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朝複樂

第44章 陰霾之下

第44章 陰霾之下

開春以後的時間過得飛快，高考逼近的壓迫感，哪怕鐘樂跟傅延朝今年還不是應考生，都能感覺到壓力。

去年附中的成績被其他學校趕超，因此今年校領導格外重視，高三的學習強度甚至影響到了鐘樂他們。

周末，假期，都被縮短，晚自習的時間有時候還延長。

連鐘樂這樣的學霸，都有點吃不消，覺得最近很累。

他有時候在慶幸，還好現在有了傅延朝，否則這樣的生活，自己會過得有多煎熬。

每天能一起上學，盡管在學校裏會稍微避嫌，但有時課間能說上一兩句話，彼此對視一眼，鐘樂也覺得很開心。

但食堂的飯菜，鐘樂能夠習慣，但傅延朝每次都擰眉說不好吃。

現在早讀比之前還提前了二十分鐘，中午還有傍晚休息的時間本來就短，要是出校門吃飯，回來以後根本就沒多少時間能夠做題或者休息。

鐘樂說想出校門吃飯，傅延朝卻說學校食堂就很好。

他們都在為對方着想，也算是高強度學習裏的調味劑了。

至于親密行為，除了睡覺前抱一抱，親都不敢親久了，年輕人火氣旺，說不定就擦槍走火，心裏遲遲不能平靜。

傅延朝顧及鐘樂的一切，知道他會累，也會竭力克制自己。

每晚坐在傅延朝的後座一起回家，這段路途兩人吹着微風聊聊天，是現如今生活裏少有的惬意。

每當這個時候，傅延朝就會認為鐘樂真的很依賴自己，他很享受這種感覺。

可一回到家，鐘樂的注意力就全到小滿身上了。

小滿這貓很會讨好鐘樂，只要開門聲響起，它就一邊“喵嗚喵嗚”一邊朝着鐘樂跑去，還會用貓頭去蹭鐘樂的手。

鐘樂會将它整個抱起來，又摸又親，“小滿在家乖不乖，是不是很想我呀？”

小滿會配合地“喵”一聲，随後鐘樂就會去打開它的零食櫃，給它開一包貓條零食。

面對傅延朝，一人一貓都顯得冷淡不少。

傅延朝不笑的時候看着甚至有點兇，而且不如鐘樂溫聲細語寵愛它。

傅延朝不喜歡它跳沙發還有卧室的床，一旦發現就會呵斥。

本來就是長毛貓，兩人校服上都會沾着貓毛，傅延朝很不喜歡，鐘樂就很溺愛孩子，會覺得它好可愛。

他那手機相冊裏，清一色小滿的照片，反觀傅延朝的，幾乎沒幾張。

他甚至把壁紙換成了小滿端坐的照片，傅延朝跟一只貓生氣吃醋，也不覺得難為情，就逼迫鐘樂，馬上換成自己的。

“可是學校裏拿出手機來，別人瞧見了不好。”他是這麽對傅延朝說的。

本以為後者聽了會接受，但傅延朝居然冷着臉說：“那就不拿出來。”

鐘樂：“......”

傅延朝：“反正你現在除了上廁所，其他時候都跟我待在一起。”

鐘樂又無奈又好笑，一邊問他，“你怎麽還吃小貓咪的醋？”

傅延朝面不改色，“因為我小氣。”

夜已深了，溫馨的小家裏傳來鐘樂的笑聲。

入夏的第一次月考，附中發生了一件驚天駭地的事。

一個高三的學生頂不住壓力，在午休的時候，從教學樓上一躍而下。

鐘樂那天跟傅延朝剛從食堂出來準備回教學樓，路過操場就聽見騷動聲跟尖叫聲。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鐘樂喃喃問道。

隔了十幾米外，有學生大喊：“有人跳樓了！！”

鐘樂愣在原地，手腳都冰涼，連忙去看傅延朝。

傅延朝很冷靜，下一瞬便拉着鐘樂的手說：“先不回教室。”

頭一次遇見這樣的事，別說鐘樂害怕，其他學生也一樣，人倒在教學樓面前，警方，救護車，校領導，圍得水洩不通。

他們這些沒回去的學生，也不讓他們回去，說怕破壞現場。

五月份天氣已經很熱了，鐘樂坐在食堂裏，冷氣讓他手腳冰涼，他聽見有人說起跳樓的學生。

“聽說是二模沒有考好，壓力太大了，所以就......”

“可是再熬一個月，高考結束就能解脫了，怎麽會做出這樣極端的行為。”

鐘樂聽着他們讨論，面色不太好。

食堂裏的人不少，傅延朝也不好去哄他，便問：“喝汽水嗎？”

鐘樂搖頭，傅延朝又問：“那吃不吃冰淇淋與薯片？”

平日裏薯片跟碳酸飲料，都被傅延朝這位操心的“老父親”歸類于垃圾食品，是不讓鐘樂多吃的。

此時主動提出來，是想緩解這種壓抑，給他轉移一下注意力。

平時能吃，鐘樂都會很開心，今天聽見後，臉色依舊很難看，細聲喊道：“傅延朝。”

“嗯，我在的。”

傅延朝坐在他身邊的空位上，沒過兩分鐘，鐘樂又轉過頭來喊他。

傅延朝也顧不得會不會有人看見了，偷偷将手伸到桌下，短暫地握了握鐘樂冰涼的掌心，“我在的，別害怕。”

發生這樣的事，當天晚上的晚自習取消了，下午的課莫說同學，老師們也心不在焉。

雖然學習壓力重，但班級裏平日裏的氛圍還算好，可今日，教室裏的課間鴉雀無聲。

鐘樂去衛生間洗手時，撞見了同桌梁小奇，在抹眼睛。

“你是在哭嗎？”

兩人當同桌也有一個多學期了，也算熟悉，梁小奇被撞破脆弱，也不嫌丢臉，而是直接抱住鐘樂，嗷嗷兩聲。

“嗚嗚......我認識那個高三的學長，我們在同一個校外補習班那，上周末我下課還遇見他在被老師還有家長訓......”

“他一模二模的成績一次比一次下降，當時就瀕臨崩潰。”

被梁小奇抱住，鐘樂也不顧上不自在，想到平日裏傅延朝安慰自己時，他輕輕拍撫梁小奇的後背，“我知道你傷心，不要哭了。”

快上課了，梁小奇吸了吸鼻子松開鐘樂，“鐘樂，你是學霸，你不會懂的。”

“像我們這樣的學生，一點都不敢松懈，壓力真的好大。”

鐘樂拿了張紙巾遞給他，內心五味雜陳，只能道：“如果你有不會的題目，随時都可以來問我。”

鐘樂有點笨拙地說：“梁小奇，你很厲害的，你上次月考還進步了兩名，你忘了嗎？”

“你應該要自信一點。”平常這句話，都是傅延朝對自己說的。

鐘樂：“要上課了，我們回去吧。”

傅延朝見他來洗手間有段時間還沒回來，正準備去找人，就見鐘樂跟他同桌一起回來，梁小奇眼眶很紅。

傅延朝用口型問：“怎麽了？”

鐘樂搖了搖頭，并不想把同桌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他。

學校裏出了這樣大的事，整所學校都籠罩在陰霾裏。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鐘樂卻依舊心不在焉，除了傅延朝主動問他話，會回答兩句，其他時候都在沉默。

回到家後，小滿好像也察覺到兩個爸爸心情不太好，也不像平常那樣活躍，沒有主動過來貼貼鐘樂。

鐘樂作業在學校裏就寫完了，他先去洗澡，出來時傅延朝正在書桌前認真寫題。

桌子上堆積兩人的書、題冊、卷子、筆記本等厚厚幾沓，旁邊有一塊落地的白板，上面貼着鐘樂給傅延朝規劃好的學習補習進度，滿滿當當的一頁，無聲訴說着鐘樂在學習方面的嚴厲。

他突然想到剛認識傅延朝的那個下午，不過叫醒他收作業，就被他兇了。

後來顧堇跟曹宇暢，也會無意間感嘆，傅延朝當初經常跟着他們打球上網，逃晚自習，高二一周就一節體育課，傅延朝只有那個時候會打打球，其他時候完全就是個好學生。

顧堇還笑着開玩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鐘樂，是不是我倆走得還不夠近，所以你的學霸之氣沒有感染我啊？”

早前的一句玩笑話，在今天學校裏的變故下，如同在腦海裏放電影版。

鐘樂站在書房門口，朝他開口，“傅延朝。”

後者擡頭，見他頭發還濕漉漉的未幹，放下筆杆道：“發梢還在滴水。”

他說着就起身走向鐘樂，接過他手裏的毛巾，幫他擦頭發，并出聲道：“有道題空着沒寫，鐘樂老師待會兒教教我。”

一到補習請教的時候，傅延朝就會喊他鐘樂老師，每次都惹得鐘樂很難為情，害羞地叫他不要逗自己。

這算是兩人調情開玩笑的一種方式，今天鐘樂大抵是被刺激到了。

傅延朝照例這樣說後，鐘樂卻擡手去抓傅延朝的胳膊，拉着他手說：“你不要這樣叫我！”

傅延朝見他臉色不太好，順勢攬住他的肩膀問：“這是怎麽了？”

“我......”鐘樂張了張口，心中的不安，卻完全說不出口。

“今天先不學了，我，你洗過澡後，咱們出去走走吧。”鐘樂扯出一個有點勉強的笑容。

他又說：“我們晚飯都還沒吃，你想吃什麽？我們出去吃好不好？”

對于他的一切決定，傅延朝都會順着，他明白鐘樂有心事。

出去走走也好，傅延朝同意了。

傅延朝騎着車，問他想去哪裏。

鐘樂也拿不定主意，兩人飯都沒吃，就這樣瞎逛，最後到了一個還算熱鬧的夜市一條街上。

門店攤位都很多，鐘樂說：“就在這附近吃吧。”

傅延朝将自行車停好，喧鬧的街上，兩人都穿着簡單的短袖，走走看看，還買了一些小吃填飽肚子，有套圈的小攤，傅延朝給他買了圈，雖然什麽都沒套中，但鐘樂心情總算好點了。

接近夜市末端時，鐘樂看到附近有網咖，便問傅延朝：“要去上網嗎？”

傅延朝：“？！”

他露出疑惑，鐘樂卻說：“我可以陪你一起。”

傅延朝覺出點不同，輕聲道：“家裏有電腦。”

“可是家裏沒有游戲。”鐘樂立馬反駁。

傅延朝眉頭微蹙，直言問道：“你心裏在想什麽？可以直接告訴。”

鐘樂沉默，往來人群的說笑聲，讓他止不住想起那個高三的學生，還有梁小奇在洗手間，抱着自己，哭着說：

“你是學霸，你不會懂的。”

“像我們這樣的學生，壓力真的好大。”

對上傅延朝的目光，鐘樂思緒回籠，開口解釋，“我只是想到今天的事，突然覺得，有的事好像不那麽重要了。”

他腦子混沌了，想到傅延朝的父母，想到他與之前完全不同的生活。

他本該是養尊處優，出門都是高檔酒店餐廳，車接車送的少爺。

五月的晚上，他應該在空調開足的酒店西餐廳裏吃着牛排，而不該是穿着一件簡單的白短袖，與自己在嘈雜的夜市街上吃小吃。

“其實你家裏人希望你出國，我想了想其實還挺不錯的。”鐘樂垂着腦袋不敢看他，但也能感受到傅延朝那熾熱的目光。

“你什麽意思？”傅延朝逼問他。

鐘樂耷拉着頭，沒有出聲。

傅延朝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與他分開，一點苗頭都不行，前世那些回憶倏地湧上心頭，傅延朝語氣森寒，“我在問你話！”

鐘樂：“我就是覺得，你出國上學，應該會輕松很多......”我在說什麽啊？！鐘樂心裏有個聲音在反駁自己

“國內高考壓力很大的，而且我們......我們讀不讀一個大學都沒關系......”鐘樂你在胡言亂語什麽啊？！

他硬着頭皮，磕磕絆絆開口，最後一個字的音節未落，本來站在自己面前的傅延朝，便轉身離開了。

鐘樂僵在原地，看着他已經離自己十來米了，才回過神，連忙追上去。

“傅、傅延朝！”他去拉傅延朝的手，卻被傅延朝一臉冷意甩開。

那一刻鐘樂覺得自己活該，也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帶來的後果有多嚴重了，他抓着傅延朝的手：“我錯了！傅延朝我錯了！”

“你、你不要生氣！”

顧不得周圍有人側目，鐘樂緊張到語無倫次道：“我太害怕了，我就是覺得，我不該這麽逼着你。”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淩晨更新的，多寫了一千字就天亮了，喵的！

那就跟各位老婆說聲古德貓寧~不管是傅延朝還是樂樂，都有長嘴，大家放心！

謝謝大家的留言跟打賞，真的謝謝你們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