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囚禁
囚禁
“好。”
許慎允擡頭,整個人站在了陰影中,冰冷的雨水模糊了視線,讓雲清許看不清他臉上的情緒。
他,同意了
小狐貍下意識地再次後退,豆大的雨滴砸在了臉上,将身上的最後一絲淺色染深,寬松的衣服黏在了皮膚上,随着胸腔劇烈地起伏着。
許慎允同意了。
許慎允終于和他分手了。
他是太開心了嗎
開心到大腦一片空白。
雙腿發軟,小狐貍眨了眨眼,挂在睫毛上的雨珠化開,揉進了眸中,變得溫熱後,又湧了出來。
一定是因為太開心了,心髒才會跳得這麽快。
嗓子發澀,意料之外的發展讓他變得有些無措了起來。
小狐貍轉身,別扭地拽緊了濕透的衣角,許慎允幹幹淨淨地站在那裏,自己卻淋成了落湯雞,太狼狽了。
他想逃走。
“雲清許。”
小狐貍向前的腳步微頓,許慎允的聲音傳來,不緊不慢,沒有絲毫起伏,也沒有絲毫感情,和這雨夜一樣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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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從未聽到過的語氣。
“既然分手了,把家裏的東西也都拿走吧。”
*
太狼狽了。
小狐貍拘謹地坐在車的後座上,盡可能地讓自己的身體縮成了一團。
怎麽腦子一熱,就站在雨裏了呢
想罵的話也沒罵出口,要拉開他和許慎允之間的距離,他這個惡毒炮灰,也應該把男主推進雨裏的。
不過,如果真的那樣做,許慎允會生氣吧。
小狐貍借着車裏的鏡子,瞥了一眼駕駛位的人。
許慎允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全身上下除去褲腿沒被淋濕一點,來時什麽樣,現在就什麽樣。
看起來一切都沒有變。
車裏安靜到只有兩個人的呼吸聲,副駕駛位上還放着許慎允給他買的小蛋糕,可現在,他甚至不敢開口說話。
從前的他經常擔心,許慎允這麽脆弱,分手的時候一定會哭吧。
如果許慎允哭得太慘了,他要不要安慰對方,這個問題雲清許糾結了很久。
怎麽到頭來,狼狽,脆弱的卻全變成了自己。
雨水進太多到眼睛裏了,小狐貍抹去臉上的熱痕。
果然是沒良心的男主,竟然一滴眼淚也不掉。
他再也不要和許慎允說話了。
*
“這兩個大紙箱,給你裝東西。”
許慎允進門丢下這一句話後,便再次匆匆地離開了。
沒有一點情緒的起伏,甚至沒有一點留戀,小狐貍被雨水澆滅的心又跳了起來。
許慎允也太過分了吧
小狐貍咬牙,将衣櫃裏的衣服全丢進紙箱後,又開始瘋狂打劫,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東西,凡事他用過的,全塞到了紙箱中,就差把床給搬走了。
小狐貍确實也這麽想過,可等他跳上床開始打包的時候,突然發現,紙箱已經裝滿了。
只有衣服是自己的,其他全是許慎允的,許慎允用過的杯子,許慎允最經常穿的外衣,還有許慎允經常看的書,甚至就連許慎允固定喜歡用的碗他都塞了進去。
可他的漫畫書,杯子,專用碗筷,卻全被他忽略了。
如果被許慎允知道,那個連眼淚都沒有掉一滴的人,肯定會笑話自己的。
小狐貍咬牙,仰頭看了一會天花板,将洶湧的情緒壓回心底後,從床上跳了下來,又将箱子裏的物品,一樣一樣地放了回去。
他才不要輸給那個沒良心的大壞蛋。
*
小狐貍很快就整理好了。
與其說是整理,更像是在扔垃圾,物品雜亂地堆疊在紙箱中。
他抱着箱子坐在客廳裏。
他就是要扔垃圾。
等許慎允回來,他要當着對方的面,将這些東西全扔在垃圾桶裏,用行動告訴他。
他不在乎,自己更不在乎!
他還要狠狠地羞辱他,将那剛剛因心軟沒說出口的稿子從頭到尾全念一遍,不,念兩遍。
小狐貍将手機裏的備用稿調了出來。
正得罵一遍,倒得罵一遍。
*
晚秋的雨絲毫不輸深冬的雪,落在身上時,如帶着寒氣的冰針,趁人不注意,刺骨的冰便紮進了被凍得發麻的身體,寒氣也便借此趁虛而入。
小狐貍清醒沒多久,情緒一過,疲憊感便如潮水般席卷了身體。
粘稠的濕衣還粘在身上,空氣流過時,滾燙的身體似被刀剮了般地疼,頭昏腦漲,呼吸也慢了下來。
他很久都沒有生病了,以至于此時,他還以為自己是被氣到了。
腦袋越來越重,剛記了一遍的稿子,很快便被燙成了灰。
這怎麽行,他要狠狠地羞辱許慎允的。
雲清許深吸了口氣,卻怎麽也無法減輕頭中的暈眩,大腦越來越重,眼前的景象也開始模糊。
小狐貍在意識徹底消失前,瞥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已經11點半了。
許慎允還沒有回來。
許慎允,和他分手了。
*
【宿主您好,您的靈魂體已經進入了融合階段,當前進度是百分之10】
【您的代辦系統也即将匹配成功,即刻便會上線輔助您完成主要任務,請耐心等待】
冰冷的電音在腦海中響起,刺激着大腦皮層。
話音落下,一純白色的面板在一片模糊的腦海深處展了開來。
面板中心有一道長方形的進度條,藍色填滿了百分之十的空間。
進度條閃了兩下,面板中心又開始變換,這一次,純白的幕布被黑白的畫面填滿。
陽光兒童之家,孤兒院大門前,一瘦弱的小男孩跪在地上,數不清的石子飛向他,畫布的四方探出了數十只密密麻麻的手,飛起的石子與揚起的塵土,全都指向了中心的人。
壓抑,痛苦,悲傷如那些石子般要将他的淹沒。
缺失的靈魂強硬地擠進了這劇死掉的軀殼。
畫面開始模糊,身體的刺痛卻愈發地真實,他好像變成了畫中的小孩,石頭似子彈一般落在他的身上,恨不得穿透他的血肉,撕咬他的骨頭,将他拉進地獄!
疼,好疼,真的好疼!
純白的面板越來越模糊,墨黑再一次填滿了滾燙的大腦,就在雲清許以為,他就要死掉的時候,身上傳來的劇痛将他驚醒!
小狐貍大口地喘着氣,從沙發底下爬了起來。
冷汗浸濕了全身,衣領縮在脖子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夢中的感覺如此的真實,竟讓他有些分不清現在和剛剛所看見的一切,到底哪一個才是夢。
小狐貍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手機還放在客廳的桌前,外面的光線依舊很暗,雨卻停了,懷中的箱子早被自己踢到了沙發的另一邊。
他什麽時候睡着的?他睡了多久?
雲清許拿起了桌前的手機,時間顯示,下午八點半。
可他明明記得,他到許慎允家時,就已經十一點多了。
已經第二天了!
小狐貍猛地從沙發下站了起來,身體卻比大腦慢了一步,四肢發軟,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再次跌向地面。
辛虧在沙發附近,他的半個身體都陷進了柔軟的棉質品種。
再一次的疼痛讓他又清醒了不少。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了,而且看家裏的情況,許慎允從昨天走後,便沒再回來了。
剛剛的畫面在腦海中如陰影般揮之不去,他沒有太多精力去思考,許慎允為什麽一晚上都沒回家。
興許,只是不願意再見他罷了。
身體還在發燙,小狐貍終于意識到,他好像有點發燒了。
不管怎麽樣,先離開這裏,他已經和許慎允分手了,如果讓對方發現自己竟然在這裏等了他一天一夜,肯定會被那個無情的人笑話的。
雲清許扶着扶手慢慢從沙發上爬了起來,拖着裝好的紙箱挪到了門口,伸手開門。
門随着他的動作晃動了兩聲,卻沒任何移動的跡象。
鎖了嗎
小狐貍又擰了加下鎖扣,再次嘗試開門,可情況卻并沒有變。
門被從外面鎖了。
許慎允誤鎖的嗎
雲清許并沒有思考多久,門外便傳來了腳步聲,随後,開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還未等他遲鈍的大腦開機思考,門便從外面打了開來。
撲面而來的冷風吹得小狐貍渾身一哆嗦,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才緩過來。
雲清許擡頭,許慎允有些疲憊的面容出現在了視線中,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那樣,甚至連褲腿的泥漬都沒有變。
想法被徹底證實,許慎允真的一晚上都沒有回來。
他去哪裏了
去學校的宿舍回家了還是去別人哪裏呆了一晚上
無名的怒火短暫地讓小狐貍精神了起來,許慎允太過分了,分手一滴眼淚沒有掉就算了,讓他立馬拿走東西他也認了,但再怎麽說,他們才剛剛分手啊!
他怎麽能轉頭就去找其他人呢!而他自己,在客廳睡了一晚上,現在還得發着燒,抱着垃圾落荒而逃!
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小狐貍就沒受過這麽大的委屈!
他要狠狠地羞辱許慎允!
“許慎允!”雲清許将紙箱甩到了他的身上:“這些東西我都不要了,全給我扔了!”
“我現在看見和你有關的東西,就覺得惡心!”
許慎允被砸得向後倒退了一步,本就沒什麽血色的雙唇更白了,他握緊腹部,單手提起腳下的紙箱:“好。”
語畢,轉身,将紙箱扔到了外面的大垃圾箱處。
好
雲清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動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對方不僅不在意,還很平和得幫他把東西扔了!
他絕對不會再心軟了!
小狐貍氣得胸口發漲,他要狠狠羞辱許慎允,把全天下最難聽的話全講給他:“許慎允!你給我聽着!”
許慎允走了回來,臉上依舊沒什麽情緒。
雲清許将手機拿了出來,顫抖地調出了他準備的稿子,太生氣了,氣得他大腦一片空白。
小狐貍連做了幾個深呼吸,發漲的心髒都沒有冷靜下來,就好像有一塊滾燙的鐵塊堵在了他的氣管上,奪走了他的空氣,燒毀了他的思考。
許慎允蹙眉,終于再次開口了:“先去吃藥。”
“我不吃!”嗓子發澀,鐵鏽味浸染了鼻腔,雲清許顫抖道:“我不要你的任何東西。”
“許慎允,你給我好好聽着接下來的每一句話!”
*
丢臉好像總比争臉容易。
小狐貍說完第一句話後,就徹底斷電了。
等他再次醒來時,又是一個黑夜,他已經徹底記不清時間了,但他能感覺到,時間好像過了很久。
昏迷前還存在的,那好像長在骨髓深處的劇痛消失了,壓在心口的巨石也被移了開來,他能感覺到,他的體溫恢複到了正常,全身都有一股說不上來的輕松。
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下來,被燒壞的大腦也清醒了不少。
是許慎允照顧得他。
衣服已經換新的了,身上的粘稠感也消失了,他仰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被最喜歡的青橘香包裹在了溫暖中。
喉嚨發幹,雲清許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唇
算了,不和許慎允計較了,反正他都要回家了。
冷靜下來一想,他好像也沒有什麽立場生氣。
小狐貍輕吐出一口氣,剛想坐起,然而腳剛剛一縮,寂靜的黑暗中一聲清脆的響聲響了起來,好像是金屬相撞的聲音。
雲清許微愣,随後才發現,聲音來自他腳的方向。
小狐貍半做了起來,打開床頭的燈,将被子掀了開來——一條純黑色的粗鎖鏈赫然出現在了視線中!
鐵鏈從他的腳踝一直延伸到床下,随即便再次隐沒在了黑暗中,兩個大小正好的鎖環隔着一層薄薄的布料,扣在他的腳踝處。
剛清醒時,大腦一片混亂,雙腳好像也早就習慣了這兩個鎖環的存在一樣,他既一點也沒有發現!
這是什麽
許慎允想幹什麽
——啪嗒!
清脆的開關聲響起,刺眼的白光讓他本能地閉上了雙眼。
等眼睛再次适應光線時 ,房間裏的景象一覽無餘地全倒映在了瞳孔中。
他在這裏生活了幾個月,現在他卻感覺十分的陌生。
房間裏多了很多他以前從未見過的東西,整個地板都被鋪上了厚厚的毛毯,醒目的黑色鎖鏈在毛茸茸的毛毯上圈了一圈又一圈,将他包圍。
“身體好點了嗎”許慎允從房門口走了進來。
雲清許喉結微滾,指着腳上的鐐铐:“這是什麽”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許慎允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你想幹什麽”小狐貍皺眉,警惕地看着他。
“我的腳上為什麽會這個”
“房間怎麽多了這麽多東西”
“你到底想做什麽”
小狐貍皺眉看着他。
許慎允卻好像并不想回答,他拿着一杯溫水碰了碰小狐貍有些幹裂的雙唇:“喝點水。”
小狐貍雖然一頭霧水,但還是下意識地想要接過對方手裏的水杯。
然而,許慎允卻根本沒想放手,小狐貍抓了幾遍,水都快灑出來了,對方還是沒有松手的跡象。
“幹什麽啊許慎允”小狐貍瞪了一眼身前的人。
可這招不管是對現在的許慎允,還是之前的,都不管用。
每一次許慎允做了壞事,小狐貍有點生氣時,他都會一邊沒有誠心的道歉,一邊固執地繼續動手。
而現在的區別只是,許慎允懶得開口道歉了。
他再次拿杯口碰了碰小狐貍的唇角:“喝點水。”
雲清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許慎允,這什麽水啊,你該不會在裏面下藥了吧”
許慎允:“沒。”
還真是惜字如金啊,分手了連話都不願意多說一句了嗎
許慎允固執地拿着杯子站在床前,大有一副他不喝,今天晚上誰也別想動的架子。
小狐貍覺得,這種事非常像他能做出來的。
“好好好,我喝還不行嘛!”
小狐貍就着對方舉的杯子,抿了幾口,盡管已經十分小心了,水還是灑到了床上。
溫熱的水流潤過了幹澀的喉嚨,,小狐貍繃緊的神經松懈了幾分,雖然還是不清楚許慎允到底想幹什麽。
“溫水。”許慎允轉身走向床頭櫃,打開第一層抽屜,取出了顆紅白膠囊。
聞言,小狐貍微愣,等他再次走過來時,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回答自己問的“這是什麽水”。
許慎允将膠囊遞給了他:“吃藥。”
“這是什麽藥”小狐貍下意識地問道。
許慎允沒有回答。
“沒毒吧”小狐貍再次問道。
“沒。”
掌握了一點規律,等他吃完對方應該就會告訴他是什麽藥了。
小狐貍點頭,伸手想接過他手裏的膠囊:“不是,這個我也不能自己吃啊”
許慎允沒有回答他,看着他的眼神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是的,今天晚上必須一切都聽他的。
好好好,小狐貍懶得和這個沒良心的壞蛋争什麽。
這要喂,那也要喂,還不如把他的手給捐了呢。
小狐貍擡頭展開嘴,乖巧地等着對方的動作。
許慎允食指和中指夾着膠囊,放到了小狐貍的舌頭根部,再一次固執地親手喂給他水。
終于做完這一切了,許慎允走向床頭櫃将水杯放了上去。
小狐貍擦了擦嘴角的水,看着濕了一大片的床抱怨道:“你說你,有什麽毛病啊,就不讓我自己來,我的手是擺設嗎”
“麻煩自己,還把床單搞濕了。”
“今晚它本來就要濕。”許慎允放好水杯,走向了床尾。
“嗯”小狐貍沒理解他在說什麽:“什麽意思啊”
“我不嫌麻煩。”許慎允再一次答非所問道。
得,小狐貍放棄和腦子有病的人溝通,正當他想躺回床頭時,身後突然傳來了金屬的碰撞聲。
還不等他來得及回頭看,突然,雙腳被一股強有勁的力拽向了身後!
毫不設防的身體猛地撞進了身後的懷抱中,觸手包裹住了他的全身,許慎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春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