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薄霧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什麽深情的人。
她崇尚自由, 過慣了無拘無束的生活,就算遇到再喜歡的事物也是三分鐘熱度。
就算上學那會對陸硯瑾有過好感,她也并不認為這份喜歡能夠在她心裏埋藏這麽多年。
薄霧本以為, 自己只要不主動靠近就不會重蹈覆轍。
可為什麽,聽到陸硯瑾大學時有喜歡的人的時候她會難過到幾乎無法呼吸。
她現在自己都有點搞不懂自己的心意了。
回去的時候, 雨下得很大。
兩人回到家的時候, 彼此都淋得像落湯雞一樣。
門被打開的一瞬間, 薄小樣就極為親昵的圍繞在薄霧和陸硯瑾身旁搖着尾巴轉圈圈。
薄霧指尖扶在門框上, 目光變得有些渙散。
她腦袋裏忽然蹦出他們第一次将薄小樣帶回家的場景。
那天也是這樣一個下雨天。
她和陸硯瑾渾身都濕透了,滿身的狼狽并沒有比現在好到哪裏去。
*
九年前,A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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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晚薄霧偷偷将習題冊放到陸硯瑾書包,還故意約他出來之後,薄霧就成功的感冒了。
那晚雨下得很大,陸硯瑾也頗為紳士的讓司機先送她回家。
可不知道為什麽, 薄霧不太想讓陸硯瑾知道她住的地方。
她随意說了個地址, 讓陸硯瑾将她送到目的地後,自己又滿不在意的淋着雨回了家。
薄霧實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
自從洗完澡從浴室出來之後, 她就開始頭疼鼻塞, 整個人都萎靡不振的。
第二天一大早, 她還是強忍着不适去了學校。
有時候薄霧自己都挺佩服自己的。
明明從前再閑再無聊她都不肯去學校, 現在就因為一個陸硯瑾, 她簡直成了一個風雨無阻也要去上學的好學生模範。
整整一上午, 薄霧都萎靡不振的趴在桌子上睡覺,偶爾還會傳出幾聲低咳聲。
十點鐘的升旗儀式她也沒去參加,合上眼睛之前, 最後聽到的是陸硯瑾作為學生代表在領獎臺演講的聲音。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第三節課了。
班裏空無一人, 窗外天氣依舊有些沉悶,烏雲陰沉沉的壓在半空,風過樹梢,枝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一片濕噠噠的樹葉黏在窗戶上,隐隐約約還能看到玻璃上的水漬劃痕。
薄霧的位置靠窗,低頭就能看見班裏同學正在上體育課的身影。
她的桌子上不知道何時放了一袋子感冒藥,各種牌子的都有,裏面還夾雜着一張小小的紙條。
上面清清楚楚的寫着所有藥該怎麽搭配,一次最多吃多少最少吃多少。
這人字寫的很漂亮,筆鋒銳利,字體蒼勁有力,和她那鬼畫符一樣的字跡簡直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紙條上沒有留署名,但薄霧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陸硯瑾的字。
薄霧內心忽然有些暗喜,這是不是說明,陸硯瑾今天注意到她了。
他好像并不排斥她的主動靠近。
樓□□育老師的口哨聲傳來,薄霧視線下意識地朝着操場望去。
他們班樓層不高,操場上靠近教室的地方說話聲幾乎能聽的一清二楚。
體育老師站在窗前的大樹下,手上拿着名單,環顧四周問道。
“你們班的薄霧呢?又沒來上課。”
班裏有三兩個同學順勢接話道。
“又翹課了吧,老師,您今天怎麽問起薄霧了,她不來不是很正常嗎。”
“我要是能做到像薄霧一樣投胎個好人家就好了,她家裏那麽有錢,又不管她學習,當然随心所欲了。”
“對啊,她平時語數英這樣的課都不來,平時還喜歡和一些校外亂七八糟的人搞什麽樂隊,偶爾來學校也就是泡在畫室裏,班主任見她一面都難呢。”
“我看她這兩天倒是來的挺勤的,是改邪歸正了,還是有什麽想見的人啊。”
樓下各種層出不窮的聲音傳來,大多都是些陰陽怪氣抨擊她的,薄霧略微有些煩躁了。
她知道自己在這個班裏不受歡迎,即使她從沒去招惹任何人,即使她在班裏已經刻意在壓制她張揚的個性,也總有些對她不善的目光投來。
她平時習慣了,也懶得去争,但今天聽到這些聲音就是莫名煩躁,煩躁到現在就想立馬沖下去怼回去。
正當薄霧不爽的時候,一道清冽的聲音打斷了衆人的滔滔不絕。
“她沒逃課。”
陸硯瑾面無表情的打斷他們:“老師,她今天不太舒服。”
緊蹙的眉頭倏忽間展開了,薄霧有些愣愣的看向樓下。
班裏同學顯然也被陸硯瑾反常的舉動吸引,現場瞬間寂靜下來。
體育老師追問道:“你怎麽知道她不舒服?她告訴你的。”
“我看到了。”陸硯瑾淡聲道,“她托我向您請假。”
明明就是沒有的事。
整整一上午,薄霧都趴在桌子上睡覺,明明連頭都沒擡一下,哪裏會和他說話。
在所有同學眼裏,陸硯瑾向來克己複禮沉穩淡然,面子上看起來對誰都禮貌,但身上那股子疏離勁像是刻在骨子裏的。
自從來到這個班裏,他從未交過任何朋友,
他和薄霧看起來分明更像是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可他今天,怎麽會突然替她說話。
良久之後,薄霧緩過神來,她正準備将視線移回來,敏銳的直覺告訴她,一道不善的目光似乎正直勾勾的落在自己身上。
薄霧順着視線方向望去,倏忽間,正好和倪雅的目光穩穩對上了。
倪雅眉頭緊蹙,眼底滿是警告。
她在警告薄霧離陸硯瑾遠點,警告她不要觸碰自己的底線。
薄霧眉心跳了跳。
兩秒後,她揚了揚眉,滿不在意的輕嗤一聲。
薄霧吃了藥又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會,等到下午放學那會,她的病其實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但薄霧才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等陸硯瑾家司機一到,她就自然而然的開始賣慘了。
“陸同學,你要走了嗎?路上小心。”
看着她這幅弱不經風,像是下一秒就要暈倒在路邊的模樣,陸硯瑾沉默兩秒。
“我送你回去。”
薄霧裝摸做樣的咳嗽兩聲:“不用了,太麻煩了,而且——”
她停頓片刻,指尖輕繞發尾,有些為難的看着面前的豪車。
“我生病的時候坐車會暈車,到時候會更不舒服,如果讓你走路陪我回家,會不會太麻煩了點。”
“走吧。”
陸硯瑾将書包扔進車裏,目光淡淡的看向她。
“我送你回去。”
“這不太好吧,你要是回去晚了你爸爸媽媽會生氣嗎?”
陸硯瑾朝着門外走去:“不會。”
“哦哦,那好吧。”
薄霧抿起唇笑了笑,一副乖巧的模樣跟在陸硯瑾身邊。
“陸硯瑾同學你真好,不僅人長得帥學習又好,對同學也很好呢,怪不得有這麽多女生喜歡你呢。”
“對了,陸硯瑾,你吃過前面小巷子裏的冰淇淋嗎?聽說又大又好吃,主要是超級便宜,我們一會可以買一個嘗嘗嗎?今天我請客。”
“你病好了嗎?”
“我拿回去吃嘛,放到冰箱裏等病好了再拿出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朝着學校門外走去。
薄霧嘴上沒停,餘光卻能明顯的看到不遠處倪雅氣急敗壞的表情。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越是把倪雅氣的牙癢癢,她越覺得痛快。
夏季的雨來的匆忙又熱烈,也不過十分鐘左t右,傾盆大雨忽然降臨A市。
兩人剛找了個地方避雨,還沒剛停下來呢,薄霧就注意到了不遠處正冒着雨表演雜技的卷毛小狗。
它全身上下被主人抽打的傷痕累累,渾身發顫着表演着雜技,整只狗已經瘦的皮包骨頭了。
薄霧抿了抿唇,正準備沖過去,陸硯瑾手疾眼快的拉住她。
“你做什麽?”
“去救它。”薄霧指了指卷毛小狗的方向,“它剛剛跟我對視了,就是在像我求救。”
陸硯瑾順着她的視線望去。
兩秒後,他微微蹙眉道。
“它的主人就是做這個工作的,今天你救了它,今後還會有無數——”
薄霧開口打斷他:“但是我看見了我不能不管。”
說罷,她甩開陸硯瑾,快步沖進雨裏。
那天雨下得很大,也不過剛剛鑽進雨裏兩秒,她渾身上下就已經濕透了。
大雨沖刷着A市的泥濘,薄霧瘦弱的背影在他眼裏顯得有些不真切。
表演雜技那人明顯不願意賣,薄霧正奮力的與他據理力争。
陸硯瑾眉眼間柔和了幾分,也鑽進雨裏走到薄霧身旁。
薄小樣最終還是被陸硯瑾帶回了家。
因為這只小狗,薄霧還順勢找了個理由,借着看狗的名義和陸硯瑾聊的更加頻繁了。
兩人之間的關系也因為這只小狗增進了很大一個跨度。
*
當天晚上,薄霧輾轉反側睡不着覺。
陸硯瑾在酒吧門外說的話還歷歷在目。
薄霧幾乎在腦袋裏逐字逐句的分析了一下,就差寫到紙上來個閱讀理解了。
用了整整一晚上,她得出了一個結論。
陸硯瑾好像是故意要跟她結婚的,他是不是……想主動和她複合,然後成功假戲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