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第25章 025
陳散在天心湖營地租了一棟小別墅。營地四面環山, 青山綠水森林,俨然是個桃源仙境。能徒步、露營,能玩飛盤, 能玩水上的皮劃艇項目,是不少年輕人外出的首選。
“我跟你說, 距離市區只有一個小時車程, 就算是第二天早上趕回去打螺絲,那也完全來得及嘛。”在出門前,陳散還給寧簌打電話, 生怕她找到各種奇葩理由放自己鴿子。
寧簌對地點沒什麽意見, 出去玩嘛, 她不想帶上腦子,有陳散這麽個把什麽東西都安排妥當的e人朋友,真的是三生有幸。出發前唯一的糾結, 就是交通工具。她上下班都乘坐地鐵,沒怎麽開車,車還停在自己家的車庫裏。也許會喝點酒,開車去的話找代駕回來嗎?
到了出發時,寧簌依依不舍地放開了懷中的兩只貓, 而殷楚玉從書房中走了出來, 忽然間擡眸望向她。
寧簌轉眸看殷楚玉,說了句廢話:“垃圾我帶下去。”
殷楚玉淡淡地嗯了一聲。
寧簌嘆了一口氣, 又道:“天心湖營地那邊,我會盡量早回來的。要是太晚了, 我——”直接在那邊過夜還沒有說出來, 她就聽到殷楚玉的詢問。
“開車過去嗎?”
寧簌眨了眨眼:“地鐵。”
殷楚玉垂着眼睫:“好,注意安全。”
寧簌抿了抿唇, 她看着沒有返回書房,反而逐漸朝着她走過來的殷楚玉,一顆心忽然間激烈地竄動起來,仿佛要躍出胸腔。可殷楚玉只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将蹲在一邊的貓撈到了懷中,輕輕地撓着它的下巴。
寧簌盯着打咕嚕的貓片刻,酸了酸後,一扭頭潇灑地走了。
等到關門聲傳出,殷楚玉才擡起頭,抱着貓在客廳中來回踱步。
晚上會回來的嗎?
寧簌抵達目的地的時候,人都到齊了。寧簌跟陳散太熟悉,知道她喜歡整一些花裏胡哨的幺蛾子,在推門進屋、彩霧炸開的時候,她只是眼皮子一跳。在一衆熟悉的歡呼聲中,很快就融入熱鬧的氛圍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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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寧簌過生日的局是陳散組的,來玩的人大多數兩人的共友。關系沒好到跟陳散那樣無話不談的地步,但平常會在一起聚會約飯。有讀書時候的同學,可更多的是社交達人陳散介紹給寧簌認識的。寧簌輕松随意地跟人打招呼,不過在看到一張洋溢着笑容的年輕臉龐時卡了殼。
陳散一揚眉,笑道:“是我朋友,是個才畢業沒多久的妹妹,叫霍桐,之前跟你說帶一個人嘛。”
寧簌想了想,陳散給她提這個事兒,要麽是沒注意聽要麽就是忘記了。陳散介紹人的方式随意,寧簌也習慣她這樣的性格,朝着新認識的妹妹禮貌地打了聲招呼。
霍桐眼眸一亮,凝視着寧簌,笑得越發燦爛,甜甜地喊了聲:“姐姐好。”
露營度假區玩的項目多,你一言我一語的,想要達成一致很難。不過不管是陳散還是寧簌,都不是強求的人,對朋友們“散如滿天星”也無所謂。生日只是過個氛圍,過個熱鬧。
“明天是工作日,晚上露營的人應該會少點吧?”在商議游玩項目的時候,有人話題一拐,笑嘻嘻地說道。至少本地社畜可以篩掉一片了。
“你們打算在這過夜?”寧簌一挑眉,面上露出一抹訝色。
“是呀,我們休了年假。”陳散也開口,她轉頭瞥着寧簌,片刻後才掩着唇說,“不會吧?”
寧簌:“……”是的,她明天依然要去打螺絲。“前段時間請假太多了,主編不批呢,我晚上得早點回去。”寧簌順勢說,省得在玩得正熱鬧的時候開口掃興。
“怎麽樣了?現在好點了嗎?”有人從陳散的口中聽到寧簌進醫院的事,微信上也慰問過幾句,不過現在聽寧簌提起“請假”,關懷再度湧了上來。
寧簌遲疑了一會兒,說:“好很多了。”
某種意義上,前妻姐就是她的救命藥。
“姐姐是怎麽了?”霍桐挪了挪位置,悄悄地坐到寧簌的身側,好奇地問道。
“中邪了。”寧簌用吓唬小孩的語氣說道。
霍桐彎着眼眸笑了笑,張口就是:“姐姐這樣好的人,應該百邪不侵。”
寧簌眉頭微微一蹙,隐約覺得有些不對勁。她沒再“中邪”話題上繼續深入,而是話鋒一拐,拍手道:“各自玩吧!不用給我們散寶省錢。”
陳散往沙發上一歪,捧着心口故作心痛:“我只是小小的社畜,你忒狠的心。”
寧簌眨眼:“是你自己要誇海口的。”
五月下旬的風吹到臉上很清爽。
朋友們對水上項目尤其鐘情。
寧簌不太喜歡在水中的暈眩感,有種未知的恐懼會将她淹沒。她跟陳散并肩坐在岸邊的長凳上,左右看了看,好奇道:“你怎麽會想到帶個妹妹過來?”
陳散瞪她:“那不是你的要求嗎?”
寧簌一臉不解:“啊?”這跟她有什麽關系?
陳散:“皮膚白、黑長直、年齡符合、脾氣好、溫柔可人……恰好又對你的‘簡歷’感興趣,恰好有個聚會時間,我就把人帶過來了,你覺得怎麽樣?”眼中閃爍着八卦的光芒,陳散推了推寧簌,又問,“有什麽感覺嗎?我保證,人品沒問題。”
所以她的生日宴還附帶着相親局的功效嗎?
寧簌早把自己的提議抛到九霄雲外了,聽了陳散的話,耳邊仿佛一道驚雷乍響,在雷霆散後呢,餘勁湊成了嗡嗡嗡的轟鳴聲,不絕于耳。
寧簌盯着陳散欲言又止,不知道該罵自己還是陳散。她揉了揉臉頰,千言萬語化作一道低回的哀嘆聲。
“怎麽了?就算不來電也用不着露出這種臉色吧?”陳散奇怪地看着寧簌,忽然間靈光一閃,咋舌道,“你不會在這短短的時間就有新情況了吧?”不接視頻電話、不連麥打游戲、吞吞吐吐鬼鬼祟祟!通過回憶寧簌近段時間的表現,陳散直接下了診斷:“不正常!”
就差搖着寧簌的肩膀使勁晃她,并道:“你說啊!”
寧簌被陳散的眼神看得渾身發毛,她捋了捋手臂上冒起的雞皮疙瘩,矢口否認道:“我才沒有。我最近……”猶豫一會兒,她靈機一動,“斷情絕愛了。”
“姐姐是遇到什麽傷心事了嗎?”突然間響起的聲音,把寧簌和陳散吓了一跳。
寧簌維持着神色的從容沉穩,而陳散的眼中閃爍着些許心虛。
“對不起啊。”霍桐朝着寧簌、陳散道歉,她解釋說,“我有點暈水,就不跟那些姐姐一起玩了。看到你們在這裏,就過來了。”
“沒事。”陳散說,她看着眼傻愣着的霍桐,有了第三個人一些話題就不好繼續了,于是她問道,“那再喊幾個人玩飛盤?”
霍桐躍躍欲試。
寧簌:“……我不行。”這種跑動起來的運動不是要她的命嗎?“我不知道規則。”
霍桐道:“姐姐,我教你呀。”
陳散也說:“自己人玩沒那麽多規矩。”
可寧簌不是個會被人三言兩語就說動的人,甚至拿出了之前生病的事情當借口:“我不适合劇烈運動,得遵醫囑。”但她知道掃興後要重新勾起朋友們的熱情,于是道,“我來的時候看見射箭場館,我們去那怎麽樣?”
陳散聳了聳肩,沒有異議。
霍桐說了聲“可以”,緊接着又道:“可我之前沒有玩過,姐姐教我嗎?”說着,滿臉期待地凝視着寧簌。
寧簌對上霍桐的目光,溫聲道:“場館裏有教練。”體驗館裏一般體驗的是拉力二十磅以內的反曲弓,新手的發力和動作不标準,得有教練指導才好,要不然一輪結束肩膀、手臂都廢了。她不覺得還是新手的自己有為人師的本領。
霍桐聽了寧簌的話有些失望,可旋即就調整好了情緒。三個人朝着射箭場館走,在陳散打趣寧簌過去的“脫靶”戰績時,霍桐也旁敲側擊,打聽寧簌的喜好。
“姐姐很經常去嗎?”
寧簌慢吞吞說:“不經常。”
陳散挑眉:“人一旦成了社畜,那就只有當牛馬的份了。”她不懷好意地看着眼神中透着清澈的霍桐,說,“你很快會體驗到的。”
人嘛,得認清自己的螺絲釘本質。
“哪有這麽恐怖,不要吓人。”寧簌搖了搖頭,說,“是我自己不喜歡出門。”
霍桐還想繼續打聽,只是射箭場館到了。
射箭這事兒,有人為了競技,有人為了解壓,寧簌和陳散俨然是後者。
霍桐有些緊張,頭一回拿上弓,有些手足無措。在教練溫聲指導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扭頭看一邊已經戴上護具的寧簌。
她怕射空。
寧簌關注到了霍桐的狀态,沒有過去,反倒在陳散的耳邊嘀咕了兩句。
誰帶來的人,誰負責到底,十分合理。
陳散無奈地瞪了寧簌一眼,顯然拿她沒辦法,朝着霍桐走了兩步,安慰她說:“不用緊張,只是出來玩玩。你先試試,不喜歡的話就坐一邊看簌寶發揮就好了。”
糟糕的成績自然讓霍桐心碎,體驗感因為自身技術的不足跌到低谷。霍桐擺弄了兩下,很快就放棄這項運動,選擇坐在一邊目不轉睛地看寧簌。
“很英氣是吧。”陳散遞給霍桐一瓶飲料,臉上有一種與有榮焉的得意。
她們的鹹魚簌寶在躍龍門的時候,也有凜凜之風呢。
在霍桐、陳散都沒有參與到游戲中的時候,寧簌總不能一個人沉浸在射箭中。射了十來支箭後她就放下了弓,在眼尖看到霍桐拿紙巾的時候,她火速地用袖子擦了擦額上的汗水。看着微微發顫的手說:“太久沒玩了,有點勉強。”
“姐姐已經很厲害了。”霍桐發自內心的贊嘆。
寧簌朝着她笑了笑,沒接腔。
三個人離開射箭場館,到湖邊長廊支起的小木桌邊喝茶。
荷葉亭亭立,隐約看到探出的淡粉色花苞,還沒到徹底綻放的時候。
閑侃了一段時間,在水上玩的朋友們拉了一個群,發了一些照片的同時,又提議去野餐。
寧簌單只手支撐着下巴,浏覽着群裏的消息,發了個“好”,她沒什麽可反對的。從群聊退出來後,她又盯着被置頂的聊天框出神。
要不要跟殷楚玉分享呢?
她們現在只是普通室友關系,似乎沒到能分享的程度?
可她出門的時候,告訴殷楚玉去哪裏了,這說明游玩的事,殷楚玉也小小地“參與”其中了吧?
正在出神,一條好友請求發來。
寧簌瞥了眼,看到備注是“霍桐”,她擡眸,看到霍桐笑着朝她晃了晃手機,點了通過。
霍桐給寧簌發了幾張照片,都是射箭時候的風姿。
寧簌回複:“謝謝。”她将照片都保存了下來,咬了咬下唇,挑選了其中最靓麗的一張發送給了殷楚玉。她的心忐忑不安地跳着,耳垂充血發紅,她将手機倒扣在桌面,用手扇了扇風,試圖降下內心深處那團驟然燒起的火。
怕殷楚玉不回複。
也怕殷楚玉回複一個問號。
陳散先前在跟群裏人溝通,乍一擡眼看到寧簌的動作,納悶道:“蜜蜂螫你了?”
寧簌:“……”謝謝她的好朋友,現在什麽情緒都沒了。
當一堆人湊到一起野餐時,那就不是三個人能比拟的熱鬧了,叽裏呱啦的,沒有誰的話頭會被落。在熱火朝天的氛圍下,就算心中有所牽挂,寧簌也要尊重朋友們,而不是悄悄地玩手機。
殷楚玉看到寧簌的消息,已經是兩個小時後了。
她關閉了所有會影響她思緒的社交軟件,直到将初具雛形的劇本發給梁成君後,才去看消息。
處理了一堆有用無用的訊息後,殷楚玉才打開與寧簌的對話框,點開那張照片的原圖保存下來。
誰給她拍的照片呢?陳散嗎?
殷楚玉心想着,直接折回去戳開陳散的朋友圈。相較于寧簌的清寂,陳散就不一樣了,一連幾條九宮圖。殷楚玉在其中找到了寧簌的身影,以及……跟寧簌距離頗近的黑長直。
她是誰?
以殷楚玉的記性,不難想到陳散替寧簌“征友”的事情。
她抿了抿唇,心中有些不太痛快。
她又煩躁這種不痛快。
回到與寧簌的對話框,殷楚玉敲下了“生日快樂”四個字,在發出去前又一個個字删除。
祝福的人那麽多,又怎麽會差她一個?
許久之後,殷楚玉發了“很好看”三個字過去。
可直到半小時後,她都沒等到寧簌的新消息。
手機微微震動。
回神的殷楚玉撫了撫眉眼,在看到“梁成君”三個字的時候,眉頭倏地蹙起。
她點了挂斷,沒多久,梁成君就發來消息:“郵件我收到了。”
殷楚玉:“嗯。”
在梁成君看完并且提出跟劇本有關的問題前,她都不想回複對方。
殷楚玉找到關和璧,問她“在忙嗎”。
得到“不忙”的回複後,殷楚玉才打了個電話。
“姐,你認識天心湖營地那邊的人嗎?”
關和璧:“認識,怎麽了?”
殷楚玉抿了抿唇,說:“想預定她們今晚的無人機和煙花表演。”
關和璧:“今晚?”
殷楚玉:“不用創新設計,就是很普通的生日慶賀。那邊有足夠的經驗吧?”肯定會有現成的以備不時之需。
關和璧笑了一聲,說:“我們家沒有人在五月生日。”頓了頓,她又打趣道,“怪不得雲無心說你之前托她雕東西呢,是要送人嗎?我把那邊負責人的聯系方式給你,你自己跟她面談吧。”
殷楚玉木着一張臉,已經做到被關和璧刨根問底的準備。可關和璧沒有追問,可能是雲無心這兩天搭理她了,讓她只有興趣回味自己短暫而又紮嘴的“幸福”。
從感慨中回神的殷楚玉,壓低聲音:“我沒在天心湖那邊。”
關和璧:“?”那給誰慶生?殷楚玉簡短的一句話讓她有種迫切需要吸氧的窒息感。
她們家前車之鑒還不夠多嗎?!她的好妹妹怎麽能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