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014章 第 14 章
屋子裏面一陣兵荒馬亂的聲音傳來,王铎愣了一下,拽着言晰就快速往前走,“快一點,好像出事了。”
可進到裏面,看到那穿着一身道袍的楊大師胸前點點猩紅血跡時,王铎有點傻眼。
這怎麽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
他還以為是他爸媽遇到什麽麻煩了呢。
“楊大師,”王宏濤剛剛把楊大師攙扶起來坐在沙發上,王铎就主動湊了過去,他好奇地打量着對方,“您這是怎麽了?”
他們家供奉了楊大師很多年,楊大師的能力在江城也是數一數二的,怎麽會受傷吐血呢?
“沒事。”楊文廣簡單的回答了一句,目光繞過王铎,定定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言晰。
十八歲的少年人,穿着一身簡單的白t長褲,渾身上下所有的東西加起來也不過百十來塊錢,和這棟裝修奢華的別墅,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可他卻無比淡定的立身于其中,脊背挺直,目光淺然,沒有半分的自卑之感。
楊文廣确确實實有幾分手段,王家靠房地産發家,何時動土,幾日打樁,全部由他算出來的,而這些年裏,他也靠着王家賺的盆滿缽滿。
可前幾天,王宏濤卻突然提及到了一個年輕的小輩,言語間還盡是誇獎,甚至要讓他來測一測這小輩的深淺。
楊文廣感到了冒犯,可他又不能醉自己的金主爸爸直言,所以,雖然王宏濤只是讓他簡單的測試一下,他還是下了重手,想要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輩。
可千算萬算,楊文廣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到頭來被教訓的人,反而成了他自己。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目光犀利,玄學這一行,有一位算一位,基本上都是上了年紀的,就算是京都那邊風水世家的繼承人,也沒有誰如此年紀就有這般能力。
“你叫言晰?師承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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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晰淡淡望向他,唇畔的笑意不達眼底,“暗地裏放陰招的小人,也配問我的師門?”
一瞬間,所有人都好似被下了定身符一樣,僵在了原地。
楊文廣的怒意再也無法隐藏,“王董,我明白你求賢若渴的想法,但如果你執意這個口無遮攔的毛頭小子,那我只能向你說聲抱歉了。”
說着這話,他直接起身要走,王宏濤連忙将人給攔住,“楊大師誤會了,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胡說八道的。”
對于房地産發家的王家而言,得罪一個風水師的下場,不可謂是不嚴重,言晰看上去太年輕了,就算是有天賦,發展起來也還需要時間,王宏濤斷然不能讓楊文廣就這麽離開。
“小铎,”王宏濤親自給楊文廣斟了一杯茶,用眼神示意王铎,“我和楊大師還有事情要商量,你先帶你同學出去玩玩吧。”
“爸,”王铎皺着眉頭,有些不太願意,他也不是個蠢的,知道言晰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針對人,恐怕是楊文廣先動手,所以才會遭到反噬,“言晰真的很厲……”
“害”字未曾出口,王宏濤猛然冷下了臉來,“王铎!爸爸的話也不聽了是不是?”
“沒關系,”言晰輕笑了一聲,眉宇間傾瀉出幾分睥睨的氣勢來,“我自己走。”
剛才他下手可沒有絲毫的留情,現在的楊文廣看起來沒什麽大事,還有這個功夫和他争論,實際上,不過是靠着一口氣在撐着罷了,這個傷,一般人根本治不好。
不過,這也是楊文廣咎由自取,畢竟他也是下了狠手,言晰不反擊,此時受傷的恐怕就是言晰自己了。
“楊大師,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言晰轉身離開,神情淡然而篤定,成竹在胸,樞機在握。
王铎連忙跟了上去,“言晰,你等等我呀!”
“毛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楊文廣氣狠了,重重一巴掌拍在了茶幾上,眉宇間萦繞着似有若無的戾氣。
“楊大師消消氣。”王宏濤揮了揮手,湊近生活助理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不一會,生活助理拿着一張銀行卡回來。
王宏濤輕輕地将那張銀行卡放在楊文廣面前,“一點心意,楊大師笑納,我那小兒子不太懂事,莫怪,莫怪。”
一直怒意萦繞的楊文廣終于露出了笑臉,他把那張銀行卡收了起來,“小铎年輕,識人不淑也很正常,我怎麽會責怪他呢?”
這一邊,王铎有些讪讪的跟在言晰身後,“不好意思啊,我爸那個人就是那樣,他和楊大師認識二十多年了,所以……”
“我沒生氣,”言晰揚眉笑了笑,“我對你爸來說就只是一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而已,有所取舍,這很正常。”
王铎依舊忐忑,“那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他爸沒有見到過那只在廁所對他性/騷/擾的男鬼,自然不清楚言晰的實力,可他親眼瞧見了啊,甚至剛才言晰還打傷了楊文廣,可見言晰比楊文廣厲害多了。
這世上鬼鬼怪怪的東西那麽多,他還是要抱緊大腿才行。
言晰輕笑着點頭,“自然是的。”
“好咧!”王铎臉上的愁容一掃而光,“走吧,我請你吃飯,本來說好在家裏吃大餐的,現在只能委屈你去外面的飯店了。”
當跟着王铎來到一家不對外售賣私房菜,得知他們一頓飯吃了三萬多後,言晰有些恍然王铎嘴裏的“委屈”二字。
“言晰,距離成績出來還有一段時間,你應該不忙了吧?”王铎此前一直都想要找言晰一塊玩,只可惜對方一直沉迷學習,根本懶得搭理他。
言晰淡淡應了一聲,“嗯,沒那麽忙了。”
“那太好了,”王铎興致勃勃的開始規劃,“你應該沒有玩過賽車吧?我也好久沒開了,我安排一下,明天咱們去山上跑車,怎麽樣?”
“我明天有事。”言晰開口拒絕。
前幾天,被騙到甸北的莊嘉樹的屍體被警方帶了回來,做過DNA鑒定,确認就是莊嘉樹本人,明天是他下葬的日子。
莊廷峰感謝言晰幫自己算出了兒子屍體的所在地,所以邀請他明天去參加葬禮。
原本不應該這麽晚舉行的,莊廷峰特意為言晰,把葬禮的日子安排在了高考之後。
王铎興致不減,“那後天呢?後天可以嗎?”
言晰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後開口到,“十三號吧。”
“好耶!”王铎開心無比,“等玩了賽車,我再帶你去潛水,去深海裏看海豚……”
為了高考,在家憋了小半年的王铎快要按耐不住自己那顆蠢蠢欲動的心。
言晰也被他所感染,唇角不自覺的勾起,“好。”
——
昨日還是個豔陽天,今日就轉變為了陰雨綿綿,言晰穿了一身黑色,撐着傘,站在莊廷峰旁邊。
言晰初次見他時,他戴着一副銀框眼鏡,滿身儒雅,是江城大學最受同學們喜歡的教授。
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他滿頭的烏發盡數變為斑白,身形也佝偻了起來,甚至連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都已然渾濁。
莊廷峰攙扶着自己的妻子,一步一步,向前蹒跚。
墓碑上的年輕人只有二十多歲,不似墓園裏其他人那般嚴肅的黑白,莊嘉樹的照片是彩色的,他穿着一身撞色的嘻哈服,面向鏡頭,笑得開懷。
莊廷峰眼裏的悔意幾乎快要溢出來,如果當初他沒有那麽強烈的反對莊嘉樹玩嘻哈,如今……他是不是就不會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可這世界上什麽都有,唯獨沒有後悔藥。
言晰站在墓碑前,鞠了個躬,然後将手裏的花束輕輕放下。
無人注意到,包裹着花束的彩帶裏,放着一張用塑料封起來的符紙。
“願你下輩子,一生順遂。”
“小言啊,多謝你了。”葬禮結束後,莊廷峰拉着言晰的手輕輕拍了拍,如果不是因為言晰,恐怕他兒子難以魂歸故裏。
“莊教授,節哀。”言晰看着滿臉悲傷的老人,心裏也有些酸澀。
“早就不是教授啦,”莊廷峰笑着搖了搖頭,他辭去了自己教授的工作,“大城市裏到處高樓林立的,兒子沒了,我們老兩口待着也沒意思,我打算帶着我家老婆子回老家去。”
“我們手裏還有積蓄,老家小城市消費低。”
言晰拿出兩枚祛病符,“貼身收着,可以保佑無病無災。”
“多謝啊。”莊廷峰将符紙收了起來,拿出手機就要給言晰轉賬。
言晰按住了他的手,拒絕道,“随手畫的,不值什麽錢,不用給了。”
離開墓園,莊廷峰帶着妻子坐上了回老家的車子。
車窗外的景色急速閃過,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城市緩緩往後退去,一處哭聲不盡的火葬場出現在莊廷峰的視野當中。
攢動的人群外頭,是紙醉金迷的繁華大都市,活人的金錢揮霍進酒杯裏,聽不見聲響。
幽咽的抽泣裏頭,是生死殘酷的高溫焚屍爐,死人的骨血消融進灰燼中,沒有人看見。
但這一切,都已經和他無關。
——
青雲山的山頂上,停了清一色的超跑,引擎發動的轟鳴聲震耳欲聾,夜間的山風吹動言晰額前碎發缭繞。
這是一群富二代的狂歡,他們即将開着幾百萬的車,從山頂一路風馳電掣,尋求極限下的刺激。
俱樂部的老板是一個十分美豔的大美人,她穿着一身緊身的車手服,只站在那裏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一雙潋滟的桃花眸,看誰都好似情意綿綿,“小铎啊,你帶來的這個新朋友,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嗎?”
“不過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有什麽好介紹的?”一旁的沈傲聽到老板的話,很是厭惡的開了口。
比起其他人的意氣風發,沈傲卻是滿臉菜色,高考完那天,家裏人為了慶祝,帶他去外面吃飯,明明是米其林三星的餐廳,吃完後他卻連續拉了三天的肚子,拉的他都快要虛脫了。
要不是沈規找了個大師給他們祛了黴運,恐怕他現在還在拉肚子呢,根本來不了這場比賽。
沈傲心裏憋着一口氣,言晰又搶走了他最好的朋友王铎,因此見面就直接掐了起來。
“原來這就是你們家養在鄉下的那個兒子啊,啧啧啧,”沈傲身邊一位和他年歲差不多大的少年陰陽怪氣的開口,“怪不得一副上不得臺面的樣子。”
“黃駿宙,”王铎眉眼微眯,擋在言晰前面,“言晰是我請來的朋友,還輪不到你在這是說三道四!”
黃駿宙散漫的神情收了起來,變成了小心翼翼,他思索了一順,找到借口,“铎哥,我們這是來比賽的,他一個沒玩過車的人,你帶他來也是很無聊啊。”
一個人鼻梁上部到山根的位置稱之為疾厄宮,部位飽滿,高聳,直貫印堂的人,很少會生病,出意外。
黃駿宙這個地方卻低陷,斷裂,眉心印堂處有橫紋,橫紋雜亂,還隐隐帶着青黑之色。
“不管我無聊是否,”言晰落在黃駿宙身上的目光中帶着幾分悲憫之色,“我勸你一會最好還是不要參加比賽,輕則受傷嚴重……”
“重則,車毀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