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兄友弟恭
兄友弟恭
匆匆吃過午飯，一行人又匆匆趕往下一個景點。
飯後腦部供血不足，所有人昏昏欲睡，連車廂裏空氣都是懶洋洋的。桑吉擔心自己的上下眼皮也不聽使喚，便跟林葭天南地北的閑聊。
從十幾年前放棄國企工作自己創業，到這些年旅途中各種奇人異事，無所不談。車窗外透進的耀眼陽光熏得文淩一臉呆滞，迷迷糊糊中聽不全聊天的具體內容。右手邊的表哥表弟早就靠着椅背打起了盹。
一個小時過去，後座三人組逐漸從睡眼惺忪中醒來。時間還早，梁成溯提議玩游戲打發時間，閑着也是閑着，大家紛紛加入。
僅僅過去三天，他們便能從剛認識的大眼瞪小眼到現在毫無顧忌地玩游戲，果不其然，旅行能讓人放下世俗的防備。
道具有限，梁成溯在手機上搜索下載了幾個題庫，兩兩組隊玩限時一分鐘你說我猜游戲。
女士優先，林葭和文淩組隊。
林葭：“大學你最喜歡上自習的地方。”
文淩：“圖書館。”
林葭：“你說過最難吃最沒營養的快餐食品。”
文淩：“方便面。”
林葭：“一種讨厭的動物，什麽過街人人喊打？”
文淩：“老鼠。”
林葭：“一種水果，跟佛同名。”
文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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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葭：“佛祖的本名。”
文淩：“喬達摩？”
林葭：“四個字，什麽牟尼？”
文淩：“釋迦！”
林葭：“一種游戲，你水平很爛。”
文淩：“英雄聯盟？王者榮耀？植物大戰僵屍？連連看？飛行棋？”
林葭：“……紙牌游戲。”
文淩：“打麻将？升級？鬥地主？”
林葭：“下一個，三個字，學校裏男生和女生湊一塊，兩個人是在幹什麽？”
文淩：“打游戲？練口語？寫論文？上自習？難道是看劇聊八卦？不會吧！”
林葭：“……結婚前男女雙方最好應該先什麽？。”
文淩：“結婚前，我想想，先畢業？找工作？賺錢？難道是買車買房？壓力太大了吧！”
桑吉、林葭、梁成溯、徐屹：“……”
“……”林葭，“算了，下一個。”
倒計時結束，梁成溯：“時間到，5個。”
“是談戀愛！談戀愛！”林葭一臉無語地沖她小夥伴大聲吼。
文淩恍然大悟，随即一臉尴尬。聽完全程的三位男士繃着臉悶聲直笑。
林葭翻了個白眼：“還有，你到底有沒有擅長的游戲？連連看都玩不好？”
文淩：“沒時間練肯定玩不好吧。”
下一輪，文淩說，林葭猜。
文淩：“一種食品，來西北經常吃。”
林葭：“面。”
文淩：“三個字，蘭州什麽面？”
林葭：“拉面？牛肉面？”
文淩：“下一個，一種動物，非洲才有，長得很高。”
林葭：“長頸鹿。”
文淩：“能吃的，綠色的外皮，價格很貴，我們樓下的店就有賣。它有另外一個名字的，突然忘了—”
林葭：“範圍太廣了。”
文淩：“我們提過，價格貴味道一般，就是膩，我不太喜歡，好像你買過幾次。”
林葭：“綠皮，青棗？青蘋果？猕猴桃？香瓜？西瓜？膩的？對了，牛油果。”
文淩：“3個字，一個人喜歡逗別人高興，大家把他稱為—。”
林葭：“二傻子？大王八？大兄弟？灰太狼？懶羊羊？葫蘆娃？……”
桑吉、梁成溯、徐屹：“……”
文淩捂臉：“葭葭，你暴露太多了！”
梁成溯：“時間到，3個。”
林葭：“到底是什麽？”
文淩幽幽地公布答案：“開心果！”
梁成溯和徐屹這組還算正常，梁成溯猜中5個，徐屹猜中4個。
玩了幾圈，林葭建議男女混合，看看不熟悉的人之間有多少默契。抽簽決定，林葭和梁成溯、文淩和徐屹各一組。
林葭：“法國最出名的建築。”
梁成溯：“巴黎鐵塔。”
林葭：“南方經常見的水果，兩個字，長得有點像椰子樹，結在樹頂上。”
梁成溯：“木瓜。”
林葭：“秦始皇陵墓裏最出名的。”
梁成溯：“兵馬俑。”
……
一共猜中6個。
梁成溯：“豆漿配什麽？”
林葭：“油條。”
梁成溯：“中國美食三大巨頭之一，蘭州拉面—”
林葭：“沙縣小吃。”
……
梁成溯：“這個簡單，一個成語，我和我哥關系好，怎麽形容？”說着伸左手鈎住徐表哥肩膀。
林葭：“呃——那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耳鬓厮磨？難道是舉案齊眉？”
表兄弟倆：“……”
文淩十分刻意地清了清嗓子：“葭葭，打住。時間到，一共5個。”
梁成溯急了：“你在說什麽啊？知道那幾個成語的意思嗎？我跟我哥怎麽能用舉案齊眉形容？是兄友弟恭！”
林葭無地自容，慌忙找退路解釋：“我一旦緊張就會亂用成語，哈哈——”
輪到另一組。
文淩：“2個字，你保溫杯泡的。”
徐屹：“綠茶。”
文淩：“一種植物，帶着很多刺。”說着伸出手掌。
徐屹：“仙人掌。”
文淩：“3個字母，美國籃球…”
徐屹：“NBA。”
文淩：“一種運動，很貴，中老年男人裝逼專用。”
徐屹：“高爾夫。”
……
文淩：“上次提到過的，股市裏，小壁虎前面。”
徐屹：“鱷魚。”
時間結束，猜中7個。
徐屹：“一種鳥類，眼睛很大，晚上——”
文淩：“貓頭鷹。”
徐屹：“三大糧食之一，很多人喜歡啃——。”
文淩：“玉米。”
徐屹：“4個字，酸甜口的一道菜。”
文淩：“糖醋鯉魚？糖醋排骨。”
徐屹：“你上次說你經常陪幾個表姐相親，你自己是什麽？”
文淩：“電燈泡。”
……
徐屹：“股市，馬鈴薯前面。”
文淩：“冬瓜。”
時間結束，一共8個。
另一個隊伍的成員目瞪口呆：“……”
林葭：“你們說的什麽摩斯密碼？我怎麽一個也聽不懂。”
梁成溯：“什麽小壁虎冬瓜？你們說的是哪裏的方言？”
文淩開口解釋，語氣平靜：“你們兩一看就是不關心股市的人，在胡楊林說到黃金，我向表哥請教了他對近期黃金期貨市場的看法，順便聊了聊股市行情。”她觐一眼自己室友，“股市有個人盡皆知的傳說：一朝進入大A股，鱷魚變成小壁虎，大象變成小老鼠，冬瓜變成馬鈴薯。”
一行人到達鳴沙山已是下午6:30。西北的夜來得晚，此時正是游玩的黃金時段。
純淨無暇的藍色天空背景，沙峰如波浪起伏，層層推進；斜陽收起鋒芒，溫和撫過山丘，挺直的山面如光滑綢緞，散發淺金色暖光，沙脊蜿蜒，尖如刀刃，兩側明暗分明。在這裏，沙漠這個可以吞噬無數生命的惡魔向世人展示了它無比溫柔的一面。
武俠小說絕非虛構，江湖上殺人如麻的魔女，面罩下都隐藏着絕世容顏。
純色背景深受打卡人喜愛，景區內人雖不多，入眼處卻都可見幾個異域打扮的游客擺造型拍照。
漫無邊際的沙漠景象讓四個南蠻子足足呆愣了好一會，從初見的驚訝中緩過來，他們首先到鳴月牌坊拍了幾張照。
“看，這是書法家啓功先生寫的字。”文淩像是發現大寶藏，指着牌匾上的字對三個同伴喊出聲，興奮得調子都拔高了。
梁成溯和林葭一臉茫然，徐屹拿着單反給牌匾大特寫拍了好幾張。
“你也喜歡這個啊？”文淩杏眼睜大。
“我爸喜歡。”徐表哥依舊沒什麽表情。
前後左右看了一圈，最終在林葭的提議下四人決定乘坐駱駝。
駝鈴聲聲，駝群悶悶，排成一條直線往沙漠裏行進，深一腳淺一腳的，駝背上的人也跟着搖搖晃晃。前頭帶隊的是個剛成年的小哥哥，牧民打扮，皮膚黝黑，牙齒雪白，頭戴一頂帥氣的牛仔帽，英姿飒爽。
為了防止意外發生，他不時訓斥隊伍前方兩個異常活潑的阿姨，因為駝背上拿着手機拍照是非常危險的行為。
駝隊到達山腳下時，夕陽正逐漸黯淡。四人急匆匆穿上景區發的鞋套開始往上爬。細軟沙粒對他們而言是個巨大挑戰，前進一步退後半步，毫無經驗又不信邪的四人組折騰了好久，僅僅前進了5米，照這個速度必定趕不上日落。
從山腳下望，鳴沙山确實很像座金字塔，山頂一眼可達，爬起來卻異常艱辛。最終他們不再固執，抛棄了豪言壯志跟随衆人沿着繩梯一步一步往上。
山上全是游客，一步一個腳印，都為了一睹塞外落日的風情。有年輕情侶牽着手甜蜜前行，有父母帶着小孩龜速往上，有背着大包提着登山棍的獨行俠，還有許多喘着粗氣卻意氣風發的老年團。
他們四人現在的隊形倒是很像兩對情侶，梁成溯排頭，随後是林葭和文淩，徐屹殿後。
爬至半山腰，梁成溯右腳被繩梯纏住，他擡起腳試圖解開，一個重心不穩就要往後倒。林葭眼疾手快，兩手往前撐住他的背，勉強讓他站好。
“姐妹，小心點！”
“謝謝！”
林葭眼看他站穩，繩梯也解開了，急忙撤下手。她往後瞧一眼徐屹，紅着臉開口，不知是因為爬山還是其它：“你早上說腰疼，注，注意點—要不我走前邊？”
“早就沒事了，”梁成溯道過謝，返身回頭繼續往上爬，突然想起剛才那個詭異的稱呼，停下腳步回頭，疑惑地問道：“姐妹？為啥叫我姐妹？”
他竭力收斂起犀利眼神，臉上的表情卻出賣了真實內心的驚濤駭浪。
梁成溯此時此刻決定：如果聽到“你很娘”、“你看起來很柔弱”、“你的眼睛楚楚可憐”這樣的答案，就把這三個人推下山，不行，他就當場滾下山走人。
很早之前便察覺到這一絲若有似無的異常，這次一定要讨個說法。
想想他一個朝氣蓬勃、熱情陽光的大男生，從小就沒跟“娘”這個字眼扯上關系。跟向來沒表情的表哥站一塊，哪次不是他更受女孩子的歡迎？
這兩個女孩子，性格是他欣賞的類型，不矯揉造作，還都有讓人賞心悅目的長相，但行為實在可疑。
表哥雖然一向紳士風度，但明明大部分時間板着臉不茍言笑，這兩人卻跟沒長眼似的，一口一個表哥叫得不亦樂乎，行程規劃食宿安排逮着徐屹讨論，對他的滿腔熱忱視而不見，連一同走路都離得遠遠的。當目光終于肯投到他身上時，其他女孩子常有的愛慕到她們這變成了慈愛，跟她們相比，彷佛他才是一個能激發別人保護欲的漂亮女孩。還有這個詭異無比的稱呼： “姐妹”！
梁成溯現在就想弄清楚，這一切奇怪事情的根源到底出自哪裏。
“啊—，那是因為，”林葭被他氣勢洶洶的表情吓住，大腦高速運轉，“因為這是女生表達親密的稱呼！是的，就是這個原因。”
梁成溯仍不滿意，眼睛直視着她，林葭急忙補充：“你看，表哥冷冰冰的，話都很少說。你就不一樣，活潑熱情，所以，所以我們才跟你姐妹相稱。”
“你們也知道他話少，每次讨論行程還都找他，沒見你們來找我啊—”
“哦，那是因為，因為他年紀比我們大，我們這是尊重長輩。哈哈…”
梁成溯勉強接受了這個解釋，地點不合适，他頂着滿腦子的問號轉過身，壓下心頭疑惑，繼續往上走。
一直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林葭深吸一口氣，呼出，急忙跟上。
後頭，文淩離得近，前方的對話她一句也沒落下。她繃着臉不讓自己笑出聲，臉上紅撲撲的，不知是憋笑憋的，還是爬山爬的。她往後瞧一眼正低頭研究繩梯的徐表哥，笑了笑：“兄弟，要不要拉你一把？”
徐表哥擡起頭無情拒絕：“不需要。”
“我是怕你體力跟不上！”
“……”表哥的額頭隐約出現幾根青筋。
“算了，”文淩快速掃了一眼前方梁成溯，轉回頭上下打量身高腿長的徐屹，臉上的笑容7分清澈3分邪惡，“你的體力爬這小山應該沒問題。”
徐表哥：“……”怎麽有股惡寒迎面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