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
第 10 章
寵物館的冷空氣讓一路走得臉都紅了的龔希羽感到清涼許多，她處理好垃圾，給狗狗解開牽引繩，才發現晨東居然也在店裏，坐在小陳旁邊。
小陳她遛完狗進來，就招手指指桌上的飲料。上面還剩了一杯鹹檸七上放着一根沒開封的吸管，龔希羽連忙叉好吸管大喝了幾口，鹹滋滋的冰氣泡讓她總算活了過來。
“謝謝東哥的飲料。”
晨東擺手，“不是我，是我好兄弟郝總買的。今天不是又是雪餅泡藥浴的時間，他們剛剛洗完走。”
龔希羽看着晨東，倒想起她剛來的時候，還沒見到郝楊，晨東好像順嘴提過什麽。于是不動聲色地問：“郝總真大方。”
晨東是一有機會就要開郝楊玩笑的，立即反駁：“哪有，人家女朋友一起跟來的。是給女朋友點飲料，順便捎上我們。”
聽到晨東确定的回答，龔希羽心裏湧上一股矛盾情緒。一個讨厭的同事居然跟一個看起來又有錢又有教養的人在一起了。瞬間連郝楊在她心裏的形象都打了折扣。
不過她現在好像單方面知道了一個驚天大秘密一般，不敢去提跟郝楊女友有關的話題，怕萬一自己了解太多，有一天碰上很尴尬。不過，愛八卦的小陳顯然沒有這樣的心理包袱，激動地問：“所以剛剛那個就是郝總的女朋友咯，看郝總對她說話都好溫柔。”
晨東一臉贊同：“當然，他女朋友也是很跟他一樣很溫柔很有耐心的人。”
放屁。
龔希羽在內心吐槽。
“剛剛她看到雪餅也很有耐心。”
她絕對不喜歡雪餅，龔希羽再次暗暗反駁。
小陳接着說：“不過雪餅看起來不是很喜歡她。”
晨東咬牙切齒：“那只小作貓喜歡過誰啊，整天都是對別人亮爪子。”
小陳剛想反駁，指着龔希羽：“瞎講，小龔不就很讓雪餅喜歡嘛。”
龔希羽被這樣點到，有點不自在地站起來，第一反應就想反駁，又不敢，假裝去扔喝空的飲料杯子。
晨東還沒心沒肺地贊同：“确實。诶，你待會兒如果在郝楊家裏見到他女朋友可以教教人家怎麽摸雪餅它比較喜歡。”還一臉你機靈點的表情暗示。
龔希羽冷淡回複：“嗯，知道了。”
心理還是忍不住腹诽：人家已經走了。誰要碰到她，誰要教這種不愛小動物的人。
等到晚上，龔希羽忙完了寵物館的事情，去到雪餅家裏陪玩時間，沒想到平時工作日還能碰個頭的郝楊，卻沒看到人影。
龔希羽坐在柔軟得快要陷進去的最大號寵物沙發裏，雪餅躺在她腿上，努力露出肚皮希望快點得到人類的撫摸。龔希羽揉捏着雪餅的小肚袋子，聽着它發出與長相不符的粗犷的呼嚕聲，把臉貼到它耳邊，很小聲地說：“你也不喜歡她對不對？”
雪餅當然沒有回複，不過這也影響不了龔希羽傾訴的欲望。她接着跟雪餅咬耳朵：“你也覺得她不是好人是不是？我跟你說，她很壞的。她欺負過我。沒關系，反正我也留不下來，我不怕她。”
講到這裏，自己不曉得想到什麽，發了一會兒愣。又小聲說：“之前還是你主人教我的。可誰想到，今天才發現你主人居然也是跟她一幫的。根本就是……根本就是……怎麽會，她這麽好命。也許……”
龔希羽又不說了。将雪餅的兩個大耳朵都豎起來，擺成兔耳朵的樣子。雪餅已經呼呼大睡，沒有任何反抗。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龔希羽才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對自己說：“也許，我還有一點妒忌吧。好不容易，在這座城市裏，有一只喜歡我的貓咪，跟一個看起來很厲害很有錢的人有了交集，雖然只是在別人家裏打工。也能自我欺騙地覺得可能也有個地方可以鄙視一下他們。沒想到，自己用來給自己狐假虎威的東西居然是別人早就擁有的。那麽輕易。”
是不是老天爺就是要讓自己認清自己的位置，所以才會剛剛靠着自己騙自己打點雞血，才一個周末就被打回原地。
還是一樣的本應該很愉快的周末下班路，卻因為想到下周一需要面對的鮑言言，而毫無期待。沒有自欺欺人的打氣之後，龔希羽想這份實習真的就只剩下煎熬忍耐一種心态了。
不管周末如何，忙碌的周一還是如約而至。這個世界上是否能否有一個周一能夠識相點缺席或者延遲呢？也許除了學生時代，永遠不準的臺風天放假和自己給自己強制關機的病假，再也沒有其他機會能夠從與周一的會面中逃走。
龔希羽認命地乘着電梯上到樓層推開會議室的門，天知道她有多想不來，可卻還需要這筆實習工資來還錢和生活費。
鮑言言還是在大家都來得差不多了之後才到。她今天的一條光澤度很好的暗色連衣裙整個人看上去都高級而清爽。龔希羽看着她朝氣蓬勃的樣子，一邊喪氣地打開電腦，對着上周已經完成得差不多的電子表格發呆。
可能摸魚的動作還是不夠老練，又或者周一也很适合鮑經理對着分工表掃射還有誰手頭沒活。龔希羽很快又聽到了鮑言言對她的呼喚。
“Sherry,你過來一下。”
龔希羽抱着筆記本電腦走到鮑言言身邊。聽到鮑言言開口說：“上個禮拜這幾樣都搞得差不多了吧。這周你做幾個新的測試。”
“好的，沒問題。”
鮑言言開了一個新的電子表格，依然是快速而簡略地跟她交代需要她完成的任務。
“我每個sheet裏面都貼了一個測試項目，你看這裏我把測試步驟都貼出來了。你就按照這個步驟一步步做下來。下面的測試表格每個格子都需要填好。每個表格的第一行我都放了一個去年的樣本供你參考。不難的，都在裏面了，做完跟我說。”
“知道了。”
龔希羽回到座位上等待鮑言言單獨發過來的測試表格。連接了公司□□的郵箱很延遲。龔希羽點點鍵盤，有些悠閑地想之前的那波做起來量不大，她還總算等到白天能夠稍微喘口氣。等幾分鐘後她打開郵件附件的時候，發現這次表格打開的時候卡了好幾分鐘。
打開後，才發現了翻不到結尾的sheet，裏面每張都是一種測試需要她完成的。龔希羽剛剛還輕松的心情一下子沉重下來。一下子做什麽都沒心情了，心上好像綁上了沉甸甸的石頭，一直往下。
龔希羽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開始細細查看整理每個測試需要的資料，并且單獨列出自己的資料需要的清單。看到所屬部門裏面涉及到的多是財務部門和投資部門這兩個最惹不起的地方，已經能預見到自己很膽戰心驚的催資料的未來了。
等到下班的時間，不知道為什麽最近的加班氛圍越來越濃重。龔希羽在做實習生入職培訓的時候，是跟正式員工一起做的員工的行政培訓。明明那個時候HR講公司的下班時間是五點半。但在會議室裏或者是辦公樓層，五點多的時候能明顯感覺到氣氛躁動。那段時間就會感覺到講話聲音開始變響，無論是辦公室內聊天還是打電話的音量。漸漸開始有人走動，起來上廁所或者倒水洗杯子。
反而到五點半的時候，大家都開始扭捏起來，就是沒有人率先起立理包。根據龔希羽之前下班時候的觀察，大部分不加班的人會磨磨蹭蹭接近六點才有勇氣起立。她搞不懂明明規定是五點半下班，這十幾二十分鐘有什麽好拖的，這點時間即使開着電腦，也沒什麽效率了。為什麽就不能在三十分的時候大家幹幹脆脆地起立呢。
也有些同事，不趕六點那一波。會在六點那波人打招呼是再見的時候，頭埋在電腦顯示屏前面，跟下班的同事揮手。如果走的同事客氣一句：“怎麽還不走？”
“早點下班啦。”這時候就會坐在位子上可能還要打兩個字，手不能停，一邊說：“我還有一點點，忙完就走。”
到了六點半到七點的時間，真的決定加班的人這時候都出去吃飯或者去便利店了，而不準備加班的那波人會在公司空曠的時候理包閃人。
龔希羽因為還在實習，回去就是去寵物館或者回宿舍，所以她一開始還挺好奇那些每天六七點回家的同事真的有時間自己做飯嗎？就算六點走，按照晚高峰回到家還要燒的話，八點都吃不上吧。
她對于加班這件事也有困惑，她之前也跟着團隊加過班。往往鮑言言在飯點的時候就會特別忙，突然就開始回郵件接電話。所以提起團隊去吃飯這個話題往往是別人提出來。她往往會邊講電話邊小聲讓他們先看吃什麽。要麽就是說了幾次去吃去吃，結果到大家都起立的時候，她還在手指鍵盤聲敲得乓乓響。總是最後一個站起來。往往還會溫柔地埋怨一句：“再次你們早點叫我呀。我事情比較多。”
等這一套情節弄完，基本也就七點多了。往往大家還會去附近商場吃一頓。還好與中午每家點飯點都排隊的情況不同。這種商業區到了晚上，那些樓層裏面的餐廳是連鬼都沒一只的。一幫人基本不用排隊可以馬上吃上。往往單槍匹馬真的因為活不得不加班的人，往往會便利店一個飯團三明治就搞完快點結束的。
像鮑言言他們一群人吃完，時間也就來到八點，飯後可能休息一下，即使再幹兩個小時也到九、十點鐘了。
之前龔希羽剛加班的時候，不跟他們一起吃飯，所以到八點不到，感覺已經加了兩個小時班了。感覺跟他們吃完飯回來弄到十點也沒差別。
不過，自從想通後，她不再臉皮很薄只跟着大部隊腳步行事了。而是按照自己的節奏，實習生小龔已經會敢于自己宣布自己下班了。幹不完确實需要加班的，她也都是帶回去晚上寵物館下班後做。
面對鮑言言布置的這麽多測試，加班是肯定要加的。不過龔希羽還是到點站起來，說了一聲自己打算晚上有其他安排，回宿舍後會加班。
其他人都沒接話，他們也沒什麽立場。鮑言言用那種很審視的眼光看着她，似乎在考量怎麽開口能看起來既通情達理，又不會被反駁顯得沒威信。
最後，她只在龔希羽推開椅子的時候交代了一句：“Sherry,你現在手裏的東西是需要盡快做完的哦，不要拖很久哦，我們可能會來不及。”
龔希羽習慣性地點頭答應：“我知道了。”
然而走的時候很潇灑，等到把團隊除她以外的人都留在身上，大門關上的時候，背着裝好筆記本包的龔希羽還是在心裏漸漸生出做不完的恐慌感。
龔希羽遠沒有自己回答得那麽有底氣，導致去到雪餅家裏的時候，也沒有了往常的輕松氛圍。空曠的豪宅裏，依然是蕭阿姨留好的新鮮晚飯，郝總依然不在。這個偌大空間裏面只有她和雪餅，沒有任何聲音。
龔希羽以比平時快了一倍的速度解決了晚餐，而後又熟門熟路地給雪餅服務到位，很快雪餅就在玩耍下，不想玩球，癱倒沙發上。
往常這個時候龔希羽也會休息一下，看看手機，順便給雪餅按摩一下它喜歡被人撫摸的部位。
可是今天翻看手機，都沒心情去看這些無關緊要的娛樂，內心有點心神不寧。總是想到明天所有人都做完了大部分東西，只剩下她還進度堪憂。
她還沒整理好确認無誤的資料清單發出去讓幾個部門準備。萬一晚了他們回得又很慢怎麽辦。萬一在測試的過程中遇到了各種不順利或者異常怎麽辦。越想越焦慮，龔希羽第一次在兼職時間，打開了自己的工作筆記本電腦，按開電源。
她內心有些負罪感，這段時間她也在打工。雪餅主人是支付了薪水的。雖然這份工作清閑，但按道理說這不是她可以趁機做別的工作的理由。
可是，鮑言言的話和團隊裏其他人還在埋頭苦幹的樣子實在讓她無法安靜地坐在這裏發呆。龔希羽決定還是要開電腦開始整理，如果真的來不及就跟東哥或者郝先生坦白自己白天的實習工作量比較多，這邊如果不能百分百投入他們可以少付幾天工資。正好上個月的實習工資也發下來了，還掉了同學的借款，還有之前無法報銷的錢，算起來，目前也算能撐下去。
龔希羽就這樣抱着最壞的打算，開始埋頭在電子表格中。一旦沉下心來，就只能一心處理着工作而顧及不到其他了。好在雪餅只是換了個地方靠在她筆記本的顯示屏後面睡覺，沒有吵她鬧她來讓她分心。
等到龔希羽總算感覺到脖子因為茶幾太地而僵硬到了極限，擡起頭想要轉動一下的時候，才發現郝先生端着杯茶，不知道回來了多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