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
第03章 003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光怪陸離的夢境将塵封的記憶拉扯出來,真實而又荒謬。
夢境裏沒有被摧殘過的人還是朝氣蓬勃、充滿活力,從石拱橋走過時,像是踏上了一條時間之河,慢慢的,蒙上了一股虛弱和頹喪。
湖邊的長椅上坐的人安靜而美好,像是栖花的蝶。
寧簌一步步地靠近殷楚玉。
可殷楚玉始終沒有擡起頭。
寧簌莫名生氣,從殷楚玉伸出來的腿上跨過,然後身體一軟,栽倒在殷楚玉的身上。
近在咫尺,呼吸交纏。
寧簌的眸光描摹着殷楚玉那張倏然間變成紅玉的臉,一點點地靠近。
夢裏的一切都是匪夷所思的。
所以她理所當然地從滿心惶惶變成滿腦子“黃黃”,她低頭咬住了殷楚玉的唇。
寧簌一度懷疑自己被殷楚玉逼成了性冷淡,但那個不可描述的春夢打破了她對自己的新認知。
春夢是了無痕了,就是她完美的全勤記錄差點留下痕跡,幸好,在九點的時候她坐在了工位上,滿臉嚴肅地對着電腦,手呢,悄悄地在剝巧克力紙。
是的,她沒來得及吃早飯。
這口鍋要扣在前妻姐的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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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簌惡狠狠地想着。
她在一家出版社做圖書編輯,日常就是編輯審稿。在這夕陽紅行業裏,多得是混吃等死的本地人——畢竟有房有車,日子将就一下就成了。
鹹魚如寧簌,雖然打着愛書的旗號,但也不得不承認,她其實看中的就是社裏朝九晚五幾乎不加班。
滿屏的字晃花眼,在同事們進行摸魚的時候,寧簌也不受控制地開始神游。
她沒敢去回味昨晚的夢,但聯想的東西,還是跟夢有點關系。
她曾經在寒風呼嘯的冬天走過那座拱形的石橋,走到坐在長椅邊的殷楚玉身前。
她的确因低血糖頭暈目眩,但沒有摔進殷楚玉柔軟的懷抱裏,而是在另一邊坐着,虛弱得像條瀕死的魚。
根本沒有力氣搞黃,當然,她要是有那個想法,那時的殷楚玉保不準一腳将她踹到結了層薄冰湖裏。
殷楚玉還沒鐵石心腸到見死不救,取出一顆巧克力遞給她。
接着又把熱烘烘的奶茶遞給她。
寧簌:“……”她對上殷楚玉那雙漂亮而又冷清的眼睛,心想的是,共飲一杯奶茶,是不是太暧昧了?
可能是那時候的她還沒學會遮掩心緒,殷楚玉在讀懂她含羞帶怯的視線時,臉色變得極其複雜。
“沒喝過。”
寧簌“哦”了一聲,依舊是美滋滋的。
殷楚玉坐在湖邊幹什麽呢?她不知道。
她只是單純地無法抗拒殷楚玉,想要陪在她的身邊。
手機的振動打散寧簌的沉思。
她的好姐妹、摸魚好搭檔陳散給她發了條消息。
“簌寶,別灰心喪氣,把你的擇偶要求說一說,我來替你看看。”
寧簌警惕:“不會又要給我推薦什麽社交軟件吧?我這次不會上當了!”
陳散:“……有問題的是人,軟件何其無辜,你不要遷怒。”
寧簌輕哼一聲,噠噠噠敲字回複:“我的要求你不知道?”
陳散停頓片刻:“請問我到哪裏給你綁個殷楚玉來呢?”
“你別提她。”寧簌發了個冒火的表情包,“她才不是我的理想。”
陳散:對對對.jpg
寧簌:“二十三到二十七的身心健康、無不良嗜好、經濟獨立、溫柔又冷清、博學多識的正常女性,最好是黑長直。對了,我前妻姐已經不是黑長直了。”
回複完陳散後,寧簌又強調了句“正常”兩個字。她自己遇到了癫子,再加上浏覽軟件看到的奇葩,哪能變得不內向?
對話框一直顯示正在輸入中,可過了很久,陳散只發來一個“OK”,顯然是對寧簌的話感到無語。誰關心她前妻姐頭發了!
寧簌才不管她,只當跟平常一樣的插科打诨。
帶薪摸魚半小時,總算是進入工作中。沒辦法,審稿的字數得到一定量,要列入年終考核,跟績效挂鈎。
人在專心幹活的時候,雜念就少很多。
可能之前只是經過偶然相逢的一刺激,接下來的寧簌沒有再想前妻姐,至于夢中,更是沒有對方的身影存在。
一周眨眼就過。
周末下班的時候,寧簌在沙發上攤煎餅,忽然接到一個電話。是一家名“貓有德”的寵物醫院打來的電話,問她什麽時候過去領養小貓咪。
寧簌一拍腦袋,定下一個時間。
貓有德寵物醫院的老板是她的高中同學,當年的關系還不錯。寧簌在雲養貓一段時間後,尋思着自己也可以養一只,就拜托同學替她看看。她的要求多,要白貓,要頭頂有一小撮可愛的黑毛,最好是鴛鴦眼。
一個月過去了沒消息,不過寧簌也做好長時間等待的準備,哪知道好事在不經意間降臨了。
“我明天就有貓了。”寧簌戳開微信,給關系不錯的朋友們都發了一條消息。
夾雜在一堆恭喜裏顯得格外突兀的,是來自陳散的話。
“我的老朋友,我掐指一算,你時來運轉了。”
寧簌:“你不許說話。”
她這好友有時候吧,還是有點天賦在,說好話就是反的,說壞事就是準的。
要是這個時候來個物極必反,她絕對會哭的。
但養貓的事情能出現什麽意外?
寧簌心驚肉跳,找到老同學向她确認貓貓的健康狀态。
老同學動作很快,給她發了體檢報告以及衆多可愛的貓片。
寧簌心都要化了,恨不得隔着屏幕去過一把撸貓的瘾。
“我明天不在,你直接過來就好了。我已經跟坐班的小李說了。”老同學最後發了一句話。
寧簌眼神微凝,有那麽一瞬間産生一種不祥的預感,但很快的,她又放松了警惕。
都已經板上釘釘的事情,能有什麽壞的?再不濟也是小貓咪跟她相性不符,不過她查閱過很多資料了,要靠耐心和溫柔征服小貓。
晚上做夢的時候,寧簌夢到自己坐擁三千佳“貓”,如身在雲朵中。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在貓咪舔她面頰的時候,忽然間變成了前妻姐的臉,差點把她吓到心髒驟停。
寧簌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驚魂未定地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前妻姐的身上有種超脫世情的清冷,像屹立不化的雪山,遙遠而神聖。
但在動情後,清冷的五官也會變得柔和,眼神中有種令寧簌癡迷不已的迷離。
可惜的是,這樣的場景大多出現在寧簌朦胧的夢境中。
“真是見了鬼了。”寧簌心髒抽了抽,她磨了磨後槽牙,重新躺回去。
再度睡着的時候,不再是脈脈春情了。
寧簌夢到分手那天。
她雙目無神地從床上坐起,在那并不能洗滌她心靈的宗教音樂聲裏,找到在寫論文的殷楚玉,跟她說:“我們分手吧。”
殷楚玉飛快地瞥了她一眼,沒有猶豫,也沒有挽留,平淡地說了聲:“好。”
沒有吵鬧,沒有哭泣。
在一個尋常得不能再尋常的黃昏,兩個人,兩句話,一切結束。
寧簌又夢醒了。
她緊緊地拽着床單,回憶起來,還是恨得不行。
殷楚玉……她怎麽就直接同意了?
殷楚玉果然不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