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君還好嗎

第64章

第127章

秘密不可能永遠是秘密。

譬如卡夫卡寄托在小說中的脆弱、三次元太宰治對芥川大老師的執念、三島由紀夫的性向……大凡是存在的, 總有自八千米海下浮現，大白于刺目豔陽中的一天。

夏油傑的私事也如此。

這裏的夏油傑并非小的那一個，而是在盤星教經營多年的精神領袖、教宗大人。

為何用如此文绉绉的語言來形容他與家入硝子過往浮現水面, 大體還是與他那宛若青春疼痛文學一般的三年青春，與跟唐吉柯德對上風車似的偉大夢想有關。

正如同他那驚人的表演欲，用歌劇般的語言流着淚歌頌咒術師之間相攜相救的畫面，不用繁複的文字來講他淫/亂經歷暴露的過往，就像對不起他似的。

這件事源于米格爾, 夏油傑抽出大量時間教導小點兒的自己，又從百忙之中找到空隙陪他們玩, 甚至警惕地排查了小五條悟等人出現在盤星教成立千年儀式的視頻。

一次兩次短暫的失蹤、缺席引不起盤星教核心成員們的注意，可在百鬼夜行戰書下達的當今，所有人都像精密運轉儀器中的一顆螺絲釘，為戰争作緊鑼密鼓的準備, 不和諧的音符被放大了, 他的行程的異常也被注意到了。

其實, 注意到的不止米格爾一人，可枷場姐妹——現在的夏油菜菜子、美美子不會在意, 夏油傑是他們的天, 無論做什麽都能當沒看見, 而其他一些人，也多半是他的狂信徒。

米格爾是夏油傑的夥伴, 他來自非洲，為他偉大的理想所折服，願盡綿薄之力, 可說夏油傑指哪打哪，還是做不到的, 他保留獨立思考能力。

在意識到對方有不願意為人所知的秘密後，身為盟友的米格爾将擔憂藏在心中，試探性地打了幾輪太極，被輕飄飄地頂回來。

他這才急了，他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這個節骨眼上主心骨有了不願為人所知的私心，無論如何都不正常。

可米格爾對夏油傑還是服的，并未将自己的擔憂說得到處都是，戰前不能動搖軍心吶！

誰知，在他躊躇不前時，“真相”卻以一種猝不及防的姿态，橫沖直撞到他面前。

*

米格爾去神奈川祓除咒靈。

這是盤星教的生意，為賺取招兵買馬的海量資金，不到最後關頭他們可不會停下。

錢是個好東西，能幫助他們構建類似于“窗”的觀察網絡，擁有與總監會差不了太多的監察體系，甚能提前一步發現特級咒靈，收入夏油傑的囊中。

也能幫助他們招兵買馬，收攏自由自在的詛咒們，想對咒術界發動全面戰争，必須要有人手，有軍火也可以啊。

你指望詛咒師們有犧牲精神不大可能，可他們中的大部分人行動如傭兵，契約精神還是有的，對付外圍的雜魚綽綽有餘。

最後就是政府方的扶植了，出身于中産之家的教宗大人足夠努力，在階層分化的日本，努力通過學習與天生議員們打交道，感謝咒術師與盤星教的教派特殊性，華族也要看他們的臉色，那些新晉的資本家出身的議員們得不到高高在上的總監會的幫助，轉頭求助他。

于是有了政策傾斜，甚至有了自己的地盤，每年大晦日前的集體清理活動甚至能插入盤星教的人，權勢發展到巅峰時，他自有一塊地。

這也是為什麽，總監會對盤星教恨之入骨卻鏟除不了他們。

咒術界可不是單純比強的世界，經營、勢力一樣不少。

話題轉回來，米格爾來神奈川是因當地一位議員的囑托，他家在此的別院某一日起成為了小有名氣的鬼宅，先前放着不管，古老家族有髒事不挺正常的嗎？可最近娛樂小報大力報道，政敵也因此用不陰不陽的語言攻讦他。

下一輪選舉即将開始，他需要民衆滿意度，于是不得不找人将鬼宅清理一新，住進去表示自己光偉正，家裏幹幹淨淨絕不可能鬧鬼。

米格爾對前因後果不感興趣，此議員的經歷跟來盤星教委托的他者大差不差，他要幹的事就是過來、祓除咒靈、交差，至于問議員要錢，都是助理小姐的事兒。

只是打工人罷了。

他來的時候不太好，之前說過，議員在神奈川的屋子已成為小有名氣的鬼屋，自然引得膽大包天的靈異愛好者來探查，米格爾聽見屋內的大呼小叫，很不耐煩，想這群猴子把他們轟出去算了。

可等他進門卻發現來的并非猴子。

不僅不是猴子，他的第六感在某一瞬間忽警鈴大作，心被崩成一根直線，告訴他“快離開快離開！”

米格爾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他只來得及匆匆看一眼就急着逃命，誰知道……

最後那一眼，卻看見了三張讓他難以置信的臉。

夏、夏油大人？

身邊的是五條悟跟家入硝子嗎？

看過敵對陣營頭號分子臉的米格爾錯亂了。

此時，恐懼感油然而生。

夏油大人，難道說投敵了？！

……

“悟？”

夜蛾正道見五條悟駐足，扭頭遞疑問的眼神。

“怎麽了？”

五條悟拽着老師守在別院的房頂上，高大的煙囪擋住二人身形，沉甸甸的紅磚瓦片擋不住六眼，人的咒力的流動在他眼中無從遁形。

夜蛾正道認為，他們守在這若出啥事能第一時間救援，并不擔心，卻不知屋內的“普通人”三人組本就不需他相救。

“沒事。”五條悟摸下巴道，“小蟲子。”

這股咒力……是傑身邊的人。

他對夏油傑的勢力了如指掌，最多搞不清對方有多少只咒靈。

夏油傑對五條悟的底牌也很清楚，摸不準的只有當年的摯友走了多遠。

“要去追嗎？”這麽說着五條悟蹲下來，踩在向單側傾斜的屋頂，卻如履平地，甚至有閑功夫伸左邊的大長腿作壓腿運動。

夜蛾正道一聽就懂了：“詛咒師？”

五條悟說：“已經逃掉了哦。”他說，“有兩把刷子，起碼警惕心很強嘛。”

夜蛾正道盤算了一下：“既如此就不要管了，以他們的安全為重。”

這麽識時務，也帶不來什麽威脅。

*

屋內，小五條悟等人也暗自叫苦。

叫什麽苦呢——僞裝普通人真太難了！

黑川議員家的祖宅鬼屋氛圍拉滿，六月的神奈川天一碧如洗，正午的陽光足以刺得人流淚，而這棟邊沿牆壁布滿爬藤虎的別墅，卻像拉下無形的帳，內與外完全隔絕。

紅絲絨布裁成的窗簾将黑鐵窗蒙得密不透風，推開大門，伴随着“吱呀吱呀”的腳踩在老化地板上的聲響，門又被一陣不知從哪兒吹來的妖風合上了。

咒術師的夜視能力不錯，伏黑惠甚至沒想起來開手機電筒，五條悟也沒想起來。

夏油傑看他僞裝強作鎮定地左右看，無語地打開了手機照明，加重語氣道：“悟，這裏太暗了，什麽都看不清。”

家入硝子緊随其後，也開了電筒。

五條悟：對哦！普通人在黑暗中什麽都看不見！

他浮誇地說：“幫大忙了，傑。”又刻意強調，“什麽都看不見，我好怕。”

夏油傑：“……”喂你ooc了啊！

不是上演努力在papa面前證明自己的私生子人設嗎？就算是怕也要強作鎮定當無事發生吧。

硝子挑眉：這演技，不如我。

不知怎的，五條悟忽上忽下的讀空氣能力拉至高峰，他看硝子與夏油傑的表情，橫眉倒豎：好啊，你們看不起我！

又扭頭看伏黑惠，此人一直在高度緊張中，并沒發現五條悟的失誤。

五條悟深吸一口氣，解開身後包裹着棍型物體的麻布。

一把武士刀。

與乙骨憂太用的差不多。

普通人想對付咒靈只能靠咒具，這好說啊，家入硝子是弓道少女，夏油傑幹脆用棍，只有五條悟他是赤手空拳的肉搏戰士，想找個配适武器有點難。

好在禦三家也沒放棄這方面的教育，大部分咒具五條悟都能耍，耍的還比一般人強多了，兜兜轉轉挑選一圈，他勉為其難道：“武士刀吧。”

“是大陸貨色沒錯啦，背着還有點帥。”

又在劇本上添加劍道少年人設。

*

黑川議員家的咒靈有點多。

伏黑惠沒驚動他們，先環顧四周，确定敵人數。

一只、兩只、三只……

四級咒靈且不談，三級的共有三只，有沒有二級尚未可知。

這才是第一層而已。

若只有他一人，收拾三只三級咒靈是很簡單的，可若要保護三人……還是三個或許會自投羅網的不定時炸彈……

伏黑惠：好難啊。

為什麽要為難我呢，我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國三生而已，家庭問題自己來調解啊五條老師！

對此，五條悟說什麽來着。

“先交給你了megumi醬，如果我在場的話對方一定會像是看見宇智波鼬的佐助，烏拉烏拉不管三七二十一沖上來吧。”沒良心的大人說，“我的本意可以讓他們意識到自己的弱小遠離咒術界，嘛，從這角度來看跟宇智波鼬沒什麽區別啦。”

“但我也不是什麽心狠手辣的人渣，如果由我來打斷他的手也太殘暴了，會起到反作用也說不定。”

伏黑惠腹诽：你也知道啊！

五條悟道：“所以就拜托你先代一段啦megumi醬。”

“讓他們陷入生死困境也無所謂，不如說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反正還有我跟遠程待命的硝子，絕對死不掉的。”

他用帶着點雀躍的、漫不經心的日常語氣對伏黑惠道。

若平時，肯定會給出“笨蛋”“一點也不靠譜”之類的評價吧。

但眼下……

“……我明白了。”

五條悟：“嗯嗯，知道就好啦。”

這是最優解，但……

伏黑惠垂下眼：還是太殘忍了。

*

伏黑惠召喚出玉犬。

還沒等給出第一道指令，讓玉犬撕咬呆立着的什麽都沒發現的三級咒靈，就聽見“咚咚咚”三聲。

那是輕盈的腳步落在地板面上，如敲擊的鼓點。

一陣風從他身邊錯過。

好快！

不、不對……

“太危險了！”這樣莽撞地沖向三級咒靈，定睛一看是拔出武士刀的五條悟，高大的三級咒靈已經發現他了，一共三只，以一種并未進行團隊協作的姿勢轉動多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出觸手。

先前想的戰術啊保護的站位之類的統統被推翻，只有餘裕下一個命令，伏黑惠咬牙道：“跟上去保護他，玉犬！”

而自己則猛地回頭，想對身後未動的兩人說：不要輕舉妄動。

卻發現只有硝子一個人在，且沉靜地站在那，半閉上一只眼睛。

她姿容秀麗，姿勢莊重，面對三只醜陋到降低人san值的咒靈卻沒有絲毫膽怯，正相反，看着她伏黑惠聯想到全國大會上弓道部學姐的精彩表現，面對靶子冷靜而從容不迫。

不，這麽說不對，她的氣勢比紙上談兵的學姐們更凜然。

該怎麽形容呢，精靈射手？

第一支箭如期而至，擦着伏黑惠的臉頰飛出去。

它的目的地是……

第二只咒靈的眼！

那第一只咒靈呢？

只見五條悟高高躍起，躲過鞭子般向他掃射的觸/手，甚至還藝高人膽大地踩在某一根觸/手上借力三級跳。

驚人的彈跳力，直接送他到三級咒靈的頭頂，之後就簡單了，他帶着近乎于瘋狂的笑容翻轉手腕，刀刃向下傾斜，筆直地插入咒靈的腦袋，并且借一路向下的重力趨勢，從頭劈到底。

紫色的血液自咒靈體內迸濺，灑在他的白頭發上，更灑在白色的襯衫上。

“轟隆——”三級咒靈龐大的身軀轟然倒下。

第一只。

那第二只呢？

伏黑惠麻木地轉動眼珠，甚至忘記扭頭。

夏油傑比五條悟更務實一點，他使用棍……那竟然是可拆卸的三節棍！

長鏈條扣緊身形較小的第二只咒靈的脖頸，輕飄飄地将其甩出去，砸中第三只才被家入硝子射穿雙眼的咒靈。

像堆疊俄羅斯方塊一樣撞翻了鬥櫃并向前滑行好長一段路。

咒靈被打得站不起身。

就在這時，三合成一的長棍輕飄飄地落下，砸開咒靈的腦殼如同破西瓜。

剩下兩只，搞定。

伏黑惠：。

好強。

就算是普通人也好強。

不如說因為是普通人顯得超級強好嗎？

他聯想到同樣看不見咒靈的學姐禪院真希，不是說好了真希學姐雖看不見咒靈但□□跟力氣都比普通人強嗎？而且咒術師與非咒術師的不同是心态吧，這三個人分明是第一次獵殺咒靈，心态也太穩了。

無論是現在頭發上還滴着咒靈血，被夏油傑嫌棄“為什麽要搞得這麽髒”自己也在抓狂“我不幹淨了的”五條悟，還是收起箭袋說“你們倆是不是不需要輔助”的家入硝子，都太強了。

更不要說那輕飄飄甩飛咒靈的家夥，這得是打娘胎開始練肌肉才能如此吧！

實在是太強了。

五條悟抖落刀刃上的咒靈的血，随着咒靈被祓除，血液逐漸蒸騰，他被紫色血液染紅的發絲恢複純白，将刀刃背在肩膀上，五條悟以吊兒郎當的不屑語氣道：“就這？”

他銳利的眼神不僅看向伏黑惠，還有伏黑惠身後的虛無的影子。

五條悟充滿狂氣地說：“只是這樣，我們也能做到！”

硝子漫不經心地調試複合弓，而夏油傑則對伏黑惠點點頭，似在說“真抱歉，悟他态度就是這樣”。

看他輕微點頭的幅度，分明在說“我也是如此想的”。

傲慢。

伏黑惠并不認為受冒犯，他是個不錯的人，此時此刻他所想的僅僅是：如果他們的實力真如此，進入咒術界也沒問題吧。

如禪院真希一樣。

……

“哎……”屋頂上的五條悟發出不明聲響。

夜蛾正道很緊張：“怎麽了？”

“沒什麽。”五條悟微微低頭，被繃帶遮住的視線一路向下滲透牆壁集中在三人身上。

“比我想象的強一點嘛，他們。”

夜蛾正道什麽都看不見，催促五條悟：“別賣關子，到底怎麽了。”

“也沒怎麽。”五條悟輕描淡寫道，“三只三級咒靈。”

“祓除了？”夜蛾正道立刻明白過他的意思。

“瞬殺。”

夜蛾正道也沉默了。

“但是……”五條悟意味不明道，“這樣的能力對一些咒術師來說綽綽有餘，或許連輔助監督都做不到這地步。”

但是……

夜蛾正道明白他的意思。

五條悟、家入硝子與夏油傑的孩子，這樣的實力是遠遠不夠的。

說到底，哪怕達到普通人的上限又如何呢？

絕對不夠。

*

‘透露部分實力’這是三小只早就說好的。

“不能真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吧。”五條悟率先提議，“畢竟是我的私生子啊我的，就算看不見咒靈也不能這麽弱吧？”

夏油傑：“只要有咒具，就算普通人也能祓除咒靈。”他聯想接觸過的警校生們，“絕大多數接受過軍事訓練的警校生，其中的佼佼者，都有面對三級咒靈單打獨鬥的能力。”

硝子說：“按平日表現，在學校裏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天才，對上咒靈就尖叫也太菜了。”

她補充道：“我拒絕。”

“太丢臉了。”

對啊，丢臉，看見三級咒靈就尖叫，那也太不五條悟夏油傑家入硝子了。

“只用體術好了。”夏油傑一錘定音，“看看不用術式能做到什麽地步吧。”

硝子：“我是無所謂，你們倆的力氣大得跟猩猩一樣，跟咒靈對線真的沒問題嗎，一下子就會暴露吧？”

夏油傑：“那就用一半的力氣？”

五條悟問：“一半是多少？”

力是能精準控制的東西嗎？

夏油傑大無語：你問我我問誰啊！

結果是：“盡可能地虛弱吧。”他說，“用技巧而不用蠻力。”

五條悟：“好難啊傑！”

夏油傑：我也覺得很難啊！

*

一樓剩餘的蜉蝣似的蠅頭交給家入硝子處理，一箭一個小朋友，像玩狙擊游戲。

五條悟拖長音催促：“快點啦硝子，別玩了。”

夏油傑：“你也玩得很開心啊悟。”

氣氛輕松，如同郊游。

伏黑惠終于有空回消息了，打開line，彈出何止幾百條，都是前輩們的慰問，問他情況如何。

megumi：很強。

高專組：？？？

他想想道：真希學姐一樣強。

遂将手機扔進包內。

遠在東京待命的高專組炸鍋了，還真是禪院真希等級的普通人啊！

胖達提出：“畢竟是五條老師他們的孩子，做到這地步也很正常吧。”

狗卷：“鲑魚鲑魚！”

乙骨遲疑道：“這是他們第一次祓除咒靈……”

禪院真希眈他一眼：“你第一次撞見咒靈怕得要命。”

乙骨憂太摸頭不好意思。

胖達思索：“那才是人之常情吧，他們在此之前甚至沒看過咒靈……”他忽地精神起來，“難道說是天才！”

禪院真希吐槽：“五條老師、那個夏油跟硝子老師孩子，不天才才很怪吧。”

“即便看不見咒靈，只要有足夠強的技巧就能成功，我一直相信。”

乙骨憂太忍不住問：“他們仨很想進入咒術師界，我們會有學弟學妹嗎？”

禪院真希道：“就算有我們也快畢業了，他們才國中一年級啊！”

而且……

啊，怎麽說呢，跟那三名成年人一模一樣的臉，還有讓人胃疼的身世……

真在身邊的話很難不胃疼啊。

胖達不是很樂觀：“悟不希望他們進咒術界吧？”

真希“哈”了一聲：“能自保的話，就算是他也攔不住吧。”

仔細想想，确實如此啊！

——青春期的少年人如何知道成年人的百轉回腸？

……

五條悟冷不丁說：“二樓的可是大家夥。”

夜蛾正道一驚：“有多大。”

“惠對上都會手忙腳亂一陣子的等級吧。”他說，“以他現階段的實力來說，對上成熟的一級咒靈還不太行。”

剛邁入一級的不成熟體還差不多。

夜蛾正道“騰”一聲站起來道：“你怎麽不早說！”一點也不顧借着煙囪遮掩，當即要往下沖。

五條悟撇撇嘴道：“這不是有我在嗎，安啦夜蛾老師。”他用唱歌的語調道，“不過，可以通知硝子來了，那種大家夥，肯定有人受傷吧。”

反轉術式，只要沒有腦死亡就能拉回來的術式。

白發的成年人也站了起來，他比筆直的煙囪筒更高：“先進去待命吧，夜蛾老師。”他說，“聲音小點哦，不要被他們發現了。”

“啊，對了。”五條悟在房頂上做廣播體操，伸懶腰活動肩胛骨一個不少，他就這半彎腰的姿勢對夜蛾正道說，“可不要急急忙忙地沖出去啊夜蛾老師，既然我在，交給我就行了。”

夜蛾正道：“你是準備……”

“要吃點苦頭嘛。”他的學生輕飄飄地說，“不吃苦頭，以為自己真能當咒術師怎麽辦。”

“三腳貓的功夫可護不住六眼。”

“不切合實際的夢想還是早點折斷為好哦。”

“……”

夜蛾正道複雜地說：“你要去當惡人嗎，悟？”

行惡人之責，為保護之名。

“這不是很好嗎，夜蛾老師。”五條悟說，“在沒有咒靈的普通人的世界，他們會一直幸福快樂地活下去。”

“三個人一起。”

夜蛾正道默念：就像當年的你們一樣。

……

對上一級咒靈吃力嗎？

讓小只的五條悟來說，有他跟傑跟硝子的組合加上咒靈使，推只一級咒靈不成問題啦～～

可真要給他們幹成了，那劇本就不用演了，也不對，或許能開拓新一片天地呢？

三人進入咒術界在反抗最強的同時被總監會的老橘子們拉攏最後變成父輩與子輩的對決之類的。

因為他們沒有術式說不定會發展出傀儡家主劇情哦。

五條悟有點兒躍躍欲試，思及在此世界停留的時間，只能含恨放棄。

說到這個，剛才傑在三人小群裏發了條消息，說不知怎的，他們的探秘進度條了5%。

這可是許久未見的大跳躍！

難道是他們精彩的演出觸碰到某個關鍵點了？

一級咒靈的壓迫力跟三級咒靈不同，且這一級善于掩藏自己的身形，直到碰見的剎那伏黑惠才注意到他的等級。

有了前車之鑒，他趕在五條悟他們沖出啦前召喚出玉犬并大喊道：“退後！”

自己也沖了上去。

伏黑惠的判斷是明智的，面對一級咒靈只有玉犬他們絕對沒法對付，眼下只有兩種方案，他跟玉犬一次性把強大的咒靈解決了，還有第二種方法，就是他拖住咒靈，玉犬叼着五條悟他們逃跑。

可惡，五條老師你在哪！

危急關頭不沖上去都對不起五條悟寫的劇本，他們也不願像白癡炮灰一樣“哈”一聲大喊着“不要小看我啊”沖上去送菜。

考慮到一級咒靈與三級的壓迫力完全不同，夏油傑跟五條悟與硝子打手勢，眉頭微蹙，作謹小慎微的模樣。

并主動攔住五條悟道：“是個大家夥，別沖動，悟。”

五條悟道：“你看他有幾級，傑？”

“按照七海先生的教導，應當有一級吧。”

“硝子。”三人組從默契的無言合作變成由夏油傑統一調度。

彎弓搭姿勢的硝子：“ok。”

一級咒靈有三只眼睛，她的形象近于人，更确切地說像《咒怨》系列中的伽椰子。

人形，穿破破爛爛的衣服，甚至能口吐人言。

她的攻擊手段是繞滿整間房的白色繃帶，像大河劇中的三尺白绫。

五條悟道：“我們是在大戰鬼魂嗎，傑？”

“或許。”夏油傑說，“咒靈的性質與怨靈相似。”

“恐怕在過去的幾十年間，這棟鬼屋已形成實質性的異聞，并有一定傳唱度了吧。”

人性咒靈安靜而富有謀略，經她之手葬送于此的，怕會被認為是自挂東南枝的自殺者，警方草草結案。

于是吸收的恐懼越多，卻礙于各種原因沒傳入咒術師的耳中。

玉犬撕咬看似柔軟實則堅硬的白布，它無限制地向遠處延展，劃破伏黑惠的衣擺。

硝子瞄準半天，彎弓射箭。

若平時她會往箭中充能，有咒力加持銳不可當，撕破三層白布都是小意思，眼下硝子省略了充能步驟，飛出去的是原汁原味的箭。

又不是什麽好貨，當然連一層布都穿不透。

“啧。”硝子發出響亮的啧聲，“抱歉，無法給你們打輔助了。”

她冷靜地說：“撤退吧。”

按照少年漫的發展，此時必定沒有人聽她的話，又或者說有人聽也有人不聽。

五條悟決定犧牲一下自己光輝的形象，讓傑沖出去，也太ooc的不是嗎？

超典型劇情必須擁有！不能浪費人設！

于是他一咬牙，“無視”在原地待命判斷的夏油傑，無謀地沖出去。

“悟——”呵斥聲撕裂空間。

也不是無謀，起碼五條悟的敏捷度可圈可點，伏黑惠都沒躲過伽椰子咒靈的繃帶攻擊，那些像蛛絲網一樣靈敏的線卻沒碰到他。

蛇形走位、速度飛快，看得夜蛾正道目瞪口呆，他不由想：如果他手上的咒具等級夠高，配上他靈敏的身姿……

祓除一級咒靈也不是問題吧。

但若只有靈敏，沒有□□強度……

挨上一記就能直接去三途川了。

他不得不承認五條悟的話是對的：太危險了。

正因他們有超越常人的能力，才不可進入咒術界。

□□強度太低了。

五條悟故技重施，白绫布比匕首的刃更鋒利，他卻敢踩在刃面上如履平地，靈活的如同人手腳的布一直沒有觸碰到他。

不，碰到了，仔細看他的臉頰上浮現出細微的血痕，究竟是被風割裂的，還是與一級咒靈的延展物有了臉貼臉的接觸？

可他太冷靜了，在腎上腺激素的催促下，未有絲毫的退縮、勇往直前。

一般人，會恐懼吧。

這是人的下意識的生理反應。

夜蛾正道越看越心驚，他的視界從緊緊粘在五條悟身上的一個小點往後拉，廣角鏡頭将正常畫面囊括在內，包括在兩只玉犬輔助下打得艱難的伏黑惠。

他有咒力，戰鬥意識上卻不如進入zero的五條悟。

可還有一人，他的速度并不比五條悟慢，甚至與不停鑽空子，前進的同時東躲西藏的五條悟不同，夏油傑擁有不亞于他的速度，還幫他守好了後背。

那些卷土重來的布條為何不自後方攻來，因它們卷入鎖鏈，夏油傑的手臂一次次震動，精幹小臂背面的青筋凸顯，硬度與咒具不相上下的布條攪為碎片。

可這非長久之計……

夜蛾正道細細描摹夏油傑的表情，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

夏油很焦躁，他的焦躁未曾影響動作的精密度，鏈接棍棒兩端的鏈條被不斷磨損，在高強度的對抗下，他只能調整自己的動作。

精密一些、再精密一些。

一定要撐住啊。

硝子呢，她的情緒是起伏的，看顫抖的胸膛便可知，但她的手卻很穩，眼神很堅定。

她在計算路徑，計算最佳路徑，能夠穿透織物迷障，一擊致命的路徑。

“看到了嗎，夜蛾老師。”【五條悟】的聲音很輕，他并不憚于為人聽見，場下的人誰有分神的餘裕呢。

“不夠強大的實力，過高的自尊于無法無天的性格終究會害了他。”

“我能肩負起最強的職責，他卻不行。”【五條悟】說，“一個不再是最強，又肆無忌憚的我。”

“這樣的他，只會把傑跟硝子害死吧。”

夜蛾正道：“……”

不是最強的……五條悟嗎？

*

後三十秒上演在衆人眼中的是再标準不過的少年漫情節。

年輕的勇者過五關斬六将來到大魔王面前，并高舉自己的武士刀。

自上而下切入的同樣順暢，卻因咒具強度不夠在差點将咒靈脖頸砍斷的剎那刀刃斷折。

可別小看咒靈的恢複能力，在哀鳴的同時調動其他器官，向小只五條悟的後心直挺挺穿來。

卻被保護他後背的夏油傑撞飛。

也就是在那一刻，最強的六眼出手了。

一級咒靈灰飛煙滅。

校醫小姐進場時恨不得吹口哨。

躺在地上的小夏油傑，沉默對視的大小兩只五條悟，急得團團轉的伏黑惠跟夜蛾正道，以及面無表情的小只自己。

那是面無表情嗎，那是看好戲的神色啊！

“讓讓讓讓。”偏生校醫小姐還要加快腳步，做出急切的模樣，否則就太不像一個母親了，哪怕是人渣看見自己親身骨肉倒在地上也要着急吧。

對上夏油傑的傷口。

【家入硝子】：……

真是人才啊，是如何将擦傷演出生離死別效果的？

夏油傑偷偷睜眼。

眨眨眼。

另一廂的五條老師則在俯視小五條悟，後者臉上生動地閃過了“後悔”“不甘”等一系列情緒。

【家入硝子】：牛啊牛啊牛啊。

地上的夏油，額，你也太配合悟了。

不看一打少年漫想不出這樣的劇情，又典又傷。

而落在夜蛾正道的眼中，無論是夏油傑挺身勇救悟，還是學生對與他過于相像的私生子的訓斥，都很殺人誅心。

“聽說……你一直很想見到我？”

都不知道五條悟的嘴裏怎能吐出這樣的話。

“現在滿意了嗎？”

他說：“乖乖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去吧。”

夜蛾正道：“……”

身處盛夏，卻如在蕭瑟的風中飄零。

……

被遺忘的米格爾……

自黑川議員的大宅逃離後，他連跑三條街估摸着差一千多米，哆哆嗦嗦撥通了夏油傑的電話。

逃命時迎面的風讓他稍微清醒了些，起碼能看出，那孩子長相雖與夏油大人相似，年齡卻低很多。

是術式？分/身？

那為何會有五條悟與家入硝子？

米格爾對夏油傑的過去并不清楚，他只了解夏油的崇高理想，甚至不知他與五條悟是同窗。

這才更疑惑。

電話通了。

“摩西摩西，怎麽了，米格爾？”

是夏油大人一如既往安撫人心的嗓音。

米格爾卻語無倫次了：“我……神奈川……”

磕磕絆絆不知從何說起，米格爾的直覺告訴他，自己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最後，出于對夏油傑的敬畏，他隐去了其人的名字：“我看見了年輕的五條悟……”

教宗的人：。

天道好輪回，終究躲不過啊。

米格爾聽見夏油大人以比平日裏更輕柔的語氣道：“那只猴子……悟竟然還留着他嗎？”

米格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