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Chapter45
Chapter45
鎮靜劑事件已經在網絡上發酵了一天,甄億葉偷偷看過手機,依舊一片烏糟。
陸影安一整天的精神狀态都很差,長時間與外界的隔離只會讓她內心愈加恐慌,未知所帶來的的摧殘往往更加深刻和隐晦。
但即使如此,甄億葉依然不想讓他接觸到網絡上那些攻擊性言論。
不是她的錯,憑什麽要她來承擔這些罵名?
于是甄億葉整個傍晚都在想方設法轉移她的注意力。
她同她接吻,拍她的脊背,抱着她的腦袋說我愛你,她還親她手上的繭,把濕漉漉的吻從鎖骨蔓延到胯骨,她俯下身,低下頭,讓她一次一次沉溺在酣暢的海洋。
陸影安迎合着她的問候,緊鎖的眉頭逐漸被失神的舒展所取代,她在無意識的時候流眼淚,一遍又一遍說她也愛她。
她們是兩朵玫瑰,是葉舟對陸地最深沉的凝望,在刀光劍影中保得陸上安然無恙。
甄億葉離婚的事情已經判下來了,財産平分,房子車子這都暫且不說,總之最重要的,是孩子判給了甄億葉。
陳魏二人當即約飯,順便把陸影安拽出來散散心。
經過甄億葉這兩天的悉心開導和精心照料,以及陳魏、陸安卿夫妻的不懈努力,陸影安的精神頭總算好了一些,去餐廳吃東西的時候,吃的也比之前多了一些。
但還是免不得要甄億葉哄着勸着,甚至搬出漪漪來才肯讓她多吃一口。
然而滿載之舟豈有容焉,陸影安喝了兩杯冰的酸梅汁,側過臉盯着窗外的街景發呆。
她看着窗外的夜景,甄億葉在火鍋的熱氣氤氲之中看着她。
曾幾時起,她忽而覺得她臉上的顴骨又突出了一些,是因為被曬黑了呢?還是因為又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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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家裏的吸頂燈并不會把人曬黑。
她的影安吃了啞巴虧,憔悴了。
時間已然逼近十二月,天空是昏黃的,塵土般的雲厚厚地壓在頭頂,忽而魚鱗大小的雪花從天上簌簌跌落,嵌在玻璃上凝結成一只小小的鉚釘。
甄億葉随便漱漱口,把外套遞給陸影安,拉着她去外面玩雪。
街上行人稀少,漫天飛雪籠罩天地,甄億葉從車頂上抓起一把雪,散散地往她身上扔。
陸影安被炸開的雪花冰到臉,随便從垃圾桶蓋子上摟來一把雪攥成球反擊。
甄億葉靈活地閃躲,卻在轉身的瞬間不甚被魏拟拟給抓了個正着。
陳列結完賬也從餐廳跑出來,剛剛從火鍋店走出來的熱氣未消,四周猛然湧上來的冷風推得他猛地打了個哆嗦。
甄億葉躲在陸影安身後尖叫連連,陸影安和魏拟拟則打得不亦樂乎。
“陳列!快來幫你媳婦!”魏拟拟叫道。
陳列帶上帽子,迅速行進,一邊厲聲怒喝:“陸影安,撒開你媳婦!咱倆單挑!”
陸影安躺了好幾天,身上還倦怠着,不想跟他搞那麽大的體力消耗,一見陳列逼近便迅速反攻為躲,藏在甄億葉身後不肯露頭。
甄億葉樂得護着她,跟帶小羊崽子似的拖着人亂跑。
這是一條步行街,地上全是磚石壘砌,一下了雪,倒是滑得很,甄億葉冷不丁摔個屁股墩,連帶着陸影安也一起拽倒。
陳列和魏拟拟趁勢而上,散的緊的雪團不要錢似的往她們身上扔。
她們衣服上頭發上都是雪,白茫茫的,像極了遲暮之時花白的發。
陸影安從上方護着甄億葉,撥開她臉上的發絲,同她瘋狂地擁吻。
旁邊有一個陡坡,她們在激烈躲閃時不甚滑落。
兩具身體猶如飛流急湍中的兩條銀魚,身上斑駁的雪跡為麟,街邊蜜黃的路燈作月,從高坡頂端順勢滑落,在低谷之處緩緩停下。
她們終于停下了接吻,刺激過後兩道呼吸更加糾纏地黏在一起,宛若兩條瀕死的魚。
陳魏二人也滑滑梯似的從上邊滑下來,爬過來問她們怎麽樣,有沒有傷到。
她們回答沒關系,然後再次擁吻在一起。
等回到家的時候,兩個人都濕透了。
門口信箱裏有一封信,用的紅色的封皮,只從投遞口裏插了一半進去,在冰天雪地裏格外顯眼,像是兔子被雪狼咬開了一半的脖子。
甄億葉讓陸影安先進去把車停下,自己則推門下去拿信。
她本以為那是個信封,但實際上,那其實是一張訂婚請柬。她有些奇怪,請柬這種東西,怎麽會歪歪扭扭插在郵箱裏?
但是一看上面的名字,甄億葉頓時有種觸了電的感覺。
上面的一衆內容她一概略去,直奔目的地盯着下方的署名思慮萬千。
準新郎:景時節。
陸影安停了車從院子裏跑出來,湊到她身邊一看,一把就把請柬給抽走。
怒氣迅速凝聚,開口時甄億葉看到她臉色很差,甄億葉正奇怪,就聽陸影安連珠炮似的罵開了:“狗.日的,這個新娘都結了四次婚了!孩子都仨了!最大的兒子博士都快讀完了!景家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狗東西,一天天淨指望着賣.兒子掙錢!”
景時節的事情,甄億葉知道。
有一次在床上陸影安被弄得很舒服,恰好酒勁還沒怎麽下去,迷迷糊糊一股腦就把當初景時節在陸家住過一段時間的事給抖了出來。
她當時還怕甄億葉生氣,酒都吓醒了。
結果甄億葉什麽都沒說,陸影安再三試探終于從她嘴裏摳出幾個字:這景公子也是個可憐人。
可憐,當然可憐。
可是沒想到……
前腳景時節才從陸家被送回去,後腳這就要安排訂婚……
陸影安氣得跳腳,摸出手機來就要給陸程明打電話質問,甄億葉攔不住,只能希望陸程明這個點還沒有休息下。
請柬的質感很好,外層有粉色的絲綢裝飾,但這冰天雪地,拿在手上卻是冷得紮手。
甄億葉輕輕嘆氣,準備擡腳進門,忽然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似的,猛地轉過身。
一輛黑色SUV遠遠地停在步道邊,大雪厚厚地蓋在車身上,連車牌號都蟄伏在雪被下冬眠。雨刮緩慢地旋動,在擋風玻璃上留下幾道疊加的雪線弧形,一張熟悉的臉隐沒在模糊的玻璃之後。
甄億葉渾身的血液猛地沖向了頭頂。
那一瞬間甄億葉腦中略過無數可能,她眼前一陣陣發黑,大腦卻一片空白,耳朵嗡鳴,再幾秒之後她瞳孔裏似乎血紅一片。
漫天的花銀傾瀉,雪花鑽進衣領,甄億葉打了個哆嗦,這才發現腦海中的場景并沒有兌現。
她身前,還是一片白雪茫茫。
隔着厚重的雪幕,沈淩寒安靜地坐在車裏,指尖夾着香煙,扶着方向盤只是看她。
夜晚靜谧,只有一朵朵雪“噗噗”落在地上,在路燈下泛起瑩白的光,映得甄億葉的臉色格外的白,眼珠格外的黑。
她忽然平靜下來。
像廣場上的維納斯石像。
煙灰從火光身後掉落下來,落在沈淩寒手指上,飛舞的雪花幻化成白花花的紙錢。
繼而黑色的豐田車開走了,從甄億葉身邊留下兩道車轍。
像擡棺人留下的腳印。
烏色的,深深的,走遠了,不回頭了。
一切都結束了。
沈淩寒。
分開後的懷緬又有什麽意思呢?
葉子注定無法淩寒,或許在他心中,青絲染霜才是寒天最愛的風景。
回到屋裏,張阿姨已經熬好了姜湯。
熱熱的一碗服下去,再冷的寒氣也被驅散個七七八八。
陸影安在浴室裏放了滿滿一池子熱水,趴在二樓欄杆上催促她趕快上去泡澡。
冰涼的手腳剛剛沒進水裏有點疼,伴随着酥麻和癢意,陸影安親甄億葉的耳朵,從後面把手臂繞過來,包着她的手在掌心裏搓。
這一折騰,就是半個多小時。
半小時後倆人人熱氣騰騰的從浴室出來,甄億葉才一給陸影安吹好頭發就被打橫抱起,不由分說往床上放。
甄億葉罵她心急。
陸影安翹起一邊嘴角輕笑,說穿這麽厚打雪仗實在累得慌,上床手腳并用夾着甄億葉掖被角。
甄億葉笑着摸她腦袋。
“你給你爸打電話,他說什麽了?”
“他說,景時節自己選的路,他無可奈何。”陸影安在她肩窩蹭蹭,嘟囔:“你說老頭是不是真沒良心,之前非讓我跟他結婚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還眼睜睜看着他被送進虎口……”
甄億葉拍拍她搭在自己小肚子上的手背,柔聲說:“別想太多了,睡吧。”
陸影安哼唧兩聲,埋頭又往她肩膀上拱了拱,随後靜止不動了。
窗外北風呼嘯,室內燈光溫柔,愛人在側,相擁而眠。
這樣的日子,才是甄億葉想要的。
然而夜半三更,一聲噩耗将甄億葉從溫暖的被窩裏掀了出來。
沈淩寒在開車回家的路上,偶遇車輛打滑,朝着護欄就沖了過去,護欄折斷,鋒利的鋼鐵直直穿進肺腔,車輛當場報廢!
現在人已經送進了手術室,等待幾科室聯合手術。
本來吧,甄億葉和沈淩寒已經離了婚,按道理講已經沒什麽關系了,出了事也不該往她這打。
但至于為什麽沈淩寒出事後,第一時間知道的會是甄億葉呢?
據熱心市民所說,他目睹車禍并且報警以後,用指紋解鎖了沈淩寒的手機通知家屬,在通訊錄裏翻到老婆倆字,打過來就是她!
陸影安都無語爛了,尼瑪的,離婚了還來裝什麽深情人設呢?
裝給誰看呢?
家裏那個狐貍.精是放着當擺設的是嗎?
現在老婆長老婆短的,怎麽當時還跟人家離婚了?
自己老婆成為別人老婆的時候更讓人牽腸挂肚是不是啊?
傻.逼渣男!
活該打一輩子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