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五章
徐衿不知提前告訴沈放他們曾經有一個小孩這事對還是不對,總之沈放嚴肅地将她接到了別墅,安排了家庭醫生和護士,外加了兩個保姆。甚至要求她從現在開始休産假,直至生産。如果她辭職,那實在更好了。
徐衿對于他嚴陣以待的态度……有些體諒,有點理解,但……不接受。
開什麽國際玩笑,學生快開學,她也要上班了,現在開始請産假不說課表已經出來了,板上釘釘。現在突然變卦休産假,那她的班誰上?她的課怎麽辦?大少爺還真是生來優渥,萬事不愁。
徐衿給他科普了一下八年前的胎停應該是和他分手後心情郁結導致的,如果他繼續強迫要求她休産假,那她也許也會心情郁結,不開心會郁悶,那……
沈放緊張地看着她:“你現在不開心嗎?……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我的錯。”
沈放認錯态度迅速又真摯,徐衿心中的內疚感悄然升起,于是決定不吓他了,握住他的手:“胎停的因素有很多,遺傳環境生理心情等等,別緊張,我們的寶寶有好好發育,但你要我現在休産假不現實,這份工作對我來說很重要……不能這麽說走就走。”
沈放嘆氣:“我怕。”
徐衿:“不怕。這次小寶來了就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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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不再一味強硬地要求沈興從接受治療。那天兩人孕檢完,從醫院回到家,沈放打了個電話過去。
沈放靜默了幾分鐘後,對沈興從說了句:“您要當爺爺了。”
徐衿沒法從沈放臉上的神情得知沈興從說了什麽,畢竟二十六歲的沈放不像十八歲情緒外露,他沉穩了許多,情緒不動聲色。
最後他說:“結婚酒席孩子出生後辦,孩子的滿月酒都要您多費心。”
徐衿知道他的意思就差一句“請您務必身體健康地為我們操勞。”然而現在沈放對待他父親的方式便是他父親對待兒童時期的沈放一樣,嘴巴裏永遠吐不出甜蜜話,只要知道對方活着便行。
這麽簡單的要求,可對着一個身患癌症且固執的老人,似乎有些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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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許對沈興從沒有什麽感情,但絕不希望他自暴自棄,放棄生命。
徐衿小手覆蓋住沈放的大手掌,安慰道:“沈總能想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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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前徐衿帶沈放回家。沈放從商場買了好些東西,有保健品、有酒、有水果,他跑了兩趟才把東西卸下。
趙主任握着徐衿的手笑的滿意:“不錯不錯。你們可得好好的,這麽多年了……小丫頭片子可不再一個人了。”
何教授在廚房忙活,沈放卸下東西也進了廚房幫忙。
徐衿忽然鼻子有點兒酸。出生在一個物質匮乏,精神世界貧瘠的家庭,沒有愛,沒有物質,經歷了很多磨難,現在遇到沈放,有何教授和趙主任,她很滿足,孩子也快出生了,日子終于有了奔頭。
有溫暖的港灣,愛人相伴,孩子嬉鬧,如此一生,足矣。
廚房時而傳出咔咔聲切菜的響音,時而傳出沈放和何教授低語說笑。
歲月靜好,一切都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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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出生在五月尾巴,已見初夏。是男孩,名喚沈牧煦,小名沐沐。
沈放希望孩子性格陽光開朗,相處融洽,與人為善,足智多謀,沉穩成熟。
徐衿抱着懷裏喝奶的小孩,嘀咕幾聲:“沈牧煦…沈牧煦……有什麽不好意思?這名字不就表達你對我的愛意?慕徐嘛,我知道啦~”
沈放沉吟片刻,“還好。只傻了一個月,沒到三年。”
徐衿:“……”
徐衿剛出月子,整好一個月,孩子的名字也起了一個月。
“你就不能告訴我?非要我發現?你有意思嗎?”徐衿嘟囔。
“有意思。”
沈放邁着疲憊的腳步靠近,坐下沙發,将兩母子摟入懷裏,忽然傷感地說:“就這兩天的事了。”
辦完滿月酒第二天,沈興從身體突然一蹶不振,已經住了五天ICU。也許是當了媽媽之後變得多愁善感起來,想起孩子剛出生就沒了爺爺,徐衿難受了起來。她也是爺爺帶大的,她的人生因為爺爺而改變了。
徐衿問:“醫生怎麽說?”
沈放輕輕地拍了拍徐衿的肩膀,像是有很多話說,卻不知道該怎麽說的傷感。沉默了一會兒,他說:“我們去醫院吧。”
到了醫院,病房外站了很多人,整齊肅穆寂靜,統一的黑色西裝和黑色領帶,像是迎接某種場合的到來,徐衿頓覺壓抑。有的人臉熟,在婚宴和滿月酒見過,有的人沒有印象。
沈放皺眉,眼神淩厲地掃了一圈,最終定格在沈昱身上:“為什麽自作主張?”
語氣充滿上位者的壓迫感,不自覺讓人噤若寒蟬,不敢言語。
沈昱微微鞠躬:“這不是小事,不能瞞。”
周圍一片寂靜,沒人敢出聲,連呼吸聲都刻意壓低,為首的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家,在沈家地位德高望重,站在兩旁的是伯伯叔叔,站得遠了些的是沈放的同輩。但此時面對沈家新家主,老人家緘默不言,只是靜靜等待。在場只有這位老人家和沈放、徐衿沒穿一身黑色衣裳,是普通日常的衣服。
忽然,徐衿懷裏的沐沐“哇——”放聲大哭。沈昱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氣。
那年初夏,沈興從與世長辭,終年五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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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後。
“沈牧煦,說說吧。”書房裏,沈放翹着二郎腿,神色肅穆地看着小孩。
沈牧煦小朋友低頭不敢看爸爸,眨巴眨巴眼睛,水靈靈的眼睛無辜極了,跟徐衿一模一樣的眼睛,沈放沒有直視,怕心軟,要當慈父,徐衿也是慈母,怕他一旦心軟日後小惡魔的教育難以推行。
沈牧煦小朋友先是沉默是金,後來在父親大人強大壓迫的目光下吞吞吐吐,嘴角的血痂随着嘴巴一張一合而舞動,晃的沈放血壓直升。
“張宸宸說媽媽無所事事,好吃懶做,我才一拳ong他鼻子的……他都沒看見媽媽很辛苦,除了上課回來還要對着電腦打字,都沒時間陪我玩!”
“媽媽只是不做家務,但是她能賺錢呀!電腦電視沙發桌子都是媽媽買的,張宸宸憑什麽說媽媽無所事事就會玩電腦啊?媽媽一點也不好吃懶做,她還會早起送我去學校呢!”
雖然家具都是沈放出錢的,雖然半年才那麽一兩次,也就一個學期一兩次吧。徐衿白天上課,晚上碼字當編劇,沈牧煦的一切事宜都由老父親來管,畢竟一個上市公司的老板,上班時間自由又自在。
沈放太陽穴突突直跳:“打架是什麽好事情嗎?怎麽說張宸宸是你好朋友,邀請好幾次來家裏玩,說把人臉撓花就撓花,你還想不想要這個朋友了?你說吧,現在怎麽辦?”
沈牧煦小朋友扭過臉,倔強道:“不要他做朋友了!”
“沈牧煦。”沈放咬牙切齒地喊,小小人兒身體猛地一抖,看着爸爸像惡魔一樣警告:“爸爸說過什麽?發生事情先解決,不要顧着發洩情緒,你現在在做什麽?你解決事情的方法就是不和張宸宸做朋友嗎?”
沈放的大手威懾地搭在小小的肩膀上,彎腰,眼睛嚴厲地盯着他,沈牧煦肩膀一抖,眼淚汪汪要掉不掉,讓沈放心裏一陣難受和心軟,但他還是咬着牙問:“是嗎?”
“不,不是的……爸爸。”說完,眼淚一顆顆地往下冒,簡直讓沈放火大,心軟又不得不下狠手,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那點心軟被他壓的一幹二淨,變為一個嚴厲的爸爸。
“那是怎樣”
珍珠大的眼淚不斷流,也有流幹淨的一天,加上沈牧煦小朋友腦海裏不合時宜的想起惡魔爸爸以前強調的男子漢大丈夫頭可斷血可流,眼淚千萬不能掉。
斷頭這麽可怕都行,不能掉眼淚……沈牧煦小朋友抽搭了兩下,将淚水咽了回去,喏喏開口:“要解決問題……要跟張宸宸好好說話,解釋媽媽不是好吃懶做……不能打架,打架要說……對不起……”
憤怒的沈放嚴厲眼睛有了松動,欣慰地輕拍兒子,把小小的他抱住:“乖,爸爸抱,有問題就解決,好好說話,不要發脾氣,爸爸媽媽都愛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