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不飲酒
書房裏, 蕭駿馳正擦着一柄劍。
他原先的佩劍被蕭武川要去了,現下這柄是新造的,模樣嶄新得很。稍一擦拭,便露出寒人的光彩來。可惜的是,這劍到底未沾過血, 雖開了刃, 還是少了些什麽。
門外傅徽去而複返,拎着一個小壇子進來了, 道:“王爺, 方才末将遇着了王妃那兒的婢女, 說是王妃帶了酒來給王爺吃。”
蕭駿馳握着劍柄的手微滞。
——姜靈洲主動給他送酒來了?
她可不是那麽小意可人的女子, 平時可沒少損他。
他不動聲色收起了劍,藏起心底的欣悅來, 淡淡道:“擱着吧, 我一會兒喝。”
“可, 王爺……”傅徽有些憂心, “您要是飲了酒,就……”
“王妃難得如此體貼,總不能置之不理,”蕭駿馳聲音愈發淡然了,“且只喝一兩口,應是不礙事的。要不然王妃回頭問我這酒是何滋味,我要答不上來,便壞事兒了。”
老實說, 蕭駿馳還懷疑那牙尖嘴利的小鳥在這壇子酒裏下了辣子胡椒,就等着嗆他一下。
“不然,末将今夜就留在王爺這兒,免得出事兒吧?”傅徽試探問。
“子善。”蕭駿馳壓沉了聲音,面上有一絲不豫之色,“本王在你眼中,竟如此無能麽?還耐不得這一口酒?!”
傅徽見他好像被戳了痛腳一般,連忙改口道:“那屬下這就回去了。”
他退後了一步,又猶猶豫豫地扭頭看着蕭駿馳,一副掙紮神色。蕭駿馳最受不了他這幅欲回頭又不回頭的樣子,一拍桌子,道:“快回去快回去。本王最煩你這幅磨蹭的樣子。”
傅徽什麽都好,就是有個毛病,遇着事便有些搖擺不定。覺得這也得做,那也得做,猶猶豫豫的難下決斷。
傅徽被蕭駿馳一催,便下了決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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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傅徽走後,蕭駿馳開了酒壇子,嗅了一下,發現這酒不過爾爾,也算不得太嗆人。于是,他意思意思着喝了兩三口,記了下味道。
接着,他便披衣出了書房,打算去姜靈洲那兒讨賞。走了沒一小段路,他就覺得有些頭暈腦脹的,知道是酒勁上來了。
蕭駿馳千好萬好,只有一點不好,他滴酒不沾,也喝不得酒。
說什麽“佛門戒數不飲酒”,那都是騙騙人的。他打從娘胎裏出來便是碰不得酒的,一滴都能暈上好半天。若是喝了一杯,那差不多就該耍起酒瘋來了。因而,其他貴介少年涉獵豪飲之時,他都和傅徽一起扮儒雅之士;後來信了佛,幹脆直接搬出了佛門九戒的借口來。
他走到姜靈洲那兒時,已是酒勁上了頭。
“王妃!王妃在嗎?”他大着嗓子,砰砰地拍門。
姜靈洲正在寫信,聽到這狂躁的聲音,只得起身去開門。門一開,蕭駿馳便直接撲了過去,逮着姜靈洲的臉一通狂捏,嘴裏還說着奇言怪語。
“王妃生的模樣标志,爺看了就歡喜……這小嘴兒小鼻子的,給爺捏捏,是不是畫上去的?”
姜靈洲愣了幾秒,看他有些不對勁,問:“王爺,您喝酒了?您不是不沾酒麽?”
“王妃送來的酒,爺哪敢不喝啊?”蕭駿馳摟着她,晃瓶子似的把她抱起來颠上颠下,“那酒滋味可真是下品,王妃故意氣爺呢?”
“酒?……王爺放妾下來!”姜靈洲被他颠得難受,忍不住輕輕錘了一下他,“妾沒送過酒呀。王爺不是不能飲酒麽?”
“不是王妃?”蕭駿馳一陣狐疑。但他暈乎乎的,腦子裏的念頭便如電光石火一般飄忽,一會兒就想到別的地方去了。他低着頭,盯着姜靈洲衣擺下露出的繡鞋,露出了笑容來,“王妃這腳真可愛。”
姜靈洲深深地嘆了口氣。
她家王爺喜歡看她的腳,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便是在床上,他也喜歡托着她的腳掌一陣亂玩。
蕭駿馳喝了酒,就愈發不像話了。他竟一撩衣袍,幹脆地跪下來,斜坐在地上,捧起她的腳就放在手心裏把玩着。一會兒,還把她的繡鞋脫了甩遠,手指頭在足弓上描來摹去的。
“王爺可別鬧了。”姜靈洲惦念着還沒寫完的信,就把自己的腳抽了出來,回到桌案前坐下,重新抄起了筆。可誰知,那家夥竟也跟過來,又噗通在椅子旁坐下了,鑽到桌子底下去碰她的腳掌。
“給爺玩玩。”他撥弄了一下她的腳趾頭,笑嘻嘻的。
姜靈洲握着筆杆子,一張臉又羞又惱。無奈何蕭駿馳力氣大得很,不讓她掙脫。她一縮腳,蕭駿馳還故意撓她癢癢。
姜靈洲試了幾次,都不得掙脫,只好随便他去。蕭駿馳管自己玩兒,她管自己寫信。
燭火下一派和諧。
姜靈洲坐得端端正正,面不改色地寫信,字跡還極是隽秀;蕭駿馳則捧着她的腳尖玩得不亦樂乎。一會兒,他竟然還低頭去親她如嫩豆腐似的腳背。
“花……花明月暗籠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書桌底下的男人,沒個王爺模樣,開始念起李後主的香豔之詞來,“刬襪……步、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姜靈洲寫完了信,想歇息了,可蕭駿馳還拽着她的腳。她有些沒辦法了,卯足了勁把自己的腳抽出來,又提起地上的繡鞋,塞回蕭駿馳的懷裏,道:“喏,王爺就捧着這個,聊以慰藉吧。”
蕭駿馳喝懵了,竟真的分不清鞋和腳了。
他抱着那雙繡鞋,深深地吸了一口,道:“真香。”
姜靈洲:……
那一刻,她深恨自己沒有腳臭,不能熏死這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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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蕭駿馳醒來時,發現自己竟抱着一雙鞋睡在地上,頓時有些懵。
昨夜的場景在他腦海裏一一回放,他明白,自己着了道了。
這滿王府的人都知道他不喝酒,是誰送的酒,一目了然。
蕭駿馳想到昨夜所作所為,登時倍感丢人。但他不想在姜靈洲面前發火,便把怒氣轉到了送酒人和梁妃身上。
他渾渾噩噩地起了床,一面穿着衣服,一面對姜靈洲說:“王妃,我看你也別折騰梁妃送來的那女人了,直接轟出去了事。”
“王爺想的簡單,總得找個由頭。”姜靈洲對鏡描眉,聲音懶懶。
“找什麽由頭?”蕭駿馳有些不悅,“直接趕出去。”
姜靈洲應了聲好,在心裏偷偷嘀咕了句“無情”。
既然蕭駿馳想直接趕人,姜靈洲也不客氣了。這日剛用過早膳,她便傳了浣月來房裏。浣月見是攝政王妃房裏的大丫鬟來喚人,以為自己入了王妃的眼,心頭一喜,便好生打扮起來。
浣月穿了一身嶄新,又塗脂抹粉,顯得嬌媚不已,這才去了姜靈洲房裏頭。
姜靈洲坐在珠簾後頭喝茶,總是冷着臉的蘭姑姑侍立一旁。見浣月來了,蘭姑姑便開口訓道:“鐵腳,你可知錯?!”
這一聲喝猶如當頭棒喝,讓浣月立刻蒙了。
她瑟縮一陣,嗫嚅道:“奴婢不知何錯之有……”
“你冒名王妃婢女,還不知錯?”蘭姑姑聲音又冷了幾分。
浣月立時知道,是昨夜做下的事讓王妃知道了。
“奴婢只是思量着,王爺攝政,應很是辛勞……”她嗫嗫着解釋道。
“還敢狡辯?!”蘭姑姑橫眉豎目,一張臉兇巴巴的,極是吓人,“梁妃沒規矩,帶來的人也不懂規矩!前前後後教了你好幾日,竟是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蘭姑姑一旦兇刻起來,那語氣便格外瘆人。浣月不由跪了下來,哀哀地乞求着:“奴婢只是一時糊塗,求王妃恕罪。”
蘭姑姑冷哼了一聲,道:“我們王妃仁慈,念你是宮裏出來的人,便打算給你拾掇點嫁妝,自己挑個如意夫君嫁了。你今日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明兩天便走吧。”
浣月聽了,不由懵住。
若是出了這攝政王府,再去哪兒找這樣天大的富貴?
她是絕不願出這攝政王府的!
她立刻匐到地上,懇求道:“奴婢只願一心服侍王爺、王妃,求王妃娘娘恕罪!”
蘭姑姑聽了,知道這浣月還是不死心,立刻又想發作。姜靈洲卻擡了手,讓蘭姑姑先緩一緩。只見姜靈洲擱下了手裏的茶盞,慢悠悠道:“浣月姑娘,你說你不想好好地出去嫁人?”
她語氣良善,浣月聽了,心裏有了一絲希冀。
“回王妃娘娘,是。”
“那好,”姜靈洲輕笑一聲,道,“你不願嫁人也好,今夜就發你到教坊司去,跟着那些伎子歌女學學彈琴唱歌,來日也好給人取個樂子。”
她這輕飄飄一句話,卻令浣月慘白了面頰。
去教坊司,那豈不是落了賤籍?她是等着做鳳凰的人,又豈能去那種地方?
可面前這人是攝政王妃,若是她真要自己去教坊司,那也沒法逃。
浣月擡起頭來,見簾後那矜貴女子正低頭撥弄着茶蓋兒,瞧也沒瞧她一眼。若非浣月是梁妃的人,怕是這攝政王妃都不會傳她,只會和前兩日一樣,叫丫鬟和嬷嬷來打發了她。
“奴婢……”浣月白着臉,顫顫道,“奴婢知錯。”
“自個兒挑吧。”姜靈洲懶得說話,她身旁的白露接上口了,“是好端端地嫁出去,還是去做個賤籍女子?”
作者有話要說: 大狗:我不是酒量不行,只是佛祖不讓我喝酒。若我真喝起來,千杯不倒。【冷酷裝逼臉】
姜靈洲:呵呵,走了,我和裝逼犯說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