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學校
顧小滿将被小心愛護的課本放進書包，站在門口如原主平日那樣，穿上棉襖，戴上手套、圍脖和帽子。
棉襖是奶奶做的,裏面都是新棉花，壓得特別實。再加上挂在暖氣旁邊烤了一夜，穿在身上暖烘烘的，小滿有些享受的用臉蹭了蹭。
手套、圍巾都是顧母親手織，用的是小滿穿小改不了了的毛衣拆出來的毛線。雖然是舊的，但很幹淨，帶着一股清爽的肥皂味兒。
小滿想起來她小的時候家裏條件也十分不好，那時候已經是九幾年，大環境已經比現在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沒有人像現在一樣照顧她，她只能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整潔一點，将辮子梳的不那麽邋遢，希望可以讓同學和老師們不要太讨厭她。
“又把耳朵露在外面了。”
小滿還在發呆，就聽到顧母無奈中帶着關心的聲音。顧母将小滿的帽子拉了拉遮住了耳朵，又替她将前面調整了下露出了眼睛。
小滿怔在原地僵硬的任憑她動作，強忍着逃開這分親密的沖動。最後看着顧母滿意的點了點頭，也跟着扯了扯嘴角當做回應。全然忘記了臉已經被圍巾包裹住，別人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
“走吧。”
顧父顧母也跟着穿好了衣服，兩人确認了下沒有遺漏的東西，一家三口一起出了門。
樓道外，顧母向小滿伸出了手，小滿十分不自然的将自己的手伸了過去。顧母一手牽着女兒，一手挽着丈夫。一家三口像平時一樣，和睦的令人羨慕。
只是顧小滿覺得自己緊張的都要順拐了，沒被牽着的一只手胡亂的擺着，想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最後只能無奈放棄，幹脆将手插進了口袋裏。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感覺到自己的拘謹，這一早晨自己應該沒有露餡兒吧？！小滿一邊想着，一邊偷偷的打量着身邊這個“媽媽”。
顧母是個英語老師，用一個當時的詞來形容，就是十分的“洋氣”。不僅會打扮，而且有生活情趣。就像是顧小滿帽子上縫着的那朵小花，又像是她毛衣上墜着的兩個毛球，或者是家裏用破布搭配好顏色拼成的坐墊。可能日子說不上多麽的富足，但卻享受在其中。
現在正是十二月份，室外的溫度很低。一家三口誰也沒有說話，就這麽牽着手到了校門口。
教學樓外，小滿如釋重負的松開了手，覺得手套下自己的掌心肯定布滿了汗。
“今天你爸爸下午沒課早回家，晚上咱們倆一起回去。”顧母拉下圍巾說道。
Advertisement
小滿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到了。
“行了，去吧。”顧母擡手摸了摸小滿的頭。
小滿往教室走的時候步子邁的飛快，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慌亂。直到她進到教室感覺背後的視線消失時，才終于松了口氣。這種無微不至的關心太過陌生了，不過才一早晨，就讓她有些沉溺。
如果習慣了這些的話，等到離開時，會失落吧......小滿心裏想着。
教室不像小滿家已經裝了暖氣，前後各放了一個爐子。每天早晨值日生的工作就是寫課表，還有生爐子。
回到1985重新成為一名高中生的顧小滿遇到的第一個難題，就是生爐子。
原主的很多記憶并不是那麽清晰，而且那些畫面回想起來就像是電影場景一樣在腦海裏播放，小滿看着卻沒有參與其中的感覺。
小滿現在所在的班級有四十名學生，一天八個值日生。早晨兩個生爐子、寫課表的。第二節 課後，有兩個男生将全班人帶的飯盒用鐵框一起擡到鍋爐房加熱，中午再将熱好的飯盒擡回教室。晚上四個人做整個教室的衛生，走之前再将爐子滅掉。
小滿因為家離學校比較近，所以分到的就是早晨生爐子的工作。再過兩天就輪到她的值日了，不知道只憑記憶裏的動作她能不能把爐子生起來。不行的話只能向同一天值日的同桌劉青青請教一下，拜托她演示給自己看了。
小滿的同桌叫劉青青，是個十分害羞的姑娘。因為長得有些胖，而且身上的衣服總是破破爛爛的，所以同學們都不愛跟她一起玩兒。原主心地善良，是劉青青唯一的朋友。
顧小滿沒原主那麽好的心腸，但劉青青會讓她想起曾經的自己。自卑的躲在教室的一個角落，将頭埋在書本裏，仿佛這樣就可以不用去聽同學們的嘲諷。
“早啊，小滿。”劉青青擡起頭沖顧小滿羞澀的笑了笑，小聲說道。
也難怪同學們都不愛跟劉青青說話。劉青青臉上皮膚凍得皴裂，看起來烏突突的，觀感實在不好。
“早啊，青青。”小滿也回以一笑。
教室的椅子都是兩人一張的長條板凳。之前小滿還沒來，劉青青坐在靠中間的地方，防止摔倒。看到小滿來後，往一旁挪了挪，先是虛坐着，等小滿坐下了才又坐實。
小滿看着她的樣子心裏五味雜陳，劉青青真的很像以前那個小心翼翼的自己。被所有人遺棄，害怕被人讨厭。
“昨天作業做得怎麽樣？”小滿笑了笑，學着原主平時的樣子問道。
“挺好的，還要謝謝你幫我講題。”劉青青腼腆的笑了笑，看着小滿的眼神都是崇拜。“小滿你的方法比老師講的還要容易理解，我一聽就懂了。”
“那也是你本來就有天賦，你一定多學會相信自己，這樣才能進步。”
小滿一不小心就拿出了往日對待學生們的态度，還好劉青青沒覺得奇怪，只是聽到這話更不好意思了。低頭吸了吸鼻子，然後趕緊用手帕擦了擦，還瞥了小滿一眼，像是生怕對方讨厭自己。
小滿裝作沒注意的摘下了圍巾和帽子。等要脫下手套時，皮膚才接觸到外面的空氣就忍不住倒抽了口氣，又把手套戴了回去。
太冷了......雖然屋子裏放了兩個爐子，但對于小滿來說還是冷。戴着手套試着握了握筆，結果發現根本沒法寫字。
等到不得不寫字的時候再拿出來吧......小滿無奈的嘆了口氣。果然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這對小時候的她來說根本算不上苦，結果這幾年剛過上點好日子，整個人就變嬌氣了。
小滿這邊還在感慨着，就感覺到身後桌子的桌邊碰到了自己後背。小滿條件反射的向後看了一眼，看到後座的男生正把書包放在桌上，從裏面往外拿着課本。
小滿忍不住多看了這位男同學兩眼。無他，實在是因為這教室裏所有人身上都帶着點補丁，裹着臃腫的棉襖。可是眼前這一位卻顯得潇灑的多，穿着一件呢子大衣，很時髦的樣子。
賀連勝感覺有人看自己，擡頭一看竟然是顧小滿那個書呆子。想到高一期末将成績單拿回家後，自家母親一直追着他問全班第一的顧小滿是什麽人。還說同樣是人類，坐在前後桌，大腦構造的差距怎麽這麽大呢？！
現在賀連勝看着平時都低頭看書的顧小滿正擡頭打量着自己，忍不住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倨傲的擡了擡下巴。
小滿看他一擡下巴展示出的鼻孔，被他逗得忍不住笑出了聲。轉過頭緊了緊自己身上的小棉襖，低着頭還在偷笑。呢子大衣有啥了不起的，穿着肯定冷！
而且這樣式......顧小滿在心裏搖了搖頭，真的太土了。小夥兒長得本來挺精神的，穿着這又肥又大的呢子大衣，領子邊上還支棱出來裏面白襯衣的領子，看起來脖子都短了。
小滿都已經收回了目光，那邊賀連勝還美滋滋的覺得自己魅力驚人，連天天只看書的小傻子都知道欣賞了。
小滿将心思放在半年後的高考上，盤算起來。
原主的目标是考上本地的師範大學，但她不是。她要考上華國第一的大學，這樣才有機會接受這個時代最先進的教育，接觸到最頂尖的科研人員和科研設備。
理科的科目就算大學後不是主修，但參加高考還是問題的。原主和小滿一樣，偏科理科，語文和英語成績一般。高一暑假時，顧母專門給女兒補習了一暑假的英語。小滿本身在國外生活多年，應付這個年代的高考肯定沒問題了。至于語文麽......就只能這半年專攻一下，高考的時候硬着頭皮上了。
小滿心裏算了一下，覺得綜合起來自己的成績應該沒什麽問題，滿意的笑了笑。擡頭對着黑板右邊的一排課表開始整理上午上課要用的東西。整理到一半時，小滿手一頓，不敢置信的看着上午的最後一門課程。
這個年代，理科生也要考政治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尼摩”、“677”、“表面 ”小仙女送的營養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