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103章
這個人是, 夏油傑嗎?
神渡見流仔細打量着對方的容貌,略微眨了一下雙眼。
完全是成年人的骨骼。
不同于17、8歲的年齡段,拉住自己的黑發男人身材高挑寬闊, 骨骼堅實挺拔,眸中沒有半分稚氣。
是25-28歲的年紀。
他的丸子頭發型和高專的校服都變了。
不僅如此, 英俊臉龐的輪廓也變得更加分明, 下颚線條比之前硬朗, 略顯深邃的眼窩因為他此刻的表情, 透出了一股氣勢很強的逼仄感。
想到上次适當吐槽的效果并不好,神渡見流沒像當初對太宰治那樣,詢問對方“你是誰”。
他的視線掃過彈幕, 暫時沒有輕舉妄動。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傑!!!】
【救命啊夏油傑果然變成教主傑了, 現在到底是什麽時間段, 0卷?】
【等等, 這到底是傑還是腦花, 好擔心傑已經死了被腦花占據了身體】
【家人們, 他腦殼上沒有縫合線!!】
【可喜可賀,是真的傑!!】
【傑突然變身教主傑, 怪不得突然拉住阿流,這相當于阿流在他們面前失蹤了10多年???刺激太大了】
“……”
神渡見流順着彈幕看向身後那個男人的額頭。
通過彈幕, 他已經差不多知道名叫腦花的反派是如何侵占他人身體的,夏油傑變化了許多, 但身上的許多習慣和細節仍在。
應該是貨真價實的本人。
确定了對方的身份,神渡見流順從地轉回身, 誠懇的語氣為身材纖瘦的秀氣少年增添了幾分無辜感。
“傑。”
“我是見流, 好久不見。”
夏油傑:“……”
聽到他理所當然就開始打招呼的熟悉聲音和“見流”那兩個字,黑發男人的瞳孔明顯收縮得更緊了。
歡天喜地的重逢畫面并沒有出現。
幾乎是下一秒, 夏油傑毫不猶豫地伸出寬厚的手掌襲向神渡見流的面頰,大拇指和四指的頂端分別扣住了他左右兩邊的太陽穴。
整張臉被蓋住大半,白發少年輕眨了幾下睫毛,沒有遏制對方的動作。
夏油傑紫色的眸中卻閃過了幾分意外和不可置信。
術式發動失敗。
對方沒變成咒靈球,說明不是咒靈。
……那會是,誰?
在這短短的一瞬間,夏油傑的大腦裏思考了很多東西,有叛逃前的高三生活,有閉上眼睛的白發少年滿身是血地躺在悟懷裏的樣子。
不遠處的紅綠燈開始交替,一大波行人重新往這邊走來。
神渡見流握住夏油傑的手腕,把他不算用力的手掌從自己臉上拿下來,轉頭看向身後渾身瘦癟的貓咪。
沒有打擾夏油傑的思考,少年掙脫掉對方拽住自己的另一只手掌,轉身向那邊走去。
“等等……”
夏油傑下意識想要追上他:“你去哪。”
“那裏有只流浪貓,瘦到肋骨凸出來了,我要幫助它。”
神渡見流老實回答。
夏油傑:“……”
不管怎麽說先擡腳追了上去,黑發青年眼睜睜看着對方去便利店給流浪貓買了火腿腸,還不嫌髒地抱着它打算前往流浪動物救助站,他的思緒比剛才還要混亂。
因為,就連喜歡做好事的性格都一模一樣。
“叮鈴鈴鈴——”
口袋裏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打斷了他的沉默。
夏油傑從袈裟裏拿出手機,看電話應該是盤星教有人找自己,他本來就是外出回歸途中,接下來要面見一個咨詢的教衆。
合上手機直接無視了電話,黑發青年側過眸緊緊盯着身旁抱着貓咪的白發少年。
神渡見流的“身體”,他和五條悟當初沒有銷毀。
至今應該用特殊的方法封印在高專最機密的內部才對。
站在旁邊的白發少年倒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他收起的手機:“你可以先忙自己的事情,傑。”
“我會和你解釋我這邊的情況。”
夏油傑的情緒看起來和想象中不太一樣,但目前達不到絕望的程度。
比魏爾倫的狀态好很多,暫時可以放心了。
神渡見流确認着對方的眼底的情緒,動作輕緩地摸了摸貓咪的頭顱。
“我要把它送到救助站,等回來再找你解釋。”
“你先忙吧,傑。”
“不行。”
夏油傑蹙起眉,溫和且富有磁性的嗓音重新攔住了對方。
這一刻,他終于徹底确定面前的少年不是憑空幻想出來的存在。
從身上的氣息判斷,也不像詛咒。
……如果是哪個內鬼偷偷溜進高專內部,動了神渡見流保存完好的屍體,夏油傑可以确定自己現在就會去立刻殺了那人。
但如果不是屍體被動……
夏油傑把目光投向容貌如此熟悉的少年身上,沉默了許久,決定先跟着神渡見流去救助站。
“我跟你一起去,你……”
他無法叫出那個名字。
因為對方當初死亡的情景還歷歷在目,相隔10多年突然出現在眼前,盡管對方說會解釋,夏油傑還是無法徹底理清自己的思緒。
他沒法相信,也不敢相信。
“哦。”
“我都聽傑的。”
神渡見流自然不會拒絕絕望之輩的提議。
夏油傑:“……”
兩人一起去了流浪動物救助站,把瘦到幹癟的貓貓安置好,他們才回到了盤星教的地盤。
“你離開高專了嗎,傑。”
回去的路上,神渡見流目不斜視地掃過提供者大量信息的彈幕,開始與對方溝通:“我的血液樣本放在總監部實驗樓的4樓,五條同學告訴你了嗎?”
“你說什麽?”
夏油傑猛地将頭望向他。
血液樣本,咒術總監部。
這是除了悟、他和那個給見流做實驗的土井醫生之外,沒有第4個人知道的秘密。
那個醫生不可能告密,因為對方被夏油傑帶出來關進了盤星教裏。
既然他想研究,夏油傑自然願意讓他研究個夠,為自己接下來的事業和理想添磚加瓦。
就連硝子都不清楚全貌,她只是幫忙參與了後續的研究。
夏油傑叛逃高專之後,很少和五條悟聯系了,但這不代表兩人從此沒有了交際。
與之恰恰相反,他們裏應外合整治咒術界,将咒術師和詛咒師之中大部分不懂得收斂的禍害除了個幹淨。
夏油傑開始在盤星教研發并實施讓普通人失去咒力的計劃,這個項目順利進展了很多年,并且吸納了很多詛咒師和追捧的教衆。
沒有第5個人知道這項計劃的根源和一切的全貌。
不,其實還是有的……
神渡見流就是第5個人,如果他還活着的話。
“你,為什麽知道這個。”
夏油傑的嗓子十分幹澀,好似枯竭了許久卻找不到拯救自己的水源,他細長的眼眸仔仔細細地盯着白發少年的臉頰,沒有放過任何一個表情變化:“你真的是禪院見流嗎?”
“如果是,為什麽現在才出現。”
神渡見流察覺到了他的語氣不太對勁。
與太宰治不同,夏油傑是會直白問許多問題的,溫和的嗓音也更加沙啞一些。
按照系統的協議和規定,自己沒辦法透露世界融合的事情。
神渡見流想了想,采用了記憶中很好用的答法。
“抱歉,我沒辦法回答你。”
他別過頭,垂下紫色的眸子語氣低落地說道:“我只記得自己醒過來……在一個實驗營養艙裏。”
“和我誕生時一樣。”
“什麽……?”
夏油傑的雙眸睜大了一點。
“而且,我原本不是禪院家的人,只是因為高層的關系被收養。”
神渡見流仰頭看了對方一眼:“希望傑能認同我原本的姓氏。”
“如果傑不想的話……”
“那我就聽你的,不強調了。”
反正名字确實是無所謂的事情。
夏油傑:“……”
有一說一,神渡見流死亡後他和悟徹底調查了對方的身份。
的确如對方剛才所說,他是被禪院家的家主收養的養子,并非親生。
至于神渡見流之前的身份,全部是未知。
據說高層是偶然發現的這麽個好苗子,互相進行了所謂的交易。
因為那些爛橘子決策層和殘黨被他們殺光了,沒有人知道爛橘子們當初是怎麽發現見流的。
夏油傑和五條悟本來更傾向于“私生子”這個身份。
在禦三家這種古老的家族裏,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被認回來很常見,有人覺得見不得光便會對外聲稱養子。
但是面前的少年卻否認了禪院這個姓氏。
實驗艙……實驗體。
夏油傑修長粗糙的手指立即攥到了一起。
是誰動了對方的身體用來研究?亦或者見流本身就是人體實驗的産物,死亡後重新被造了出來。
如果是後面那種,對方的身世之謎便浮出水面了。
夏油傑的表情并沒有變得輕松,因為這兩種猜測無論哪一點都讓人難以高興起來。
他必須要回高專親自确認一下見流的“身體”。
夏油傑已經有小半年沒聯系五條悟,他今天晚上就要給對方打電話,明天前往高專的地下薨星宮确認情況。
還有神渡見流加入高專之前的情況,到底是什麽實驗,這些毫無頭緒……
說到底,面前的白發少年真的是真人麽。
或許是詛咒師派來的敵人,或者自己腦子裏出現的幻想……
“傑。”
清冷的聲音突然打斷了黑發青年的腦中的思緒。
“你還好嗎?”
神渡見流觀察着他眼窩下方好似畫滿黑色線條的濃重陰影,将手背貼向了對方光潔的額頭處。
“前面是紅燈,還有5.36秒才能通行。”
他用另一只手拉住了對方袈裟內的手腕。
夏油傑繼續向前的腳步頓了一下,微微怔愣地低頭看向拉住自己的白發少年。
你還好嗎。
是曾經聽過很多次,徹徹底底将他拉出泥潭的聲音。
是啊,對方不是虛假的幻想。
也不是什麽僞裝成神渡見流的詛咒師。
記憶中滿身是血的鏡面被打破,那個會對着自己偶爾露出微笑、認真訴說着他們是好朋友的少年回來了。
夏油傑伸出手,彎下一點腰雙臂微顫地抱住了神渡見流。
他有很多話想說,很多問題要質問,甚至想要語氣不善地數落對方當年的許多做法。
但是,最先脫口而出的卻是埋藏在心底,以為自己永遠也說不出來的話語。
穿着袈裟的黑發男人溫和的嗓音壓得很低——
“歡迎回來,見流。”
……
神渡見流面無表情地垂下眸,手臂難得擡在了半空中。
鼻尖是對方袈裟上淡淡的檀香味道,溫暖的懷抱帶動了平靜無波的內心。
明明是許久未見之後很正常的歡迎話語……
不知道為什麽,他想起了中也先生不久前給予自己的擁抱。
兩種的感覺有些相像。
他說不清楚這是什麽情緒。
無論如何,對方眼底化不開的黑暗在慢慢化開,這是神渡見流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也許是被這個自己所期待的現象感染了。
少年騰在半空的手臂動了動,就在他剛回抱住夏油傑的後背、安撫性地拍了拍時,口袋裏剛買不久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神渡見流用另一只沒受限制的手拿出手機,分出眼神看了一眼屏幕上的號碼備注——
是太宰先生。
“……”
思考了一下還是選擇接聽,白發少年将手機扣到了耳邊。
“喂喂,是見流嗎~”
“唉,你都不知道,我今天被派出來工作了,說是要幫一個政客解決問題所以要很晚回去,人家明明想趕快回去的說。”
黑發青年輕快的聲音立即從電話那邊傳了過來。
“好的。”
神渡見流耐心地接受了太宰治的抱怨。
“還有啊,你知道我的工作地點嘛,說起來也算是出差了呢,竟然——”
“是在東京!”
“……”
神渡見流保持着拿住手機的動作,順勢擡眸看向夏油傑身後、也就是兩人對面的街道。
他擁有着絕佳的聽力,電話那邊的嗓音不僅從手中的機器裏傳出,顯然也出現在了現實的空氣中。
只見不遠處的十字路口,在那根人流如織的行人紅綠燈杆子下方,正站着一名頭發蓬松柔軟、帶着些許微卷的黑發青年。
他單手舉着手機,微笑着看向這邊,聲音卻不像表情那樣溫柔——
“那麽,見流。”
“你旁邊的男人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