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
第01章 001
寧簌不知道事情怎麽發展成這樣的。
幾分鐘前,她還在跟“相親對象”談天說地,而此刻,被卷入一場異常難堪的吵架裏,連鍋裏已經煮熟的小郡肝和燙過頭的毛肚都沒好意思去拿。
兩位主角中正對着她,面紅耳赤似羞愧似生氣似憋屈的那個,是她今天見面的相親對象,沒到互相吐露真名的時候,只知道她網名是“觀滄海”。
寧簌是在一個交友軟件上認識她的,線上聊了三個月吧,算得上是相談甚歡。本來交友就是抱着相親的目的去的,在對方提出線下見一面的時候,寧簌沒拒絕。如果有感覺,那就繼續發展;不成的話,繼續當個聊友也不錯。
見面前構想過很多場景,可怎麽都沒想到上演那抓馬又難堪的一幕。
另一個指着觀滄海破口大罵的女人,是她的正牌女友,聽她的意思是處在分手邊緣,但還沒徹底地切割。女人很禮貌,對着她露出一抹尴尬不失禮貌的笑容後,朝着觀滄海火力大開,讓觀滄海早點收拾東西從她家滾出去,并且把拖欠的錢給還了。
寧簌:“……”麻了。
一次外向的交友換來的是終身內向,她恨不得有條地縫就此鑽下去。
“你不要信她,這人前科多着呢。”在罵完觀滄海後,女人轉頭朝着寧簌友好一笑。
寧簌麻木地點頭,想走。
低頭看着調好的醬料碗,內心深處又有點小遺憾,天知道她有多久沒有吃小郡肝了。
“寶貝,你聽我說。”觀滄海終于擡起頭,淚眼漣漣,十分倉皇地跟女人解釋。
女人大概也累了,冷笑一聲後,扭頭就走,将已經變成前女友的觀滄海甩到身後。
至于觀滄海,看了寧簌幾眼,很快就做出抉擇,抿着唇追了出去。
寧簌終于從鬧騰中走了出來,舉起手伸向鍋中的木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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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來都來了,那就吃吧。
這個時間點的店裏人不多,鬧劇發生的時候,有幾道隐晦的、飽含打量的視線投來,可等到戲劇落幕,又各自回歸,還了寧簌一個清靜。
“怎麽樣了?”
手機屏幕一亮,彈出好友陳散的消息。
寧簌氣得不行,直接對陳散來了個遷怒。
“我要鯊了你,早就說了交友軟件不靠譜!!!”
陳散一直在輸入中,兩分鐘後才發了一個可愛的表情包問:“沒事吧?”
寧簌:“已逝。”
寧簌:“不說了,我要吃串串了。”
陳散:“還能吃,說明還活着。我真的很懷疑你是奔着相親去的,還是找飯友的。”
寧簌沒理陳散。
她就不能都有嗎?
自從畢業當社畜擰螺絲釘後,天知道她有多久沒吃火鍋、串串、燒烤了。
可最後還是變成一個人“獨享”。
寧簌愁眉苦臉,瞥了眼旁邊的菜架子,得虧沒有拿很多。
美食治愈了寧簌“遇人不淑”帶來的創傷。
但她的好心情沒有維持太久,就被觀滄海的一條消息給撲滅了。
“你怎麽樣了?”
寧簌:“……”怎麽還好意思再聯系她的?火速地将人拉黑添加到黑名單,寧簌又找到交友軟件,申請賬號注銷後,惡狠狠地戳着手機屏幕将它卸載。
在這滿大街都是癫子的世界裏遇到正常人概率太小,她還是繼續自閉吧!
清除垃圾後,寧簌吐了一口氣。
揉了揉飽脹的肚子,寧簌喊服務員來數簽子結賬。
就在她百無聊賴地等待時候,一道嘲弄的低笑聲鑽入了她的耳膜。
“眼光真差。”
寧簌對這聲音太熟悉,打了個激靈,左顧右看。
在她以為自己只是出現幻聽的時候,一道優雅的身影從鄰座站起。
寧簌瞪大了眼睛看,那她依舊漂亮得不可方物的前妻姐提着包施施然從她身邊走過,包上綴着的鏈子就差一點,就能跟她的臉來個親密接觸。
在被卷入那場大戲中,寧簌還能保持游離于物外的從容淡定,但冷不丁看到一年沒見面的前妻姐,一股熱氣從脊骨蹿升,直撲天靈蓋,鬧了個面紅耳赤。
以前凝視着前妻姐,她的心是小鹿亂撞,而現在,卻是天崩地裂時的狂烈雷鳴。
寧簌耳中嗡嗡作響,很想追出去解釋幾句,可前妻姐早就消失在人潮中,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在這個時候,寧簌才發現前妻姐留下來的陰影還沒有散去。
她回想着前妻姐與她擦肩而過的剎那閃過視野的吊墜——是她以前送的。
前妻姐怎麽還留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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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
家家戶戶燈火通明,小區裏也熱鬧起來,音響喇叭聲仿佛要掀翻天。
寧簌生無可戀地窩在沙發裏,耳邊除了咚咚隆隆的吵鬧聲,還有陳散那像打鳴的狂笑。
“你再笑,以後就別出現在我面前!”寧簌氣狠了。
陳散變臉的速度堪稱一絕:“你跟那位觀滄海女士聊了三個月,難道一點蛛絲馬跡都沒發現嗎?”
寧簌:“……沒。”
陳散:“我請問你們都在聊什麽呢?沖着談戀愛去的話,晚上不連麥不視頻嗎?”
寧簌:“晚上我要睡覺。”
陳散神色微妙:“殷楚玉都不在了,你還保持着這麽健康的老年人作息嗎?”
“什麽不在了,注意你的措辭。”寧簌對陳散的形容很不滿,她壓下聲音說,“我看到她了。”
陳散的神色更古怪了,她深呼吸說:“你冷靜,別發瘋。”
寧簌一臉莫名其妙:“我為什麽會發瘋?”不就是分了手嗎?不就是碰到了前妻姐嗎?她心如止水得很,怎麽可能因為一個已經變成陌生人的過客發瘋啊!
陳散:“……”隔着視頻盯着那被寧簌掐到變形的抱枕,她忽然有種自己脖子在寧簌手中的危險感。
寧簌跟陳散是發小,兩個人步調一致,從幼兒園到高中都是去的一個學校,就連高考那道分水嶺都沒讓她們兩地相隔——不過比起在一個班的親近,她們隔了一個校區。
對陳散太熟悉,以至于從她躲閃的眼神中都能讀到千言萬語,寧簌警覺起來,問:“你不會有什麽事情瞞着我吧?”
“其實也沒什麽啦。”陳散幹巴巴地笑着,最後在寧簌逼問的視線中,翕動着唇,說,“上次咱們出去喝酒的時候,你喝多了,給殷楚玉打電話,結果發現自己躺在黑名單中,頓時發大瘋。搶走了我的手機锲而不舍地撥打——”
寧簌的心随着陳散的話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怎麽不知道這回事?她的酒品這麽爛?“然後呢?”她追問。
“然後你成功打通了。”
“你一邊哭一邊對着殷楚玉說:你在哪家庵子出家了。”
“奇怪的是,殷楚玉沒有罵你。她那張刻薄的嘴就算是隔了幾個院系的人也有耳聞,憑什麽你能死裏逃生嗎?”
寧簌:“……請別亂用成語。”
寧簌:“不過現在你看到的是一具屍體了。”
臉上流露出一種欲言又止的悲傷神情。
幾秒鐘後,寧簌尖叫一聲,把腦袋埋進抱枕裏,不願意接受這個現實。
前妻姐栗色的長發過肩,發尾如海波卷,掀起人心的波瀾,哪有斷盡塵緣、六根清淨的模樣?
陳散又在嘎嘎大笑:“我的簌寶啊,你怎麽樣了?勇敢一點,邁過這道坎,明天還會有新的打擊。”
寧簌擡頭,面無表情地瞪她:“閉上你的烏鴉嘴。”
她沒逝的,不就是“我看別人是颠婆,料前妻見我應如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