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神渡見流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名少年。
直播間裏的彈幕還在瘋狂刷着屏。
【我嘞個豆, 芥川啊啊啊啊啊】
【見流的新家竟然在芥芥家對面!?】
【我們垂耳兔終于登場了,芥廚欣慰.jpg】
【芥川不是太宰的手下嗎,他們兩個竟然能分在同一處公寓】
【救命, 芥川看起來傷的好重】
【流寶快救救我老公啊啊啊】
“……”
芥川。
神渡見流記得這個名字。
無論是在自己的世界,對方赫赫有名的文學地位和以對方姓名命名的芥川獎, 還是彈幕偶爾飄過去的相關信息, 他都記在腦海裏。
白發少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懷中昏過去的男生。
對方樣貌不大, 清秀的臉龐只有15、6的歲數, 皮膚同他托住對方的手臂一樣,白得透出了幾分病态。
神渡見流已經基本确定了,這位與文豪同名的少年應該和當初的織田作之助差不多, 根本不需要自己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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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他的眸中還潛伏着一種執着。
這種執着往往會在某些特定或者極端的情況下轉化為瘋狂的情緒, 甚至逐漸走向絕望。
更不用提彈幕還透露了一條信息——
對方是太宰治的直屬部下。
絕望之輩身邊的人一定要重點關注, 尤其是容易受到感染的人士, 神渡見流短短幾秒鐘內便确定了要和他搞好關系的想法。
作為直屬部下, 對方應該知道太宰治的一些生活喜好,他可以順帶着打聽一下。
既然需要關注, 就不能放任不管了。
通過簡單的觀察,神渡見流注意到芥川龍之介的大衣下面有三、四道非常深的傷口, 身體正在發低燒,滲出來血跡幾乎浸透了黑色的外套。
看得出來, 他剛剛恐怕經歷了一場無所顧忌的戰鬥或者相關的訓練,硬扛着這身傷勢回到了自己的家。
白發少年思索片刻, 擡高對方的身體, 讓芥川龍之介以站着的姿勢靠到了自己肩上。
他低頭握住對方的手掌,扶着芥川龍之介的大拇指扣向房門上的先進電子鎖, 完成了對方剛剛進行到一半的動作。
“嘀——”
防盜門自動打開,對方家中的情景緊跟着緩緩顯露。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電梯突然打開了一條門縫。
鋼板質的電梯門逐漸拉開,在燈光的照射下,某個頭發蓬松清爽,右眼纏着繃帶的黑發少年從轎廂裏走了出來。
他腳步輕飄飄地邁出電梯門檻,安閑自在地往這邊一瞥,随即——動作猛地停住了。
“見流君,你在做什麽?”
少年輕軟的聲音帶着一絲沉寂。
“太宰先生。”
神渡見流主動朝着對方打了一聲招呼,事無巨細地解釋道:“這個人暈過去了,身上有4道傷口,我在幫助他。”
太宰治:“……”
“你還真的是無時不刻都在救、助他人呢。”
這樣說着的黑發少年眼眸幽深空洞,他瞥了一眼對方懷裏的芥川,語氣十分冰冷:“這麽點訓練就不行了嗎。”
“現在還沒解鎖防禦系的能力,真是沒用啊。”
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沒過多久便有人趕到這裏,用擔架架走了暈過去的芥川龍之介。
神渡見流不得已終止了幫助對方的動作。
空曠的走廊因為這個小插曲彌漫着片刻的寧靜。
太宰治來的時候似乎帶着一份文件,文件的正主不在,他直接邁進芥川龍之介敞開的房間裏,将它扔到了旁邊的鞋櫃上。
完成這一系列動作,發質柔軟的清隽少年轉回身,和仍舊停在走廊的神渡見流面面相觑。
“見流君,還不進去嗎?”
太宰治微笑着瞄向白發少年身後的防盜門:“這是你的新住所吧,感覺如何?”
“短短一周內就出色完成了三項足以轟動組織內部,給PortMafia帶來極大利益的任務,得到這種的公寓也是理所當然。”
“真是厲害啊。”
神渡見流表情淡然地看着對方,聲音誠懇地說道:
“太宰先生,謝謝你。”
“……”
“謝我做什麽。”太宰治突然有些疏離地收回了視線,他神情冷漠地徹底邁出了芥川龍之介的房間:“你想住在哪裏和我都沒有關系哦。”
“自己應得的功勞也要加到別人身上嗎。”
“對不起。”
“……”
【2333太宰被阿流的直球整不會了】
【宰:發動黑泥攻擊失敗+N】
【放棄吧,太宰!無論你故意說什麽刺人的話,見流都會包容你的,別再推開他了】
【太宰:誇你道謝,罵你道歉,你這家夥完全沒脾氣嗎!】
【嗚嗚,見流情緒好穩定】
【說起來,阿流的公寓到底是誰幫忙申請的】
【他們什麽時候去Lupin喝酒啊,迫不及待想看他們的反應了】
神渡見流面色毫無變化地浏覽着彈幕,拿出自己的手機看了一下現在的時間。
10:56,已經很晚了。
不過他可以問問對方的想法。
“太宰先生,你要回去睡覺了嗎?我想送你。”
“……你還真是依舊自說自話呢。”
“嘛……”
太宰治垂下鳶色的眸子,拿出手機掃過屏幕上的時間,聲音很輕軟地說道:“已經是這個時間了麽,去酒吧坐一會兒好了。”
“見流君,要和我一起去嗎?”
像是突然想到什麽好玩的事情一樣,黑發少年“啪”得一聲合上手機蓋,笑眯眯地擡起了頭。
“我有預感,帶你去會見到很有趣的反應。”
***
此時此刻,Lupin。
昏黃的燈光為清靜的酒吧渲染出一絲溫馨的暖意,悠揚輕緩的音符在空氣裏流淌,吧臺前剛好坐着兩名客人。
第一位客人身穿淺咖色的外套,手裏拿着方形的酒杯,深藍色的眸子如同平靜無波的湖水,動作悠閑地搖晃着手中的玻璃杯。
第二位客人則戴着黑框眼鏡,劉海板板正正梳到腦後,嘴角點綴着一顆美人痣,視線敏銳地順着推門聲望向了門口。
“太宰,這麽晚才過來嗎,還以為你今天不來……咳咳咳!!!”
注意到黑發少年身後跟着的某人,坂口安吾說到一半的話嗆到嗓子裏,直接噴了出來。
“呀~安吾,織田作。”
太宰治腳步輕快地朝着他們招了招手:“我們本來也沒有約過固定的時間嘛,像這樣時而聚在一起,真是一種愉快且奇妙的體驗。”
“你覺得這裏怎麽樣,見流君?”
他語氣很輕地回過頭,茶褐色的眸子在白發少年毫無波瀾的紫眸上流轉。
可惜,神渡見流的表情并不像坂口安吾那樣驚訝,只是做出滿足的樣子略微颔首:“很安靜。”
“神渡君!?”
由于被嗆到,坂口安吾生理性地用力咳嗽起來,引得旁邊的織田作之助拿出幾張幹淨的紙巾遞給他:“沒事吧?”
“沒……咳咳!沒事!!”
黑發青年失語地看着一前一後走進來的兩人:“你怎麽也過來了?”
【哈哈哈記得安吾也想邀請見流來喝酒的,被宰捷足先登了】
【太宰: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想起來了,安吾在竊聽器面前提過Lupin】
【神渡當時說了有時間一起約吧】
【怪不得太宰說能看到有趣的反應】
“神渡。”
織田作之助也朝着神渡見流打了一聲招呼:“你來了。”
他的态度坦然,對于神渡見流出現在這裏的現象似乎并不意外。
“你們三個還真的認識啊……”
坂口安吾的表情非常複雜,他已經停止了咳嗽,欲言又止地看着膚色透明到血管清明的白發少年走向吧臺,想說的話直接卡在了嗓子裏。
“你要坐在哪裏呢?見流君。”
太宰治十分自然地拉開了坂口安吾和織田作之助中間的椅子。
他撐起下巴,饒有興趣地看着白發少年的選擇。
“想坐在太宰先生旁邊。”
神渡見流毫不猶豫地從邊緣搬起一個沒人坐的圓形椅子,放到了太宰治和坂口安吾中間。
“……”
“你們關系可真好。”
坂口安吾語氣有些古怪地抿了一口杯子裏的咖啡。
“安吾和見流君關系也很好吧,他選擇坐在你旁邊呢。”
太宰治點了一杯威士忌,露出一半的鳶色眸子平靜地注視着裏面的冰塊:“我還以為他會選擇織田作當另一邊的鄰座。”
“你們原來見過嗎?”
【宰,你就裝吧】
【一場大型互演現場開始了,吃瓜.jpg】
【雖然互演,但不耽誤是朋友】
【太宰知道安吾和見流認識但裝作不知道,安吾知道太宰和見流認識但裝……等等,安吾好像不知道宰知道?】
【對哈,安吾當時不清楚手提袋裏的竊聽器是太宰的】
“……之前因為工作接觸過。”
坂口安吾繼續輕抿一口咖啡,給自己壓了壓驚。
“你也知道我接受了情報員的任務,神渡來找我登記過能力,自然而然地就認識了。”
“而且……”
黑發青年的鏡片反射着模糊的燈光:“之前就聽神渡說過和兩個家夥一起吃咖喱。”
“‘幹部大人和一個底層成員’這種組合無論怎麽聽都過于巧合了,所以我提出過讓他來Lupin,想看看你們三個是不是真的認識。”
“沒想到太宰提前把神渡君帶過來了。”
“這樣啊。”
太宰治笑了笑,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聊:“安吾還真是機智呢,說起來,你要不要也去嘗嘗那家咖喱?”
“雖然很辣,但味道還不錯哦。”
“你說對吧,見流君?”他輕飄飄地掃向坐在身旁的白發少年。
“是的,太宰先生。”
織田作之助聞言,也朝着某個戴着眼鏡的黑發青年點了點頭:“也有不辣口味的。”
坂口安吾:“……”
“暫時不用了。”
“哎呀,真是遺憾——不過安吾是在喝咖啡嗎?”
“嗯……今天開了車過來,還有工作要處理。”
“原來如此。”太宰治轉頭瞄了瞄紅發青年手裏的杯子:“織田作選了和我一樣的蒸餾酒麽。”
“啊,今天沒什麽事。”
織田作之助語氣非常随和,他體貼地看向平靜浏覽着酒吧菜單的白發少年:“神渡呢?”
“這裏的味道很純正,可以嘗嘗不同風味的酒。”
“等等……”
“神渡君真的能喝酒吧?先不提成不成年這個問題,你的身體沒問題嗎??”
坂口安吾不太信任地打量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少年,對方自初次見面起就皮膚蒼白,唇色淺淡,眼底帶着一絲不健康的青灰。
這幅病态的模樣別說喝酒,感覺一點刺激性的食物都會要了他的命。
“你有沒有吃藥什麽的?有些藥需要忌口,喝酒會出現惡性反應。”
“沒有。”
神渡見流乖乖搖了搖頭。
他瞄了一眼太宰治手中的玻璃杯,語氣坦蕩地對着站在吧臺後面的老板說道:“要一杯威士忌。”
“……一上來點的就是烈性酒啊,神渡君,你可千萬不要逞強。”
“安吾也操心太多了吧,我也是未成年呢。”
太宰治伸出修長的手指戳了戳自己杯子裏的圓形冰球,拉長的語氣染上了一點不滿。
話雖如此,他看向神渡見流的鳶色左眸卻淡淡的,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寧靜而深邃,意有所指的音調令人下意識生起一絲冰涼的寒意:“還真是什麽都要了解一下啊,見流君。”
“你對其他的‘被救贖者’也這麽仔細嗎,真是好奇你能不能承受的住。”
……
另外兩個青年隔着座位對視一眼,沒有在此時插話。
“我是第一次喝酒。”
神渡見流眨了眨紫色的雙眸,語氣在平靜中透出了安心定志的認真。
“如果太宰先生不希望我選這個,我可以換成其他的。”
“對我來說都是第一次。”
“等等,你是第一次喝酒!?”
坂口安吾放下杯子,很想瘋狂搖一搖白發少年纖瘦單薄的肩膀,将他這句莫名其妙的、簡直堪比太宰腦殘粉絲的發言甩出腦子:“就算太宰希望你喝10杯,你也得考慮一下啊,換個度數低點的吧?!”
“沒問題的,坂口先生。”
坂口安吾:“……”
“随便你哦。”太宰治也收回了視線,不再說話。
織田作之助則是覺得該讓孩子先試試。
于是,神渡見流成功拿到了老板端上來的威士忌。
酒水喝完可以無限續杯,續後喝不了才會收第二杯的費用,不過一般人很少續杯,大家來這種清吧只是體會一種氛圍。
神渡見流一口便喝光了玻璃杯裏的威士忌。
是的,一口。
坂口安吾鏡片後的眼珠子差點凸出來,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發少年手中空空如也的杯子。
“你一口氣喝完了?!”
“嗯。”
“神渡君,你…感覺怎麽樣???”
“還可以。”
神渡見流回味了一下酒水的味道,綿柔醇厚,帶着濃郁的苦澀餘韻。
原來太宰治喜歡這種味道嗎。
“嘿……真是厲害。”
坐在身旁的黑發少年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他的波瀾不驚的紫色眸子,纏着繃帶的手掌輕輕拄在自己的下巴上:“還要再續嗎?我很好奇你能喝幾杯呢。”
“可以。”
神渡見流無所謂地點點頭,酒精對他沒有任何影響。
太宰治期待的話,自己可以滿足對方的所有需求。
就這樣,白發少年喝了一杯又一杯,每杯都是一口氣喝光,沒有剩下半點殘餘。
畢竟浪費飲品不利于傳播希望。
周邊的三人都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坂口安吾甚至已經從震驚轉變為淡然地接受了,他語氣微妙地握着沒有酒精度數的咖啡,感覺對方拿的才是自己手中的飲品。
“見流君,你還真的是千杯不倒的體質啊。”
“難道說在這方面有一種獨特的天賦嗎?”
“嗯。”
身材纖瘦的少年皮膚依舊白到透明,秀氣的臉頰上看不到任何醉意,眼神清明地放下了空蕩的玻璃杯。
超高校級的酒豪,超高校級的飲酒高手……
他無限的才能中自然包含這一項。
然而,在這片寧靜的氛圍裏,四個人坐着坐着,神渡見流的鼻腔裏突然流出了鼻血。
……
他垂下眸,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滿目紅色。
“咳…咳。”
不受控制地輕咳出聲,神渡見流忍住嗓子裏的癢意和無時無刻都在持續的疼痛,鐵鏽的味道緊跟着從喉嚨裏湧了上來。
他蹙起眉,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口中卻身不由己地開始咳血。
紅色的液體伴随着咳嗽“噼裏啪啦”地打在桌面上,瞬間染紅了質地晶瑩剔透的玻璃杯底。
酒吧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