本來她都把晴姐救上來呢，可不知怎麽又沉下去了。”
救晴姐的女帥哥？吳菁菁猛地一激靈，這說的不是自己嗎？白死了？死了？什麽情況？
“咦，周晴你醒了？”馬尾女面對着周晴，可能是看到她動了一下，趕忙走近。
周晴？
“晴姐~”條紋短袖女也趕緊走近，模樣十分激動，“晴姐你終于醒了，吓死我了都~”
晴姐？
吳菁菁看到穿條紋短袖的女孩正是那個圓臉女孩，怪不得覺得聲音熟悉呢，可是，她為什麽叫自己“晴姐”呢？
“晴姐你可算醒了，這回你真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啊，醫生說你情況特別嚴重，病危通知都下了，我和程姐快急死了都，不過幸好後來情況好轉了，真是老天有眼。”
“對，大難不死，咱周晴必有後福~”馬尾女笑道，她一笑，眼角的皺紋明顯起來，看着得有四十左右了。
“那啥，小餘，我想，喝口水。”吳菁菁剛才聽馬尾女叫條紋短袖女“小餘”，就也這麽叫她，只是一開口，發現自己聲音啞得厲害。
“好嘞好嘞~”小餘趕忙去接了一杯水端過來，“晴姐，我扶你起來。”
吳菁菁被扶起，喝了幾口水，感覺好多了。
“怎麽樣了周晴，有哪不舒服嗎？”馬尾女關切地問。
“沒有，謝謝程姐。”吳菁菁學着小餘，叫馬尾女“程姐”，她現在急于确認一件事，對小餘道：“小餘，我手機呢？”
“哦哦，在這呢~”小餘從小挎包裏掏出一個手機，“你那天下水拍戲的時候我給你收起來了。”
吳菁菁接過，想要摁亮屏幕卻怎麽都摁不亮，打開前置攝像頭看看自己目前到底長什麽樣子的計劃就這麽破滅了。
“啊，估計是沒電了。”小餘抱歉地說，“這幾天忙着做筆錄，還要幫着處理那個救你的女帥哥的後事，把你手機都給忘了。”
“救我的女帥哥？”
“對啊，你那天拍戲的時候溺水，我讓田金龍趕緊讓人救你，他不搭理我，還是一個路過的女帥哥下水救你呢，沒想到，唉~”
“女帥哥？沒想到什麽？”吳菁菁忙問，她必須得确認清楚。
“那時候你可能已經溺水了，沒看到，救你的人是個帥哥，我還以為是個男的呢，後來才知道是個女的，只是長得像男的。”小餘停頓了一下，“她下水救你，本來已經把你救上來了，可不知怎麽你倆都又沉下去了，然後你們再被救上來送醫院的時候，她沒搶救過來，就……”
這麽說自己已經OVER了？
吳菁菁被驚到了，心跳突然快起來，她再次拿起手機，借着屏幕反射的光，她看到了另一張臉：長頭發、鵝臉蛋、雙眼皮。
屏幕是黑的，看不太清，但吳菁菁能确定，這張臉絕不是自己的，剛才小餘和程姐都叫自己“周晴”，正是那個自己救的女孩的名字，回想起那天在水裏救起她時看到的她的樣子，還真和手機屏幕裏的樣子能重疊起來。
媽呀！
也就是說，自己的靈魂到了周晴的身體裏，而周晴的靈魂，随着自己的身體，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天哪！
看到周晴眼神直愣愣又臉色發白的樣子，小餘還以為她不舒服呢，趕緊扶她躺下：“晴姐你先躺下，是不是起猛了血壓低頭暈啊！”
“對對，躺下歇着，你這還得好好養着呢。”程姐也幫忙給周晴蓋好被子，“那個，小餘啊，你去叫醫生來看看，周晴這醒了，是不是還要做什麽檢查之類的？”
“好嘞好嘞～”小餘開門出去了。
“周晴啊，你別太擔心，我知道你一向敬業，這劇還有沒幾場戲就拍完了，我跟田導演說過了，他說等你養好身體再拍就行，這幾天先緊着男一女一他們拍，咱不着急啊。”程姐關切道。
吳菁菁無語，只能點點頭。
“昨天醫生下病危通知單的時候，我和小餘商量了一下，跟你爸媽通了電話說了下情況，他們可能待會到了，我去接一下他們，讓小餘陪着你，有什麽需要的盡管跟小餘說就行哦～”程姐裹了裹被角，語氣像是在安慰小孩。
吳菁菁繼續點頭。
小餘進來了，後面跟着醫生和推着不知什麽機器的護士。檢查過後，醫生道：“病人的情況已經沒什麽大礙了，繼續觀察就行，真是個奇跡啊，剛送來的時候，我都以為沒希望了呢~”
“都是醫生您技術高超治得好。”程姐笑道。
“哪裏哪裏~”
程姐和醫生寒暄着，吳菁菁的思緒飄忽了起來：該怎麽辦呢？自己來了趟京市、碰巧救了個人，就這樣變成另一個人了？這也太魔幻了吧？要告訴醫生嗎？還是不告訴了吧，萬一自己被當成精神有問題或者那種類似的人體實驗品可怎麽辦？還是靜觀其變為好。
“我閨女呢？周晴~周晴~”
吳菁菁的思緒被一個帶着哭腔的聲音拉回現實，扭頭看去，醫生已經走了，推門而進的是一個有些白胖的中年婦女，後面跟着一個身材高瘦五官立體的男人和一個同樣白胖的半大小孩。她立即意識到這有可能是現在身體主人的家人。
果然，只聽程姐熱絡地說：“哎呦，叔叔阿姨，你們這麽快就到了？我還剛和周晴說去接你們呢~”
“哪裏快了，我心急如焚了都。”周晴媽媽快步走近，看到女兒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身上插着各種管子，淚一下子就下來了：“周晴啊，乖乖呀，你怎麽樣了？”
“阿姨，您放心，醫生剛剛檢查過，已經沒有大礙了，說繼續觀察，好好休息就行。”小餘說。
“乖乖呀，你這真是受罪了，吓死媽媽了都~”
“好了好了，馬琳，別哭了，你這反而讓女兒擔心呢~”瘦高男人拍拍周晴媽媽的肩膀，遞給她一張紙巾，接着又強笑道：“沒事就好，我就知道我家晴晴沒事的。”
“姐~”白胖小孩握住了吳菁菁的手，手掌小小的、軟軟的。
吳菁菁被這一家人的言語行為整得有些感動，她媽媽在她13歲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她跟着爸爸生活，爸爸再婚又生了個兒子後，她幾乎是透明人的存在，這會兒被這樣關心着，她還真有些不适應。
“晴晴，你有什麽不舒服、有什麽委屈盡管說啊，媽媽來喽~”
說着，女人輕撫着吳菁菁的頭發，這讓她一下子破防了，眼淚不禁湧了出來。媽媽？這是多久都沒出現在自己世界裏的詞啊~
“好了好了，晴晴不哭啊，咱這不沒事了嘛，你看這才幾個月沒見，我女兒又漂亮了呢。”周晴爸爸趕緊說。
“姐，我把你照片給我同學看，他們都要你簽名呢，你過年給我的那些，我一張賣20塊錢呢~”白胖小孩笑得沒心沒肺。
“呦，周明小朋友很會做生意嘛~”小餘揉了揉他的頭發，笑問：“那告訴姐姐，你賣的錢都幹嘛了呀？”
“買皮膚買武器啊！”小孩回答得倒幹脆。
“臭小子，又玩游戲。”周晴媽媽在兒子背上拍一巴掌。
“媽，你降龍十八掌啊~”小孩大叫。
一屋子人都笑了。
吳菁菁也笑了，奇怪，這竟是這麽多年來她第一次感受到家庭的溫暖……
……
**
三天後，在周晴爸媽的悉心照料下，在周晴弟弟的逗樂中，住着吳菁菁靈魂的周晴的身體，已經可以下床活動，也能吃些固體食物了。
通過吳菁菁的明問暗打聽，她得知了周晴的一些情況：南市人，從小喜歡表演，考上了京市影視學院，第一部電影作品飾演了男主的白月光，爆紅，但紅了一陣子就沉寂，目前只能接一些小角色；媽媽叫馬琳，爸爸叫周斌，都是南市的公職人員，家庭小康，弟弟叫周明，今年11歲，小學五年級；一畢業就簽約了盛世天娛公司，已經五年了，經紀人叫程青，小助理叫餘芳芳，目前正在拍攝一部電視劇《不能沒有你》，飾演女三。
吳菁菁又通過查看周晴的手機了解到：周晴名下有東四環兩室一廳住房一套，是她剛紅的時候買的，目前存款60多萬，拍完這部戲能得稅後片酬不到15萬。
人家混得比你好多了，你這畢業快六年了也沒攢夠一套房子，存款剛過五位數，吳菁菁自嘲。接着她突然意識到，如果以後自己都以周晴的身體生活，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用她的身體去拍戲然後賺片酬？賺來的錢一半自己花，一半給她的家人，這樣不過分吧？
吳菁菁突然看到了生活的希望，雖然這個身體是個非常小的明星，但片酬也比自己原來工資高多了，那自己以後豈不是能買得起喜歡的機車了？
吳菁菁來了勁兒，恨不得現在就回去拍戲，趕緊拍完拿到錢就去賣機車的店裏提一臺喜歡的車，這麽看來，好像換了個身體還不錯呢~
只是，吳菁菁有些猶豫，這麽多天了，也不知道自己家人那邊怎麽樣了，聽小餘說，“女帥哥”的屍首和物品是一個叫李彤的漂亮女孩和她的丈夫領走的，那女孩哭得很傷心，可沒見到“女帥哥”的家人。
此時病房裏沒別人，周晴的父母和弟弟都回酒店了，程姐和小餘也不在，吳菁菁一次次摁亮周晴的手機，又一次次摁滅，糾結了半天，終于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吳菁菁再熟悉不過，是她爸爸，此時她卻只能顫聲說：“您好叔叔，我是吳菁菁的朋友，我叫周晴，聽說菁菁出事了，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哦，這野閨女還有京市的朋友啊~”男人應了一句，估計是看到來電提醒顯示的是京市的號碼，又道：“成天騎車騎車，不出事才怪呢，人已經下葬了，以後就沒她這個人了。”
吳菁菁心裏扯了一下，她知道自己一直是父親讨厭的女兒，沒指望父親能有多傷心，可也沒想到父親能這麽不在意、這麽冷漠，這讓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麽。
“老吳，這錢不對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吳菁菁認出這是繼母的聲音，只聽她繼續說：“這個老李，他兒子結婚你上了500塊錢，你閨女出事，他才上300塊錢，怎麽，看不起人啊~”
“可能人家記錯了吧~”父親聲音依舊淡淡的。
“爸，給我買霸王金剛，現在不是有錢了嘛，你死閨女火化，不是收了好多錢嘛~快點快點！”
吳菁菁聽出是弟弟的聲音，這是父親和繼母的孩子。
“好，好，給你買。”父親的聲音仿佛有了些許笑意，只聽他對着電話說：“那就這吧，也沒啥可說的了，沒這個人了都。”
“好。”吳菁菁回答得幹脆利落，随即搶先挂了電話。
心裏空落落的，難受得要死，好像那天在水下喘不過氣一樣。
是的，沒這個人了，沒有吳菁菁了，以後，只有周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