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殺心
殺心。
銀山區派出所。
向悅安靜地坐在長椅上，像是被掏空靈魂的木偶人，思緒不知飄向何方。
姜小梨拼命用濕紙巾替她擦幹臉上的污穢，她心疼堂姐被人欺負，又不知說什麽安慰的話，眼淚一直在掉。
派出所裏來來往往的行人無一不側頭注目，縮在角落的女人從頭紅到腳，身上散發着濃郁的番茄味，鮮紅汁水粘黏頭發，整個人髒亂不堪。
年少的向悅因為自卑放棄抵抗，現在的向悅依然無法逃離陰影，但她已經擁有保護自己的能力。
即使被人惡意潑髒水造謠，即使有不知情的人在耳邊閑言碎語，在徐苡晴轉身開溜時，向悅死死拽住她的手，歇斯底裏地沖小護士喊，“——報警。”
兩個小跟班下意識想扔下徐苡晴逃跑，卻被醫院裏的醫生護士團團圍住，直到警察趕到現場。
三人中屬胖子男膽子最小，進到派出所後手腳癱軟，臉色煞白，“晴晴，聽說造謠是要坐牢的，我們會不會被抓起來？”
“去去去。”錐子臉橫他一眼，尖着嗓子罵，“嚷嚷着要給晴晴出氣的是你，出馊主意的也是你，現在看見警察就慫了，你個沒出息的東西。”
“我哪裏知道會這麽嚴重。”胖子男越想越心慌，瘋狂扣指甲，“以前我們年紀小，鬧一鬧無傷大雅，現在都是成年人，做錯事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而且我爸剛給我安排好公務員的工作，萬一留下案底，我爸真的會打死我的。”
“你要是害怕，可以把責任推給我。”
徐苡晴輕描淡寫的說，“你們幫了我這麽多，我真的非常感激。”
感情牌打得情真意切，兩個跟班立馬表決心。
“晴晴，我們不會丢下你的，有事大家一起擔。”
“就是就是，我們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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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苡晴笑而不語。
剛才她看得很清楚，扔下她妄想跑路的兩人，不帶絲毫猶豫。
*
沒過多久，沈漫殺氣騰騰的闖進派出所，視線掃過身心狼狽的向悅，再看向不遠處的始作俑者，勒起衣袖就要幹架。
胖子男見她兇神惡煞地走來，魂都吓沒了，哆哆嗦嗦藏在徐苡晴身後。
沈漫也不客氣，上來就是一通酣暢淋漓的嘴炮輸出，“秦胖胖，你個不男不女的狗東西居然還敢出來作惡？像你這種只會欺軟怕硬，到處亂嚼舌根的腦殘就該被挂在太陽底下暴曬幾天，再找十個八個印度人把你□□一百次。”
“你...你你....”胖子男憋得臉通紅，“你個潑婦。”
錐子臉見胖子男被欺負，頗有義氣的幫他出頭，“沈漫，你說話能不能別這麽難聽？”
“我說話難聽，呵，難聽的話我還沒說。”她一臉鄙夷地掃過錐子臉扭曲的五官，直言不諱，“整容的我見過不少，整得像你這麽難看的我還是頭一次見，你眼睛鼻子下巴加起來能超過1w，我沈漫跟你姓，長得醜就老老實實在家待着，真吓死幾個人你負責啊？”
“我....”
錐子臉氣到雙眼瞪成燈泡，自知嘴皮功夫不是她的對手，低頭敗下陣來。
發洩完的沈漫努力平複心情，輕而易舉擊敗兩人，注意力轉移到從容不迫的徐苡晴身上。
“你還是老樣子，喜歡坐山觀虎鬥。”沈漫冷嘲熱諷。
徐苡晴回以微笑，“你也和以前一樣，幹什麽都風風火火。”
“我們沒變，但向悅變了。”
沈漫低頭湊近她耳邊，一字一句地說：“你等着瞧，遲到的審判，正義永不缺席。”
*
警局調解室內，一老一少兩個警察坐鎮，了解事情原委。
待雙方敘述完畢，老警察說出去打一個電話，很快便返回調解室，犀利的目光直擊徐苡晴。
“我剛才給你口中的老公打了電話，他明确表示你們早就分手了，而且你說向小姐勾引他這件事也并不屬實。若真是如此，那麽你們三人今天的行為已經構成侮辱罪和诽謗罪。”
老警察轉頭看向悅，輕聲問：“你這邊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要求只有一個。”
向悅緊緊抓住沈漫的手，眼底閃爍決然的冷光，“絕不和解，公事公辦。”
錐子臉和胖子男互看一眼，慫慫的低下頭。
徐苡晴唇角微勾，酸苦咽進肚子裏。
明明高喬昨天還在繪聲繪色地講述向悅勾引他的手段，例如她把他約到酒店，穿性感的情趣內衣騙他上床，例如她追到他出差的地方，撒嬌懇求約會，他還說向悅的身材很好，床上扭得比自己騷。
這話明顯刺激到徐苡晴的敏感神經，所以當胖子男提議要給向悅一點顏色看時，她想也沒想便答應了。
她一直很讨厭向悅。
不管是七年前，還是現在。
*
街邊的路燈亮起，風雪漸漸停了。
向悅在小梨和沈漫的陪同下走出派出所大門。
她輕輕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刺骨的寒風卷走埋藏在心底的一小片污穢，既是夢魇般的回憶，也是曾經膽小懦弱的自己。
時間的沉澱在潛移默化中慢慢儲存能量，那些欺負她的人還在原地踏步，而她已經長大，不再懼怕流言蜚語，懂得沉着冷靜地保護自己。
向悅朝前晃悠兩步，忽然停下，視線緩緩延伸至街邊的樹下。
肖洱背靠車門，修短的頭發看着幹淨利落，暖黃色衛衣在路燈的照耀下分外亮眼，仿佛是射進她身體裏的一道光，全方位包裹她的心。
*
“堂姐，對不起，我沒忍住給姐夫打了電話。”小梨低聲認錯。
向悅搖頭笑了笑，表示不在意。
當時事發突然，她腦子裏亂作一團，忘了第一時間通知他，但她從來沒有想過隐瞞，只是自尊心作祟，不想讓他看見自己太過狼狽的樣子。
肖洱朝這邊步步逼近，沈漫适時拉走小梨，把二人世界留給夫妻倆。
他徑直停在她面前，微微彎腰，以平視的角度盯着她的臉。
“看什麽？”向悅不自在的哼，“又不是沒看過。”
男人笑眼迷人，“沒看過這麽好看的。”
她耳根發燙，輕輕推開他的臉。
“你什麽時候來的？”
“一小時前。”
“為什麽不進來？”
肖洱垂眸，幽怨又可憐，“老婆沒召喚，我哪敢輕舉妄動。”
“你還有這種覺悟？”向悅冷哼，“明明臉皮那麽厚，裝得還挺像。”
不知為何，見到他後莫名很心安，心口緊繃的那根弦也被利刃切斷，呼吸也變得順暢。
他伸手将她抱進懷裏，她下意識掙脫。
“我身上好髒。”
肖洱充耳不聞，抱得更緊，嗅到她身上濃烈的番茄氣息，心疼得快要窒息，鼻尖蹭過她耳朵，輕輕地說：“這是最後一次，下不為例。”
“什麽？”她沒聽懂。
“以後不管你受了任何委屈，有任何不開心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他很聰明，聰明到能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半開玩笑地戳穿，“不用在意會不會在我面前丢臉，你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大人，我永遠是你的小迷弟，也是你最堅強的後盾。”
向悅抿唇偷笑，那麽爛的情話也能把她哄得心花怒放，實在有夠丢人。
她嬌嗔地怼他，“你比我老好不好，迷弟個屁。”
“聽說我長得年輕。”他笑得很是欠扁，“不對，是嫩。”
“不要臉。”
他被罵了也在笑，溫柔地牽起她的手，“老婆，我們回家。”
兩人慢慢悠悠晃到車前，向悅忽然很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臂。
“怎麽了？”
她也不知壓抑了多久，開口的瞬間紅了眼眶，“我今天差點瘋了，我真的很想殺了他們，碎屍萬段的那種。”
腦子空白的那幾秒，她承認自己動了殺心。
慶幸的是，理智在最後一刻戰勝沖動，她做了最明智的決定。
肖洱靜靜聽着，他能清晰感受到她內心深處的驚濤駭浪，遠比她外表的淡定躁動數倍。
“□□的死亡太便宜這些人。”
他摟過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聲承諾，“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他們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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