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第 24 章
“無言面對”女兒的魔尊爸爸窘迫上樓, 選擇用玉米堵住穗穗的嘴。
玉米被倒進印着深藍色青花瓷的餐盤裏，堆成了一座金燦燦的小山坡，中間埋着一些切成小塊的火腿腸。
穗穗扶着對她而言有點大的瓷碗, 五指豪放地虛握成拳, 就這麽握着木勺認真吃玉米。
偶有玉米粒掉在桌子上，她學着松松自然而然地撿起來塞到嘴巴裏, 灑脫又豪邁。
一番對比之下，坐在她對面的謝祁清顯得格外斯文。
謝祁清不像其他成年人有自己偏愛的菜肴與口味。
穗穗吃什麽他就吃什麽, 能飽腹即可。
“吃點米飯。”謝祈清冷不丁提醒道。
等穗穗乖乖吃下一大口米飯，謝祈清才道：“想不想吃肉？”
“不是雞肉。”
他前兩天帶穗穗喝過一次雞湯，雞肉熬得有點老，她咀嚼了半天也沒吞下去，後來全吐了出來。
“玉米，要玉米！！”
謝祈清倒沒說什麽。
還沒品嘗過人間美味的穗穗一心只有蔬菜，等她見識到了肉的美好, 自然會饞。
問題不在于她吃不吃，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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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給不了。
小餐館裏與肉類有關的菜品都不便宜，雞肉不愛吃，牛肉大多數都是紅燒、辣炒, 做成麻辣牛肉、小炒黃牛肉之類的。
清蒸蝦肉倒是可以吃, 就是貴。
吃不起三個字出現在魔尊身上就很玄幻。
謝祈清面無表情地放下碗筷, 思考着要“怎麽為五鬥米折腰”。
穗穗吃得正歡樂, 謝祈清數了數為數不多的紙幣，半個月花了近三百，現在就剩四十五塊錢了。
別說吃肉, 就是正常在家煮面都活不了幾天。
怎麽能...
這麽窮？
穗穗吃到九分飽，放下木勺好奇地摸了摸紙幣。
“我要~”
謝祈清掀眸：“你知道這是什麽？”
“錢錢！”
——可以買東西的錢錢！
穗穗又不是第一次看謝祈清拿出這幾張紙, 她當然知道啦。
“我想要~”
謝祈清收起碗筷，無聲拒絕了她的請求。
一般來說，盡職盡責一生要強的魔尊爸爸不會輕易拒絕穗穗的要求。
從穿來到現在他一直在實行鼓勵式教育，一點點将獨立自主不會依賴人的穗穗從她的世界裏拉出來，對她可以說得上是“百依百順”。
但現在情況不一般。
無形間寵溺女兒的魔尊爸爸失去了“寵溺”的資格，他現在都窮得當當響。
穗穗沒有被拒絕打倒，她像一只小跟屁龍緊緊貼着謝祈清，拉拉他的褲子，墊着腳腳努力抓他的衣服。
“西西~”
謝祈清正洗着碗，低頭漫不經心地掃過左側下方的小臉。
“要錢做什麽？”
“買糖？”
穗穗貼着謝祈清的褲子不好意思地傻笑。
她已經好幾天沒吃糖了。
自穗穗和謝祈清逐漸熟悉起來後，謝祈清不用再靠糖果引導、誘惑穗穗，她吃糖的機會驟然下降，只偶爾和時瑾、松松、硯枝、淮陽他們一起玩的時候，大人會給一顆糖解解饞。
那樣的機會很少。
不過平日裏有芒果、香蕉和西瓜吃，穗穗不怎麽想，就是剛才看到錢，猛地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第一次和謝祈清去超市買金燦燦糖果的一幕，糖瘾這才冒了出來。
“想吃。”穗穗巴巴道，瞅了眼謝祈清微沉的臉色，奶聲奶氣地補充：“不（要）兇。”
謝祈清擦淨雙手，摸了摸穗穗的小腦門。
他沒有兇，只是在...
自我反省。
畢竟讓穗穗吃下人生中第一顆糖，一手謀劃一切，讓穗穗染上“糖瘾”的罪魁禍首就是他。
他得負責。
“給你錢可以。”
穗穗：！！
“下次想上廁所要說，這是你的獎勵。”謝祈清拿出了一張面值僅次于一角的五角紙幣。
五角錢吃不了飯，但是能買五根一角的小零食。
穗穗蹦着去拿紙幣，最後只摸到了一團空氣。
謝祈清：“要完成才有獎勵。”
穗穗認真點頭，“我（會）做到（的）。”
*
現代人對金錢的喜愛全出自本能，穗穗同樣很喜歡。
她是真的很想得到五角錢的零花錢獎勵，為了完成任務，她心甘情願放棄任務，爬到沙發上擺弄看了無數遍的圖冊。
謝祈清：“不午睡？”
穗穗梗着脖子：“會...會尿床。”
謝祈清：“所以你直接不睡覺？”
穗穗還以為謝祈清在誇她，雄赳赳氣昂昂地炫耀：“我從咪。”
“是，你聰明。”謝祈清淡笑着走過，不忘捏捏聰明自信的小臉蛋，“待會困了別後悔。”
穗穗是真的不知道後悔兩個字什麽寫，連讀都不會，當然不會後悔。
她只會...困倦地歪着身子打瞌睡。
謝祈清處理完糖水店的進貨問題回到客廳時，坐在沙發上的穗穗像個不倒翁，一點一點往下倒，但又沒全倒。
模樣滑稽可愛，謝祈清一時不想打斷，走到另外一個單人沙發前近距離觀察打瞌睡的小幼崽。
嘴巴微張，雙眼微阖，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長而卷的睫毛微微顫動着。
她似乎極力想睜眼但是又被倦意拽向了夢鄉。
身體一點點朝左側傾。
謝祈清順勢推了她一把，搖搖欲墜的不倒翁終于安穩倒在了沙發上。
一覺睡了一個多小時，穗穗剛醒，正小口小口喝着水，淮陽、時瑾敲門喊她出去玩。
穗穗習慣性點頭，推開謝祈清握着的水杯跑去門口找鞋，找到一半想到了“五角錢獎勵”的事，小腦袋搖搖。
“我不去。”
謝祈清：“怕熱？”
“我去，不知道你，去廁所的。”穗穗說得認真。
即便語序不通，謝祈清也能理解她的意思。
——去了要上廁所找不到他怎麽辦呢。
謝祈清：“在下面喊，我就會聽到。”
假使她聲音小，還有另外幾個活潑鬧騰的幼崽在，必定會幫着喊。
“出去玩一會回來。”
戒紙尿褲雖然重要，但再重要也不能影響日常生活。
穗穗豎起食指：“玩一會。”
謝祈清這才看向正在客廳裏瞎晃悠的兩個小豆丁，領地意識十分強烈：“穗安梳了頭就下去。”
“桌上有芒果，自己拿。”
言外之意很簡單：
你們倆別在這晃悠，拿了芒果就走。
淮陽和時瑾都是第一次來穗穗家。
兩個單純的小朋友抓着芒果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這個家。
穗穗和謝祈清的家就是正常的三居室，南北通透，空氣好。
不過家裏空空蕩蕩，除了沙發、茶幾、電視機、一張圓桌和兩把椅子外，客廳裏沒有別的東西。
幹淨到沒有生活氣息。
其他家庭的家具可能也不多，但是生活氣息濃郁一些。
牆面上會貼着買影碟、磁帶送的海報，國家地圖，亦或者出去逛街時路上遞來的漂亮宣傳單。
櫃子裏會有積攢下來的塑料袋之類的。
穗穗和謝祈清的家裏沒有這些痕跡，不像住人的家，像在坐牢。
“穗穗，這是你睡覺地方？”時瑾站在穗穗房間的門口問。
穗穗點頭。
淮陽：“哇，你的玩具在哪裏。”
未等謝祈清阻攔，自來熟的淮陽已經跑了過去。
牆上沒有可可愛愛的福娃海報，桌子上沒有淩亂擺放的玩具。
穗穗的房間風格一如客廳一般簡單，冷漠淡然。
淮陽正想發表感嘆，梳好頭的穗穗跑了過來，時瑾道：“我們去玩。”
淮陽連連點頭，走到最前面帶領妹妹和弟弟下樓。
謝祈清随意跟着，确保三個小蘿蔔頭的安全。
但這在淮陽眼裏，就是不信任他這個“大哥”的意思，淮陽盯着謝祈清高聲強調：“叔叔，你別下來。”
“我們自己。”
謝祈清懶得跟人類幼崽一般見識，步伐放緩，跟他們隔着近一米五的距離。
三個還沒長大的小豆丁宛如數年好友，一起下樓，一起聊天。
時瑾：“穗穗生病啦？”
穗穗小奶音脆生生的：“我沒有（穿）紙尿兔。”
說的一件事，但兩個人都沒聽懂，不過沒關系，淮陽會轉移話題：“你的爸爸怎麽不跟你買玩具？”
謝祈清步伐微頓，皺了皺眉。
穗穗：“不西爸爸，（是）爸爸盆友。”
淮陽的注意力不在謝祈清的身份上，且兩位小哥哥也不覺得“爸爸的朋友照顧穗穗”有什麽問題，單純地順着穗穗的話問：“那他為什麽不買玩具？”
穗穗困惑搖頭。
走了兩個臺階，淮陽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
“要麽是他不喜歡你，要麽是他窮。”
時瑾側頭問穗穗：“是什麽？”
穗穗抿唇沉思。
爸爸的盆友喜歡她，她确定。
至于qiong...
這又是什麽？
認定自己很聰明的穗穗不想在兩位哥哥面前顯得自己笨笨的，想了想，堅定道：“是窮！”
“他窮！”
淮陽得意洋洋：“我就知道！”
謝祈清：....
他就不應該跟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