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雨下得很大,幾輛汽車從馬路上疾馳而過。兩側樹木被狂風摧壓,綠枝顫顫巍巍地支撐着,彎成即将折斷的弧度。
整個城市被一層白茫茫的霧氣籠罩。
黑色邁巴赫裏時不時傳來幾聲輕咳。
薄霧窩在副駕駛,手臂搭在車窗上,右手支着額頭,目光懶洋洋的落在左手中的資料上。
車內的來電鈴聲一遍接一遍響起,薄霧眼皮子都沒準備掀一下。
助理小劉掃了薄霧一眼,試探性的開口道。
“姐,你電話響了。”
薄霧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你接,告訴你們倪總,今天有事,沒空陪他演戲。”
小劉掃了一眼來電顯示。
“姐,不是倪總,是珊珊姐。”
淩珊珊是薄霧高中時最好的朋友。
當年那些同學裏,也就剩下她偶爾還和薄霧聯系聯系。
今天是高中班長的結婚典禮。
一周之前,薄霧剛從國外出差回來就接到了她的結婚邀請。
班長特地登門拜訪,讓薄霧務必來參加她的婚禮,還說班裏所有同學都會到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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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畢業距今已經七年了。
這幾年裏,班裏組織的一些大大小小的聚會,薄霧一次都沒參加過。
那些同學們,不管結沒結婚,近況怎麽樣,她都一概不知。
班長上學那會就對她不錯,這次人家都來專門登門邀請了,她也不好拒絕,只好接過了請柬。
電話一接通,淩珊珊就開始直入主題。
“薄霧,你來了沒有,大家都到齊了,現在就等着你了。”
“快了,路上有點堵車。”
“你沒事吧?我聽你聲音不太對。”
薄霧垂眸翻閱着手中的資料,在簽名欄簽上自己的名字。
“沒事,有點小感冒,這兩天降溫了。”
淩珊珊半開玩笑道:“我還以為你是知道今天要見陸硯瑾,徹夜痛哭了一場呢。”
刺啦一聲,筆尖忽然劃破了紙頁。
在寂靜的車內顯得極為突兀。
窗外細雨纏纏綿綿下個沒完,一片濕透了的落葉順着風落到窗戶上,又迅速順着雨漬劃下。
薄霧眼睫微動,片刻有些失神。
她已經快忘了,自己已經多久沒跟這三個字扯上關系了。
現在再聽到這個名字,還真是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氣氛沉默了好一會,淩珊珊聽不到回應,試探性的開口問道。
“薄霧?”
薄霧這才回過神來。
“嗯?”
“你還不知道嗎?”
淩珊珊也不開玩笑了,壓低聲音,語氣頗為正經。
“今天的宴會,陸硯瑾要來。薄霧,你還記得陸硯瑾嗎?”
薄霧唇角微抿,硬着頭皮道。
“沒什麽印象了。”
“就是當年被你甩了的那個陸硯瑾啊。”
淩珊珊說:“你這段時間在國外是不知道,他現在可厲害了,今天聽班長說——”
話說到一半,身後忽然有人喊了淩珊珊一嗓子,她立馬開口道。
“我先不給你說了,你來了就知道了,挂了啊拜拜。”
薄霧:“……”
挂斷電話之後,薄霧依舊覺得有些恍惚。
她掀起眼皮看着後視鏡裏的自己。
疲憊,蒼白,即使臉上畫着精致的妝容,眼底依舊透着難以掩飾的倦意,整個一副大病未愈的樣子。
她最近最近剛從國外出差回來,公司堆積下了一大堆爛攤子等着處理。
這兩天天氣本就急速降溫,她又連續熬了兩個通宵工作。
于是,她成功把自己折騰生病了。
現在這副樣子,看起來別提多慘了。
怎麽偏偏是這個時候遇見前男友。
還是時隔七年以來的第一面……
趁着等紅燈的間隙,助理小劉看了她一眼,輕聲問道。
“姐,你沒事吧?臉色看起來怪吓人的。”
“還有多久能到?”
“十幾分鐘吧。”
薄霧從包裏翻出化妝品,匆忙對着鏡子補起妝來。
“開慢點。”
至少在今天,她不能輸。
不能讓陸硯瑾覺得。
她離了他之後,好像生活過的多不如意一樣。
二十分鐘後,黑色邁巴赫抵達禮堂門外。
班長的結婚典禮舉辦的是典型的西式婚禮,輕奢簡約,從停車開始就有人一路引領她到達大廳。
薄霧剛一進門,淩珊珊就從遠處喊了她一嗓子。
“薄霧,這裏!”
薄霧将視線落了過去。
目光所及之處滿滿當當的坐了一大桌人,基本都是她們當年的高中同學,兩位新人正站在他們這桌敬酒。
可能時間實在過去太久了。
除了班長和淩珊珊以外,視線掃過去的那一瞬間,她沒幾個認得出來的。
薄霧擠出一個笑意,踩着高跟鞋走了過去。
班長立馬起身迎接。
那聲恭喜還沒說出口,班長脫口而出的下一句話立馬讓她笑容僵硬在眼底。
“哎,薄霧,陸硯瑾,你們怎麽一起來的?快來坐,就等你們兩個了。”
薄霧腳步頓住,腦子裏那根緊繃的線猛然間斷掉。
“抱歉,路上有些堵車。”
一道清冷的聲音從她身後不遠處響起。
磁性,淡漠,疏離感很重,是很有辨識感的聲線。
薄霧下意識的偏頭朝着聲音的方向望去。
擡眸間。
視線撞上了一雙漆黑淡漠的眼睛。
那一瞬間,像是一陣清風從她身旁呼嘯而過,四周所有喧嚣都被自動屏蔽。
從薄霧的角度望去,他站着的地方光線有些昏暗。
清冷的燈光打在他寬直挺拔的肩膀上,陸硯瑾身量極佳,五官流暢鋒利,皮膚屬于冷白皮的類型,微垂的碎發幹淨利落,無論身量長相都屬于人群中極為惹眼的存在。
這人氣場極強,滿身都透着清冷矜貴,打眼看過去就知道身價不菲,定是個不好招惹的。
今天是班長的婚禮,在場的所有男人幾乎都穿着西裝。
但也只有陸硯瑾能把這身禮服穿的比模特還要好看。
矜貴又雅致,單單站在那裏就一副上位者的傲慢姿态。
陸硯瑾也在垂着眸子看她。
目光淡漠,漆黑的眼睫下被光影倒映出一撇淺淺的影子。
視線晦暗不明,看不出半分情緒。
氣氛僵持了好幾秒。
陸硯瑾沒有想跟她打招呼的意思,薄霧自然也不會自讨沒趣。
她移開視線,朝着淩珊珊身旁那個位置望去。
怎麽偏偏只剩下挨在一起的兩個位置。
這幫人,是故意給他們留下,等着看他倆笑話呢吧……
畢竟他倆當年那點破事搞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的,當時沒少有人傳過他倆閑話。
現場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他們上演這場舊情人久別重逢的戲碼呢。
薄t霧硬着頭皮走過去坐下。
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兩秒,陸硯瑾也慢條斯理的跟了上來。
班長挽着丈夫的手臂,走到薄霧身旁,笑着為她倒了一杯酒。
“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
薄霧也笑了笑,禮貌性的接過酒杯。
“那哪能啊,當年抄了你這麽多作業,班長的面子我還能不給?”
班長嗔怪的看了她一眼:“還說呢,每次同學聚會,就你和陸硯瑾兩個不參加,班裏同學差點都要忘了你們長什麽樣子了。”
薄霧眨眨眼睛,大言不慚的開口道。
“那簡單,你們只要想起,當年班裏最漂亮的那個就會記得我了。”
“還真是。”班長臉上的笑意更濃了,“這麽多年沒見,你跟以前一樣,性格一點都沒變,真好。”
給大家一一敬完酒之後,互相寒暄了幾句,兩位新人沒多久就去了下一桌。
班長走後,桌上的人大多都在衆星捧月的捧着陸硯瑾,更有甚的還直接向他遞了自己公司的名片。
一場好好的結婚宴會,硬生生成了個人簡介會。
陸硯瑾顯然興致不在那裏,出于禮貌,他還是不鹹不淡的敷衍了幾句。
來得人多,桌子卻不大,他們這桌幾乎是人貼人坐在一起。
比起他全程淡定從容的模樣,薄霧就顯得局促多了。
這麽破大點地方。
她稍微動一下幾乎都要碰到陸硯瑾的手臂和膝蓋。
她現在只盼望着婚禮能早早結束。
婚禮進行到大半,也不知什麽時候開始,隔壁桌有人點燃了一支香煙。
還是那種廉價的劣質煙味道。
薄霧最近本就在感冒咳嗽,煙味鑽入鼻腔,喉嚨開始奇癢難耐。
她偏開頭單手掩住嘴巴,壓抑着輕聲咳嗽了幾聲。
臉頰開始因為咳嗽微微泛紅,嗓子裏的癢意卻依舊沒能得到緩解。
薄霧視線落到離她不遠處的那瓶飲料上。
她微微起身擡起手去拿,與此同時,一只修長漂亮的手也落到了那瓶飲料上。
指尖忽然就碰到了一起。
薄霧條件反射般偏過頭。
措不及防的,兩束目光忽然交錯碰撞。
這是今天第二次。
他們視線相撞。
和上次不同的是,他們離的很近。
近到薄霧能看到那雙漆黑的瞳孔裏倒映着小小的自己。
像是觸電了一般,薄霧瞬間覺得指尖像被燒灼了般滾燙炙熱,她慌忙收回手。
薄霧不自然的壓低聲音,對着身旁的淩珊珊開口道。
“我去趟衛生間。”
還沒正式開始吃飯呢,淩珊珊就喝了不少酒,此時看上去已經有些意識不清了。
她晃晃悠悠的撐起身子,眯起眼睛看着薄霧。
“要我陪你嗎?”
“不用,我一會就回來。”
薄霧順手扶了她一把,起身離開。
快要拐角的時候,她隐隐約約聽到有人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陸硯瑾身旁那人眼裏滿是八卦,略帶調侃的語氣問道。
“陸總,您平時日理萬機的,今天怎麽有空參加這次宴會了?不會是因為薄霧今天要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