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吩咐人處理好這邊, 陸青珩将人打橫抱起,向六婆婆的住處快步走去。
景菀環着他的脖子, 肩與後腰疼得厲害, 閉了眼埋入他頸窩,那心啊依舊未平靜。
她在後怕,若是沒有那一刺,她若是被別的男人......那她連在他懷中的資格都沒有了吧。
察覺到懷裏人輕顫, 陸青珩心緊了緊,腳步不停,輕了聲哄着:“不怕了, 我在。”
他覺着是她吓着了。
而他的溫聲安撫, 更是讓景菀的心酸澀不已,閉着的眸緩緩流出液體。
懷中的人未有任何受安撫的反應, 且隐隐聽見抽泣的微弱聲音。
陸青珩擰了擰眉。
她平常不會這樣。
除非,受了天大的委屈。
陸青珩咬緊了牙,憐惜到不行,可因抱着她, 不能将她擁入懷中細細安慰, 只得默默咽下那想擁她入懷之心,低頭吻了吻她的額,情緒有些複雜的輕聲道:“乖。”
她擁緊他的脖子, 無聲哭着。
陸青珩默默抱着她走了一會,直至那熟悉的破舊宮門前。
胸前的衣襟已被浸濕,能察覺出涼意。
衛東自覺的上前一步推開宮門。
“你們在這守着。”陸青珩吩咐着, 抱着景菀一步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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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祖母不喜人雜。
耳邊恍惚傳來他之言語,景菀回了神,忍住那淚,漸漸平靜心緒。
平複情緒一會後,景菀自他頸窩擡起頭,入眼先是他硬朗線條的側容,正微微擰眉看着前方。
察覺她的動作,男人低了低眸,看見她眼睛泛紅微腫的模樣,心澀了澀,張了張口想問她可好些,卻聞姑娘聲音微啞喚他青珩。
“嗯?”他低聲而答,磁性又溫柔。
“...你可有受傷?”她記得姜尚進來之時禀報陸青祠的話語,還一直惦記着。
說罷,再一瞧這才發現,他墨藍的衣袍上沾着一片片的血跡。
整個人怔了一下,随後着急道:“受傷了?快放我下來。”
她擔心他受了傷還抱着她,豈不是扯着傷口了。
陸青珩抱緊了人,不讓她掙紮而下。
“未受傷,血跡皆是旁人的。”
聞言,景菀才停止了動作,舒了一口氣,緩緩靠至他肩,目光看着逐漸靠近的小木屋。
心中百般思緒不知如何開口。
察覺她的沉默,陸青珩抱着她腰的手緊了緊,覺着有些煩躁,總覺得有哪不對勁。
還未思索清楚,小木屋已至眼前。
陸青珩這次未在木欄杆外朗聲而喚,直接抱着人走了進去,至小木屋門前,才輕柔放了景菀下地,一手攬着她的腰給她力量支撐,一手空着敲了敲門。
屋裏人聽見動靜,由老嬷嬷防備的開了門,見他們一人染着血色,一人臉色蒼白彷如随時要倒的模樣,瞬間失了鎮定。
随後六婆婆出來,看見這般模樣趕緊讓兩人進來,大致了解情況後,心疼了一番景菀,随後讓人去拿她得到的神藥。
陸青珩時間緊迫,抱她過來已是耽誤了許多時間,此時更不能陪着她上藥了,所以陸青珩握緊了她的手讓她在這等等他。
“等我回來接你。”
“好。”
男人溫聲告別,眼睛皆是情意與化不開的擔憂,聞見姑娘白着臉,還柔柔的笑着讓自己不要擔心,眼裏的柔情更甚,吻了吻她的額,陸青珩笑了一下後,轉身快步離去,不敢回頭再看一眼。?╮( ̄C.X.獨.家﹏ ̄)╭?
心裏的擔心豈能散,他回憶着那刀劍沒入她身體時的情景,彷如有人在撕裂他的心,疼得他要了命。
當時的心啊,空到不行。
仿佛沒了她,便什麽都不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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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戰,戰了一日一夜,浴血皇宮。
那日陸青珩攻入宮,帶了所有兵力,雖陸青祠警惕,可也未調動兵力集中在某處,所以被陸青珩成功攻進。
再因姜尚的消息與情報,又成功悄無聲息殺了一路直至寝宮。
陸青祠被控,可他似乎還留了一手。
陸青祠說得不錯,皇宮外還有他的人。
他登位後迅速娶了将軍之女,于是将軍為他所用,再加之之前奪位之軍,竟調動着迅速加入殺敵。
如此一來,陸青珩這方便成了弱勢。
在陸青祠的人苦苦支撐、對方覺得贏定了之時,又有一軍隊加入戰鬥,這訓練有素的軍隊一瞬間傾倒了局勢。
景鴻與景正原領着暗軍支援上了陸青珩,将陸青珩的人殺得去了大半。
這回局勢已定,陸青祠親眼看着剩下的人選擇投降,看着看着,竟是瘋狂的笑了。
“陸青珩!你竟養了如此一支軍隊!原你奪位之意一直隐藏在你那副好脾氣下!真是隐藏得夠深的!”
殺了許多人,心中麻木,陸青珩的衣袍已被鮮血染得顏色深深,聞言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并不想理會他。
沉默了許久,不遠處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讓跌坐在地的陸青祠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遙遙而來的老皇帝。
“不是青珩藏得夠深,是你的心早已被欲望填滿,看不清局勢。”
老皇帝看着這個孩子,心中也是有悲戚的,只是,帝王啊,生來就不應染情。
“錯就錯在你被利益熏了心。”
“你...你竟沒死!”陸青祠眼裏布滿了血絲。
“意外嗎?”老皇帝笑了笑,透着一絲諷刺。
“朕的孩兒,對朕設的局還滿意嗎?”
“啊——我不信!”
這本就是陸青珩與老皇帝設的局。
包括禦書房的争吵與陸青珩的流放封地。
而那支訓練有素的暗軍,則是景鴻為皇上在暗處訓練的,為的就是護着他這江山,為他的權利留一絲武力保障。
景鴻為皇家練私軍,皇家給予信任,一筆交易罷了,這便是景鴻不在乎權利之因。
再則,皇上也在景家安了人監視着,一舉一動皆在他控制之內,景鴻也知曉,只是兩人都未曾揭開談過,因景鴻問心無愧。
一切皆是局,是老皇帝為了唯一疼愛的八皇子設的局。
老皇帝揮了揮手,讓左膀右臂将陸青祠帶下去關押,随後看向身旁這個'合作夥伴',眼裏溫和了許多,開口言:“青珩,這次做得不錯,朕...”
未說完的話語被陸青珩截住,行了個禮,陸青珩道:“無事我便退下了,這餘下之事還請皇上清理。”
說罷,疲憊的轉身而離。
老皇帝的言語被迫咽下,看着那已離去的挺拔背影,有些欲言又止的複雜。
心口有些發悶,徒生悲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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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聞珩王殺進宮那日,血味都傳出了宮門,百姓們聽着街道不時的盔甲撞擊聲,暗暗将門窗關緊,安靜的不發出一絲聲響,連小孩都乖巧的未啼哭。
後,京城平定,風波漸平。
祠王敗,以奪位之罪入獄,三日後問斬。
老皇帝歸位,予珩王加封,并賞賜不斷,另,立八皇子為太子,景鴻侯爵之位升一介,永不罷黜。
被陸青祠罷用打壓的官員皆歸位,并予以安撫,有功之人相約獎賞。
原助陸青祠奪位之流,皆論過而罰。
朝廷風波定,而後宮,因景蔓自獻于陸青祠,背棄皇恩,賜毒酒一杯自我了斷。
據聞,知曉聖意後,景蔓便失了神智,最後的毒酒都是宮人灌下去的。
而景荟蕪,因與景蔓同流,被打入冷宮終日不得面聖。
這系列結局讓人唏噓不已。
而這一切結束後,陸青珩回了六婆婆住處,将昏睡景菀抱走了。
而景菀也得知,她一直以認為是宮中老嬷嬷的六婆婆,竟是僻于一處的皇太後,确是她未想到。
在去王府的路上,馬車颠簸了一下,許是扯到了傷口,景菀不安的嘤咛一聲,迷糊的醒了一會。
“睡吧,我在。”陸青珩吻了吻她,摟緊了人輕聲安撫着。
他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将人拐入府,全靠他府裏有位神醫在,這一來理由便更充分了。
剛醒來其實眼前還模糊一片,但身旁的人有讓她安心的熟悉之感,困意又占據着她的大腦,面色蒼白的姑娘又昏昏睡去。
陸青珩将她往懷裏帶了帶,讓她整個上身入他懷,以免馬車颠簸她的肩又碰到車壁。
到府後,陸青珩趕緊讓人喚來神醫。
老神醫一看,又是這個姑娘,本想調侃幾句怎麽老是讓人家姑娘受傷,卻見男人身上也是好幾處劃痕,衣袍上盡是被割破的地方,便也咽下了話,趕緊替兩人查看傷勢。
當景菀再醒來時,已到了第二日中午。
眼前一片迷蒙,微微想動,後腰與肩皆是一疼,眉間輕蹙,倒吸了一口氣。
忽然,眼前清晰了一些,有一熟悉的姑娘走到了床邊,瞧見她醒了,面上立即湧上欣喜,坐于床邊小心試探着問:“小姐醒了?”
慘白的唇勾了勾,笑得令人憐惜,“...若梨。”
入耳的聲音沙啞,若梨動作麻利的倒了杯溫水端來。
小心的緩緩将人扶坐起,若梨将茶杯遞至她唇邊,讓景菀潤了潤唇。
飲罷,姑娘面容蒼白,眼中情緒複雜,擡眸看向若梨的眸裏顯出少見的迷茫。
見自家小姐自醒後情緒明顯的低落,讓若梨有些疑惑,小姐無論何時,眼裏都是透着一直似水如波吸引着人,可現在,她眼裏空空的,似被什麽抓住了神。
“你與哥哥說,我要回府。”
房裏沉默許久後,景菀緩緩吐出這句話。
而剛踏入屋裏的男人腳步已一頓,面容有些憔悴,眼下的青黑能看出有多疲憊,可如今聽着姑娘微弱的聲音落下,宛如一盆冷水,因她醒來而生的喜全然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