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靈記

第11章 夜宿

天色漸晚，幾人商議了一番，決定留宿客棧。

柯亭和單竹是無所謂的，她們二人以前在人間游走，每到晚上，都是直接找一處山林，紮根在土裏，一邊休息，一邊吸收日月精華。

如今五人行，炫音是魔族，另外兩個是人族，自然不能讓他們露宿山林。

幾人就近找了一處客棧，要了四間房。

單竹和柯亭長久未見，有許多話要說，進了房間就關了門，打算好好地暢談一番。剛才人多，有一些體己話，也都不好說。

剩下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一個和另外兩個不熟悉，一個冷着臉不說話，還有什麽好聊的？于是，心照不宣地回了各自的房間。

房間裏，柯亭頭枕在單竹胸前，翹着個二郎腿，側着頭把玩着單竹的青絲：“單單，你都不知道，自從你走了，我真是想死你了。”

“你就不能安分一些？”一把拍開了她不安分的爪子，“想我那你還到處跑？”

一邊說着，一邊将一只手掌放在她的胸口處探查。柯亭也不阻止，任由她查探。

“你聽我解釋嘛。”柯亭翻了個身，從單竹身上下來，雙手撐着下巴，兩腿像鯉魚一樣，不停地撲騰，“你升仙之後，我一個人覺得無聊，就下了山。然後，正巧救了蒼術。”

“就是蒼術公子？”單竹驚詫地打斷了她的話。

“對噠。”

難怪，她總覺得二人像是認識似得。

柯亭點了點頭，接着說道：“救了他之後呢。羅清神君，也就是上古的四方神獸的白虎神君，說蒼術是他的朋友，下凡歷劫七世，因此他拜托我照看一下蒼術。你不是說了嗎，我們做竹子的，要古道熱腸。于是我就答應啦。我已經看護他三世了，還有最後這一世，他歷劫完了，就能重返天界了，我就可以回去安安心心修煉了。哦，對了，炫音就是我在尋找蒼術第三世的時候認識的。”

“歷劫七世？”單竹皺了一下眉頭。

“對啊！我碰到他以前，他已經歷劫三世了。”柯亭又翻了個身，将胳膊枕在頭下，悠閑自在地搖晃着兩條腿。

“原來如此。”單竹抿了一下嘴唇，皺眉問道：“那你修為又是怎麽回事？我剛才查探，你的修為不升反降，最少損失了一千年。你知不知道一千年是什麽概念？你統共也才幾個一千年的修為？”

側過身子，柯亭嘟着嘴，“我也不想啊。蒼術第一世的時候，我照顧不周，害得他被魔族所殺。我特別內疚，因此在看到他第二世那麽凄凄慘慘，就一時頭腦發熱，出手改了他的命數。”

“什麽！”聞言，單竹不淡定了，猛地從床上彈起來，一把揪住她的耳朵，到豎着柳眉，“你知不知道擅自改變凡人命數，尤其是下凡歷劫的上古神族的凡間命數，是個什麽後果！你是不是傻！啊？”

“疼疼疼…”柯亭一把捂住耳朵，口中嘶着涼氣，委委屈屈一副受氣小媳婦樣，“我知道錯了嘛！”

“你還知道錯？”單竹剜了她一眼，甩開了手，“幸好你命大，不然這會兒你的小名就沒了！還知道個什麽錯！”

“親親單單，你不要生氣了嘛！”柯亭揉着耳朵，嘻皮笑臉地攀着她的胳膊，“我這不是沒事嗎。你放心好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

“膽子肥了是吧？還敢有下次？”單竹挑眉，上下掃視了她一番，看得柯亭一個冷顫。

“我說錯話了。”柯亭立刻板板正正跪在床榻上，小鹿似得可憐巴巴的小眼神望着單竹，“我保證，沒有下次了。以後什麽事都聽你的。”

冷哼了一聲，單竹傲嬌地撇過頭去，“這還差不多。”

見單竹終于消了氣，柯亭這才放下心來。她一直以來，最怕單竹生她的氣了，她一生氣，自己就沒轍了。

“哎，單單，你是怎麽認識陵澤公子和蒼術的？”一手枕在頭側，一手把玩着衣帶，柯亭漫不經心地問道。

單竹側過身來，展顏一笑，笑容中帶着奇異的光彩，然後，娓娓道來：“我去了離瞀山，沒有看到你，想着你估計是跑到人間游玩去了。因此就下山去找你。在不姜山……，在不姜山遇到了他們二人，我見蒼術身上有你的氣息，想着他與你有些淵源，就與他們結伴同行了。”

“原來如此，”了然地點了點頭，忽而又想起一件事來，于是不解地問道，“不姜山，那地方窮山惡水，荒無人煙，不是只有魔族才會去的麽？”

“許是，他們路過而已吧。”單竹眼神一閃，笑道，“他二人也都有武功傍身，想來也不甚在意。”

“哦，也是。”

“對了，你是打算看護他這一世結束，就回離瞀山？”單竹問道。

“對啊！”柯亭笑得歡快，她伸了個懶腰，“反正就最後一世了，區區幾十年，彈指一揮間，很輕松也就過去了。等他歷劫結束了，我就完成任務啦！然後安安心心修煉，去天上找你。”想想就很美好！

“我以前總以為古道熱腸是很容易的事呢，直到應下了羅清神君的囑托，這才發現，原來這麽耗費靈力，耗費心神。”終于能夠找人一吐為快了，柯亭忍不住絮叨起來，“你都不知道，這幾百年，比我們在離瞀山幾千年還漫長，而且到處奔波，可勞心費力了。”

“那你還應的那麽爽快！”單竹翻了個白眼

“是你教我的呀，修仙之人要樂善好施，樂于助人的嘛！雖然你不在，我還是有好好地聽你的話的。”柯亭笑看着單竹，臉上差點沒直接寫上“求表揚”、“求誇贊”的字樣。

“嗯，做的不錯。”順從地誇贊了她一句，單竹掩下了眼睑，“不過，你也沒必要什麽都按照我的要求來做，我說的也不一定全部都是對的。”

“哦，這個我如今知道的。”柯亭頗為認真地說道，“剛才另外兩人在場，我也不好透露。其實呢，炫音就是魔族，是上古天魔後裔。以前你告訴我，說不要和邪魔歪道為伍，免了誤了修行。我一直奉為圭臬。但是，後來啊，我遇到了蒼術，他告訴我說，妖魔精怪并非一味地全部是滿身罪業。我後來發現，果然如此，因此就放下了成見。”

“那你願意成為妖魔之流嗎？”單竹沉吟了一下，裝作無意地問道。

“當然不要！”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雖然妖魔并非全部身纏罪業，但是，他們卻絕大多數肆意妄為、執念成魔，我才不要呢！太上忘情才是正道，這不是你說的嗎？”

“……”

見單竹不說話，臉色晦暗不明，柯亭有些不解，“單竹，我說錯什麽了麽？”

“沒有，你說的很對。”單竹搖了搖頭，笑道，“我只是，有些疲乏了。”

“哦。”柯亭點了點頭，“那好吧，我們先睡了，來日方長。”

“嗯。”

柯亭一骨碌翻過單竹的身上，下床将燭火熄滅，頓時一室暗沉。就着窗子前灑下來的月光，她摸到了床榻之上。

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