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二十九頓
“這些年大家變化都很大嘛。”
“可不是, 我看變化最大的還是我們喻暖。”
在喻暖偷偷給季初桐發消息時, 其他人已經相互聊起來了。
冷不丁聽到自己的名字, 她反射性擡起頭,便看見其他人朝自己投過來的目光, 或好奇或打量。
“哪, 哪裏,我還是和以前一樣的。”
聲音輕到不能再輕,仔細聽還能聽出說話人微顫的聲線。
喻暖不自覺攥緊了手裏的手機, 目光無處安放。
“哈,喻暖, 你可比以前安靜多了,以前咱24班誰不是混世魔王, 一個個跟竄天猴似的, 剛剛在醫院,我都差點沒認出來,咱們可沒有這麽文靜的人物。”
趙琳沖她笑,又把話題轉給齊亮,“是吧, 班長?”
齊亮看出喻暖的不自在, 雖然內心也疑惑, 但還是替她圓場道:“以前大家都不懂事,中二過了頭,現在年紀大了,成熟了, 自然沉穩點。”
被齊亮截了話題,趙琳心裏不滿,但嘴上還是附和,“是是,班長說的是。”
趙琳對面的瘦高個男人察覺到氣氛的微妙,也來轉移話題,“趙琳,聽說你結婚了?不錯呀,動作這麽快。”
“遇到合适的人就嫁了呗。”趙琳做出不好意思的模樣,伸出右手撩了下耳邊的頭發。
這動作又引得她旁邊的女人驚羨,“哇,這麽大的鑽戒,看樣子趙琳老公是個土豪啊。”
“哪裏哪裏,他就是上娛的一個小經理。”
“上娛!?那是大音樂公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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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還好啦……”
雖然嘴上這麽說,但眼裏絲毫不掩得意和炫耀,趙琳很快就和其他人聊成一片。
喻暖是一點都不在意別人的婚姻情況鑽戒大小,只為剛剛那尴尬話題終于不再被人惦記,暗自松了一口氣。
她感激地看了眼齊亮,卻恰恰撞見對方投過來的目光。
喻暖渾身一僵,飛快地移開視線,垂下頭,做出看手機的模樣。
見她如此閃躲自己,齊亮心中更加不解,還有些受傷。
高中時候,他和喻暖是一個小組的,喻暖是小組長,每次收作業都要指着鼻子罵他,罵他身為班長,卻是班上的欠作業釘子戶,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寫作業。
每每那時候,周圍的人都會看熱鬧,瞎起哄,又會惹得喻暖氣得跳腳。
他沒有說,自己一直拖着不交作業,就是想讓她能一直來催自己。
這樣,他就光明正大理所當然地和她多說幾句話。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喜歡喻暖。
只有她本人不知道。
而他也從來沒有把這句喜歡說出口,因為不敢,更因為喻暖曾經說過,她不喜歡早戀,在對自己未來都沒有把握的情況下談戀愛,對雙方都是不負責任的事。
原以為這場暗戀會因為時間漸漸遺忘,他這些年也談過幾個女朋友,而今再次和喻暖見面,他發現,當年那心動的感覺原來一點沒變。
現在的他,工作穩定,條件優渥,是不是就可以鼓起勇氣試一試了?
思及此,齊亮握了握拳。
他側頭看向旁邊一直低頭盯着手機的女生,試圖搭話,“喻暖,你現在也是在b市發展?”
聽到自己又被身邊的男生點名,喻暖才放下沒多久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她小幅度地點了點頭,“是。”
看起來還算平靜,但心裏早已風起雲湧。
喻暖不斷在心裏催眠自己,旁邊是塊波波糖,波波糖,波波糖……
齊亮自是不知她在想什麽,繼續和她搭話,“我記得你當初選的法語專業,所以現在是做翻譯?”
喻暖不知道該怎麽和他解釋,也不想透露自己現在的情況,只是含糊地應了一聲。
每次一緊張就會自虐,她已經忍不住開始掐自己的手指了。
話題進行得生澀,齊亮也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疑惑。
當初的喻暖開朗大方,和誰都能笑成一團,現在怎麽內向了這麽多?
出于禮儀,他沒有過問,但他不問,不代表別人不好奇。
趙琳早就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她當初喜歡過齊亮,也知道齊亮喜歡喻暖,所以一直和喻暖不對付。
雖說她現在結了婚,但現在看到齊亮現在仍對着喻暖獻殷勤,心裏還是會不舒服。不是說她現在還喜歡齊亮,而是出于一種女人的虛榮。
看見喻暖瑟縮的模樣,趙琳皺了下眉,像是想到了什麽,勾唇笑了笑。
因為在高中養成了什麽事都要去和喻暖比較的習慣,在高中班群聊天時,她也格外注意喻暖的情況,所以對喻暖在大學的專業和班級了若指掌。
她先前聽過一個八卦,兩年前w大某畢業班在畢業時發生了一件事,據說還鬧到了法院。
被那件事影響的女生,還患上了心理疾病。而那個畢業班,那就是喻暖在的班。
之前沒怎麽注意,但現在看到喻暖這模樣,她大概有了判斷,那件事的當事人,和喻暖一定有關聯。
趙琳抿了一口酒,故意提高聲音,“喻暖,你以前和班長關系不是挺好的嘛?怎麽現在這麽生疏呀?”
趙琳旁邊的女人也搭腔,“是呀,喻暖,感覺你變文靜了好多,以前那麽會聊天,今天怎麽都不說話?”
喻暖扯了扯嘴角,還沒說什麽,就又因為趙琳的下一句話白了臉色。
趙琳幽幽開口,“你是不是因為兩年前那事,還有心理陰影哪?”
她旁邊的女人滿臉好奇,“兩年前那事?什麽事?”
聽聞有八卦,其他正聊天的人也紛紛停了下來,看向這邊,目光裏滿含探究。
連齊亮都忍不住看向趙琳,想聽她說出什麽。
被衆人注目的感覺讓趙琳心情大好,當然更讓她愉悅的是終于能比過喻暖的快感。
她懶懶地開口,“哎,原來你們都不知道啊?就是兩年前……”
“哐當——”
酒瓶落地的破碎聲打斷了趙琳的話。
所有人都把視線移向聲源處。
喻暖站在座位上,手裏還拿着另一個酒瓶。
她哆嗦着嘴唇,死死盯着趙琳,臉色蒼白,顫着聲音開口,“夠了……”
趙琳也站起身,揚起笑,笑意卻未達眼底,“喻暖,你怎麽了?不就是因為那件事得你恐男症嘛,大家都是同學,說出來也沒什麽大不了……啊!”
“我說夠了!”
趙琳話還沒說完,就被突然砸過來的酒瓶吓得抱頭尖叫。
酒瓶沒砸中人,掉落在地,哐當破碎。
喻暖站在座位上,還保持着扔酒瓶的姿勢,兩眼通紅地瞪着趙琳。
所有人都被她的舉動吓到,看向她的目光裏多了幾分同情。
齊亮也驚訝得說不出話,心中的疑惑全部解開,難怪喻暖現在表現得這麽安靜,看到他時一直躲避……
他看向喻暖,眼神裏多了幾分心疼,和未曾察覺的憐憫。
感受到這些目光,喻暖的臉色越來越白,眼睛卻紅得像是要滴血。
落在身上的目光如同刀刃,一刀一刀劃在她身上。
情景似與兩年前在法院被人圍觀的畫面重疊。
她仿若溺水者,被強迫灌入冰涼刺骨的河水,無法呼吸,又抓不住一根救命稻草,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往下墜。
那下面,是深不見底的地獄,靈魂都無法安眠。
“喻……”
“喻暖!”
在齊亮想喊她一聲的時候,包廂的門忽然被人從外面大力打開。
滿頭大汗的男人撐着門框直喘氣,似乎是跑了很長一段路。
季初桐在小區門口看到喻暖的消息,什麽都沒想就直接攔了的士趕往酒店。
可誰知道那的士司機剛好是個新手,話挺多,路卻不認識一個!
明明十分鐘的路程,因為那新手司機不小心拐上了高速,繞了一個大圈,硬是花了半小時。
季初桐差點被氣死,要不是因為趕着過來,他絕對要去投訴,去他們公司總部投訴!
看到喻暖人完好地站在那,季初桐總算是松了一口氣,朝包廂裏被他吓到的人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又朝喻暖招手,“喻暖,我來晚……”
他的話在看清喻暖表情的一瞬間止住。
而喻暖也在看到他的瞬間,再控制不住盈在眼眶裏的眼淚,淚珠倏地滑落,在臉上留下一條明顯的淚痕。
季初桐沉了臉色,快步走向她,扶着她肩膀,“誰欺負你了?”
喻暖低頭撞進她懷裏,聲音都發着顫,“帶我走……”
季初桐脫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顫抖的肩膀上,将她攬入懷裏,輕輕拍着她的背,低聲安撫,“乖,我在這呢,別怕。”
他邊低聲安撫喻暖的情緒,邊掃了一眼包廂裏的人,目光在齊亮身上微微一頓,最終落在他旁邊站着的趙琳身上。
季初桐朝她笑了笑,“能問一下發生了什麽事嗎?”
趙琳不自覺退了半步,對面的男人雖然是笑着的,可那壓迫感十足的目光,卻讓她沒了底氣。
她并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先用“不知道”帶過去,可她旁邊的女人卻先替她說了。
“趙琳跟我們說,喻暖發生了一些事,患上了恐男症,也沒說其他什麽,喻暖就忽然拿酒瓶砸她。”
“這樣啊……”
季初桐拖長了尾音,嘴角還挂着笑,眼神卻越來越冷。
感受到懷裏人微微的顫抖,他輕輕順了順她的背,給她安撫情緒。
見有人給自己撐腰,趙琳壯着膽直起腰,“喻暖,你憑什麽拿酒瓶砸我,給我道歉!”
季初桐看向她,抿了抿唇。
他騰出一只手,拿起桌上的酒瓶,掂量了兩下,“是用這個砸的?砸到了嗎?”
趙琳揚高聲音,“砸到了我還會站在這!?”
“也是,”季初桐竟然附和了一聲,“我替她道歉,對不起,這種道歉能接受嗎?”
在座人都知道,先撩者賤,明顯是趙琳先挑起的事,喻暖用酒瓶砸是過分了點,但要論道歉,雙方都應該道歉。
但所有人都沒料到他會這麽爽快就道歉,包括趙琳在內,在季初桐道歉之後,都愣了一瞬。
趙琳趾高氣揚地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這還差不多。”
“趙琳,別鬧了。”齊亮看不下去,忍不住訓斥了她一聲。
他看向喻暖,見她縮在季初桐懷裏,眼裏閃過一絲心疼,又看向季初桐,歉疚地開口:“抱歉,本來只是想聚一聚……”
季初桐斜睨了他一眼,沒搭理他,而是低頭看向喻暖,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問:“現在還有力氣嗎?”
喻暖從他懷裏擡起頭,不知道他這麽問是要幹什麽,但還是含着眼淚點頭。
季初桐朝她溫柔地笑了笑,俯身湊到她耳邊,輕聲道:“道歉我來做,醫藥費我出,出事我來擔。”
在喻暖不解的目光中,季初桐握住她的手,把手裏的酒瓶交到她手上。
“這次砸準點。”
作者有話要說: 帥不過三秒的梧桐終于威武了一次
祝大家周一愉快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