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執念三
馬車搖搖晃晃的前行,車內是一片溫情。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傅府離皇宮并不遠,按照馬車時下的速度,當是早就過了宮門才是,可她到站在為止,都沒有感覺到馬車有停過的時候,自然察覺到了不對。
“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你放心,你那邊已經安排好了,不出意外的話傅薇婥現在已經回宮了。”
“易容術?”傅薇婥好奇的問。
“嗯,母皇看你看的太緊了,我只能使用這一招了。”
“好吧,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可要看看是個什麽好地方了。”
“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兩個人相處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傅薇婥願意信任自己,慕容祁陽很高興。
馬車最終停在了一個莊子前。
此時正值冬雪未融,最是寒冷不對,馬車裏先前一直處于封閉狀态,裏面也燒着碳還未感覺什麽,等打開車門,那原本還挺熱乎的暖氣一下子就散開了,能讓人感覺到的就只有寒冷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下來吧,我接着你。”慕容祁陽率先跳下馬車,伸出手,對着還在車上的傅薇婥伸出了手。
傅薇婥也不扭捏,順勢就跳了下去,正好落在他懷裏,兩個人目光相對,皆是粲然一笑。
梅莊。
這名字倒是簡單,就是不知道是否符實。傅薇婥在心中暗自思忖。
桃李莫相妒,夭姿元不同。猶餘雪霜态,未肯十分紅 。
這是莊園大門兩邊的提字,用的是王十朋《紅梅》,可見這莊園的主人尤愛紅梅。
入了莊園,在寒風白雪中,只見一大片梅花傲然怒放,紅色的花在枝頭搖曳綻開,盡顯婀娜多姿,盛開的花朵層層疊疊,如同燃燒的火焰,釋放自己的生命力。
這讓傅薇婥想起一首詩:
衆芳搖落獨喧妍,占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擅板共金樽。
當真是獨暄妍,占盡了滿園的風情。
“你怎麽知曉我獨愛紅梅。”
“因為你只肯賞紅梅。”也确實,宮中花豔無數,傅薇婥只看卻獨獨不賞,唯有紅梅,每年花開,她都會去賞花,這宮中,果然是沒有什麽秘密的。
“那你知曉,我為什麽獨賞紅梅嗎?”
“因為紅梅像極了鮮血,盛開在雪地上的鮮血,可不是美極了。”傅薇婥笑的肆意,可慕容祁陽知道,她的心在流淚。
“對不起。” 他不該帶她來這裏的,他想,他又讓她傷心了,真是混賬。
“不,你沒有對不起我的,誠如你所說,我确實愛極了它們,是真正的喜愛,這世上再也沒有比它更好看的花了,謝謝你。”
“……”慕容祁陽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些什麽。
“算了,信不信由你。”她張開雙手,迎着風,在雪地裏,笑顏如花,這滿園的紅梅似乎都成了她的陪襯,獨她耀眼,灼灼芳華。
她似乎真的很高興。
慕容祁陽原本還有些懷疑她是在安慰自己,可現在看她這個樣子,顯然是喜歡極了這些紅梅,像是放下了所以的沉珂,整個人異常的明媚。
真好,如果她能一直這麽快樂就好了。
并不是說傅薇婥以前不快樂,只是那個時候,到底是摻雜了太多的東西,連帶着都有些虛假。
宮裏的每個人,都是帶着面具的。
快樂與否,真真假假,或許自己都不知道。
耽誤了一兩個時辰,眼看再不回去天就要黑了,傅薇婥才念念不舍的離開了梅園。
“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專門為你在你住的地方,種下滿園的紅梅,這樣每年的冬天,你不用出門就能看到梅花了。”
以後,多麽美好的一個詞。
“好。”
她笑着答應,這是她第一次,這麽明确的接受了慕容祁陽,他們的以後,突然間,就有些期待了。
這莊子本在郊外,他們來的時候很是花了一些時間,回去的時候天色入暮,花的時間還要長一些。
慕容祁陽帶着傅薇婥潛進宮裏的時候,整個皇宮都已經進入了禁宵時間,天上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唯有地上的燭火三三兩兩,倒也方便了他們。
“殿下。”
傅薇婥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子,神色有些微妙,這女子看起來跟自己一模一樣,感覺就像在照鏡子一樣。
“這兩個女人發現了屬下的身份,屬下迫不得已打暈了他們,請殿下處罰。”
看着躺在地上的清風明月,傅薇婥沒有任何意外,她們跟在自己身邊這麽多年,若真的連自己都認不出來,那才叫可笑。
“她們是我的親信,不用擔心。”
“既然這樣,那就算了,你先回府吧。”這話顯然是對跪在地上的女子說的,然後又看了傅薇婥一眼,見她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女子的臉。“先把面上的面具去了再走。”
“是。”傅薇婥眼見着這個女子從自己面上剝下一個類似于□□的東西,那原本同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容變作了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姑娘模樣,“屬下告退。”然後瞬間就消失在了房裏裏。
“那就是所謂的易容術,好神奇,剛剛那張臉才是她原本的容貌嗎?”傅薇婥好奇的問。
“不是,那張也是假的,你若是喜歡,我讓千面做幾個給你玩玩。”千面自然是指那個易容的女子。
“還是算了,我還是習慣自己的臉。”雖然喜歡,的傅薇婥并不想嘗試,帶着別人的臉,總是感覺怪怪的。
“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很晚了,你早點休息,我先走了。”
“好,你小心點。”
一夜好眠,也不知傅薇婥是怎麽跟清風明月解釋的,反正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日子順風順水的過着,格外寧靜,直到——
“大人,不好了。”
來的是傅薇婥身邊的大宮女,一臉的焦急。
聽了宮女喊出的這句話,傅薇婥身邊的明月臉黑了,“什麽大人不好了,大人好着呢,大呼小叫的,成什麽樣子。”
“大人恕罪,奴婢剛剛太着急了。”
“到底什麽事,這麽慌張。”傅薇婥開口問道。
“陛下今日在朝堂上暈倒了。”
聞言,傅薇婥的臉上露出了笑意,所幸屋子裏都是她的人,倒沒什麽要緊。
“可有打聽是個什麽情況。”
“太醫那邊怕是被封口了,奴婢打聽不出來。”
“行了,你下去吧。”
“諾。”
“大人,要不要……”清風說的隐晦,但傅薇婥知道,她是問要不要動用暗中的勢力探探虛實。
“不必,我親自過去,陛下暈倒這麽大的消息,怕是早就傳開了,我若是不去,反而惹人生疑。”
傅薇婥趕到的時候,後宮的幾位也都到了。
“薇婥拜見帝後,各位娘娘。”同處後宮之中,傅薇婥見到他們的時候簡直是少之又少,一是他們幾個都不怎麽愛出門,傅薇婥也不愛出門。
二是畢竟傅薇婥是個女子,而他們都是男子,總要避諱避諱。
還有一點就是很尴尬,每次見到他們,傅薇婥就很尴尬,後宮男妃,想想都不忍直視。
畢竟在大旗還是以男子為天的,傅薇婥這個接受了她母親正統教育的人,真的,別提多糾結了。
不過論尴尬,最覺得尴尬的怕是他們吧,他們四個人,有的是年少時風光霁月般的人物,本可繼承爵位,流芳百世,有的雖不出彩,但原本作為世家男兒,便是不能繼承家業,也可以建立自己的功勳,然而現在,名垂千古是肯定的,可必然不是他們想要的那種。
思忖間,慕容祁陽和慕容祁英也到了,因為上回的事,他們最近‘名義上’(真的只是名義上,天知道他們都出府多少回了。)是被陛下要求在府中好好反省,并且被免去了早朝,收到消息難免會慢一些,來的晚一點也是正常。
“兒臣見過父後,各位父妃。”這兩個人少有的默契。
很奇怪,明明他們之中,有的是親生父子,
傅薇婥發現,一段時日不見,慕容祁英整個人變化十分大,以前你看着人,特別容易聯想到書生這個詞,睿智而文弱的書生,而現在,他更像是一位常年游歷山川的游人,通透,豁達,灑脫,他的眼中不再有權勢,似乎真的已經放下。
他見到傅薇婥,好像沒有絲毫的芥蒂,微微一笑,那是很真實的,真誠的一笑。
他真的已經放下了,不再執着于權勢,不再肖想那張龍椅,傅薇婥很相信自己的判斷。
想想他們上輩子不死不休的局面,再看看現在的慕容祁英,感慨實在是太神奇了。
畢竟是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也不好說些什麽,這種時候,多說多錯,一群人打了招呼,便陷入了等待。
早就有宮女去通報過,可是到現在都沒有等到女皇召見,也不知女皇陛下是個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