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晉江31山有扶蘇，隰有荷華
晉江31山有扶蘇，隰有荷華
秀雲山中, 迎春花開。
天氣轉暖後，蓋聶和小嬴政每天都縱馬山間，練劍時就将馬拴在一旁, 馬兒吃着地上的嫩草，優哉游哉。
有時候，兩人練劍練得忘了時辰，趙高和碧芳就帶着食盒, 到他們常去的地方找他們。
這天, 蓋聶和小嬴政再次沒回家, 朱楹楹等他倆等得肚子咕咕叫。
她喊了一圈，碧芳也沒看到人。
朱楹楹估計, 這丫頭肯定又是偷偷跟去看蓋聶練劍了。
看上去老實，好色之心可一點兒都不老實。
算啦算啦, 碧芳這年紀, 擱現代正是追星追得最兇猛的階段, 理解下孩子的荷爾蒙沖動吧。
朱楹楹叫上趙高，帶上食盒，去山裏找人。
山上，春意盎然, 樹發新枝。
此時, 節氣尚早，微有寒意，百花未開。
唯獨迎春花開得正盛, 一叢叢, 一簇簇, 碧綠藤條上綻放着數不t清的花朵，像一道道金燦燦的瀑布。
不遠處, 傳來歌聲。
是碧芳的聲音。
朱楹楹循着歌聲的方向走，邊走邊聽。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原來是詩經裏的詩句。
朱楹楹上學時修過古詩文課，又因嬴政之子就叫扶蘇，這首《山有扶蘇》出自鄭風，是詩經中名氣很大的一首。
她從前只在書上見過詩句，現在聽到真古代人唱出來，感覺格外不同。
歌聲宛轉悠揚，纏綿動人，跟詩句中少女懷春的心思很相符。
碧芳看到徐徐走來的朱楹楹，停下歌唱。
朱楹楹笑道：“怎麽不唱了？剛才不是挺大膽？”她戳戳碧芳，“你喜歡蓋聶就直接點兒啊，唱這種歌，人家糙漢子一個，不見得聽得懂。”
她知道詩句含義，是因為學過賞析。但是在這個時代，知識傳播往往沒那麽廣泛，地域差別大，這首歌的起源又在早已滅國的鄭國，蓋聶不見得聽得懂。
碧芳臉紅撲撲，她沒想到朱楹楹居然聽得懂其內涵，害羞道：“奴婢就随便唱唱罷了，夫人胡說什麽呢……”
朱楹楹放下食盒，同她閑談，笑道：“這首是鄭國歌謠，你祖上是鄭國人？”
碧芳點點頭，說起自己的身世。原來她家祖上世代居于鄭國，鄭國被韓國滅掉後，他們就成了韓國人，再後來逐漸遷徙，躲避瘟疫或戰亂。
她從小就跟着父母吃百家飯，饑荒時被賣掉了，輾轉來到趙國。
聽得朱楹楹一陣唏噓。
春秋戰國是歷史上很精彩的一段時期，諸侯争霸，百家争鳴，可是宏大敘事後的千家萬戶，卻鮮少被人記載。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這才是普通人苦苦掙紮的一生。
小嬴政和蓋聶見朱楹楹來了，便收劍過來。
食盒中的飯菜尚且溫熱，五人吃着飯菜，吹着春風，賞着春景，好不快哉。
蓋聶笑道：“碧芳，你剛才唱的歌真好聽，怎麽不唱了？”
碧芳頓時結結巴巴，頭越埋越低。
小嬴政拿出食盒裏的餅子，邊吃邊說：“碧芳，你唱得真好聽，再唱會兒吧。對了，這首歌叫什麽名字？之前我上學時，有個姑娘總愛在放學路上堵李斯，然後攔住他唱歌，好像就是這首。只是我們都忙得很，才沒耐心聽她唱呢。看她那樣子，好像是首情歌呢。”
蓋聶也拿起餅子，嚼嚼嚼，“呀，情歌哇！碧芳，你居然唱情歌，真是厲害啊。”
厲害？
為什麽會有人用“厲害”來形容唱情歌。
碧芳頭埋得更低了。
小嬴政跟蓋聶聊起從前在學堂的事兒，來了勁兒，嚼嚼嚼，“肯定是情歌。那個姑娘特別煩人，總纏着李斯。後來我放狗吓唬她，哈哈哈——”
小嬴政繼續嚼嚼嚼，“不過我沒真放狗，畢竟是個女孩子嘛，我就牽着大黃追她，吓得她直哭，後來她就沒來了。那只大黃是趙力養的狗，又醜又肥，叫聲還特響亮，可吓人了，它很會找兔子窩……”
蓋聶嚼嚼嚼，“你做得對，這種哭哭啼啼的女孩子最煩人了，你又沒真放狗，不算欺負人……大黃真好玩，咱們以後也養只狗吧。”
朱楹楹越聽越來氣，扳過小嬴政的臉，問道：“你說什麽？放狗吓唬女孩子？這事兒我怎麽不知道？你還笑？看你這模樣，你是覺得很驕傲？”
小嬴政點點頭，依然吃得一臉清澈，“當然啊，能幫朋友排憂解難，我義不容辭。不過不知道李斯為什麽，似乎也沒有很開心。”
朱楹楹無語捂臉，“政兒……你這樣，以後會找不到媳婦兒的。”
天啊，這是怎樣的直男才能幹出來的事兒啊。
講真，若非他是嬴政，注定會有一大群女子充盈後宮，就他這樣兒，腦子進水了的女人才會喜歡他。
小嬴政卻毫不在意，嚼着他的餅子，一臉無所謂，“媳婦兒？要來幹嘛？麻煩死了。我才不要呢，再說，大丈夫何患無妻。是吧師父？”
蓋聶：“是呀是呀，徒兒說得好！”
朱楹楹：“……”兩個白癡。
看碧芳的神情，已然心如死灰。她随手扯過迎春花藤搗鼓，沒一會兒就編織出了一個花環，她遞給朱楹楹。
朱楹楹戴在頭上，拍拍碧芳的肩，默默哀悼她還沒來得及開始便已草草結束的愛情，“要不還是算了吧，天涯何處無芳草，蓋聶這二愣子似乎不是什麽好的選擇，他太不解風情了。”
碧芳嘆口氣，看蓋聶這模樣，想來也不可能指望他知曉她的女兒家心思，更可怕的是，萬一他不喜歡……她可不想被人放狗追。
朱楹楹坐到碧芳身旁，讓她教自己學編花環。轉移下注意力，或許就沒那麽難受了。
小嬴政和蓋聶還在那兒嚼嚼說說，不亦樂乎，絲毫不知道身旁剛剛破碎了一顆少女心。
編花環倒是挺有趣。
朱楹楹熟練後，沒一會兒就編出一只花環。她招招手，讓趙高過來，戴在他頭上。
挺合适。
小嬴政看到，問道：“你幹嘛給他不給我？趙高，摘下來。”
趙高一見主子發話，立刻擡手就要将花環摘下來，卻被朱楹楹按住。
此刻朱楹楹看到小嬴政和蓋聶就不爽，道：“我編的東西，想給誰就給誰。趙高，不準摘。”
趙高的手懸在空中，不知所措。
小嬴政生氣，知道命令趙高沒用，就将矛頭指向朱楹楹，“你這是做什麽？”
朱楹楹哼一聲，坐回去，繼續編花環，道：“不做什麽，看着你就生氣。哼，不是喜歡放狗吓唬人嗎？你有本事，倒是多放幾只去。”
小嬴政一頭霧水，“就因為這事兒？我放狗招你惹你了？那個姑娘纏着李斯，本就是她不對，我又沒真讓狗咬她……你看，我師父也支持我呢，他最公正了。”
朱楹楹懶得搭理這個鋼鐵直男預備選手以及缺根弦的蓋聶，低頭編自己的花環。沒過一會兒，又編好了一個，她戴在自己頭上。
再後來，連兩匹馬都各有了一只花環。
小嬴政左等右等，結果通通沒自己的份兒。他可不是受氣包性子，幹脆趁朱楹楹不備，将她頭上的花環搶走，戴在頭上就跑。
朱楹楹起身就追，小短腿兒跑得倒是快，追得她氣喘籲籲也追不上。
蓋聶叼着根草，望着遠處嬉鬧的二人，伸個懶腰——春天，真是美好呀。
傍晚時，一行人才回到家中。
朱楹楹洗過澡後，發現沒有合适的衣裳穿了。
他們從趙府逃出來時，除了身上穿的，就沒帶任何衣裳，後來采買幾次也都是冬裝棉襖。
如今天氣轉暖，是得準備些春衫和夏衣。
這麽久都風平浪靜，之前趙高進城也平安無事……
朱楹楹打算，進一趟邯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