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和光同塵3
第51章 和光同塵3
貓眼女主播在沉入浴缸裏閉上眼之後才意識到一個破綻。
這是‘預料外’的襲擊, 與幸吉‘毫無防備’。
可是,這怎麽可能?
和對自己的那次襲擊如出一轍——預料外的襲擊是建立在本人毫無準備的前提下才能成立的事情。
*
可能是因為與幸吉的活動範圍非常有限,所以被善子看見的死前記憶也單調得像是一張張靜态圖片一樣。
可能那也是個人風格, 他的記憶總有種隔着一層在操作什麽, 類似于第一視角的FPS游戲似的質感。
在死線之前的最後幾十分鐘內, 與幸吉眼前的景色(游戲界面)幾乎沒有出現過什麽變化。
昏紅色、避免燙傷皮膚的低照燈,浴缸裏單調的水波紋,和正在低頻嗡嗡作響的輸液管道,自己綁着繃帶的手。
除此之外, 就是屏幕。
很多、很多的屏幕。
編程軟件裏簡直像是直播間推送一樣不停上跳的陌生操控語言, 和豆腐塊一樣堆在一起的二十幾個監視小窗口——他以一個模拟性格的AI将派遣到東京的咒骸們編排成了子母操控順位, 然後就是被放置到澀谷各個點位的迷你對講機。
透過當事人記憶裏看到的只有随着被|操控的機械丸們來到結界外的外部駐紮點外等待。
京都校同伴們互相插科打诨,時而嬉笑時而互相嫌棄的聲音從音響設備裏傳了過來。
雖然看到了記憶,但因為缺乏專業知識, 善子實際上還是沒有太明白機械丸這些指令到底是代表了什麽和什麽——随着機械丸的視角變化、轉換着對話對象和鏡頭轉動,監視界面上還時刻跳動着像是面部識別和附加數據一樣的信息。
Advertisement
除了一些像是咒力量,等級判斷, 使用招數的分析之外,最簡單易懂的就是名字。
東堂葵、加茂憲紀、西宮桃、禪院真希、三輪霞。
東堂葵、禪院真希、三輪霞。
西宮桃、東堂葵、三輪霞。
三輪霞。
與幸吉左手食指輕快地點着錄像和截屏的按鈕。
然後她從與幸吉的視角裏看見了7:20左右出趕到了帳篷位置的七海建人一行人……接着就是餘光裏兩個特級匆匆進入帳篷的身影。
有些模糊的屏幕裏首先出現的是梳着半丸子頭,穿着五條袈裟做着僧侶打扮的夏油傑。
因為輪廓過于顯眼, 善子第一時間就在與幸吉的記憶裏判斷了出來。
他的旁邊雙手插兜走進帳篷的陌生同行者則是依靠記憶推測出來的。
高大的白發男人——五條先生。
雖然只是一個側影,但這應該是善子第一次透過非紅線的視角看見五條先生的長相或者說是身影——他看上去非常高大,從身後機械丸的視角, 也只能看清楚把黑色術師制服撐得筆挺的寬肩和高領之上隐約露出的,只留着被好好整理過、剔成了短發茬的後頸, 和掃把一般的白發頂。
因為只是擦身而過,機械丸鏡頭已經瞬間彈起了各種情報數據分析。
而像是察覺到這邊帶着‘分析’含義的注視, 白發男人在進入帳篷的同時,幅度非常細微地朝這個方向歪了歪腦袋。
然後善子這才通過過于低清的像素和高領之上的縫隙隐約瞧見五條悟的側臉。
原來綁在他頭上、幾乎和膚色混成一色的東西是好幾圈繃帶——
不知道是視力有問題還是什麽別的原因,模糊小圖裏男人的眼睛部位全被白色的繃帶纏住了。
而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在機械丸進入帳內,所有監視的小豆腐塊都變成雪花之前,善子都沒反應過來。
——五條先生好像看了鏡頭後的自己一眼。
而與幸吉的讓人搞不清楚的準備工作還在繼續——他最開始是掂量着一個貼着[3~5]标識的保溫杯或是類似的金屬容器放進了浴缸裏。
然後眼前裹着繃帶的手就把唯二留存的機械丸視野屏幕用搖杆操縱到了眼前,仔細設置着兩個監控用機械人的視角。
他用着錄音記錄着自己的步驟。
說實話,這看上去幾乎像是在故意留給自己的口信。
“時間是7:40。”
“必要的檢測器和數據收集已經設置好了,雖然精度仍然有限,但就算是beta版本應該也存在部分的成功率。”與幸吉的聲音從視角的後方傳來,他語氣非常冷靜,“因為只是大概聽過你的直播視角描述,所以為了不要被氣泡或是其它東西遮擋,我做成了在視角左上角的模式。”
那果然是對善子的講話。
他單手在特制鍵盤上敲擊:“精度當然不可能到達六眼那個程度。”他演示了一個代碼,“留在這裏的機械丸都是改造過的監視特殊型號,畢竟時間有限,最後的成品只有兩個,我都放置在建築結構上不容易被破壞的角落裏了,打開機械左手裏的獨立操作系統,輸入這個代碼就能開始記錄,回收數據則是在機械丸的這個倉口。”
與幸吉調出了一張設計圖,放大了機械丸腰以下,不容易被瞄準攻擊的位置。
“能記錄的只有咒力量、對于基礎咒術運用、簡易術式的分析——從左上角上到下依次是總體咒力量估算、殘穢分析、利用咒力平時段波頻對比得出的,對方是否在使用術式,危險度為幾何的評估分數,因為程序分析需要時間,所以敵人在監控下留存越久,捕捉到的數據就越精确。”
“情報需要特殊的打印機才能制作報告,在京都校機械丸的停放間裏,密碼是咖啡店咖啡果凍的價格。”
然後像是做完了這一切,與幸吉才朝浴缸的後部一靠,仰頭看着天頂上暗紅色的低照燈。
然後善子才終于聽見與幸吉的死前執念——
[來吧。]
*
只是一瞬,貓眼女主播已經從浴缸裏浮了上來,她的頭發全被打濕,善子半天沒有說話,只是把手握成拳頭擋在了自己的嘴前,思考了起來。
……記憶裏的機械丸明顯就是在準備些什麽的樣子,要捕捉數據……誰的數據?
那是什麽意思呢?
善子沒有說話。
而看到她已經睜開眼睛,聊天頻道裏的氣泡們卻已經活躍了起來。
[與星同墜:怎麽,看到了什麽呢?]
[未命名832:沒有防護能力也沒有後援的話,應該怎麽做呢——你們就不能有誰趕過來嗎?]
[砂糖醬:這個情況完全沒有人過來反而很反常吧。]眼力一貫很好的男高當然也已經看出了這個‘細節’上的不對勁,[檸檬撻的預知夢本來就可以确保同一個時間點裏所有人的位置,并且在不同人身上跳躍的時候已經被證明了可以反複回到同一個、甚至更早的時間點,不可能偏偏出現這種遺漏。]
[高達駕駛:除非等她知道的時候,已經是我的死亡被錨定的情況——敵人搶在我們的前面下手,等到她确認的時候,被傳來的已經是沒法還轉的情報,這種可能性當然也是有的。]
[漂亮毒物:哎呀……不要那麽悲觀嘛。]
[高達駕駛:也有那種可能性吧?比如先把其他所有人該在什麽時間、做什麽事情全都錨定好了,以至于反而無法趕來。]
[與星同墜:雖然确實有這種可能性,不過,我們現在的時間軸跳躍的幾人并沒有密集安排到無法抽出人手過來支援、]
[高達駕駛:那‘将來’呢,這之後的直播演變成了‘澀谷那邊少了一個人都不行’的狀态也不是不可能吧,澀谷的幾千人和我一個,誰都知道該怎麽選。]
[砂糖醬:檸檬撻才不會做那種選擇。]
“唔……雖然砂糖醬信任我讓我很開心啦。”而貓貓眼女術師坐在浴缸裏歪着腦袋單手抱胸思考了起來,“不過這次好像有點奇怪。”不過她也點了點頭,“不過,我方确實是有過相關的準備。”
就是這些‘準備’看上去很奇怪。
按理來說,如果是知情的情況,機械丸應該準備的是能贏的措施才對,但這裏的情況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用稍微亂來一點的話解釋的話。
他的準備方式……更像是已經确認自己無法生還而留下的囑托。
善子眨了眨眼,但也故意避開了過于沉重的猜測:“與幸吉好像真的在試圖教會我電腦編程和機械咒骸操縱。”
[滑子菇:诶?]
[高達駕駛:……你把詳細的情況說一下。]
而貓貓眼主播已經将自己在記憶裏看到的情況大致交代了——奇怪的操作指令,故意留在這裏的兩臺并非戰鬥,而是監視用的機械丸,以及特意抓緊時間升級的檢測系統。
還有那個故意解釋給善子聽,想讓她知道該怎麽使用,提取保存下來的資料的設置。
與幸吉他到底想做什麽?
總不能真的是想把咒骸操作與編程入門到入土教會她吧。
[未命名23:那個。]之前一直保持亂糟糟的默認頻率裏突然冒出了一個白色氣泡,是個非常靠前的編號,[那個,我有個猜測——可以聽聽嗎?]
善子看了一眼時間。
8:05,剛才查看記憶這些并沒有花費多久,善子又看了一眼與幸吉胸口,隐約已經有了要出現惡緣的痕跡,顏色很淡……兩根嗎?
然後貓眼女主播點了點頭:“先把想法都抛出來吧。”還有些時間,“敵人應該是兩人。”
而作為當事人的與幸吉和白色氣泡同時給與了兩個完全不同方向的答案。
[高達駕駛:簡單來說就是讓他們殺死我,同時獲取敵人的情報吧——來的敵人恐怕是很不得了的家夥。]
[未命名23:我認為這恐怕是為了觀測別的可能性……該怎麽說,應該說是對于平行時空的觀測嗎?]
久違的小愛心突然飄了出來。
善子沉默了片刻,兩只澄黑色的貓貓眼裏都像是老虎機一樣向上旋轉,冒出了碩大的兩個問號——
不過她當然是想也不想地就伸出了調低音量的手勢,讓那個emo高達駕駛員先閉上了嘴巴。
“放棄要等到真的無路可走的時候再說。”
*
而那個白色氣泡這才慢悠悠地回答。
[未命名23:我是在澀谷附近工作的游戲設計師。]
“是?”善子一開始沒有明白對方的意思,但很快她的神色裏就沒了那份脫線。
那估計也算是一種無言的體貼,其它的氣泡們默契地把波段留了出來。
[未命名23:在這幾次跳轉裏我有仔細觀察主播的預知夢,大概得出了幾個結論——表層夢境不太清楚,但下層夢境……主播你應該有意識到這裏就是邏輯完整的世界吧?也就是說,就算是預言,比起對某個人的預言,這裏是對某個時間點,某個事件的精确沙盤。]
白色氣泡張口就是一大串。
但善子明白他所說的意思——下層夢境符合99%的現實邏輯,就連善子也不太能通過想象修改夢中的現實,只能構造1%和自己相關的想象。
可以這麽說。
下層夢境就是現實世界,而她只是選取身份跳躍而已——某種意義上來說。
[未命名23:在發現它是可以探索,而不是僅限于當事人的主觀線路的時候,我就已經有了這種懷疑了。恐怕我們直播間的所
有人的觀測都是這個世界的‘締造者’,每個人都貢獻了一點認知,打造出了那個時間點命運的真實推演。]
夢主只是挑選的切入點。
這裏的本質是所有人未來的雜糅嵌合體。
白色氣泡甚至舉例善子在夢境裏問特定角色不可能被問出問題的情況。
“詢問乙骨君是因為……從結果上不會影響被錨定的未來所以我才……”善子當然記得這件事,“雖然是有點作弊就是了。”
例如詢問乙骨對于下一步行動是否知情——對方也根據‘角色的性格’回答了——這代表了一件事。
[未命名23:就算主播做了稍稍不符合角色設定的行動,例如憑借明日之星的口,對她不知道的情報發問,對方給出的答案和反應仍然是‘準确’的。這代表了角色也是這個時間軸的本人……因為如果是夢主的主觀視角,她不可能知道自己都不認識的陌生人的想法吧?]
他總結自己的猜測。
也就是如果按照善子一開始那個夢主提供劇本的說法來解釋的話——善子術式強度提升後,深層夢境的劇本變成了群體創造的結果,而夢主只是主演。
但是所有的配角、群演、反派,他們應該都是符合邏輯并且完全真實的。
“……”善子沒有答話,但她已經大概明白對方的意思了,“你是怎麽想的。”
[未命名23:我們游戲測試的時候,為了調試數值,确認怪物和boss機制,會先删掉劇情的部分,用GM權限制作一個無敵的賬號,讓工作人員試玩關卡。]
貓貓眼女主播已經啊了一聲:“你是要我反過來行動。”
[未命名23:主播的本質其實就是GM賬號吧?而假設你動用GM賬號的權限的話——劇情就不重要了,因為預言會被污染,所以不管看到什麽都是假的。]
因為世界的GM權限在現實不可複現。
這導致之後夢境裏的預言都會變得不可信——因為它的前提就是假的。
并且因為前提是假的,所以——後續的預言是否可以信任,是否可以錨定都會變成無法證僞的謊言。
[未命名23:那這樣的話,雖然敵人過來襲擊是無可避免的現實,但其結果卻變成了一個開放結局。]
[砂糖醬:因為很難扭轉眼前的劣勢,幹脆把預知夢破壞,變成可以在現實裏長線挽救的方式……?但是這只是不輸,和檸檬撻現在立馬就離開夢境,直接清醒過來又有什麽區別?]
23號說得确實有他的道理,但砂糖醬的想法也是對的。
貓眼女主播坐在浴缸裏思索了起來。
[高達駕駛:區別在于我們可以獲取敵人的數值和各方面情報。]而當事人已經反應了過來。
[未命名23:而且用于數值采取和分析的設備,其實都被未來的與幸吉安排好了吧?]
*
善子已經明白了答案。
哪裏的情報?
即将過來襲擊與幸吉的敵人的。
如何探取情報?
——和敵人戰鬥就可以了。
但不是與幸吉本人。
而是‘不存在這裏’的善子,或是其它什麽不應該存在在這裏的,被她用游戲管理權限調用過來的東西。
坐在浴缸裏的女主播唔了一聲,将左手搭在了自己的嘴唇上——她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簡單來說。”善子豎起食指,“你們想讓我用‘絕對不可能在現實中複刻’的方式,類似于在夢境裏把自己力量拉到最滿、或者是召喚哥斯拉之類的,用這種只有夢裏才成立的方法制服敵人。”
雖然這樣發展,這裏的未來走向是‘假的’。
但這樣首先可以讓必死的未來變成留白,回避必死CG被錨定。
其次。
通過敵人和‘不可能存在’的對手戰鬥的過程,還能從中獲得情報,再通過二次預知夢,或者是現實中的長線研究找到可以贏的方法。
……所以才說是觀測的是另外一個走向的平行世界啊。
[高達駕駛:這樣一來特意保留監視器械,和我緊急加制的情報分析手段也可以解釋了……既然這裏既是真實,也是檸檬撻你的夢境的話,打開上帝模式,把所有的情報都拿到也是可以做到的吧。]
把一切都掀翻。
而也正是這個時候,善子擡頭,注意到天空中落下了結界的咒力氣息。
敵人來了。
*
時間不多,要這麽做嗎?
我倒是想行動來着,但是腿根本動不了呢。
被動和浴缸粘一起的貓貓眼主播嘆氣:“但是就算我知道了通關快速按鍵是abab上下上下,某個高達駕駛、你是真嗣嗎?不要放棄啊——這不是沒有在努力設防嗎?”她伸出食指糾正與幸吉的說辭,“不是留下情報分析的器械,而是‘只’留下了情報分析的器械。”
[高達駕駛:畢竟獲取情報只需要這些道具,如果在這裏留太多戰鬥用的機械反而會虧損大量物資,得不償失吧。]
貓眼女主播專注地感受着進入帳的氣息:“因為留在這裏也會被摧毀,所以幹脆不在據點保留武器——這種表态到底是什麽意思你想過嗎?”善子的語氣難得的嚴肅。
……即便在這裏也能感覺到其中一人的咒力量。
不是什麽被随随便便派出來的小喽啰。
她在心裏默默嘆氣——敵人很棘手啊。
然後她舉起兩根手指:“A,沒有戰鬥的必要,是穩贏的局面;B,是必輸的局面,幹脆放棄反抗。”
[高達駕駛:C,未來的我很信賴你,所以把命賭上了。]他幾乎是立刻回答。
貓貓眼女主播語氣有些哭笑不得:“不對哦,你能選擇的只有去掉一個錯誤答案和求助場外觀衆。”她有些不太自在地低頭,卻已經看到了與幸吉的身份上,兩根代表惡緣的黑紅線已經實體化了,“不要說那種漂亮話,我沒做到的話怎麽辦啊。”
[高達駕駛:那就是把命運握在我自己手裏而已——也不錯吧?]
“說漂亮話,幹活的卻是我。”善子已經開始抗|議了,“啊啊……不管了,我賭了喔?”
[高達駕駛:籌碼都交給你了吧。]
[未命名23:怎麽樣,能做到嗎?]
而男高已經想也不想地替她說起了大話:[檸檬撻當然做得到了。]
“總之我不一定做得到。”沒有猶豫或是後悔的時機,只能這麽做了,貓貓眼女主播直接pass掉了某個男高無條件的支持,“如果不成我會馬上登出然後有把握了之後再來的。”她把醜話說在前面。
她先是讓與幸吉帶着自己操縱機械人去往可以遠遠監視到敵人的角度,然後善子才給在場的氣泡們打起了預防針:“表層還好,現在這層夢境我能通過想象構成的事情你們不是很清楚嗎?”
[高達駕駛:我知道。]
要麽就是當事人非常堅信的事物——也就是術式。
或者是符合‘出現在這裏也合理’的情況的東西,比如,只要打個‘之前把紅線放在澀谷保管箱、寄給當事人’,就可以随便使用的紅線。
而且因為群體認知太強,她根本沒法做出很超格的事情。
而且類似的方法她也用過。
“漂亮毒物那次你們還記得吧?”
改造自己是不行的,如果沒有主角,善子很可能會被踢出服務器。
直接像是上帝一樣摧毀改造環境也不行,會污染敵人的數據。
而自己脫出與幸吉的身體,利用不存在于這裏的自己作戰的話——
“敵人的強度不一定是
我能對付的,可能換不出什麽有效的情報。”她不擅長戰鬥啊。
[漂亮毒物:這麽說來确實……現在最适合的也就是二號出現的那次那樣?而且那次因為要拷打潛意識,所以也是用相對合理的‘二號抓住發票男’達成的訊問。]
“你們要達成的目的是‘現實絕對不可能複刻,所以完全·不會被錨定的路線’——知道為了确保中間沒有意外事故被錨定,這有多難達成嗎?”雖然是這樣抱怨,善子也已經派遣其中一只觀測用機器人遠遠掃描到了敵人的身影。
模糊的視野裏只能看到是一個高個子和白色頭發妹妹頭的矮個子。
高個站在遠處不動了,他似乎甚至還扭頭看向了鏡頭的方向。
她啧了一聲,但因為身體根本動彈不得,也不能展開什麽特別的行動。
……好久沒有這麽被動了。
而白發妹妹頭則是在繼續前進,很快就進入了機械的聚焦位置,熒幕裏咒力量和估算等級之間的數值一變再變,已經超過了一級的基準線,繼續往上走了。
女主播嘆了口氣,已經思索着該如何既合理、又不被排斥地構想出可以在夢裏達成滿級賬號,且不影響敵人‘數據’真實性的方法。
“形式要‘被我堅信足夠強’,但是不管起因、經過、還是結果都必須是‘不可能達成’才行。”
簡而言之。
以不被世界否認的方式合理開挂,測試敵人的極限,然後把成績作廢只保留戰鬥經驗,并且不留壞檔。
首先假設她堅信大暴龍是世界上的最強,并且認為這裏是它的合法栖息地——這形式上合理,是被善子堅信,所以她的想象足夠堅定,可以想象出來。
那麽——
那麽因為大暴龍實際上不可能存在,只是夢的産物,這點不會被錨定。
這是起因上的不可能。
而大暴龍打敗敵人的結果也是不可能存在的,所以也不會被錨定。
這是結果上的不可能,預言的結果不會被鎖死,留給了二次預知夢的空間。
但是只要過程不對,如果中間戰鬥的時候破壞了房梁,房梁把與幸吉砸死的話,因為房梁掉落是可能的事件,所以過程的細節就有搞不好被錨定。
要是找到了正确的營救與幸吉的方法,結果因為現實中對戰的時候不小心房梁掉落把與幸吉砸死就完蛋了吧!
而且這種細節很多而且很難留意到,一個不好就可能玩砸。
但敵人越來越近,而其中一臺機器已經傳來了敵人進入最遠監視範圍的滴滴警報聲,只剩一公裏不到了。
8:10分。
“腦袋燃起來了啊!”要不是無表情的貓貓眼這會兒全身都被泡濕了,她肯定已經炸毛了,善子腦袋轉得飛快,“首先要知道需要想象什麽!是要我非常信賴的‘力量’,最好是我見過能夠想象并且不會因為擔憂、恐懼實力不足,而讓潛意識有可乘之機——還要‘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确保預知作廢!”她語速飛快,坐在浴缸裏的繃帶女一錯不錯地看向飛速彈出的各式氣泡,只能相信大家的群策群力。
[未命名777:主播相信光嗎?]
[漂亮毒物:都這個時候了!搞笑禁止。]
[未命名777:我們特攝粉絲可是非常信賴奧O曼的戰力的诶。]
[漂亮毒物:那麽說起來,讓二號過來怎麽樣呢?他在東京,這個時候過來也屬于‘不可能’吧?而且善子也很熟悉、信賴,要可信的構造他也是……]
[拜金女郎:澀谷那邊側有可以瞬移的術師。]
[與星同墜:那這樣只要是在澀谷那邊的術師,不管過來的是誰過來都做不到‘不可能’了吧,就連檸檬撻出現的可能性也不是零——]
有了。
不可能出現在這裏,卻被她堅信的人物。
“我知、”她還沒說出自己口中的答案。
那個眼熟的藍色氣泡卻突然冒了出來:[想象我,檸檬撻。]
善子皺起了眉頭:“砂糖醬?”
[砂糖醬:總之你照做就是了。]
貓貓眼女主播完全沒懂。
[砂糖醬:放心,我絕對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人,但是你也看過我的實力對吧?]
……我本來想讓二哥來着的。
而善子半懂不懂地點頭,她看了一眼監控裏的情況,白色|妹|妹頭可能還有兩分鐘就要到達與幸吉所在的大樓:“明白了,現在要解決的就是我的術式。”而咒力量監控已經跳到了非常不妙的破表水平,“總之如果最後遇敵還是沒能成功我就登出。”
那肯定就是超過特級的最低基準線了。
“我的術式強度也必須增強到、”善子說到一半突然從手裏擡起頭來,她啊了一聲——她想起了被自己遺漏的東西。
然後女主播的左手探進浴缸,摸到了與幸吉留在那裏,貼着[3~5]标識的保溫杯。
‘……記住數字,這是第二杯。’‘在這之後不要猶豫,有需要增強術式強度的時機就喝下去。’自己說過的話在耳邊炸響。
善子艱難地單手擰開杯蓋:“明明只有左手能用還要設置這種模式的杯蓋嗎?”
都争分奪秒了萬一倒在無法打開瓶蓋這點上豈不是超級完蛋——就不能是那種帶吸管、啵地按一下就彈開的設定嗎。
[高達駕駛:可能是安排這個計劃的人完全不懂我的辛苦吧,我想。]
[滑子菇:都這個時候了,你們兩個可以不要把地獄笑話丢來丢去嗎!]
——杯子裏金色酒液的光芒直接照亮了她的眼底。
這是三杯的量。
她想也不想地一邊喝下去,一邊開始了對夢境的想象構造。
*
第三杯。
[砂糖醬:那個妹妹頭已經靠近了,還要……]眼前的氣泡還在彈出。
但耳邊卻已經有一個莫名有些耳熟的聲線重疊上了氣泡裏的語句:“……還要去操作機械人,你快一點。”
第四杯。
雖然看不到,但卻已經感覺到無形的視線落到了她的後頸。
[砂糖醬:嗯?等等……]
“嗯?等等……”有些張揚的聲線和藍色氣泡同步響起。
握着杯子的黑發貓貓眼這才有些好奇地擡起了頭——她喝下了第五杯。
然後終于看到了。
在仰着頭的善子面前,是一手撐在浴缸邊上,和自己對上眼睛的白發男高。
對方這會兒用墨鏡壓住了前額發,身上的紅線寥寥——所以善子一眼就望進了他如同天空倒映的藍色雙眼。
然後就是一片黑色。
白發藍眼的男高有些不大自在地移開視線,把外套丢在了善子的腦袋上:“啧、你都不怕冷的嗎?”
耳邊只有他聽上去有些急促的指責。
*
周身濡濕,被繃帶包裹的她坐在水裏擡起了頭。
視線對上了。
她也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