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使臣
使臣
元昭和北麟一向和睦,此次使臣前來,一來是為增加兩國的貿易往來,解決邊地百姓之間的矛盾,使得他們可以安居樂業,二來也是表達友好,促進兩國邦交。
“父親為表誠意,此次特地派我和三弟前來,希望不會因為前些日子邊地所發生的沖突而影響兩國之間的關系。”德西索是元昭王的長子,從小就精通兩國語言和文化,嚴深看着身邊金發碧眼的男子,突然覺得有幾分回到了以前和外國人談生意的時候,“自然不會,父皇也希望可以盡快解決這些問題,所以才會派本王前來迎接。”
德西索微微颔首,目光朝着身後望去,卻沒有發現意料之中的人,忍不住皺起眉頭,略顯嚴肅地向身邊的人問道,“人呢?”
“回太子殿下,三殿下還在更衣。”聽到侍女的話,德西索臉色微變,對着他們呵斥道,“荒謬,還不快去催,真讓人看笑話。”
“無妨,等一等便是。”嚴深知道這元昭國的三王子是個雙兒,聽呂侍郎說,此次對方跟着太子殿下前來,有很大的可能是元昭帝希望和北麟聯姻,兩國一向有這樣的傳統,北麟帝的妹妹當年就嫁與了對方的表弟,如今夫妻和睦,住在元昭的帝都。
“大哥,我都說了不去了,不用等我。”門內的人明顯帶着幾分不願,特地用很大的聲音朝着德西索叫嚷,嚴深聽着對方的聲音竟覺得有些耳熟,德西索剛準備親自進去把人揪出來,門就從裏面一下子被推開,走出來的人睡眼惺忪,毫不避諱地打着哈欠,明顯一副不服管教的樣子,“你們談事情,我這種雙兒一向是不參加的,不去也沒什麽不好。”
“伊萊斯,你太放肆了。”德西索陰沉着臉,低聲訓斥起自己這個沒規矩的弟弟,“讓淮王殿下在這裏等你,你還覺得理所當然,父親和老師平日裏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大哥,我沒……”伊萊斯的目光轉移到嚴深的身上,臉上的神色微變,露出些許詫異,“是你?你是王爺?”
“原來那日遇見的人是王子殿下,失敬。” 嚴深也沒想到,本以為對方只是個來北麟游玩的富家子弟,沒想到卻是王子,難怪出手那般闊綽。
德西索沒時間詢問他們認識的原因,現在最不能耽誤的就是進宮,即便對方有再多的不願,德西索都必須把人帶進皇宮,趁着伊萊斯愣神,他朝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兩邊的侍衛心領神會,悄悄架起伊萊斯的胳膊,準備不動聲色地把人往進宮的馬車上攆,伊萊斯拗不過他們,被直接扔上了馬車,桑梓跟在他的身邊,想方設法地努力遏制對方即将爆發的怒火。
“混蛋大哥,你等着,我肯定會向父親和王後告狀的,你等我……”伊萊斯掀開簾子怒視着前面的馬車,“你等我……等我回去……如果……如果……如果我能回得去的話……”想起來時母親的囑托,伊萊斯咬着牙,安穩地坐回車裏,眼裏閃過一絲悲傷,不過很快,他就看向坐在一起的桑梓,朝他勾了勾手,“等會兒你跟着我,別跑丢了。”
“跑了!什麽時候?”德西索低估了自己弟弟的鬧性,早知如此,就該多派幾個侍衛跟着,“皇宮這麽大,他能跑去哪兒?”
“不用擔心,本王會命人在宮裏搜尋,父皇已經在殿內等候殿下,還是不要誤了時辰的好。”嚴深和善榮小聲吩咐了幾句,德西索朝高聳的宮牆望了一眼,終是搖了搖頭,随後跟着對方進了宮殿。
嚴忻正好剛做完功課,準備去禦花園放風筝,在半路就遇見了進宮的于沉月,他把風筝往身邊的宮女懷中一丢,蹦跳着上前拉住了對方的衣袖,“二嫂,你怎麽進宮了,這是要去哪兒?不如陪我放風筝吧。”
“抱歉,今日有事,不能陪忻兒你玩耍。”于沉月現在的身子蹲不下,只能用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嚴忻失望地撅起嘴,看着腳尖嘟囔起來,“嫂子你和二哥出去那麽久,很長時間沒進宮看我了,這幾天我看見二哥,他也這麽說,你們都不願意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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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沉月知道他說得都是實情,自己如今不便,琳琅搬出了宮,秋殊鮮少與他見面,嚴忻身邊能說話的人變少了,難免會不習慣,陳貴妃将嚴泓他們叫走,皇上那邊也還未開宴,想來還有點空閑,不如就陪他玩上一陣,“好吧,我陪你玩,不過我确實有事,一會兒就要走,到時候你不能再生氣了,好嗎?”
禦花園的景致一向是宮裏最好的,于沉月牽着嚴忻漫步在園中的小徑上,兩側的花草樹木都經過宮人細心的照顧,此時正是盛放的時候,微風拂過,帶來一陣花香,一片葉子掉落在嚴忻的肩頭,他卻絲毫沒有在意,滿心滿眼都是宮女手裏的風筝,“這風筝是三哥昨天從宮外帶給我的,別人都沒有,四姐老是炫耀二哥從外面帶給他的東西,也該到我了,我要把風筝放得高高的,讓整個皇宮裏的人都看見。”
嚴深他們出門這麽久,自然不會忘了給京城的衆人帶東西,但對于嚴涴琳,畢竟是血脈相連的親妹妹,他作為哥哥,年少時沒有陪在對方身邊,現在也不能在京城照顧着,心裏難免歉疚,所以對于她,總會特意給的比旁人多些,甚至有一次,他們尋得一匹好馬,連夜就命人送回了京,幾天後,這匹快馬就出現在嚴涴琳的馬廄裏,可把嚴忻羨慕的不行,雖然他不會騎馬,但也要當着四姐的面說一句二哥偏心。
嚴忻讓宮女拿着風筝跑遠了些,自己低頭将風筝線拉長,當着于沉月的面開始跑了起來,也許是動作略顯生疏,那風筝在天空中搖搖晃晃了半天,不升反降,墜在了禦花園的一棵樹上,雖不算高,但僅憑他們幾人是拿不下來的。
“什麽東西?”伊萊斯躺在樹上發呆,突然從空中掉下個東西落到自己的懷裏,他循着風筝線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見了樹下的幾人,“小家夥,這是你的?”他先是朝手裏拿着線的嚴忻揮了揮風筝,随後将目光轉移到于沉月的身上,“這位,想必就是淮王妃了。”
“公子,看你的樣貌應該是元昭人,不知可否幫我們個忙,将風筝還給我們。”于沉月猜測此人應該就是今日進宮的使臣,現在還是不要起沖突為妙,想到這裏,他走上前将嚴忻護在身後,伊萊斯笑了一聲,不慌不忙地說道,“不急,你打擾我休息,我還沒找你算賬呢,這風筝挺漂亮,要不借我玩會兒?”
“不行!”嚴忻在于沉月的身後喊了起來,生氣地朝樹上的人吼道,“三哥帶給我的東西,我還沒玩呢,才不借你。”
“那我就不還給你了。”樹上的人朝他吐了吐舌頭,然後朝着他們的另一邊喊道,“桑梓,你要躲到什麽時候?王後怎麽會讓你這樣膽小的人陪我來北麟,還不出來?”
這時,于沉月才注意到,原來在樹後還藏着人,只見對方從樹後顫巍巍地走出,露出帶着歉意的笑容解釋道,“對不起,我們殿下今天有些不開心,所以才會……哎呀!”話音未落,伊萊斯就朝他扔了段樹枝,沒好氣地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嚴忻見他沒有要把東西還給他的意思,忍不住用腳踢了踢樹幹,可他的力氣太小,伊萊斯坐在樹上,根本感受不到他的力量,他們一時之間僵持着,誰也不肯讓步,伊萊斯往樹杈的前端挪動了幾步,随手又折了段樹枝朝他們的方向扔去,于沉月不惱,反而借此事開口道,“公子,禦花園裏的樹不能輕易毀壞,若是被發現,負責這片的宮人是要受罰的,還請公子為了他們,下來說話可好?”
聽了這話,伊萊斯覺得有理,宮人無辜,自己最好還是不要連累他人,“好,我這就下來。”他伸手去抓樹幹,又不願放下手裏的風筝,嚴忻氣不過,猛拽了幾下手裏的線,未曾想伊萊斯被他的動作吸引,手一滑,整個人從樹上摔了下來,眼看即将摔在嚴忻的身上,于沉月立刻拉着他往後拽,結果重心不穩,身子一歪,兩個人一起撞在了後面的山石上。
“金珠……順心……快,叫太醫……”腹中傳來一陣絞痛,于沉月有些站不住,伊萊斯反倒是在最後一刻被桑梓接住,整個人倒在對方的身上,毫發無傷。
他知道自己闖了禍,連忙和桑梓一起上前扶住了于沉月,幫着查看他的情況,嚴忻則已經吓得說不出話,臉上布滿了淚水,于沉月擠出一抹笑容,看向陪着嚴忻的宮女,讓她不要聲張,先将九皇子帶回宮裏,可嚴忻抓着他的袖子,怎麽都不肯走,“別擔心,我沒事的……”于沉月滿頭的汗,卻不忘先用帕子幫嚴忻擦拭淚水,“不是你的錯,我知道你不想這樣,別自責。”
“月兒!”嚴深接到消息,馬不停蹄地就從正殿趕了過來,不顧身邊衆人的目光,直接上前抱住了坐在床邊的人,于沉月臉頰泛起微紅,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後背,“沒事,都怪我不好,在石頭上撞了一下,讓你擔心了。”
“王爺放心,王妃雖有些腹痛,但未曾見紅,孩子沒有大礙,只是胳膊撞得有些青紫,臣配些藥膏,塗抹幾日便可痊愈。”薛太醫低着頭,自覺地退到了一邊,嚴深懸着的心随着他的話慢慢放下,緊繃僵滞的身體方才松泛些,“吓壞我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嚴忻紅着雙眼,剛停下的抽泣聲再度響起,陳貴妃讓身邊的人幫他擦了擦眼淚,然後将剛才發生的事情悉數告知,伊萊斯努力地想要往哥哥的身後躲,卻對方被一把抓了回來,“自己犯的錯,自己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