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17
Chapter17
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KTV陸陸續續開始上客,空檔的包廂也逐漸被縱情聲樂所代替。
甄億葉在洗手間隔間裏坐了一會兒,不遠處的包廂裏傳出很明顯的嘶吼聲,她猜是什麽《死了都要愛》之類的歌曲。
翻開手掌,無名指下方的傷口已經在慢慢愈合了,她不知道這個傷口會不會影響以後拿手術刀的穩定度。
這需要時間來證明。
但是如果可以,她希望這雙手還是能像之前那樣。有些技能保留着,哪怕不用,也遠遠比被遺忘要好一些。
甄億葉張張唇,有意引導自己回想方才那首歌的旋律。
是什麽樣的曲調來着?
她努力回憶了一陣,終于想了起來,她推開隔間的門,見四下無人,才肯重新鎖上門板,然後按下沖水鍵,在嘩啦的水聲中跟唱了兩句。
很久沒有唱過歌了,唱出來甚至都有點跑調。
她記得小時候,她的媽媽創辦這家KTV,似乎就是因為她喜歡唱歌來着……時間太久遠,她有些記不起來了。
不過她現在還是記得當初她結婚的時候,母親是特意從外地趕來,把這家店當成陪嫁送給她的。
她那天是怎麽說的?
“葉子,媽媽祝你新婚快樂。”
好像不是。
“祝你們百年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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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不起來了。
好像後來婚禮結束的時候,她還說讓自己不要太過勞累,醫院的工作只把分內的完成就好。似乎還說,回頭等外孫外孫女出生的時候,她一定帶着大紅包過來喝滿月酒。
紅包是到了,很大,放在孩子襁褓底下,被婆婆順走了兩張。她沒計較。
但是,孩子的外婆來了嗎?
甄億葉沒去滿月宴,她不記得這些細節了。
回到大廳,徐玉年正被一群看起來很社會、身材很瘦、衣服很緊的青年圍在中間,磨破了嘴皮四邊解釋。
甄億葉重新在沙發上坐下,隔着幾米的距離看着,非必要不出手。
她是個女人,有時候出面跟這種人對峙難免受到什麽不必要的傷害,語言侮辱之類的還好說,要真動手了就不好了。
那群人的嗓門很大,所以即使隔着老遠,甄億葉還是把來龍去脈給捋了個清楚。
——他們之中有個人的金戒指丢了,懷疑是KTV的工作人員撿到後順走了,逮着方才進去送酒的小侍應生攻擊個沒完。
徐玉年一人說不過這麽張嘴,更何況這群人完全不講理,他自然更是消極。
甄億葉懶得聽他們在這糾纏,大手一揮直接報警。
那群人聽着就不樂意,齊刷刷把臉轉向沙發,質問她算哪根蔥,也敢在這多管閑事。
保安和幾個男員工在旁邊嚴陣以待,甄億葉略擺擺手,道:“我是這兒的老板,你們方才的行為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們店裏做生意。所以究竟有沒有丢,我想沒人比警察查得更清楚更公正。”
徐玉年走過來,皺着眉在她耳邊說了什麽。
甄億葉面色冷漠,鎮定自若看指甲,“一天的營業額換我們店裏一個清白,也挺值的。”
這話說得輕狂,那群精神小夥被吊得臉疼。
其中一個走上來,一把抓住甄億葉的胳膊就把人給拽起來,徐玉年下意識去攔,被那人反手甩開軍刀逼退。
見了刀刃,甄億葉不懼反笑,仿佛一個響亮的巴掌狠狠抽在精神小夥們的臉上。
“你笑什麽?”那人眯眼皺眉,深陷的眼窩更透出幾分陰鸷,“你不害怕?”
甄億葉仍是笑眼盈盈,“我怕什麽?”
那人顯然有被激怒的趨勢,抓着她衣領的手也更加用力。
旁邊的員工見狀就要上前,被甄億葉揮手屏退,徐玉年接受到她的眼神,過去把人都趕去繼續工作。
“你這小娘們,倒是有幾分魄力。”那人獰笑着,灰暗的眼睛裏迸射狡黠的光芒。
甄億葉就嘆氣,頗有幾分你們這群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的意味,緊接着她打開包,從包裏拿出一瓶藥。
“知道這是什麽嗎?”
幾人對視一眼,認為這娘們故弄玄虛。
甄億葉砸吧砸吧嘴,拿起手機打開百度給他們查。
詞條很快顯示,她把屏幕轉過去,幾乎怼在他臉上,那混子狐疑地看了一眼,下一秒臉色唰的就綠了。
替諾福韋,西藥,本品為核苷酸類逆轉錄酶抑制藥。作用功效:對人類免疫缺陷病毒即HIV,以及乙型肝炎病毒即HBV具有抑制作用……
“HIV……”那人先是喃喃,而後嗓音失控,“你!你……”
HIV!HIV!HIV!!
那人大喊着,撲進同伴排成的人牆之中,一陣語無倫次的交換情報之後,衆人連連後退。
甄億葉面不改色地坐在沙發上,好像方才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
徐玉年在一旁處理着酒吧的事,偏頭看了她一眼,臉色不大好看。
星燎離派出所并不算遠,這會兒功夫警察也都到了,開始着手問詢。
戒指并不難找,沒花多少時間就被衆人從沙發底下摳了出來。
警察見事情擺平,又問了幾聲就想走,徐玉年請人留步,調出監控把方才這群人持刀威脅一事控告了個結實。
甄億葉作為受害者,又是瘦瘦小小的一個女性,警方當即開始替天行道,把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們收拾了一頓,又極力安撫甄億葉的情緒,确保她一切正常後才離開。
甄億葉被方才的鬧劇吵得頭疼,從前臺拿過汽水來喝。
徐玉年從外邊繞過來,看着她,欲言又止。
“徐經理,有什麽話你可以直接問。”
“……以後不要盲目報警,很容易把他們激怒,太危險。”
“從他們的談吐來看,這些人文化水平并不高,所以我猜他們對艾滋的了解程度應該也不會很高。這很正常,現在人們對于艾滋還是一種……唯恐避之不及的态度。”甄億葉頓了頓,“我還以為你會問我關于拿瓶藥的事。”
徐玉年笑了下,總算她這種凡事都不在乎的自棄态度找到了出處。
“其實您幾周前第一次在工作時間來這兒的時候,我就有點感覺了。”
“嗯?什麽感覺?”
“您無緣無故不去上班,手上還有傷,心情也不好,我就猜是出了什麽事。”
甄億葉聽得津津有味,“你倒是觀察得很仔細。”
“多謝誇獎。其實之前您跟陸小姐奪酒瓶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他踮踮腳,似乎是在緩解緊張,“據我所知,您不是個很有潔癖的人,甚至在年會的時候,別人用過的酒瓶都可以給您杯子裏添酒,所以不止于說因為別人拿錯了酒瓶就如此失态。”
“所以你就推測,我身上有什麽東西,是有傳染性的,是嗎?”
徐玉年抿唇,猶豫着點了下頭,“直到今晚您拿出那瓶藥,我才敢确定。”
甄億葉輕笑,“你好像對這個病很懂嘛。”
“甄老板,做這一行您也知道,娛樂性場所一向不是多麽幹淨,了解一些這類知識也無可厚非。”
“也是……哦對,徐經理,請你以後不要叫我老板了。”
徐玉年愣,“啊?”
“換個名稱叫一叫。”她仰頭喝了口汽水,轉手把空瓶子丢進垃圾桶,“敬語也不要用了,按年齡,你比我大。”
“……”徐玉年在腦子裏天人交戰了一番,最後在甄億葉期待的目光中掙紮出兩個字:“老板。”
甄億葉:“……”
儲羽的外婆是長熹本地人,這次她來長熹比賽,儲媽媽也跟來了,一則是為了觀賽,二則也是順便走個娘家。
但比賽開始第二天儲羽媽媽就飛去了外地,過了兩天才重新回來。
儲羽跟媽媽見面說了會話,之後又申請跟媽媽一起回酒店住了一晚上。
距離決賽還剩最後一天,陸影安懶得出門,訓練完之後就滾回宿舍窩着。
這幾天雨勢連綿,氣溫也低了許多,她有點感冒,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睡覺忘記關窗的緣故。
幸好主辦方那邊出了問題導致賽程停了兩天,讓她好歹有時間可以養一養。
傍晚的時候儲羽來了一趟,說是下午在路上撿到一只耳環,過來送。
陸影安看都不看,說自己壓根沒帶耳環來長熹。
“這樣嗎……我看這耳環的風格,還以為是你的呢。那既然如此,等下我去把它拿給陳教練吧。”儲羽抿唇笑了下,“別介意啊陸小姐,只是你陸大小姐的東西一向貴重,我也是怕萬一罪名落到我頭上,我可擔當不起。”
陸影安掀起眼皮看她看,喝了口水沒搭理她。最近她總是咳嗽,若說是因為感冒,可是又不流鼻涕,奇怪的很。
儲羽靠在門邊,看陸影安臉色憔悴,不禁問道:“明天就是決賽了,你行不行?”
“沒……”陸影安實在忍不住,掩着嘴巴咳了兩聲,“沒事。”
“你這麽個咳法,明天可別端不穩搶。”
“端槍還是端得住。”陸影安連輕輕笑一下,扯得腹肌酸痛,“而且即使拉胯,也不會跌出去多少名次。”
儲羽嘴角抽搐了一下,“那就祝你明天好運吧。”
“多謝。”陸影安像模像樣地道了謝,轉頭又去送祝福,“也祝願你,能達到你的理想成績。”
這下儲羽的表情更加難看了,扭頭摔門就走。
陸影安目送着她離開,冷笑。
神他媽耳環,還風格像她的……這話不知道她自己信不信,媽的。
借着還東西的旗號打探敵情!
陸影安诽腹着,下一秒就抓起手機給陳康國發了個消息過去。
她倒要看看這耳環她充不充公……
大概十分鐘之後,陳康國回信了,确有此事。
陸影安瞪大雙眼。
不是吧不是吧,就他媽為了刺探敵情,這女人還真下本了哈,賠上一副耳環?!
算了算了,愛咋咋吧,她自己個兒還病着呢,沒心思管別人。
想着,陸影安蛄蛹到床邊,端起陳康國特地拜托廚房做的冰糖雪梨湯。
她也很愁啊,就咳成這樣,明天比賽說不定還真是得靠運氣……小陸心裏苦,小陸化悲憤為食欲,噸噸噸把冰糖雪梨喝了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