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學校很小，只有一棟教學樓，教學樓的外牆已經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年的風吹雨打，牆上的白漆片片剝落，露出裏面幹燥的黃土。
“這鬼地方也太破了吧，現在哪裏還有這麽破的學校。”
李虎吐槽了一句。
教學樓前面就是一個狹窄的操場，操場上鋪着凹凸不平的水泥，幾道白線在水泥上環繞着畫了幾道圈，當作是跑道。
除此之外就只剩操場外圍種着的一棵大榕樹，一個老舊的銅鈴挂在粗大的枝幹上，銅鈴的正中央系着一條破舊的麻繩。
“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
跟着衆人一起下來的餘進有意要在大家面前逞能，伸手想夠銅鈴下垂着的麻繩，被李虎一把拉住。
“你有病啊，現在是上課時間，你要是把鈴弄響了怎麽辦！”
餘進的這一舉動實在莽撞，其他人也紛紛對餘進投去譴責的視線，餘進“操”了一聲，滿身煞氣地回瞪向其他人。
氣氛一瞬間就變得有些劍拔弩張，季平安不想為這些無聊的沖突浪費時間，便是對着李虎提議道：“我們繞着教學樓走一圈吧。”
過了操場就是學校大門，大門外是一片廣闊的荒野，有了第一個人做教訓，現在沒有任何人想嘗試走出去。
場地有限，他們只能盡可能地探索得仔細一些。
餘進雖然不爽，但還是默默跟在了隊伍的末尾。
教學樓的後面完全是一塊黃土地，在對稱的左右兩邊用紅磚砌了兩個花圃，花圃裏卻光禿禿的，只有一些雜亂的野草。
左邊的花圃裏蹲着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女孩，她的手上拿着一把塑料玩具鏟，鏟子質地很軟，花圃上的土卻很硬，女孩戳了十幾次才能翻出一點點土，但她毫不氣餒，一直堅持着在那挖土。
突然出現的新人物讓衆人眼前一亮，但一時都不敢輕舉妄動，觀察了好一會兒後，見女孩确确實實除了挖土沒有任何詭異的舉動，衆人才大着膽子走了前去。
作為隊伍默認的隊長，李虎第一個開口詢問。
“小朋友，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他努力擠出一個笑臉，聲音放得很緩和。
可女孩頭也沒擡，完全無視了他，只是自顧自地挖着土。
李虎有些尴尬地朝其他人望了一眼，詭異的游戲世界裏，面對莫名其妙出現的女孩，沒有人想輕舉妄動，就在大家面面相觑的同時，季平安走了過去。
“你怎麽不去上課？”
看着女孩身上那件和教室裏的學生們統一的校服，季平安記起自己的老師身份，權衡之下，覺得說這種符合身份的話應該不會觸犯禁忌，便大着膽子開口問道。
不停重複着同一個動作的女孩停了下來，她擡起頭，一張被灰塵弄髒的臉仰面看着季平安。
或者說，季平安的手。
順着她的視線，季平安看向了那個戴在小指上的戒指。
想了想，她将戒指取了下來。
“這個是你的嗎？”
道具介紹詞——“某位學生珍貴的收藏品”。
眼下這個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學生看上去實在十分可疑。
“你叫什麽名字？”
季平安沒有貿然将戒指遞過去，随意問了些閑話，然而女孩壓根不搭理，整個人全神貫注地盯着戒指，一雙黑眼睛很清澈，盯着戒指的樣子就像看到骨頭的小狗。
“這個……這個是不是也是你的？”
破爛的白色小熊玩偶映入眼簾，王娟緊張地舉着手上的玩偶，女孩轉頭看向她手上的東西，一雙大眼睛緩慢地眨了兩下。
見狀，季平安心裏有了猜測。
原本她其實并不确定自己的戒指是不是道具，但她可以肯定王娟的玩偶肯定是，既然小孩對兩個物品都有所反應，那麽自己果然就是新玩家這方的吧。
而這小孩，應該是……
季平安能想到的，其他人也想到的。
李虎猶豫着也将自己的道具鋼筆拿了出來。
女孩的視線果然再次被吸引，其餘幾人紛紛拿出那些道具，一一給小孩看過，小孩的視線一遍又一遍地梭巡在那些破爛的小玩意兒上，臉上的渴望之情很明顯。
果然，她就是那個介紹詞裏說的學生！
人群難掩激動之情，李虎趁機道：“你想不想要這些東西啊？想要的話就把通關隐藏結局的方法告訴我們。”
女孩歪着頭，眨巴着眼沒說話，像是沒聽懂。
“通關，就是讓我們都能活着出去的辦法。”
李虎放慢語速，耐心地解釋了一遍，但女孩思考片刻後就好像失去了興趣般，視線從衆人身上移開，重新低下頭開始挖土。
女孩的不配合讓幾人一時都有些束手無策，正不知如何是好時，餘進一臉暴躁地沖過去，一把抓住女孩的領口，将她整個地提了起來。
“快告訴我們通關辦法，不然我就打死你！”
他還以為現實裏的手段可以起到作用，況且女孩看上去人畜無害孱弱得像只小貓，一定很容易制服。
誰料被他提到半空的女孩根本無動于衷，整個人就像個了無生氣的玩偶般渾身都垂了下去。
“靠，怎麽這麽重？”
餘進拽着女孩的手忽然不受控制地垂了下去，看上去瘦弱的女孩瞬間重了幾十倍，手上傳來一陣詭異的重力，餘進慌忙松開了手。
失去支持的女孩“撲通”一下掉在土裏，地上揚起一陣灰塵，女孩髒兮兮的身上更髒了。
她慢吞吞地爬起來，好像對這種事已經很習以為常，臉上沒有一點害怕或憤怒的樣子。
“宋芝。”
從地上爬起來的女孩擡頭向我們直直看來，似乎在思考什麽，嘴巴很小幅度地動了動，惜字如金地吐出兩個字。
季平安一愣，當那兩個字從女孩嘴裏吐出來時，她忽然渾身都感到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正發愣時，有人忽然叫了一聲。
“餘進，你的發卡！”
“操，什麽時候！”
男人粗犷驚恐的聲音響起。
季平安從恍惚中回過神，這才注意到女孩小小的手掌裏不知何時已經攥住了一個斷了一半的小熊發卡。
大概是剛剛餘進抓她時被她拿走的。
“你叫宋芝嗎？”
季平安順勢問道，女孩卻不說話了。
“該不會只有把道具給她才能觸發線索吧？”
有個聲音做出了猜測，季平安回頭望去，見是一個長相普通的青年，膚色很白，整個人看上去有點病恹恹的，叫江龍。
江龍在現實世界是一個游戲策劃員，出于職業習慣，在剛剛女孩開口時，他便敏銳地将這個舉動與女孩得到發卡這個道具一事關聯起來，如果将女孩比作NPC，他們身上的道具就是觸發條件。
這個猜測的可能性很大，但每個人都只有一個道具，且每個道具都有它獨特的功能，餘進損失道具是一個意外，而其他人并不願意用自己的道具去換線索。
所以盡管大家都覺得江龍說得有道理，一時卻沒有一個人拿出自己的道具，就連李虎都悄悄将破鋼筆收了回去。
就在毫無進展之時，餘進忽然一把搶過王娟手裏的玩偶。
王娟尖叫一聲，掙紮着想搶回來，卻被推到一邊，餘進粗魯地将玩偶塞到女孩手裏，惡聲惡氣地道：“快說，我們要怎麽才能通關？”
一手攥着發卡，一手攥着小熊玩偶胳膊的女孩将視線慢慢地從眼前的每個人身上滑過，最後伸出了手。
一言不發。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還想要道具。
如果不能滿足她的要求，她是不會再繼續提供線索的。
衆人陷入了糾結之中，這當中自然有人願意用道具換線索，可能是因為道具沒有什麽用，但也有人的道具比較好用，所以不願意拿去換。
就在僵持之時……
“叮鈴鈴玲玲——”
刺耳尖銳的鈴聲猛地炸開，無形的聲浪籠罩了整個學校，有人忽然遲疑道：“剛剛我們看了那個鈴吧？那個好像……不是自動的吧？”
老式的銅鈴沒有任何電路存在的可能，附近也沒有任何精巧的機械，那麽它是怎麽在每一個上課下課的時間都準确無誤地響起呢？
像被什麽未知的力量牽扯住一般，衆人僵直着身體慢慢扭頭向後看去。
大榕樹依然矗立在不遠處，四周沒有一點風，粗糙的鈴繩卻自發擺動起來，快速撞擊着銅鈴笨重的身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