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門
回門
今天是回門的日子,于太傅不在京城,嚴深便準備和于沉月清晨上山去看他的母親。
這幾日京城氣溫驟降,顯然是入了初冬,于沉月母親所在的那座山頭又比較高,馬車到了半路便不能再向前,剩下的路要走過去,嚴深自然是給于沉月包裹的嚴嚴實實,可衣服穿的厚實,上山難免笨拙些,嚴深不忍他累,沿着山路走了一段,就蹲下身子,說要背他上山。
“不用,我能走。”于沉月看着一路跟在他們身旁的金珠,覺得只有自己這樣,有些難堪,不肯讓他背,嚴深見狀,說再這樣耗下去可就耽誤了回去的時辰,于沉月拗不過對方,這才摟住了他的脖子。
于沉月趴在他的背上,感受到他寬大的後背以及身體傳來的溫暖,輕輕地用臉在他的背上蹭了兩下,對方腳步一頓,于沉月想起昨日,對方纏着自己,說自己對他有所隐瞞,連會武功這種事情都不告訴他,看着對方認真的臉,自己就忍不住發笑,少時體弱,爹爹特地找人教了一些拳腳,結果自己沒有一點慧根,現如今除了手腳反應快些,是什麽也沒學會,這樣丢人的事情,他才不願意多說。
“你倒好,聽了一兩句話就斷章取義。”于沉月小聲地和嚴深咬耳朵,知道對方在說昨日之事,嚴深使壞颠了一下背後的人,惹得于沉月吓了一跳,摟住脖子的手也收緊了些,“金珠還在,你別這樣。”嚴深側過頭來朝他微笑,緊接着加快了腳步,将于沉月穩穩當當地背到了母親的墓前。
“母親,月兒來看你了。”于沉月一邊從金珠拿着的箱子裏拿出所帶的貢品,一邊跪下身子去整理墓前的那些雜草,母親在他六歲那年離開,他對母親的印象不多,只記得母親是個有能力的女子,把家裏管得井井有條,他希望,自己也能和母親一樣,将王府管好,不讓嚴深有後顧之憂。
嚴深見他如此,便雙膝跪地,同他一樣幫忙清理起來,于沉月急忙讓金珠拉他起身,嚴深卻叫他寬心,說不管自己何種身份,都是晚輩。
岳母,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月兒。嚴深看着墓碑,在心裏暗自發誓。
下山時,于沉月說什麽都要自己走,山路陡峭,萬一摔了可大可小,二人牽着手回到馬車邊,見人來了,善榮按照嚴深的吩咐,将剛剛備好的湯婆子遞了過來,車內的炭火一直不斷,剛進去,于沉月身上的寒氣就散了大半,靠在嚴深的肩上,他覺得自己又有了些昏昏欲睡的感覺。
昨日嚴深派人将于府打掃幹淨,雖說現在府中無人,但嚴深并不想少了這方面的禮數,該做到的地方還是要做到,到了門口,準備的人早就在那候着,兩人牽着手走進去,府裏還留着幾分于沉月出嫁時的熱鬧氛圍,牆上的紅喜字都還留着,回到于沉月以前的房間,桌前已經擺滿了熱氣騰騰的美食,所有伺候的人都站在一邊,嚴深看不得這種大陣仗,讓善榮帶他們下去領賞,這下屋裏瞬間空了出來。
“等用完午膳,月兒陪我進宮吧。”嚴深突然冒出一句,于沉月有些不解,他記得沒有回門日進宮的規矩,可嚴深拉住他的手,笑着說道,“不是規矩,我是想着你和三皇子妃關系好,你們許久不見肯定想念彼此,今日你回門,可府內到底冷清,不如進宮和朋友一聚,我與三弟已經商量好了,過會兒我們進宮,順便看看孩子,我把禮物都備齊了,月兒可不能不去呀。”
于沉月自然不會拒絕,他不知嚴深為何總能為他想得這麽周全。因為要去看母親,所以今日穿得難免素些,但這身衣服去看孩子,就顯得不那麽合适了,他站起身想去打開衣櫃,可突然想起衣服已經全部搬去了王府,這裏已經空了,便有些無措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袖,嚴深拉着他的手讓他坐下,随後夾了些菜到他的碗中,和他說已經準備好了另外一套,等會兒直接在馬車上換便可。
進宮的路上,于沉月難得表現出一副興奮的樣子,他并不是第一次入宮,卻很少有這麽高興的時候,嚴泓在承慶宮的門口親自等着他們,見人來了,熱情地走上前,“二哥,二嫂。”他看向于沉月,忍不住說道,“琳琅見了二嫂這副模樣,一定會高興的。”
呂琳琅此時還未出月子,身體靠在床上,可還是緊張地不斷向外張望,直到看見嚴深他們二人的身影,這才松下眉頭,“二哥,沉月,你們來了。”
“你們聊,我們兄弟二人出去說。”嚴深和嚴泓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很自覺的給他們留下了說話的空間,正巧,嚴深也有事情想問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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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開府?”嚴泓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他自然不會明白嚴深的用意,嚴深是希望他們夫妻二人可以早些離開宮中,不要成為嚴爍針對的對象,特別是在呂琳琅生下孩子之後,“其實,之前我和琳琅就有這樣的打算,不過她懷着孩子,父皇和母親都覺得,在宮裏照顧比較妥帖,便沒有忙着建府。”
說到這裏,他朝屋子的方向看了一眼,無奈地笑道,“最近事忙,琳琅還在坐月子,等科考結束,便到了春節,春節後就是祭天大典,恐怕要等這些事情都結束後,父皇才可能放我出去。”
聽了這話,嚴深也明白自己思慮不周,嚴泓卻扯開話題,和他聊起近日宮中的另一件事,“聽說,父皇有意給五弟娶妻,是韓丞相家的女兒。”
“女兒?”嚴深以為自己聽錯,靠近對方問道,“不是雙兒嗎?”
呂琳琅細細打量着坐在床邊的于沉月,又揮手讓金珠靠近些,看着面前的主仆二人,自己那顆懸挂已久的心,終于在今天放下了,“看到你們這樣,我真的很高興。”說着便讓身邊的宮女去把孩子抱來,讓他們見一面。
“我知道你為我好,我早就說過,你不用擔心。”于沉月還是第一次見剛出生的孩子,呂琳琅非要他抱一抱,他有些推辭,可從小跟在對方身邊的香柏是個膽大的,主動将孩子送了過去,于沉月僵硬着手臂,看着在自己臂彎中睡着的孩子,眼神一下子變得柔和起來,但他不敢多抱,自己沒有經驗,要是弄傷了就不好了,他站起身,将孩子還給了身邊的宮女。
呂琳琅笑着說他還是那麽謹慎,吩咐香柏取來個盒子,說是他們成婚的禮物,讓他務必收下,于沉月接過盒子,對方非要讓他當場打開,看看合不合心意,于沉月打開後發現,裏面裝着一對白玉做的鴛鴦墜子,玉體通透,形狀圓潤,用大紅色的軟布包裹着,一看就是貴重之物。
“想來,淮王這樣待你好,你很快也會有自己的孩子的。”聽到對方這樣說,于沉月下意識撫上自己的小腹,雙兒有孕不易,但願他能早日如願。
香柏送他們出宮,沒想到本該空蕩的長街上,竟傳來幾聲宮女凄厲的慘叫,她先一步朝着聲音走去,看見一位宮女正趴在地上,發髻散亂,嘴角滲出鮮血,眼裏滿是驚恐,身邊站着兩名太監,雖臉上帶着幾分不忍,但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見香柏靠近,這才放了手,臉上露出一絲慌張。
“太過分了。”香柏将地上的宮女扶起,質問道,“宮裏的規矩想來忘得一幹二淨,誰允許你們私下處罰宮女的?”
金珠跑過去幫忙,拿出帕子擦去宮女嘴角的鮮血,那宮女高瘦的身子,看上去如柳枝一般弱不禁風,臉上的紅印更添幾分可憐,“你們是哪裏的太監?”
二人并不認識金珠,但知道香柏是三皇子妃帶進宮的,若是鬧大了怕不好收場,只見他們低下頭,為難地說道,“香柏姐姐,饒了奴才吧,我們也是沒辦法……”他們越說越小聲,“李昭儀,說她偷了東西,非要奴才把人帶到長街上責罰。”
“我沒有偷,奴婢也不知道為什麽镯子會在自己房中。”宮女盯着他們,滿臉的委屈,嚴深走上前,将她們三人擋在身後,質問道,“這件事,你們主子和貴妃娘娘請示過了嗎?”
“這……”他們面面相觑,随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停地磕頭,“王爺饒命,奴才不知。”
“王爺,還是讓香柏把人帶去貴妃娘娘那兒,讓娘娘處置為好。”于沉月朝地上的人看了一眼,他知道,這兩位不過是受主子的指示,不敢不從罷了,“回去吧,記得告訴李昭儀,若是想要人,就到貴妃那裏去領。”
香柏帶着宮女朝着陳貴妃的宮殿走去,嚴深他們只能自行離開,等出了宮門,于沉月挽上嚴深的胳膊,嘆了口氣,“阿深,我覺得奇怪,李昭儀再怎麽說也是五皇子的母親,進宮多年,怎麽會突然這樣懲罰一位普通的宮女?”
原來她就是嚴爍的母親,嚴深知道這位母親在嚴爍心裏的地位,甚至可以說,嚴爍之所以那麽在乎太子之位,一半的原因是因為她,“月兒不必憂心,貴妃掌管六宮,會查明真相的。”
李昭儀進宮多年,并不得寵,但勝在生下皇子嚴爍,所以北麟帝一直都沒有在生活中虧待過她,還讓她做了一宮的主位。嚴深目前所知道的只有這些,但從今天這件事上看,或許李昭儀并沒有原書中描寫的那麽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