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火車（捉蟲）
第二天實驗室裏，小滿正埋頭整理數據, 感覺有人擋住了頭上的燈光。小滿擡頭看過去, 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王山。
“給。”王山将手裏的東西遞給小滿, 小滿低頭看到他手心裏放着一個發夾，夾劉海的那種，頂端還粘着一朵粉色的小花兒，很好看。“送給你的。”
剪完頭發之後, 小滿一直覺得劉海總掉下來十分的不方便, 沒想到王山這麽細心。
小滿看着他, 懷疑的問道：“師兄你不會看我可愛喜歡上我了？”
“......”王山無語的看着她。“誰說的？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啊, 怎麽沒見過啊？”小滿不覺得尴尬, 反而饒有興致的跟着八卦。
“她，她也在研究所, 是研究所的研究員。”提起女朋友平時外向的王山也有些臉紅。“等你去了我介紹你們認識。研究所的水房、廁所都不分男女的，兩個人一起互相有個照應比較好。”
“太好了。”小滿感激的看着他。“那先謝謝師兄和師嫂了。”
“還不是師嫂呢。”王山不好意思的嘟囔着。“喏, 這個送給你，當做祝賀你來實驗室的禮物了。”
“謝謝師兄了。”小滿不客氣的接了過來, 卡在頭發上, 正合适。
張磊到了後也直誇小滿帶着發卡好看，還說自己疏忽了沒買禮物，過兩天肯定補上。就連趙老師來了也點了點頭，說有女朋友的品味就是要好一些。
實驗室有沒有女孩子的差別真的好大......王山看着老師耐心的樣子感慨。好像小滿也是他們實驗室第一個女孩子，老師以前還真沒帶過女學生。
王山跟小滿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小滿忍不住笑了笑，不管對對方有沒有特殊的好感, 人類在異性面前總是會比較注意自己的形象。前世小滿也是實驗室裏唯一的女生，當時導師還打趣她來了之後師兄們的素質都提升了不少。做實驗的時候不說髒話了，平時也不在實驗室裏直接脫衣服換實驗服了。
趙老師通知了小滿三人，說車票買的下周四的，讓他們這幾天收拾好東西做好準備。
小滿聽到後心裏止不住的激動。短短半個月，她的生活在快速轉變着。從備考生變成了準大學生，現在竟然可以跟着老師去研究所了。真好，想到可以去接觸那些更有挑戰性的東西，小滿就覺得全身充滿了幹勁。
想到顧母提到的O大派人去學校政審的事情，小滿好奇的問趙老師：“老師，我媽媽說半個月前就有人去單位給她和我爸爸做政審，是您跟學校提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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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老師有些尴尬，小聲念叨着：“學校的人都是怎麽想的，去政審怎麽能讓本人知道。”
“嘿嘿。我媽說學校的人是半個多月前去的，您是不是那時候就打算讓我進實驗室了？”小滿又問。
“我是看你翻譯還不錯，招到實驗室裏翻譯文獻也挺好的。要是現在再去，這一來一回的就來不及了。”趙老師有些不自然的說道。“對了，周三晚上跟你師兄他們一起到家裏來。你師娘給你們包餃子吃，記住了啊。”
“記住了記住了。”小滿點頭。
“出門的餃子進門的面”，這邊有送親人出門前一起吃餃子的傳統。
“還有那些書。”趙老師指了指他放在桌上的書包，“雖然你自己已經自學了不少了，但畢竟不過系統。這些書你去研究所的時候也帶着，抓緊時間看看。都是和咱們的研究內容密切相關的，你有什麽不懂得随時問我。”
“謝謝老師了。”小滿如獲至寶開心的說道。
“對了，我一直想問你，你在外面的時候從哪兒找到那些專業書籍的？”
小滿身子一僵，裝作認真翻看着手裏的書，低着頭想要掩飾自己不自然的神色。“我請我同學幫忙找來的。他，他爸爸是軍區的首長。”
“這樣啊。”趙老師點點頭，這樣倒是說得過去。
“行了，這兩天實驗室裏沒什麽事情了。你回宿舍看看書收拾收拾東西，周三別忘了過去。”趙老師又交代了一句。
“好的。”小滿點點頭，将書裝在自己的包裏，第一次毫不留戀的跑出了實驗室。
呼，還好糊弄過去了，多虧了賀連勝。小滿拍拍胸口，心有餘悸的想到。
回到寝室，小滿收拾了床單被罩，再加上一些生活用品。剩下的就是各種書還有筆記本，賀連勝送給她的“幸運”筆記本也被小滿裝了進去。
東西都收拾好了，一個編織袋還沒有裝滿。小滿看着有些憋針織袋覺得自己有些可憐，不過和前世不一樣了，這輩子她不論在哪兒漂泊都還有一個家在。
翻了翻趙老師給的東西，有外文原版的圖書，還有趙老師親手寫的筆記。這可是個珍貴東西，小滿小心的拿出來，愛惜的打開。裏面有趙老師在研究過程中寫下的心得，和對目前研發狀況不滿意的地方。
學術和科研還有一點不一樣的，就是科研因為涉及實際，所以跟其學科交叉的內容比較多。如果只是單一懂得一個方面的，很可能設計出來的東西在實際上并不能成形。
小滿從趙老師的筆記裏受益良多，一看就是一下午。等晚上遲莉莉回來時，看到的就是坐在寫字臺旁邊認真的小滿。
“你吃飯了嗎？”遲莉莉無奈的問道。她晚飯前去核物理實驗室找小滿時，被告知小滿已經先回了宿舍，當時遲莉莉就猜到了小滿應該想不起來吃飯的。
小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揉了揉肚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還沒。”
“給。”遲莉莉簡直佩服自己的先見之明，從書包裏掏出面包遞給小滿。
小滿不好意思的接過，道了聲謝。打開包裝咬了一口，才覺得自己真是餓了。
“喝水。”遲莉莉又将杯子遞了過去，忍不住念叨着：“出門後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按時吃飯是最基本的，知道嗎？”
小滿點點頭。
“還有啊，你第一次過去，有什麽不懂不習慣的，就找別人幫忙。別不好意思，你年紀小長得還可愛，臉皮厚些也沒關系的。”
“知道了。”小滿摟住她的腰輕輕地靠了靠，然後又不好意思的放開了。“謝謝你了，莉莉姐。”
“你啊，跟我道什麽謝啊。”遲莉莉揉着她的頭發，還是放心不下。
周三晚上，小滿跟着王山和張磊一起去了趙老師家裏。趙老師的妻子周老師已經活好了面，做好了餃子餡兒。他們三個到了後，五個人圍坐在桌子旁一起包餃子。
“哎呦，我說你怎麽長得眼熟呢。”周老師一拍腦門，“你不就是那天打電話的小姑娘嗎？”
“啊？”小滿有些沒明白。
“快快快，包餃子。你看看你包的那個，下鍋肯定漏出來，在家沒包過餃子啊？！”趙老師有些生硬的轉移了話題，嫌棄指了指小滿包出來的餃子。
小滿看了看自己的餃子，醜是醜了點，但是應該不會漏？！她捏的時候可使力氣了呢。
不過這确實是小滿第二次包餃子，第一次是今年過年在奶奶家的時候，當時她負責的工作是擀餃子皮。
前世小滿都是一個人過日子，想吃餃子了就樓下超市買一袋來煮，要不就學校食堂來一碗，還真的沒自己包過。
周老師知道丈夫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也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之前的事情對丈夫的打擊很大，他現在能走出來自己也能放心了。
周老師打量着小滿，眼神清明堅定，長得也讨人喜歡。
“你今年多大了啊？”周老師問道。
“十七了。”
“十七啊......”周老師有些猶豫，好像小了點。
“那二十五的你喜不喜歡啊？”周老師用哄小孩子的語氣問道。
“......”小滿無語，她已經讨人喜歡到十七歲就要被問起結婚的事情了嗎？！
“行了行了。小滿的基因是要好好遺傳下去的，你孫子那樣的就別來添亂了。”趙老師說道。
看着一旁偷笑的王山和張磊，小滿尴尬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和有些別扭的趙老師不同，周老師優雅溫和，永遠都是笑眯眯的。據周老師自己說，她跟趙老師是國外留學的時候認識的。周老師開朗愛交際，趙老師是個埋頭學習書呆子。在一次課外活動中對周老師一見鐘情，然後就開始了和他外表一點都不相符的熱烈追求。
周老師在講這些的時候，趙老師的表情有點別扭。但他沒有打斷妻子，一直安靜的聽着，偶爾望向她的眼神，是那麽的溫和。
小滿看着這對已經相伴快五十年的夫妻，他們之間的相處狀态，正是她最羨慕的那種。
第二天早晨，王山和張磊一早等在了女生宿舍樓下，接過小滿不大的行李袋。
“我以為女生出門行李都要很多了。”王山說道：“不過你這個袋子看着裝的不多分量倒是不輕，你都裝了什麽這麽重？”
“放了一些書。”小滿不好意思的說道。
王山無語，拎了拎袋子，裏面果然沒有別的聲音，都是書本碰在一起的動靜。
“诶诶诶，師兄師兄，手下留情，別碰壞了。”小滿擔心的想要自己接過行李。
“行了，我會在意些的。”王山躲開了小滿要接過行李的手，“哪能讓你拎啊。”
雖然王山這麽說了，但小滿還是有些擔心，眼睛一直跟着自己的行李不敢松懈。
“诶，李超，你怎麽在這兒，有女朋友等女朋友了？”王山對不遠處的一個男生打趣道。
小滿一看，那不正是她跑步之前碰到的男生嘛，原來叫李超啊。小滿看了他一眼，眼神又馬上回到自己的行李上。
“顧小滿同學。”李超喊道。
“啊？”小滿覺得說話不看着對方十分不禮貌，勉強從行李上移開了眼睛。
“我留在雜志裏的書簽，你看到了嗎？”李超問道。
“看到了看到了。”小滿點頭，“字寫得挺好的。”
“那內容呢？”
“內容？”小滿撓了撓頭，“我沒注意啊。”
“......”李超看了她一會兒，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這是什麽意思啊，”小滿有些不滿，“怪沒禮貌的。”
王山同情的看着她，“原來有的人腦子聰明，但是別的地方難免缺根弦兒。你是怎麽誤會我喜歡你又沒看出來他對你有意思的？”
“他對我有意思？”小滿聽完王山繞口令一般的話，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們倆現在好像就說過兩句話，就是他問我現在看不看雜志，然後又說了聲謝謝......這樣也能喜歡上一個人嗎？”
“你還是太單純。”王山用過來人的口氣說道：“你知道一見鐘情不？只見一次就能喜歡上一個人，更何況你們兩個已經見了好幾次了。你長得也不錯，咱們系裏男女比例這麽失衡，有人喜歡也正常。”
“這樣啊......”小滿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前世她明明跟現在長得差不多啊，怎麽好像都沒人喜歡她呢。難道前世她的性格，已經差到臉都拯救不了的地步了？！小滿有些憂傷。
三人走到物理樓下和趙老師了碰頭，小滿看了看身後的物理樓，也不知下次回來時會是個什麽光景。
沒過一會兒，學校安排送他們去火車站的汽車就到了。
小滿幫着把行李放在後備箱裏安置好了，坐在車上想起自己最近出門坐的好像都是學校的車。這年頭有學校的車可以蹭，可比自己大包小包的趕到火車站去強多了。
學校給趙老師定的卧鋪，剩下三個學生就是硬座了。張磊早有準備的從包裏掏出一副撲克牌，看着小滿有些感動的說道：“總算是能湊齊人打撲克了。”
“師兄你還喜歡打撲克啊，聊聊天不也不錯嗎？”小滿笑問道。
“聊天？你知道我們倆在一起來來回回多少次了嗎？別說十四個小時了，我跟他現在連十四分鐘都聊不下去了。”張磊哭喪着臉說道：“他們家幾口人，姥姥奶奶家是什麽情況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他和他女朋友的事情，我都......唔。”
王山捂着了張磊的嘴，惡狠狠的看着他。“不要教壞小朋友。”
小滿無語的看着他，虛心的問道：“師兄，你跟你女朋友做了什麽會教壞小朋友的事情啊？”
“哈哈哈。”掙脫了束縛的張磊一陣大笑。“行了行了，快打牌。我的夢想之一就是在火車上通宵打牌。”
“師兄你的願望，還真是......太容易實現了。你們以前，以前不是還有個師兄在嗎，他怎麽不跟你們一起打撲克啊？”小滿打聽道。
“你說齊家祿？”王山諷刺的勾了勾嘴角，冷笑道：“他可不屑于做什麽打牌之類的事情，連和我們說話都懶得多說幾句呢。”
“要是如此也就罷了。我本來覺得他是個一心學術心無旁骛的，雖然嘴上說跟他處不好，但心裏還是佩服他的。萬萬沒想到啊......”張磊也跟着說道。
“那個，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聽別的學姐說老師還因為那個齊家祿學長大病了一場。”
“我們跟你說了，你可千萬別去問老師了，也別再老師面前提這個人。”王山交代着。小滿點點頭，做聆聽狀。
“你知道的，研究所裏每年都會有公派留學或者是去交流的機會。這種公派出國和自己出國不同，費用全是由國家承擔的。你既然争取了這個機會，那學成回國也是理所應當的？！”
小滿點了點頭。如果是自己花錢出國的，當然可以有自己的選擇，這個沒問題。可如果是占用公家資源去的，那當然要回國了。這不是道德綁架，而是你得到這個機會的前提，就是你會學成回來，建設祖國。
“所以，他公費出國學成後不回來了？”小滿也猜出了一二，看齊家祿之前弄詞典的态度，就能看出來這人人品有問題。恐怕是覺得弄詞典這件事對他什麽好處，所以就不盡心，沒準兒還是故意寫錯的。真是小氣又勢利眼。小滿有些陰暗的想到。
“他不只是不回來。他是一出國就消失了。當時研究所聯系了大使館，找了他好一陣子。後來才知道他跟那邊的學校不知道做了什麽交易，躲在一個老師的家裏不回來。”
“......那他的家人呢。”
“不要了呗。他這種人還管什麽家人啊。”王山諷刺的說道。
“不過我聽說他後來還是跟家裏人聯系了。”張磊補充道。
“肯定要聯系啊。他家裏還先發制人找到了學校裏呢。自己兒子什麽德行不知道啊，還怪學校。”
“這樣啊......”小滿嫌惡的皺了皺眉頭。這種人還真是，自私的讓人看不起。
“行了行了，別提這個倒胃口的人了。打牌打牌。”張磊将牌從牌盒裏拿出來熟練地洗了洗。“打紅一會不會啊？”
“倒是知道玩兒法。”小滿謙虛的說道。
半小時後。
“顧小滿你知不知道尊老愛幼尊敬師兄啊？你怎麽老贏啊？”張磊郁悶的說道。
“那要不我，放放水？”
“......放水有什麽意思。再來再來，我就不信打不過你。”
又過了半小時。
“恭喜你顧小滿，我再也不想在火車上打撲克了。”張磊洩氣的趴在桌子上。
“別啊師兄。”小滿卻覺得這個解悶的法子不錯，“再來兩把呗。”
“不來了不來了。”張磊無力的擺擺手，“咱們聊聊天。讓王山給你講講他跟他女朋友的那些故事，還有他姥姥家和奶奶家都有哪些人。”
“去你的。”王山拍了張磊一巴掌。他今天打牌大部分都是跟小滿一夥兒的，偶爾跟張磊一起被小滿虐兩把，所以游戲體驗還不錯，至少比總是一個人被打的張磊強多了。
“小滿，你會記牌啊？”王山好奇的問道。
“啊，就是出的時候大概就都能記下來了。”小滿承認道。
“真好啊。”王山感嘆，“小滿，你今年才十七歲？！”
小滿點點頭。
“我二十七都不止了。”王山有些羨慕的看着她。“我十七歲的時候也就弄清楚了二十六個字母。別說像你一樣看原文書了，連英語考試都只考了二十分。”
“師兄你現在也很厲害啊。”小滿安慰道。她也是有上輩子的積累在裏面的，也不是真像他說的那麽厲害。
“哎，這些年我跟着老師也出去長了見識，再也不敢想以前一樣盲目的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了。我見過了那些站在行業最頂尖的人，越發知道了人和人在天賦上的差距，是如何努力都拟補不了的。”
小滿沒有說話，前世她有自己實驗室，接觸過各種不同的學生，又怎麽會不知道這點呢？！
“小滿，在你之前我見過最有天賦的人就是齊家祿了。但我覺得你比他強，你比他更有天賦，也比他人性要好，再适合做科研不過了。”
“謝謝師兄了。”
“這有什麽可謝的。”王山爽朗的笑了笑，“你以後做報告回憶自己奮鬥歷程的時候，可一定要提一句你的師兄王山以前對你十分照顧，人也是英俊不凡，談吐幽默啊。”
“對對對還有我，”張磊也舉手道：“記得提你師兄張磊牌技高超，有物理系賭神之稱啊。”
張磊這一插科打诨，剛才有些憂郁的氣氛一下子好了起來。
小滿哭笑不得的點了點頭。“師兄們放心，真有那麽一天，我一定會記得的。”
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祝大家新年快樂。值此新春佳節之際，各位走過路過的小仙女不瞅瞅我的預收，關注下我的專欄嗎？！！嘿嘿。新坑打算開《女神成了我桌寵》三月份左右開坑，各位小仙女快來呀~
感謝“秋莉”小仙女送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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