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出西宮
蕭武川雖被姜靈洲氣得夠嗆, 卻仍未放棄。绫羅綢緞、珠釵首飾、佳肴珍釀,連日裏源源不絕地朝臨華宮中送。西宮內的諸妃嫔雖不知臨華宮裏住的是誰,卻都暗自憂心不已,怕那兒又出了下一個梁妃。
說來也是蕭武川狡猾,将姜靈洲弄進了西宮裏, 馬車轉了一圈又趕回攝政王府, 便說是競陵王妃已經回府去了。這臨華宮裏住的,是先太後賜下來的美人。
蕭武川打的什麽主意, 無須言明。
此外, 蕭武川還把他飼弄着的一只鹦鹉贈給了姜靈洲, 說是要挂在屋檐下, 給姜靈洲解解悶。可當日晚上,姜靈洲就開了籠門, 把鹦鹉給放出去了。第二日蕭武川來時, 看到那空空如也的金籠子, 面上竟有了一絲落寞之緒。
“成日關在籠子裏, 怪悶的,倒不如讓它自個兒飛了。”姜靈洲說。
“這鹦鹉打小就跟着朕,含章殿裏的人每日挑着晨間露水飼弄它。若是讓它自個兒活,興許明天就因不習慣外邊的嚴霜烈日、粗枝糙葉,死在歪頭了。”蕭武川看着那空籠子,言語裏滿是遺憾。
“死在外邊,也比死在籠子裏好。”姜靈洲面色不變。
來這西宮的幾日,她已練了數張大字, 心境倒是越來越穩了。蕭駿馳下獄至今還好端端的,連那攝政王的稱號也未被褫去,想來并無大礙。
蕭武川眼看她始終不轉過身來,只是背朝着自己,不由輕嘆一聲,負手出去了。
他本就還在養傷,能來這臨華宮坐一會兒,已是用了泰半力氣。按禦醫所說,若蕭武川不老老實實躺在床上靜養,怕是會是留下遺患來。可偏偏蕭武川不聽禦醫的話,日日都朝着這臨華宮跑。
陸皇後對此早有耳聞,憂心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這一日,連陸皇後身旁的桂姑姑,都假作不經意地提起了那新近得寵的美人兒來。
“皇後娘娘,不知您可聽聞了近日宮裏頭的傳聞?”
桂姑姑跟在陸皇後身後,陪她慢悠悠地穿過湖心一座小亭。夏日的綠蔭在碧色的湖面上留下一團墨綠陰影,看着煞是涼快。亭旁的九曲石橋上,牽了一葉小舟,随波而漾。
陸皇後在亭中坐下,飽滿端正的面孔上露出一分凝重之色來。“本宮自然聽說了。”她理了理滾金繡的衣邊,髻上白果大的南珠生出柔和的光。
“臨華宮裏的那一位,也不知哪兒來的那麽大派頭。”桂姑姑擠眉皺眼,老臉上挂着不悅,“竟比當年的梁妃還要厲害些,惹得陛下不好好養傷,天天往那妖婦處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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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皇後的眉眼裏也溢上了一分冷色。
要是蕭武川不保重身體,那再多的榮華富貴、皇權在手,都是沒用的。可偏偏蕭武川從不聽她的話,除非有求于她時。現下,又在臨華宮弄出個不知道是誰的美人來,讓陸皇後極是懊惱。
唯一的好處,便是現下她能随意擺弄謝如莺了。
“可是陛下這性子,桂姑姑你也是知道的。”陸皇後悠悠嘆了一聲,望着眼前的波心,又撥弄起護指套上的小顆紅石來,“好言相勸,陛下是決計不會聽的。若是本宮硬要發作了臨華宮的那位,怕是又要同本宮置氣。”
一會兒,她又嘆了一聲:“……今時不比往日,本宮這背後呀,已沒了攝政王府。想怎麽發落本宮,還不是憑着陛下一句話?”
桂姑姑見陸皇後似有後悔之意,唯恐她想不開了,郁結在心,連忙勸道:“皇後娘娘莫要這麽說!您與陛下,應當同舟共濟才是。那攝政王妃待您再好,也只是個外人罷了,哪有自家夫君來的好?”
聽聞此言,陸皇後冷笑一聲,道:“不過,本宮發作不了那妖婦,還不能給她添點兒氣麽?去召季禦女來。”
這季禦女向來不太受寵,平日裏最是會踩高捧低。前些日子,因幫着陸皇後折騰了一回謝如莺,便入了陸皇後的青眼。又兼之她像是個坊間潑婦似的能鬧,陸皇後便覺得她甚是好用。
陸皇後向來不是個寬忍的人,不然,也不至于想方設法地扳倒梁綠蕙與謝如莺。聽聞臨華宮又有個美人得了陛下專寵,陸皇後心底的妒意便再度燃了起來。
季禦女到了陸皇後跟前,聽着陸皇後提點了兩句,這便撩起袖子,興沖沖地朝着臨華宮去了。
方到臨華宮門口,便看見數個手持長矛的侍衛站在宮門口,模樣好不威嚴。一見季禦女近前,那侍衛便将長矛一叉,嚴聲道:“還不速速退去!”
季禦女被吓了一跳,心裏打起了退堂鼓。可她從來膽子大,也是學過騎射功夫的,此刻便撩着袖管兒抵了上去,喝道:“我乃陛下後庭妃嫔,亦是你們的主子。傷了我,可是罪該萬死!”
聽到她如此嚷着,那幾個侍衛面面相觑一陣,不敢貿然動手,卻還是将武器橫着。
季禦女見無人理會她,便扯着嗓子在殿外嚷叫起來,什麽“媚惑陛下、禍亂六宮”,什麽“別以為有些寵愛便能蓋過這諸位姐姐”、“遲早有一天落得個梁妃下場”,一聲接一聲,越來越高亢,連侍衛們都有些瞧不下去了。
——雖大魏女子多的是這樣活潑熱辣的性子,還有那部族女子也有更豪放的,可這季禦女既然入了宮,便該有些宮妃的樣子。可她卻還是這麽不知禮數,難怪一直都不得寵。
隔着一扇門,姜靈洲恰在午睡。她倒是聽見了季禦女的大喊大叫,卻只是裹了薄毯子,翻個身繼續睡了。她要睡覺的時候,便是蕭駿馳親自在門口大喊“奴家有了”,也是沒用的。
尤是,近來天氣漸熱,她便格外嗜睡了。
那季禦女喊破了嗓子,也不見有人理她,不禁覺得好生無趣。可想到了陸皇後的交代,她也只得忍着怒意,又尖銳地喊了一嗓子。
“你若是有本事,便出來讓我閉嘴!”
這一回,門倒是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冷面姑姑提了木桶走出來,揚起木桶,嘩得一聲,就将一整盆冷水潑到了季禦女臉面上,将她從頭到尾澆了個透。
“聒噪!快些閉嘴!”那姑姑拎着木桶,又将門扇合上了。
季禦女渾身濕淋淋,鬓發歪斜散亂,面上妝容濕漉,一副極是狼狽的模樣。因是初夏,她穿的衣服也單薄貼身,被水一澆,便勾勒出隐隐約約的身體曲線來。眼見着那幾個侍衛的眼神賊溜溜地往自己身上落,季禦女又驚又怒,低呼一聲,便掩着胸口灰溜溜地走了。
她勉強擦了擦面上水珠子,便想往自己宮室溜。可天公不作美,這幅模樣的她卻在路上迎面撞見了剛打算回含章殿的蕭武川。
季禦女無法,只得用這幅妝容淩亂、鬓發歪斜的模樣拜見聖上。
“妾身見過陛下……”
“怎麽儀容如此髒亂?!”
不等季禦女掐着嬌滴滴的嗓子說完話,蕭武川便嫌惡地揮了揮手,徑自走了。
季禦女心裏好不晦暗。
她想到剛才那出來潑她一身水的姑姑,總覺得有些面熟。仔細一想,陡然一驚——若她沒記錯,那姑姑便是時常跟在競陵王妃身旁的蘭錦。
也就是說,那華亭宮中所住之人,與競陵王妃有關!
季禦女不敢懈怠,回宮匆匆打理了衣鬓,便回去禀報陸皇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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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靈洲在榻上翻了個身,懶洋洋睜開一只眼,問:“消停了?”
“回王妃娘娘,消停了。”白露笑着說,“奴婢出的這個主意可好?蘭姑姑潑了她一盆水,人立馬就閉嘴了,走的可快了呢。”
“消停就好。”姜靈洲用手梳了一下散亂的長發,又靠回了玉枕上,口中喃喃道,“罵我兩句,我倒是不在意,也不會缺斤少兩。擾人清夢,那就罪該萬死了。”
說罷,她扯了一下薄毯,又在那真珠簾後沉沉睡去了。
蘭姑姑在簾後探頭張望一陣,低聲問蒹葭:“王妃娘娘在華亭時,也一貫如此嗜睡嗎?”
“正是。”蒹葭點頭,“王妃的身子就是如此,易困乏,一睡着,便是天打雷劈也不願醒的。入了夏尤是如此,每日都要小睡上許久。”
“原來如此。”蘭姑姑點了頭,不知為何,心下有點空落。
到了夜裏,蕭武川本想再去姜靈洲處坐一坐,可想到她那油鹽不進的性子,又覺得自己熱手捂着冷石頭,怪難受的;且那魚符久久難得,心頭煩悶的很,便改為在含章殿休息,又召來了謝美人作伴。
謝美人抱着琵琶,在榻便慢悠悠撥了一曲,又服侍着蕭武川喝了藥,這才輕聲地開了口:“陛下,妾身有一事相求。”
蕭武川喝完了藥,正覺得口中苦澀得很,便剝了一顆糖含在唇間。他托着面頰,含糊道:“何事?如莺的事兒,朕還有不答應的時候?……這糖味兒可真郁,像父皇小時候弄來的那種。”
“妾身想去那臨華宮……探望一下競陵王妃。”
此言一出,蕭武川的面色便陡然冷了下來。
“誰告訴你,臨華宮住的是競陵王妃?”他的目光銳利如鷹,緊緊地盯着謝如莺。
謝如莺有些慌亂,卻仍是直着眼神望着他,聲音打着顫兒:“換做別人,或許就被陛下蒙過去了。可妾身與陛下日日作伴,陛下對那河陽公主的思戀之情,臣妾又怎會不知?”
不知多少次,陛下喝醉了酒,每每臨幸她時,撫着她的雙眼,喊的卻是競陵王妃的名字。如此,她又怎能不知道蕭武川心底的思戀?只是假作什麽都不知,悶口不言罷了。
聽聞臨華宮裏住進了人,謝如莺便猜到那人是競陵王妃,立時便打點了兩個丫鬟,前往蕭武川面前自請去臨華宮服侍。借翠翹、寶钏一窺之下,果然,那人便是姜靈洲。
面前美人綠鬓春煙、雙眸似水,極是惹人憐愛。蕭武川看着她那雙眼,心底便不由軟了下來。他又盯了她一會兒,靠回了軟墊上,道:“你去看她做甚?”
謝如莺露出個凄涼的笑來,道:“陛下之所以召我出冷宮,只是因着如莺這雙眼有幾分那人的影子。若非是她,如莺怕是這輩子都只能終老冷宮。……待他日,那人寵冠六宮,陛下必然會忘了如莺。在那之前,如莺想知曉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兒。也好……不必抱憾。”
一番話說的決絕又凄怆,讓蕭武川心底有些不自在。
他也知道謝如莺說的便是事實——若是手上有了正牌貨,又何必要那贗品?
這謝如莺到底是他寵愛過一陣的美人,心底也有些憐惜之情。他料想兩個女子也做不出什麽來,便松口答應了:“去吧,朕寫份手谕給你,守着臨華宮的人見了,便會放你進去。”
謝如莺哽咽着謝過皇恩,面上淌下了眼淚。
當夜,謝如莺便裹了披風,帶了手谕,攜着菊容、桃姿兩個丫鬟并一個姑姑,去了臨華宮。那守衛一見陛下手谕,便讓開了道,讓謝如莺進去了。臨入宮前,他們見那謝美人以帕掩面,不由多問了一句:“娘娘為何遮着那手帕?”
謝美人咳了兩聲,道:“偶感風寒,怕這臨華宮裏的貴人也染上,是故以帕遮面。”
姜靈洲正立在窗前,看着窗外月色。聽見響動,她側過身來,發現來人是謝如莺,不由疑惑道:“謝美人?有何貴幹?”
那謝美人眼角通紅,正是一副哭過的帶雨梨花模樣。未走幾步,她便急匆匆道:“王妃娘娘,時間緊迫,還請您務必要信如莺。”
姜靈洲愈發疑惑,問道:“美人這是何意?”
謝美人破涕為笑,道:“如莺今日,特地來送王妃娘娘出宮,還請王妃娘娘與如莺換一身衣裳,捧着這手谕出去。格家小姐就在西宮側門處等您。”
姜靈洲聽了,微微一愕。
她與這謝美人從未有過利益相織,這謝美人卻願意出手襄助,到底是陷阱還是真心?
那謝美人用手帕按了按眼角,道:“王妃娘娘莫怕,如莺是真心相助。這兒有格家小姐并攝政王府下宋将軍的信物,還請王妃娘娘過目。”
姜靈洲接過她手中信物一看,果然如此,都是宋、格二人常佩之物,心底不由信了幾分。若只是一個娜塔熱琴,她還信不了多少;可若是有宋枕霞的信物在,她便大為心安了。
這邊姜靈洲還在猶豫,那兒謝如莺已經脫了外衫。她垂着頭,道:“王妃娘娘可是心底好奇,如莺為何如此作為?”
“是。”姜靈洲點頭。
“若是王妃娘娘一直待在宮中,那攝政王府必然也好不了。如此,便無人制衡陸之瑤,如莺在這西宮裏,也會過得益愈艱難。”她擦了擦面上淚痕,一會兒,又道,“且,如莺待陛下是真心相許。可如莺也不過是王妃娘娘的一個影子罷了。若是王妃娘娘身處西宮,陛下的眼裏,又怎能看到如莺呢?”
話至末音,極是凄涼。
轉眼間,姜靈洲與謝如莺便換好了衣裳。謝如莺有心,連帶來的丫鬟與姑姑也是着意挑過的,和蒹葭、白露她們身形相仿。姜靈洲理好了發髻,将那白帕子試着蒙在面上,又問:“若我出去了,謝美人又當如何?惹怒陛下,可是難逃一罰。”
“無妨。”謝如莺用手卷着發梢,在窗前的矮凳上坐下,“這寶钏、翠翹都是如莺那兒的人。只要如莺說是被打傷了,那便無甚大事,這兩個丫頭俱可以為如莺作證。”
一直侍立在旁的兩個婢女,點頭應是。
姜靈洲垂下手,又問:“若我出了這西宮,陛下無以制衡攝政王,又失權于王爺。謝美人不怕麽?”
“——怕?”謝如莺用手撫過窗臺前那一疊寫有墨黑字句的薄紙,口中喃喃道,“只要如莺能與陛下在一塊兒,便無甚好怕的。勿論是為君、為帝,又或是為囚、為奴,都無妨。”
頓了頓,她輕聲道嘆息道:“攝政王妃的字,寫的可真是好看。細瘦妩媚,卻偏又帶着剛勁。陛下想要折了您,着實是天真。”
窗外竹影婆娑,風移葉動。蕭飒竹聲,宛如一曲斷弦之音。
“謝美人,請多保重。”姜靈洲說罷,便以帕掩面,朝臨華宮外走去。
門外的胖侍衛正打了個哈欠,擡眼便看到謝美人以帕遮面出來了。一邊走,還一邊咳了兩聲,看樣子風寒染得不輕。
待這女子走了幾步,侍衛又覺得跟着她一道走的姑姑,似乎模樣變了一變,不由喊道:“貴人請留步。”
假作謝如莺的姜靈洲停下了腳步。
旁侍衛懷着疑惑神色,走上前去,意欲查看她身份。另一個瘦侍衛卻陡然拍了拍他的手臂,低聲道:“這可是陛下捧在手心裏的謝美人!要是惹怒了她,可得不了好果子。”
“可是我看此女,身形頗有些鬼祟……”
正在此時,那殿內傳來“咚”的一聲重重鈍響,繼而,便是寶钏與翠翹的尖叫聲:“娘娘!娘娘!不好了!來人吶!快去請禦醫!”
胖侍衛吓得不輕,立刻向着殿內望去,只見一襲素衣、身段窈窕的競陵王妃倒在地上,梁柱上好大一團血跡,極是觸目驚心。寶钏與翠翹正焦急地蹲在她身旁,口稱“娘娘”。
“錯不了,攝政王妃在裏邊呢!”瘦侍衛急了,道,“這些人又出不去這臨華宮,只得咱幾個跑一趟。你還不快去請禦醫?”
“可是這……”胖侍衛還欲探查前邊那“謝美人”的身份,神色猶豫。
“我們娘娘千金之軀!豈是你能耽誤的起的?!”寶钏竟直接哭了出來,“陛下如此寵愛娘娘,若是有所閃失,你們又該當何罪?!”
聽此哭訴,那胖侍衛不敢再多言,立刻急匆匆去請禦醫了。
姜靈洲在原地立了一會兒,見無人再上來盤問,便朝着西宮側門處去了。按謝如莺所說,側門處有格胡娜等着,凡事都不需要她操心。因怕夜長夢多,她走的步子格外急。
朱紅高牆被夜幕所掩,失了白日的顯耀顏色,化為一團漆黑。偶有高闕裏一星明洸,似舟上搖燈,隐隐約約、明明滅滅。
宮門早下了門禁,只留一扇小口兒。一個內侍反複在前踱步,滿面焦灼。看到姜靈洲的身影,那內侍猛的拍下了手,朝着姜靈洲滿口苦言:“哎喲謝美人!您總算來了。再晚些兒,可就出不去了。”
那內侍取過一塊朱紅對牌,塞到姜靈洲手裏,露出讨好笑容來:“這富貴是要險中求,奴才知道的清清楚楚,還望謝美人以後,多多照拂。”
姜靈洲自然懂他的意思,給白露使了個眼色,白露便拿出一個裝滿碎銀的荷包來,又褫下了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一齊塞到了內侍手中。
正當姜靈洲欲走過那道門時,身後陡然傳來一道聲音。
“宮門已下了鎖,謝美人這是要去往何處?”
一華服女子曳着重疊衣擺,儀姿端方緩緩步來。兩側內侍打着燈籠,映得她髻上額頂珠翠流光溢彩;擡首間,額前花钿上貝光微動,猶如滿天惑星。此女正是西宮皇後,陸之瑤。
她将手搭在纨扇的手背上,慢悠悠道:“去了臨華宮,便急匆匆要走。那臨華宮裏,住的到底是什麽人物?”她微眯了眼,輕聲道,“是競陵王妃的姊妹侄女?”
姜靈洲在原地立着,不言不語,四下一片安靜。
陸皇後向前走了一步,漫聲道:“怎麽,謝美人不願說?”
正當陸皇後心底微微不耐之時,那女子慢慢摘下了套在頭上的兜帽,又放下了捂着面頰的白帕子。繼而,徐徐轉過身去,對陸皇後道:“是我。”
兜帽下,女子沉靜殊麗的面容,徹底展露在陸皇後面前。
陸之瑤大驚,不由向後一退,腳步踉跄。
——竟然……竟然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 大狗:where am I
作者:給我老實待在小黑屋裏。
抓個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