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鬧別扭
鬧別扭
太陽嬌豔明媚,樹葉随風搖曳,陽光穿過斑駁樹葉。
兩名男子坐在飯店靠窗的位置,阚書華目光不禁透過玻璃往外看,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在地上撲騰哭鬧,正午的太陽最是燙人,炎熱又刺眼,家長眉間能夾死蚊子的皺褶下不耐煩地眯着眼睛,一遍又一遍地哄着小孩,估計是想哄到陰涼處,家人也好受一點。阚書華想。
點的菜慢慢送了上來,阚書華也回過頭來,正準備動筷子,卻覺着不妥,今天的耳朵尤其清淨,他反而有些不習慣了。
李清明很少有這樣沉默不語的時候,這是在裝深沉裝沉默接到什麽大單了?
需要這般不言語。
阚書華出聲問他:“出了什麽事?”
李清明拿着蛋撻的手頓時停住了,嘴角輕微地動了動但最後什麽都沒有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不出來是不想說還是不想說,還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阚書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沒有再開口多問,成年人的世界哪有那麽多無關緊要言語他想說自然會說。
另外其實,他的額頭隐隐發脹發痛,有爆炸的趨勢。
昨晚醫院附近的路發生了一起車禍,有個患者身上多處損傷骨折和出血,其中CT顯示腦大出血,年輕住院醫師經驗不夠,不敢貿然給患者做手術,把阚書華call回了醫院。
那位患者情況緊急,不止腦出血,身體多處器官情況危急,成功将消化外科、骨外科、神經外科主任召集同一個手術室,手術從淩晨四點做到上午十二點,所幸患者還年輕抗壓能力足夠抗打,三臺手術同時進行,手術也勉強成功了,手術出來後直接送ICU,後續事情交給了住院醫師處理,阚書華才得以出來應約。
實打實的一夜未眠。
出了手術室後,阚書華才看到李清明短信,是李清明約他吃早飯的信息。
來到飯店已經一點三十分了,短信裏李清明約的是早餐時間,一點三十分早過了午飯時間,何談早餐,但阚書華知道他一定會等他,所以換下手術衣,洗了一把臉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
有些事情一次足夠讓他心有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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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不來,李清明會一直等,直到等到他的信息為止。
阚書華有過這麽一次心驚膽戰的經歷,不想再發生了。那一次林清華日常地發信息約他吃飯,他在手術室做了十個小時手術,李清明在飯店等了他六個小時。
雖然工作忙碌,手術多,但很少有聯系不上阚書華的時候,李清明以為那次是阚書華故意不應約,所以撒氣地等了幾個小時。
幹等着,不打電話,也不發短信确認,固執地等着。
這麽一來,搞得阚書華以為自己成了不給回應的負心漢,緊張了一段時日。
這個飯店是粵菜館,即便過了飯點人依舊絡繹不絕,人來人往形成了一片熱鬧景象。
額頭傳來陣陣的鼓動聲,腦袋發沉,讓阚書華不願出聲言語,只慢條斯理地夾菜吃飯,一舉一動都極有涵養。
忙碌過後吃東西的習慣是李清明養成的。
認識李清明之前,阚書華有了個不好的習慣,那就是忙碌過後吃東西會吐,神經反射速度般将入口的食物一一吐出來,以至于幹臨床十幾年後專業能力一流,胃病也厲害得很。
不知道為什麽的,李清明認識第一天就給他帶粥,從開始也吃不下,後來竟也無障礙般能将東西吞下去。
認識的半年,李清明沒有一次不帶粥給他,一開始是白粥配菜,後面有皮蛋瘦肉粥、豬雜粥、艇仔粥、青菜粥,各種花樣。
活像是脫敏試驗,一點點将他胃的毛病治愈。
現在他已經能夠自如地忙碌過後尋找東西吃,現下也心安理得地勺着一口又一口的粥,溫熱的青菜粥暖了整個身子,阚書華也稍稍精神了一些。
今天的李清明明顯有些不同以往,但阚書華沒有選擇過問,年輕人控制情緒能力還是比較弱的,他過來人,任由情緒随波逐流潮起潮落,沒準一會兒就好了。
為免誤會,阚書華開口結束了遲到的原因:“十二點二十五分出的手術室,1點翻手機才看到信息,很抱歉,我遲到了。”
阚書華坦蕩地為自己遲到幾個小時道歉。
李清明只搖了搖頭。早習慣了,如果有一天阚書華按時出現他才要驚呆了。
阚書華年紀輕輕就已經是C醫院大名鼎鼎的精神科醫生,看不完的門診和做不完的手術排班,何況他還是近年來三甲醫院最年輕的主任醫師,管理科室的同時還有很多人際關系要打點。
李清明在他身邊潛伏一年多,他怎麽會不知道呢。他比誰都清楚阚書華有多忙,活像一個轉不停陀螺,根本沒法停下來,別說遲到,就連他放鴿子,李清明都理解。他就是不服氣,要等着他來。
沉默是別的事。
他在郁悶,很郁悶,同時沒有身份去質疑,連問一句:“在你眼裏,我到底是誰?”他都猶猶豫豫不敢質問,他得想清楚,要不要去戳破這層窗戶紙,值不值得去戳破,窗戶紙一旦被捅破,就像人沒了衣服一樣沒了保護膜。如果戳破,但又沒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們會怎麽樣?……會變得尴尬,無所适從吧。
那樣的話,李清明只想逃離,逃離阚書華的視線。
人都是貪心的,對于阚書華,他更是貪心。現在光明正大地半推半就以朋友的身份待在他身邊,就再也不想只能遠遠地看着他,而不能靠近,戳破了這層窗戶紙,要麽只能做陌生人,要麽就是男朋友……
要怎麽做?
如果開口,敢嗎?
真的要開口嗎
可,窗戶紙一旦被戳破就連裝傻的機會都沒了……真的要說
自古以來,情字最難,尤其對方還是和他一樣的同性,要表白的不是一個女生,而是和他一樣的男人啊……他會不會覺得很奇怪,會不會覺得他很變态喜歡一個男人。
李清明腦子亂哄哄。阚書華一邊慢悠悠地進食,那對迷人的丹鳳眼一邊注視着李清明,眼裏更多的是疑惑。
對上阚主任的眼神,李清明心虛地低頭,突然覺得自己是真的……慫。
朋友身份是他半推半就争取的,撩人李清明也只敢半推半就地進行,從來都在安全線下面,半步也不敢越過那條線。
阚書華更是了,沒有一次正面回複他的撩撥,只是禮貌地保持距離,這距離還TMD讓人感受不到疏離,有禮而合理,溫潤極了。
想到這,手裏的蛋撻也不香了,讓本就沒有胃口的李清明情緒雪上加霜,一點也不想吃了,李清明啪嗒一下放下蛋撻,心裏嘆了一口氣。
一定是蛋撻太甜了,膩口。
窗外哭鬧的小女孩被家長粗魯地抱在臂彎,小女孩哭嘤嘤地靠在家長肩膀,模樣乖巧了許多,完全沒了剛才撲騰在地大吵大鬧的樣子,像是被家長安撫了下來。
阚書華目光雖然在窗外那對母女身上,但餘光的注意力一直在李清明身上,一舉一動牽拉動着他的神經線。全然将他把蛋撻放在嘴角咬了一口,又放下蛋撻撒氣般喝了口茶,再将蛋撻拿起來吃,來來回回的細微動作全入了阚書華眼裏。
看起來情緒不好,不然也不會對眼前的美食無動于衷。
阚書華篤定。李清明平日最開心的事就是去尋找美食,各種各樣的食物,甜的鹹的辣的,就沒有他不喜歡的。
李清明忽然嘆了口氣,把蛋撻丢下,再不吃了,把臉轉向外面,看着有點憂愁。
實在不怪他注意力全在李清明身上,是李清明煩躁的樣子太招人,勺子和陶瓷碗來回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音讓他忍不住探究。
眼前這個清秀的小男孩像是遇到了人生中的大難題,像個無頭蒼蠅在空中亂撲騰着翅膀做無用功。
阚書華忍不住說道:“有什麽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說。”
李清明半垂着眼睑望着外邊,悶聲不吭。龐大的酒樓客人把酒言歡舉筷夾菜,服務員忙于各桌之間,有的上菜,有的收拾碗筷,各種細微的聲音在空間彙集成一片喧鬧。
然而環境嘈雜,李清明雖然沒有看着他的眼睛,但耳朵裏全是他的聲音,不對,是只有他的聲音,別的全然聽不到。
直到一個阿姨端着菜不小心撞到他的手肘,李清明才回過神。
李清明轉頭,擡眸問他:“你想知道什麽?”
阚書華微微皺眉,他的劍眉很有英氣,隐藏着高高在上的霸道,丹鳳眼卻也能有韻味,李清明沒忍住一直盯着他的眉眼之間,沉默很很久。
忽然別過視線,心說算了。
這一聲算了像是解脫桎梏的某種魔力,李清明當下心裏便沒了壓力。放下某個有點執拗又不靠譜的想法後,周遭的喧嚣重新落入李清明耳朵,客人的腳步聲和談笑聲,碗筷交雜的聲音重新鮮活了起來,他的世界不再只有阚書華的聲音。
活像剛才只晃了一下神而已,僅此而已。
不一會兒,李清明顧左右而言他:“主任應該很累吧?昨晚做了一晚手術,吃完早點回去休息。”
說着邊拿起茶壺往阚書華茶杯裏倒茶,神态淡定自然,舉止從容,仿佛剛才的不知所措的樣子是阚書華的幻象,這會兒李清明又如往常般。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今天的李清明總讓他感到不妥,具體哪裏不妥他又無法抓到,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預感,但看着李清明變回了一如既往的樣子,那種感覺又一瞬即逝。
阚書華搖了搖頭,試圖甩掉什麽,接着又聽對面的人說道。
“對了主任,我最近有點忙,如果門診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電話告訴我。”
阚書華怔了一瞬,終于意識到今天李清明的怪異到底來自哪裏了。
如果需要幫忙,再電話告訴他
這個順序是不是反了
什麽時候開始需要打電話才來了?他一直不都是莫名地出現,然後熱心地幫忙麽?什麽時候開始這麽不自覺了?
阚書華依舊皺眉看他,試圖從他的話語以及神态看出什麽,然而——什麽都沒看出。
一年多一來,一個從來不問他需不需要,每次早早拎着早餐出現在門診特定的診室的人,忽然這麽說,不知為什麽阚書華沒理由的心慌了一下。
從前沒告訴他要來,現在卻告訴他不來了。
阚書華眼皮跳了一下,沉着聲問道:“最近忙什麽?有需要我的地方嗎?”
“沒什麽,我一個人可以了。”
李清明淡淡的語氣裏聽不出什麽,似乎他并不打算說,阚書華沒再追問。見他沒怎麽吃便給他夾了一個虎皮雞爪和牛腩,“事情會做完,但餓着肚子就不好了。”
李清明一怔,這明明是他之前說過的話,然後又惆悵起來。
吃飽後,阚書華說送他回去,李清明拒絕了,讓他回去好好休息,有事情再聯系。
回到出租屋,李清明立馬癱在沙發窩着,手臂抵在額頭,看不出表情。
屋子租了兩年,前兩天房東喜滋滋告訴他這一帶的舊房都被政府征收了,要拆遷建商場,讓他早日找新房搬家,并且承諾退押金的同時退兩個月租金。
李清明沒理由不退。
其實他大可賣賣慘讓阚書華收留他一段時間,只要他開口阚書華一定會心軟,讓他住下。
只是他忽然就不想說了,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到底是為什麽。明明之前一貫耍滑賣慘,阚書華都一一照收了,這次他卻真真徹徹不想這麽做了。
可能是看不慣阚書華沒底線的心軟明明他對他有所圖,但阚書華人好還是會收留他;也可能是不忍心再打擾吧,畢竟他都不喜歡男人,再打擾下去,李清明覺得自己是變态。
家具少的可憐,屋子顯得空,窗外鳥聲叽叽喳喳,偶有車鳴笛響起,然後慢慢消失,沙發軟乎乎的李清明快要睡着了,忽然一團毛茸茸輕手輕腳跑過來,舔着他的腳踝,困意一下子清醒了。
有一點癢,李清明動了動腳趾,接着起身把腳踝的橘貓抱了起來,十二斤的肥貓有點重,需要花一點力氣,最後放在肚子上,嘴裏嘀咕着:“只有你了。”
我只有你了。
沒太多時間讓他傷春悲秋,要找房子要跑客戶,在房東的幫忙下很快找到了一間新公寓,這家公寓比舊房子好太多,面積大,風格溫馨,還帶陽臺,比破舊的單間奢華很多。看房的時候,李清明一眼相中,當天就簽了合同,沒耽擱,先是把幾十平方的房子衛生搞了,然後清舊房子的東西,借了同事不開的舊車一段時間,打算一點一點的搬過來。
慢悠悠地往新家搬東西的第五天早上十一點多,李清明沒跑客戶,躺新家沙發上撸貓,忽然接到阚書華的電話。
對方的語氣有點硬,他問:“你要搬家?”
自兩人那頓不知道是早餐還是午飯的一飯結束的幾天後,阚書華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李清明。
當然,在此之前李清明也沒有聯系過阚書華。
“搬好了。”
對面的人沉默了幾秒後問:“怎麽不告訴我?”
李清明低聲笑了下,不知道是嘲諷還是什麽,“告訴你,你幫我搬,阚主任?”
阚書華微微蹙眉,沒說什麽就來了患者,李清明當然聽出了阚書華在忙,沒再說什麽便挂了電話。
不知道阚書華是怎麽知道他搬家的,他印象中除了告訴自己老板也沒有告訴過別人,雖然原本他也打算告訴阚書華,但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也不知道他哪來的消息
剛搬進來,家具都是上一個住客留下來的,風格上看不出來之前住客是男是女,整體看來綠色居多,沙發墊、桌布、窗簾都是淺淡好看的綠色。這種風格清新簡約又讓人覺得舒适,李清明很喜歡,不然也不會看完立馬就簽了下來。
外面不大不小陽臺日光高照,殘留在上個住客的多肉,多肉長勢茂盛,一片生機勃勃。
胖橘貓叫旺財,整張貓面正往水盆裏泡着,噗嗤噗嗤舔着水,周圍地板全是滋出來的水漬。
李清明手機響了一下,來信息的鈴聲。
“最近發生了什麽事情?”
阚書華發過來的短信。內容直接簡短,依李清明對他的了解,一看就是在忙碌中發的短信,不然早就直接電話過來了。
為什麽不是微信?
因為李清明在阚書華的手機通訊錄給自己備注了“AAA清明”,打開手機聯系人就能找到,而微信根本沒備注,找他還得搜索。恰好阚書華這種老派用電話居多,微信就是個擺設。
雖然也拿着他的微信裏置頂了自己,但是阚書華因為這個置頂漏了看某些信息導致錯過了重要的會議,所以後來取消了。
“喵~”旺財朝着陽臺叫了一聲,好像是有東西飛過來,旺財當即放棄喝水,四蹄立馬飛奔過去。
李清明看着阚書華的短信分了神,不知道嘲笑自己還是嘲阚書華,“你看,連手機都給你随便搞,怎麽人不給搞。”
給不給別人搞,他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慫死了,連問一句:“你喜歡不喜歡男人?”都不敢開口。
唉,誰讓阚主任是個離過婚的男人,離過婚啊,怎麽可能喜歡男人呢?萬一他問了,而年過四十的阚主任直白地說:我只喜歡女人。
那他該怎麽辦?
不很尴尬嗎?
李清明嘆了一口氣,回了一個:“沒發生什麽。”
李清明再沒收到回信,徬晚五點十五分卻收到了個電話。
“在哪?我去找你。”阚書華低沉的嗓音傳了過來。
李清明愣了一瞬間,才問:“有事?”
“有幾天沒一起吃飯了,吃個飯。”阚書華淡淡地道。
“哦。哪裏?”
阚書華報了個地址,是李清明喜歡的小炒菜餐館,還是李清明先帶阚書華去的。
很快兩人在餐館碰面,阚書華用茶水洗了一遍碗筷,然後推到李清明面前,再洗自己的。
李清明斂了斂眉,低頭看着阚書華推過來的碗筷,但餘光全都在關注阚書華的一舉一動。
心裏無聲地嘆息。
相比上次粵菜館的熱鬧,這個餐館人不多,顯得有些冷清。但菜合他胃口,所以李清明經常來這裏吃,有一段裏李清明擔心老板生意做不下去,天天晚上拉着阚書華過來幫襯老板生意。
“你喜歡的清蒸魚。”
阚書華的聲音成功把神游的李清明拉了回來。
餐館內空調呼呼作響,偶爾有談話聲音傳來。阚書華點了四菜一湯,服務員每上一道菜,阚書華便說一句:“你喜歡的菜。”
連着說了五遍。
李清明聽着很不是滋味,高興的同時不知該如何回應,要是以前他會厚着臉皮說謝謝,麻煩您再記一下我還喜歡樂高,或者別的東西,示意他将關于自己的一切記住。
可,當他知道阚書華結過婚還離婚了,他便不敢再這樣了。
“你呢?你喜歡吃的呢?”李清明明知故問。
“你喜歡吃的,我都喜歡,魚很鮮,你嘗嘗。”阚書華夾了一塊魚放進他碗裏。
李清明拿着筷子的手指微蜷着,他的心漏了一節拍,雖然阚書華沒有那個意思,但他還是沒骨氣地心怦怦跳了幾下,猛扒飯吃了幾口才勉強冷靜了下。
阚書華:“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哦。”李清明吧唧着青菜,悶着聲說道。
阚書華微微蹙眉,心裏不太舒服地想又哦。
以往阚書華要是說這樣帶有歧義的話,對面的男生會第一時間挑起眉毛盯着他調侃一番:“阚主任,那同理,是不是可以說我喜歡你,你就喜歡我?”
試過一次聽到這樣突如其來的話,阚書華猛地被噎着了,殊不知現在李清明的一個“哦”字,冷淡的态度,他也差點噎着了。
阚書華極力忽視他那個“哦”字,再次找話題問道:“搬去哪裏了?”
李清明說了一個地址,離阚書華家的距離不遠不近,總之沒之前的更近,之前步行十分鐘,現在開車十五分鐘。
這頓李清明吃的食不知味,全程都是阚書華找話題,這是以前沒有過的,阚書華第一次這般積極找話題,唯恐場面安靜下來。
以往都是李清明叨叨叨個不停,幹了什麽事、發生了什麽,有什麽槽點一骨碌吐給他,而阚書華則在一邊沉默地聽着。這次換李清明沉默地聽着,阚書華說他今天一天都在門診,上午上自己的班,下午替年輕醫生的班,沒了他的幫忙,門診秩序有些亂,希望他有空多來門診幫幫忙。
李清明面上不顯,但心裏卻不是滋味,這麽着急叫他回去是沒了他不行,還是只需要個看門的
突然有個想法冒了出來,當下嘴巴不聽使喚地說了出來:“要不今晚我去你家裏住”
說完他就後悔了。
餐館突然來了一大批客人,竟然慢慢熱鬧了起來,然而李清明的心髒也随着這股熱鬧不安分起來,怦怦然明顯感受到每一次激烈的跳動,他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但是冒便冒了,說便說了,周圍喧鬧,李清明忽然不想後悔,擡起頭不管不顧地迎着阚書華的目光,而阚書華只是愣住了一瞬間,而後眼中也只有李清明,氣氛忽然微妙起來。
慢慢地,阚書華得意的笑着回答:“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