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033章 第 33 章
言晰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十分淡定的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他把鑰匙放在玄關上,還換了雙拖鞋。
就在他準備擡腳往前走的時候,躲藏在屋子裏的幾個人瞬間屏住了呼吸, 他們在言晰家布了陣法,只要言晰再往前走一步, 就會踏進陣法當中被困住,如此這般, 縱使他有再大的能力, 将會任由他們為所欲為。
然而,言晰擡起了腳, 就在踏進陣法的一瞬間, 他卻突然又把腳給縮了回去。
他好整以暇的站在那裏,歪了歪頭, 唇角微勾, 帶着幾分笑意的嗓音響起,“怎麽, 迫不及待的想讓我走進去?”
他明明是笑着說話的, 卻莫名的帶了一股讓人心驚的涼薄和冷淡,就仿佛,他早已經料到這樣的一個結果,并且絲毫沒有把這些人放在眼中。
“臭小子!你玩我?!”
此時此刻,邱啓榮如果還沒有發現言晰是在耍他的話,那他就當真是一個傻子了。
他怒喝了一聲,從隐藏的陰影中走出來。
這是一個只有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人,身上穿着華國傳統工藝制作的褂子, 腳上踩着一雙純手工布鞋,從頭到尾一身白, 看起來仙氣飄飄的。
邱啓榮的師父在一個多月前受了傷,經過他們調查之後,得知出手的人是言晰,但他一個如此年輕的後生,絕對不可能有如此厲害的手段,能夠傷害到他師父。
由此可見,言晰背後勢必會有一個很大的靠山,且實力不容小觑。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們就沒有采取行動,而且選擇了聽之任之。
可萬萬沒想到,他們給了言晰背後的大能一個面子,言晰卻得寸進尺。
不僅依靠着他師父施法時留下來的微妙的信息,将他師傅重創,在一個多月後破了他師父十幾年前布下來的穿心煞。
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言晰如此行為,在他們看來足以稱得上是挑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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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讓他帶着師兄弟幾個來把言晰給請過去,想要和言晰好好交談一下,看看雙方能不能達成和解。
可邱啓榮卻完全不這麽認為,他只覺得言晰一個毛頭小子,仗着家裏的長輩給的一些手段就為所欲為,實在是太欠收拾了,所以他趁着言晰不在家的時候,提前在他家埋伏,要用困陣困住言晰,好好給他一個教訓。
然而,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引以為傲的隐藏陣法的手段,卻在一開始的時候就被言晰發現了。
邱啓榮氣得臉紅脖子粗,“你明明發現了,還裝作不知道,耍我很好玩嗎?!”
“哎呀,實在是不好意思,”言晰故作不知的驚詫了一聲,雙手抱胸半倚在牆上,面帶微笑,“你這布陣的手段實在是太垃圾了,讓我忍不住想要看看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千年時間過去,現世的玄學手段當真是有些沒落,邱啓榮布下的這陣法,處處透露着破綻,甚至連當年天衍宗主峰剛入門的小師弟都不如。
“你踏馬的……”
邱啓榮當真是被氣到了,他是師父收的徒弟當中最有天賦的一個,向來都是衆星捧月,被師弟師妹們崇拜着喊大師兄。
他何曾被如此的羞辱鄙夷過?!
不過是一個剛剛成年的毛頭小子而已,學了點手段,就當真不知道幾斤幾兩了。
“都出來,給這位一點小小的教訓,讓他明白什麽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邱啓榮往後退了幾步,揮了揮手,眨眼間又從黑暗中沖出來四個年輕人。
他們身上的穿着都和邱啓榮大差不差,都是華國風的褂子,只不過是上面繡着的圖案略有不同。
四人手中各拿着一個法器,看樣子都是古物件,只不過,每個法器上面都有黑霧纏繞,言晰一眼就看出那些全部都是陰煞的東西。
用的法器都是這般邪惡的,也不怪這個師門的人會使用改命陣法以及穿心煞那種東西了。
幾人手中法器施展,卻見言晰依舊不慌不忙,他十分淡定的站在那裏,靈氣彙聚于指尖,似乎是憑空畫了個符。
下一秒鐘,他改手為掌,輕輕往前推進,藍色的字符周邊一點金光閃過,化作星星點點的氣流直沖四人手中的法器。
突然,一道直達人心底的碎裂聲在衆人耳邊炸響:
——他們的法器,全裂了!
尚未動手,法器先損,四個人一瞬間都懵了。
言晰站在那裏,眉眼微彎,語氣淡,“不過如此。”
“廢物,都給我退後,”邱啓榮暗自唾罵了一聲,轉手拿出了自己的法器,“臭小子,你別得意太早,今天我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話音落下,數不清的黑霧瞬間布滿了整個房間,頭頂的吊燈閃爍了幾下後,又在瞬間熄滅,就連屋外的月光都似乎沒有辦法再照進來,濃郁的黑色,幾乎讓人看不見眼前。
緊接着有一抹黑色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直的向着言晰沖了過來。
它張牙舞爪,渾身上下都是憎惡和陰暗,離得近了,隐約間可以看出,它似乎長了七八條腿和十幾個手臂,無比笨重的身子上,還頂着好多個腦袋。
邱啓榮的法器竟然是一面招魂幡,捕捉來的惡靈都被鎖進了幡裏,而化為他攻擊的法器。
這面招魂幡起碼鎖了有七八個惡靈,且實力強勁,并且已經和邱啓榮的靈魂做了綁定,如此一來,可以讓邱啓榮的實力大大增加,但同時,一但招魂幡裏的惡靈死去,邱啓榮也會遭受到成堆的傷害。
即便身體無比的寬大,但惡靈的行動卻很迅速,眨眼間就已經到言晰面前。
邱啓榮勾着唇角笑了笑,似乎已經看到了言晰被吓得屁滾尿流的模樣。
可下一秒鐘,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臉上。
就在惡靈們貼臉開大的前一刻,言晰突然舉起了手來,一個小巧的羅盤被他輕輕的捏在指尖,緊接着就爆發出了無比絢爛的金光。
那看起來兇猛無比,邪惡異常的惡靈尚且來不及發出一點聲音,就驟然間徹底消散了去。
“撕拉——”
邱啓榮手裏的招魂幡裂開了一條縫隙。
他震了震,剛開口準備說話,卻突然體內一陣氣血翻湧,一股腥甜直沖喉間,讓他控制不住的咯出了血。
身體搖搖晃晃兩下,再也無力支撐,轟然倒地。
“師兄!”
看傻了的幾個小弟子連忙跑過去把他扶了起來,邱啓榮再次擡頭,似乎時光匆匆在他身上過了二十載。
光潔平滑的皮膚變得粗糙,眼角的皺紋格外明顯,甚至就連那滿頭烏黑亮麗的秀發,當中也生出了白。
“師……師兄……”小弟子都被吓傻了,“你……你怎麽變成了這樣?”
邱啓榮沒有說話,擡起頭來看向言晰。
他望進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那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好似深深陷入到了那雙眼眸裏,周圍所有一切的聲音都被他屏蔽了去。
幽寂,陰冷,幾乎快要窒息。
言晰輕啧了一聲,緩緩放下了手。
真菜,一點經不起折騰。
言晰手裏的這枚羅盤被他放在聚靈陣裏好生修煉過,況且羅盤本身就具有功德金光,他在解除池藝身上的換命陣法和呂家祖墳裏的穿心煞的時候,都使用了羅盤。
他救了十幾條命,這功德自然也就彙集了起來。
邱啓榮的招魂幡裏面養着的都是惡靈,在功德金光面前,一切的邪門歪道都得靠邊站。
邱啓榮此前當時用這些惡靈做過不少的邪事,這才使得惡靈身上的陰煞之氣那樣的重。
因此言晰也有些沒料到,那些惡靈竟然會如此的不堪一擊,只一個照面就已經被打的徹底消散。
在言晰略帶嫌棄的目光裏,邱啓榮頓覺自己的身體好似從千米的高空猛然間落下,在身體支離破碎的那一瞬間,他忽的睜開了眼睛來。
即使他已經完全清醒,可那種深深印在腦海裏的恐懼,還是讓他頭皮發麻,忍不住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邱啓榮摸了一下發涼的後背,整個褂子已經完全被冷汗給浸透了,風吹在身上傳來一股刺骨的寒。
他手腳發軟,癱倒在地,惶恐不安的看着言晰,此時的他才終于明白,為什麽在他臨行之前,師父對他千叮咛萬囑咐,讓他一定不能和言晰起争執,務必要把人恭恭敬敬地請過去。
師父想要通過言晰找到他背後的高人。
可現在……
自己已經徹底的将人給得罪。
要是那高人發了怒,該怎麽辦?
邱啓榮和自己的幾個師弟們面面相觑,瘋狂的眨着眼睛,試圖想出一個有可行性的辦法來。
可奈何,幾人絞盡腦汁,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是我莽撞了,”邱啓榮在師弟的攙扶下,艱難的站起身來,低垂着腦袋認錯,“對不起,我替我之前的行為向你道歉。”
僅僅是說了這麽幾句話,他就已經累得氣喘籲籲,邱啓榮将自己的整個身體都靠在師弟的身上,才得到了一陣喘息,“你之前解掉的兩個陣法都是我師父布下的,他遭到反噬,身體受了傷,特意派我們前來請你過府一敘。”
言晰從他們的術法氣息上面已經知曉了他們是誰,他勾了勾唇,輕聲道,“不去。”
邱啓榮正要再次開口勸解,就又聽到了言晰漫不經心的嗓音,“況且,你以為我家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他輕輕地笑着,可渾身上下透露出來的冷冽卻将面上的溫潤之色擠兌的一幹二淨。
邱啓榮莫名的心裏發顫,“你……你要做什麽?”
“我已經被你打傷了,一兩年內恐怕都沒有辦法完全恢複好,”邱啓榮再次壓低了姿态,哀聲請求,“是我之前做的不對,但我師父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和你見面的。”
言晰只覺得好笑,“哪門子的法律規定,你師傅想要見我,我就一定要去了?”
他說着話,低頭鼓搗着手機,片刻之後,一道清脆的女聲透過聽筒傳來,“喂?110,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助您?”
言晰側眸看了邱啓榮等人一眼,“我要報警,這裏有五個人私闖民宅,對我不軌。”
“請問你現在還安全嗎?”接線員的聲音有些急躁了起來,十分擔心言晰,“請問你的地址是什麽呢?我們現在就安排警員過去。”
“我暫時是安全的,”言晰如實說着,又報出了自己的住址,“還請你們盡快。”
“好的,馬上安排。”
邱啓榮人都傻了,“姓言的,你怎麽能這麽不講武德?!”
他們玄門之間的恩怨,自然是要用玄學的手段解決,言晰怎麽能報警抓他們呢?
言晰一臉的無辜,語氣中充滿疑惑,“現代社會,人人都要遵守法律,你們難道沒有上過學,對此一點都不清楚嗎?”
鬥法受了傷倒不是什麽太要緊的事情,畢竟是技不如人,可一旦被抓到局子裏去,再讓人去保釋他們,那就實在是太丢人了。
邱啓榮此時也顧不得師父安排的任務,自己的四個師弟對視了一眼,急忙就要離開。
言晰站在門口處,他們自然不敢再硬碰硬,幾人迅速拿出穿牆符,貼在牆壁上就要往前沖。
他們進來的時候房間門是鎖的,因此也是用了穿牆符,可這一回,幾個人的腦袋卻重重的撞在了堅硬的牆壁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一個個好似那壽星公一樣,捂着發紅腫脹的腦門,一臉迷茫。
邱啓榮的一個師弟扯了扯他的袖子,“師兄,符箓失效了?”
邱啓榮翻了個白眼,咬牙切齒,“沒有失效,我們被困在這裏了。”
“想辦法破陣,要不然一會警察來了,我們都得蹲局子去!”
言晰拉了把椅子坐在那裏,打開了一局游戲,悠哉悠哉的看着他們在陣法裏面掙紮,頗覺得有些好笑,“這不是你們自己布下的困陣嗎?”
他只不過是稍做了一點點修改,把那些一眼就可以看出來的破綻補齊了而已。
邱啓榮……應該是可以破開的……吧?
然而即便他們竭盡手段,一個二個都累得氣喘籲籲,那陣法卻仿佛是被焊死了一樣,紋絲不動。
邱啓榮臉都快綠了。
他布下的困陣,竟被言晰反過來利用困住了他們自己。
很快警察上了門,邱啓榮幾人就都被警察帶去了警局。
做筆錄的時候,言晰低下頭狠狠揉了揉眼睛,再一次擡起來的時候眼尾就染上了一抹粉紅,他雙手絞在一起,一副害怕到顫抖的樣子,“我跟他們根本都不認識,一回家突然發現五個成年男人藏在我家裏,我都快吓死了。”
“姓言的!”邱啓榮差點要給言晰跪下了,他伸出手指,直勾勾的指着言晰,“你少在那裝……”
“邱啓榮!”做筆錄的警員怒喝一聲,“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敢威脅人?”
邱啓榮的心裏才是真的委屈,“他都是裝的,他剛才厲害的很,一個人打我們五個,你不要相信他的鬼話。”
但在警察看來,邱啓榮所說的才全部都是鬼話,“你是說他一個孩子打你們五個成年人?”
邱啓榮忙不慌的點頭,“對!”
“你說這話你自己相信嗎?”警員看了一眼到現在還吓得心有餘悸的言晰,又看了看身高體壯的邱啓榮等人,只覺得有些好笑,“你最好給我老實交代,大晚上的你們五個人跑到人家家裏做什麽?”
邱啓榮根本解釋不清楚,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警察調查了一下雙方的人際關系,他們之前應當是從未有過交集的,那麽邱啓榮等人的行為就更顯得怪異了。
邱啓榮等人被關進了看守所,警察将言晰送到了警局外面,還無比貼心的叮囑他,“以後出門的時候一定要把房門鎖好,再遇到這種事情,千萬不要跟他們正面起沖突。”
言晰點點頭,一臉乖巧,“謝謝警察叔叔。”
他一身輕松的回了家。
——
這一邊,得知邱啓榮等人不僅沒有把言晰請過來,反而自己全部都被抓進了警察局的事情後,邱啓榮的師父朱章賢氣的差點又咳了血。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罵歸罵,但人還是要贖回來的。
朱章賢拖着病體,帶着律師親自去了一趟警局。
再次見到朱章賢,邱啓榮縮着脖子像只鹌鹑,低着腦袋顫顫巍巍,“師……師父……對不起,我搞砸了。”
朱章賢反手一巴掌打了過去,“沒用的東西!”
忽然,他神情一頓,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邱啓榮,“你怎麽回事?怎麽老了這麽多?”
邱啓榮心中苦澀無比,“我的招魂幡被言晰毀了,裏面的惡靈也全部被他絞殺了。”
“什麽?!”朱章賢心中震顫,滿眼都是不可置信,那個招魂幡可是一個上品的法器,裏面的惡靈是他這幾十年間陸陸續續捕捉來的,每一只身上都具有着濃烈的陰煞之氣。
就算是他自己想要毀了招魂幡,也要下一番苦力氣,言晰只不過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人而已。
“你确定是言晰做的?!”朱章賢依舊有些不太敢相信,又再次問了一遍。
但得到的卻還是邱啓榮肯定的回答,“他當着我的面毀的,招魂幡和我神魂相通,它被毀了,我也遭到了反噬。”
他的身體急速的老去,如果沒有上好的靈物修複的話,他恐怕活不過五十。
“你先回去養傷,別的事情就先不要管了。”朱章賢思索了一下後,囑咐道。
言晰的實力不容小觑,他必須要從長計議。
邱啓榮雖然心有不甘,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師弟陪在朱章賢的身邊離去。
原本今天一早朱章賢就準備去到醫院的,畢竟他已經收到了郭展華打來的兩千萬後,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他得把郭展華的尿毒症給控制住才行。
郭展華終于知道自己的老婆兒子和孫子全部都出事了的情況。
因為給朱章賢轉了錢,郭展華便不再擔心自己的疾病,心情好了,他就開始有些思念自己的孫子和兒子,怕兒子已經繼承了呂家的公司,可他生病住院這麽長時間,也不應該一次都不來看他一眼。
在他的連連追問下,林海珠不得不把丈夫郭守陽昏迷不醒,婆婆吳芳在隔壁病房做血液淨化的事情說了出來。
郭展華在林海珠的攙扶下,顫顫巍巍地來到了兒子郭守陽的病房,看着他緊閉着雙眼昏迷不醒的樣子,那雙渾濁的老眼裏不由自主的落下了淚。
“怎麽會這樣?”
那穿心煞的反噬條件,竟然會有這麽嚴重嗎?
他無比焦急地等着朱章賢的到來,“朱大師,兒子也沒醒,老婆食物中毒還在做血液透析,你看你能不能也幫他們治一治?”
朱章賢是一個見錢眼開的人,否則他也不會為了錢布下那麽邪惡的陣法,他再次伸出兩個手指頭,對郭占華開口道,“一人兩千萬。”
郭展華頓時傻眼了,“我哪有那麽多錢給你?一共兩千萬難道還不夠嗎?”
朱章賢毫不留情的拒絕,“你兒子和你老婆的命,難道不值這麽多錢?”
明明一開始他說兩千萬救郭展華一命的時候,他可沒有半點的猶豫,如今到了老婆孩子的身上,他卻變得遲疑起來了。
還真是諷刺。
朱章賢半點不松口,郭展華無奈,只能先讓朱章賢給自己治療,“你先看看我的情況,剩下的錢我會想辦法的。”
其實在看到郭展華的第一時間,朱章賢就知道他已經沒救了,他布下的穿心煞,原本應該是不會有這麽強的反噬能力的,所以他才想着來救郭展華一命,順便再賺點錢。
可此時郭展華身上那幾乎消散的一幹二淨的生機讓他無比清楚的明白,言晰在破陣的時候,将反噬的力量加到了最大。
即便他用盡手段,也救不回郭展華的一條命了。
但這并不妨礙他賺錢。
朱章賢假模假樣的做了一番檢查,然後笑眯眯的對郭展華說道,“放心,你這病我能治,其實并不是生病了,只不過是陣法被迫遭到了反噬而已,只要我把反噬的力量解決掉,你的尿毒症就會不醫而愈。”
得到這樣肯定的回答,郭展華心裏的那顆大石頭終于落了地,他他抓着朱章賢的手激動的無以複加,“朱大師,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你了。”
朱章賢回手輕輕拍了拍他,“你先安心在醫院裏面住着,我需要回去準備點東西,明天就來給你做法,順帶着,你可以盡快想辦法把錢湊出來,我就能夠把你老婆和你兒子一塊救了。”
郭展華連連點頭,“好,朱大師慢走。”
等人都離開後,林海珠有些莫名,“公公,什麽陣法,什麽反噬,你們在說什麽,我怎麽完全聽不懂啊?”
林海珠嫁給郭守陽的時候,郭家已經積攢了一定的財富,為了他倆的結婚,郭展華在寸土寸金的江城市中心給小夫妻兩買了一套兩百平的公寓。
因此,林海珠一直覺得公公郭展華是一個非常好的人,平日裏溫溫和和十分慈藹,可現在她才發現,事情好像并不是她以為的這樣。
穿心煞的主要受益人是郭家人,林海珠順帶帶着享受了一點好處,所以她遭受的反噬也是最少的,但是這段時間她一共要照顧好幾個病人,也是勞累不堪,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可郭展華卻怎麽看她怎麽覺得厭惡。
憑什麽家裏人都遭到反噬,生了各種各樣的病,而林海珠卻能像個沒事人一樣?
郭展華根本不想理她,冷聲道,“不該問的別問,做好你自己分內的事情就行了,我兒子還沒醒呢,你今天給他擦身子了沒?”
林海珠這會兒一直在郭展華的病房裏面忙來忙去,自然是沒有時間顧及郭守陽的,她低着頭小聲回答道,“還沒有。”
郭展華直接怒斥出聲,“那你還愣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快去?!”
林海珠忍不住紅了眼眶,她自認為這一段時間家裏人陸陸續續生病住院,她已經竭盡所能做到最好了,可郭展華卻還是不滿意,她真的挺委屈。
“我知道了。”林海珠抹着淚走開,郭展華卻只覺得晦氣,“女人家就是這樣,總是哭哭啼啼!”
郭展華覺得自己的病很快就能好,心情好了,精氣神也回來了,他在悠哉地掏出手機給呂松打去了電話,“小松啊,是我,你郭叔叔。”
呂松揉了揉眉心,有些後悔自己之前沒有把郭展華的手機號碼給拉黑,“你還有什麽事?”
“我把我手裏的股份給你,你給我四千萬,”郭展華眯着眼睛,開口威脅,“要是不給我,我就把這些股份賣給別人,到時候這呂家的公司到底還是不是由你做主,恐怕就要另說了。”
呂松簡直要被他厚顏無恥的行為給氣笑了,郭展華手裏只有百分之三的股份,也就是最近幾年他接手了公司,公司生意好了以後拿到的分紅才多了一些。
可再怎麽算這百分之三的股份在現在也不值四千萬。
“你愛賣給誰賣給誰!”呂松毫不留情地拒絕,半個多月沒有來公司,現在他忙的很,有一大堆的事情要處理,他才懶得和郭展華去掰扯,反正言晰說了,郭展華活不了多久了。
“你就不擔心你弟弟和你搶公司的掌控權嗎?”在呂松挂斷電話的前一秒,郭展華突然這麽來了一句。
呂松只覺得莫名其妙。
果不其然,心髒的人看什麽都是髒的,他自己費盡心思用盡手段的弄錢,就覺得旁人也跟他一樣。
真是可悲又可笑。
呂松毫不猶豫的挂斷了電話,只覺得自己和郭展華多說一秒都是在浪費時間。
“嘟嘟嘟——”
一陣忙音傳來,郭展華些不敢置信的盯着手裏的手機,“他挂了?他竟然挂了?!”
他不理解,難道呂松就一點都不擔心呂梧會和他争權嗎?!
呂松這裏根本不松口,郭展華只能在其他人身上想辦法,可他用了大半天的時間,幾乎把呂家公司裏的人全部都聯系了一個遍,這些股份最多也只能賣到一千萬。
距離他想救人的數額,還差很多。
第二天,朱章賢果然按時來到了郭展華的病房,一通操作以後,郭展華瞬間覺得自己原本沉悶疲勞的身體變得無比的輕松了。
他在原地蹦跳了兩下,臉不紅,氣不喘,走路帶風,甚至比他生病之前的身體還要好上許多。
“果然不愧是朱大師,竟然有這麽厲害的術法,”郭展華面露谄媚之色,滿口恭維的話,“但是我只能湊到一千萬,你能不能先救救我兒子和老婆?”
郭展華之所以在一瞬間,所有的病岢全消,那是因為朱章賢用了一個鎖命的術法。
把郭展華所有的生機全部都聚集到一起,讓他暫時看起來完全像個正常人一樣,但實際上,這個數法相當于是在燃燒着郭展華的生命力,用盡此後所有的命來維持這幾天的生機。
別看現在郭展華已經大好了,但實際上,他的生命力在急速消耗着,當生命力全部消耗完畢的那一刻,就是他命殒的時候。
原本郭展華可能還會茍延殘喘一兩個月的時間,可在這個術法的加持下,他恐怕只能活一兩周了。
但朱章賢毫不在意,反正他能掙到錢就行。
“罷了,罷了,就這樣吧,”朱章賢一副慈悲的模樣,“我跟你這麽多年的交情了,也算是有緣,一千萬就一千萬吧,帶我去你兒子的病房。”
突如其來的喜悅讓郭展華眉開眼笑,他完全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來奪命的,還以為對方真的能救自己全家,“太感謝你了,朱大師,真的太感謝你了!”
朱章賢不動聲色的抽出了自己的手,“那你盡快把錢打到我的卡上吧。”
郭展華連連點頭,“我會的,我會!”
很快,朱章賢給郭守陽和吳芳施展了同樣的術法,昏迷了一個多月的郭守陽成功醒來,他茫然地看了看病房裏的人,啞着嗓子喊了一聲,“爸,媽……”
“我的兒子……你終于醒了!”吳芳雖然在做血液淨化,但是她還是能夠活動的,每天都會來郭守陽的病房裏看看他,跟他說說話,希望他能夠早日清醒過來。
這一個多月,她的身心備受煎熬。
郭守陽點點頭,溫聲的安慰了一下吳芳,然後問道,“小傑呢?”
“小傑被我送到娘家去了。”林海珠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輕聲回答,這段時間她一共要照顧三個病人,即便請了護工,可還是忙的腳不着地,所以就把兒子送到了自己爸媽那裏,讓他們先幫忙照看着。
或許因為小傑還是個孩子的原故,他是除了林海珠以外遭受到的反是最輕的,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就已經完全好了。
郭展華把穿心煞被破,我們全家遭到反噬,所以才會接二連三生病住院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但現在好了,有朱大師在,我們全家都很安全。”
“嗯。”郭守陽點了點頭,但仍舊心有餘悸,喊了醫生來給他做了一個全方位的檢查。
檢查的結果出乎意料的好,醫生都覺得他能這麽快醒來,簡直就是一個醫學奇跡,“目前,從檢查結果上來看,你的身體已經大好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需要再住院觀察一下。”
郭守陽在病床上躺了這麽多天,感覺自己的骨頭都快要躺碎了,他再也不想在醫院裏面聞這種消毒水的味道,直接拒絕了醫生的提議,“我要出院。”
他的确是已經好了,現在出院也沒有什麽大問題,于是醫生便同意了。
看着這一家子樂樂呵呵的模樣,朱章賢低頭笑了笑,高興吧,能高興就多高興幾天,用不了多久就要哭了。
——
因為大一的新生需要參加軍訓,要比其他的大學生早入學,再加上剛到學校,還有一大堆的東西需要準備,所以言晰在八月三十一號踏進了江城大學的校園。
王铎是家裏的幼子,也不需要繼承家業,所以他的父母并不反對他跟着言晰一起報了江城大學的心理學專業。
言晰和王铎住在本地,不必像其他的學生一樣那麽匆忙的趕路,王铎直接讓自家的司機開車把自己和言晰拉到了江城大學的宿舍樓下。
新生入學,校園裏面非常熱鬧,宿舍樓下的路兩旁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帳篷,一看到言晰和王铎下車,就有好幾個學長學姐沖了過來。
“學弟,學弟,快來看看,校園網有優惠的,一個月月租只需要……”
言晰提前做過攻略,知道這些大部分都有些坑人,他一一拒絕,“不辦卡,不買書,不……”
王铎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言晰,可以啊。”
如果是他的話,恐怕早就被這些熱情無比的學長學姐給忽悠去了。
言晰淡定的笑了笑,“提前做好攻略就行。”
他們住的地方在北苑的四棟,416寝室,王铎在家裏面發揮了一點點的“鈔”能力,讓學校把他和言晰安排進了同一個寝室。
學校寄來的錄取通知書裏面包含了學生的校園一卡通,一張打學費的銀行卡,還有宿舍的鑰匙。
言晰用鑰匙打開了宿舍門,江城大學的宿舍是四人間,上床下桌,有獨立的衛浴,環境看起來還不錯。
每個人的床上都放着一個半透明的包裝袋,能夠看到裏面裝着的東西是墨綠色的,看形狀應當是他們的軍訓服。
王铎頓時癱在了椅子上,假模假樣的嚎啕大哭,“我為什麽不出國留學啊……要不然的話,我哪裏還需要受軍訓這樣的苦楚?”
江城大學的軍訓是出了名的嚴格,而且據說要足足訓滿一個月。
言晰莞爾一笑,伸手拽着王铎的胳膊把他從椅子上撈了起來,“後悔了?但是你已經上了這趟賊船,後悔也晚了哦。”
王铎好像是見鬼了一樣,伸手在言晰的身上拍了拍,感受到手下傳來的體溫,還是有些目瞪口呆,“确定你是言晰?”
明明他認識的言晰一直都是不茍言笑的,看起來嚴肅極了,現在竟然跟他開玩笑。
“确定你沒有被奪舍嗎?”
言晰無奈的揉了揉眉心,“你好吵。”
“這才對味嘛!”王铎打個響指。
他們來的挺早,宿舍裏的另外兩個同學還沒到,言晰推着他,“想好你的位置,早點把床鋪好。”
王铎幾乎就是個生活白癡,他撓了撓自己的腦袋,“怎麽選啊?”
宿舍裏一共四個床位,一號床不僅離門特別近,而且離燈的開關也十分近,晚上的時候大家都洗漱上床了,如果沒有關燈的話,肯定就是一號床需要下去關。
言晰簡單的複述了一下,王铎立馬将自己的行李拿到了距離門口最遠的四號床位上,“那我睡這裏就不需要去關燈了吧?”
“看看你的頭頂,”言晰手指了指距離床鋪不到半米的空調,“空調直吹,等着得空調病吧。”
“嘿嘿嘿,”王铎笑眯眯的走過來,自己的行李放在了二號床邊,“那我選這個。”
“随便你。”言晰應了一聲,順手将自己的行李放在了三號床。
他們沒有選擇學校統一購買的被褥,而是由王铎家的阿姨幫忙購買的,用的上好的棉花,柔軟又親膚。
兩個人鋪床鋪了一半,第三個室友推門而入,這是一個瘦高的青年,鼻梁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鏡。
看到言晰和王铎立馬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臉,“你們好,我叫趙志偉,來自甘寧,今年十八歲,我的專業是心理學。”
趙志偉是一個十分熱情的人,得知言晰和王铎都是江城本地的後,就拉着他倆滔滔不絕的說起了話來。
“我是北方的,我家那邊很多的戈壁荒漠,敦煌,你知道嗎?就是有壁畫的那個。”
“我真的好喜歡江城啊,特別向往以前語文書裏面的那種詩香江南,現在終于可以體會一下了,江城有什麽好玩好吃的嗎?能不能給我介紹一下?”
言晰沒有特別多的話,王铎倒是和趙志偉一拍即合,兩個人的腦袋湊在一塊嘀嘀咕咕,說個沒完沒了。
自顧自的鋪好了床,言晰端着水盆去了衛生間,洗了抹布回來擦桌子上的灰。
此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呂松打過來的。
言晰剛把電話接起,呂松的笑聲就迫不及待的傳了過來,“哈哈哈哈哈……”
似乎發生了格外讓呂松興奮的事情,他打了電話卻一句話不說,只是一個勁兒的瘋狂大笑,笑了,足足有三分鐘,言晰實在是有些忍不住想要開口詢問他究竟發生什麽事了,呂松才終于止住了笑。
“言大師,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他聲音如洪鐘,言晰的手機拿的稍微近了一些,刺的他耳膜都有些發疼,言晰默默的打開了公放,将手機拿遠了,“什麽好消息?”
“你還記得之前我們祖墳被人布了穿心煞嗎?”
言晰“嗯”了一聲,“記得,是你父母曾經幫助過的親戚,姓郭。”
“對,就是他們!”呂松又哈哈大笑了兩聲,才繼續開口,“他們遭到報應了,就在昨天晚上,一家三口全部暴斃,聽說是全身的器官衰竭而死。”
“這應該……就是他們的報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