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惴惴
惴惴
你耐心躲藏在客廳門口,一直等到卡斯珀承受不住壓力,匆匆告辭離開,才慢吞吞從牆壁後探出一顆腦袋,看向諾蘭:
“他走了?”
“嗯,走了。怎麽不多睡會兒?”
諾蘭應該早就發現了你在偷聽,看到你露面,沒有表現出絲毫驚訝,只笑着朝你伸出手,做了個邀請的動作。
你于是放心大膽從藏身處走出,來到諾蘭的面前,在他的示意下橫坐上他的腿,整個人依戀地埋進他的懷裏。
他之前糾正卡斯珀的那番話讓你非常高興。盡管無法排除他知道你在外面、為讨你歡心故意這樣說的可能,但那又如何?
人活得太較真會很累,只要你知道諾蘭在乎你,願意在雙生弟弟面前維護你,那就足夠了。
你将腦袋擱在他的胸前,擡起臉,眼睛閃亮亮看他:“我聽到卡斯珀說你對我用了精神力……那種讓人遺忘了所有煩惱,感到飄飄然非常輕松的感覺,是精神力的作用嗎?”
一邊說,一邊伸出手,用指尖小心翼翼拭去他額頭滲出的冷汗。
你敢說,坐在眼前的換成任何人,你都會因為潔癖拒絕去觸碰對方的汗水。但諾蘭不一樣——他太幹淨了,無論是澄澈剔透的心靈,還是美麗無瑕的肉/體,都給你一種超脫世俗的出塵感。
有時候,你甚至覺得他很像宗教壁畫裏所謂的“神之子”。當神子染上天人五衰,世人只會悲嘆神性的隕落,又怎會避忌神的衍物?
柔軟的指尖如輕盈的羽毛,細細梳理被汗打濕的額發。感受到舉手投足間傳遞的親近與疼惜,諾蘭臉上的笑意加深,長睫掀起,用那雙同樣裝滿了星光的碧綠眼眸與你對視。
“是的,那是我的精神力。我的能力偏向情感與認知操控,可以影響他人的思維、情緒和認知。我用它對你的情緒進行了疏導——你喜歡那種感覺嗎,要不要再來一次?”
原來真的是只在書本上看到過的精神力,實在是太奇妙了……
一邊想,你一邊誠實地搖了搖頭:“我喜歡那種感覺,但不想再經歷第二次……我聽到卡斯珀說使用能力會透支你的生命力,你下次不要再用精神力了好不好?我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Advertisement
“黎安……”聽到你的話,諾蘭情緒激動地喚了一聲你的名字,蒼白的臉上浮現濃墨重彩的緋紅,兩顆眼珠跟被水洗過一樣,明亮得不可思議,“你關心我,我真高興。”
“……倒、倒也沒關心你。”諾蘭的情緒太直白熱烈,時至今日,你仍有點不習慣直面。別扭地避開了他的目光,你垂着腦袋,小聲補充:“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丈夫死太早而已。”
相處兩月有餘,諾蘭早已習慣你偶爾犯倔的小性子,聽你這樣說,不僅沒生氣,反而顯得越發高興,嘴裏反複念叨着“好可愛”、“喜歡”等字眼,低頭在你額頭和眼睛上“啾啾”親了無數下,把你親得到處濕噠噠。
真是……怎麽跟條狗一樣!
你躲了兩下,沒躲開,于是擺爛裝死,任諾蘭用數不盡的親吻表達着對你赤忱熱烈的喜愛與迷戀,吻過耳朵,臉頰,手指,嘴唇……
糾纏到最後,不知不覺,兩人都變得氣喘籲籲,諾蘭的身軀更是像燃燒的炭塊,摸上去溫度高得吓人。意識到再這樣下去,好不容易結束的某項運動很可能再啓,吞噬你寶貴的白日時光,順便磨損你的老腰,你一個激靈,伸手一推諾蘭胸口,借力從他身上站起,抱住一只抱枕,麻利地滾到了沙發角落坐着。
“別鬧了,咱們好好說會兒話怎麽樣?”
諾蘭顯得有些遺憾,好在他從來不會拒絕你的任何要求。
強自壓抑着身體中奔湧的渴望,諾蘭深吸口氣,模仿你的樣子,也從一旁抱起一只抱枕摟在懷中,微微歪頭,乖巧無比地看着你。那純良的模樣,若不是看到他仍在焦躁地上下滾動的喉結,你幾乎要以為這是個坐懷不亂的星際柳下惠了。
你偏過腦袋,假裝沒看到諾蘭的窘迫,先問了好奇許久的問題:“我聽說每個人的精神力都是不一樣的,你的弟弟,他的精神力是什麽?”
諾蘭有問必答:“是禁锢。在目光所及範圍內,卡斯珀能随心所欲地控制、禁锢任何物體——包括生命體和非生命體。黎安你應該曾有段時間無法行動,那就是他對你使用精神力的結果。”
“哎?他對我使用過精神力?!可我除了動不了,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不是說他的精神力有S+級嗎?”你震驚。
諾蘭解釋:“精神力等級決定的是效果上限,并不意味着每一次使用能力都會達到S+級別。比如我之前給你疏導情緒,使用的精神力就很少,只會讓我虛弱一段時間,并不會真的透支生命……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黎安。就像你不希望失去我一樣,我也同樣不想失去你。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你最好是。”
精神力的事就此揭過。提到卡斯珀,自然而然,你又想起了糾結已久的另一個問題。手指陷入毛絨抱枕的兔耳朵,下意識揪來揪去,你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你的弟弟……卡斯珀他是不是很讨厭我?”
這只是表面想問的,你實際想知道的是,卡斯珀會不會因為對你的“瑕疵”不滿,強迫諾蘭“退貨”。
是,聯邦是頒布過無數保障Omega權益的法條,将Omega的地位捧得很高。但在真正權勢滔天的權貴面前,那些法律又算什麽呢?只要卡斯珀希望,你相信他有無數種辦法把你從諾蘭身邊趕走。
而你,在異世界流離了一年多,好不容易找到能讓人安心的栖身之處,并不希望再次流浪……
不同于你的煩躁不安,面對你的提問,諾蘭表現得更多的還是驚訝。
“怎麽會?卡斯珀并不讨厭你……”
你搖頭:“別安慰我了,我知道,他嫌棄我身體不正常,認為我配不上你。還有,最開始見面的時候也很尴尬,我不知道自己身上還有信息素的味道,就那樣靠近了……他當時看起來真的很生氣。”
是的,生氣——盡管卡斯珀最開始曾經被你體內殘留的信息素吸引,表現出片刻的恍惚,但你畢竟不是正宗的Omega,信息素的味道估計很淡,所以也沒能把他硬控多久。很快,他就用精神力禁锢了你,把你按在了沙發上,逼問你的真實身份。
因為距離太近,他當時那種仿佛要把你生吞活剝的眼神極富沖擊力,深深印刻在你的腦海,讓你直到現在回憶起來,仍難免頭皮發麻,冷汗連連——那樣的表現,絕對是自恃高貴的卡斯珀接受不了被你區區殘次品用信息素誘導的現實,出離憤怒了!
可你也很冤枉啊……你又沒長狗鼻子,哪裏知道自己洗完了澡身上還有一股子信息素味。說到底,被丈夫的弟弟知道自己剛做過,超尴尬的好不好!
你組織語言,委委屈屈将當時的情況、還有自己的猜想分析給諾蘭聽。
諾蘭聽完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他将下巴擱在綿羊造型的抱枕上,寶石色的眼珠一瞬不瞬盯着你,目光矛盾又複雜。你被他看得心浮氣躁,強自按下心中不安,在旁惴惴等待許久,才終于等到諾蘭的回應。
“黎安你錯了,卡斯珀并不讨厭你。”你聽到他這樣說,嗓音緊繃,情緒似乎不太美妙,語氣卻相當篤定,“我和他是雙生兄弟,有着類似的喜好。我這樣喜歡你,他怎麽可能會讨厭你呢?”
說罷,似乎擔心說服度不夠,諾蘭緊跟着補充:
“就這兩天,卡斯珀應該很快會再度登門……到時候,我會讓他為之前的冒犯、還有那些貶低的話向你道歉。”
“黎安你放心,除了死亡,沒人能将你我分離。”
就算是卡斯珀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