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臺詞
第29章 臺詞
江祐祺明顯沒有想到有人在暗處聽到了自己在念臺詞,看着祁宇洋走出來,先是一怔,而後立刻反應過來,笑着直起了身體,向着祁宇洋點了點頭:“你好,我記得你是言寧姐的弟弟小祁老師是吧?”
祁宇洋含混地一點頭,因為心跳跳得太快,覺得自己的舌根也有點僵硬起來,不敢去看江祐祺,三兩步走上前去,側頭看了一眼江祐祺手中的劇本,在上面稍微點了點:“這裏停一下,不要停太久,你重新試試。”
一般而言,沒有接觸過演戲的人在其他的人面前表演,多少會有一些羞恥的感覺,江祐祺自然也不例外,帶着點尴尬,根據祁宇洋的意思,低聲讀了一遍:
“倘若公事,下官實在無暇抽身,煩請小将軍回去罷;倘若私事,你與我,倒還能對談一二。”
“你語速太慢了,拉得太長。”祁宇洋盡量讓自己維持公事公辦的态度,又放緩了一些語氣,讓自己盡量親切地對江祐祺說話:“不過我就是一個普通觀衆,也不是專業人員,如果你實在拿不準,我可以回頭去幫你問問我姐。”
“怎麽能麻煩言老師呢,謝謝您幫我,感激不盡。不然中午我請您吃個飯吧?”
祁宇洋自然是不敢與江祐祺一起吃飯的,他用拳頭擋了擋自己的嘴,搖了下頭,含糊地拒絕:“……還有事。”
說完,祁宇洋又瞄了一眼江祐祺手裏的劇本,發現上面一頁寫得全是與湛佳眠飾演的角色的對手戲,稍微猶豫了一下,問道:“湛佳眠沒和你對一下戲嗎?我看上面是柳蔚。”
“本來今天來是想和佳眠對一下戲的,不過他到現在都還有點忙,身體也不大方便,我就自己先看着順着,也能更熟悉一點劇本。”
“別的演員呢?找一個差不多感覺的副配互相搭一搭也可以的。”
“總去打擾別人也不太好。”江祐祺笑着回答了祁宇洋的話,又搖了搖頭。
江祐祺的樣子落在祁宇洋的眼裏有一絲疲憊也有一絲落寞,好像眼下的笑容都是強撐着裝出來的一樣,祁宇洋立時想起劇組裏的人對于江祐祺的冷淡和疏離,想起那些人欺生的态度、對江祐祺的非常不好的臉色,不由得有些上火起來。
“是他們故意躲着你,不和你練習的?”
祁宇洋的話說得直接,在劇組這樣人際關系複雜、到處都是暗門暗道的地方,這樣大刺咧咧講出來的人和話都很少,江祐祺先是下意識向四周瞄了一眼,接着擡眼看向祁宇洋,似乎是想起來一點什麽,試探着問道:“我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小祁老師就記住我叫Eadgar了,是之前就對我們Skkratch組合有些關注嗎?”
江祐祺問得祁宇洋身體一僵,差一點脫口而出下意識回答沒有,但牙齒咬到了舌尖,一驚一痛之下忍住了,抿了下唇撇開眼,小聲回答道:“你們團還挺有名氣的,知道不也正常。”
“哇,謝謝小祁老師的關注。”江祐祺對着祁宇洋粲然一笑,祁宇洋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聲,扯開話題問:“你過來拍戲,你們組合其他人不來探班嗎?”
問完這句話之後,祁宇洋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對于“混粉圈”這件事暴露得太多了,下意識想要在江祐祺面前隐瞞自己的粉絲身份,欲蓋彌彰地慌忙補充:“我在娛樂新聞上……看國外的男團不都是嗎,還有什麽送咖啡車之類的……”
“我也不來太長時間,大家有各自的行程,不過也都會發消息關心我一二的。再說了劇組要求保密,他們過來探班可不是那麽容易隐瞞的事情,我不想惹得導演不愉快。”
祁宇洋還是覺得江祐祺被團體孤立、覺得他受了委屈和不公平的對待,張了張口想要再說什麽,手機上響了一下。
他對江祐祺說了一聲抱歉,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來自湛佳眠的消息,不動聲色地又将手機收了起來,對江祐祺說道:“湛佳眠休息了,現在有空和你對對戲,走吧,我帶你過去找他。”
“啊,那真是太麻煩你了,也麻煩佳眠了。”江祐祺沒想到祁宇洋會說了這麽一句,眼看着祁宇洋大步流星地往B組去走,趕忙跑了兩步跟了上去。
江祐祺想要和祁宇洋說兩句什麽,祁宇洋先開了口,不知出于什麽目的說了一句:“你和湛佳眠關系還挺好。”
“是還可以。”江祐祺先是下意識點頭肯定了一下,跟着祁宇洋往前走了幾步,若有所思地看了祁宇洋幾眼,突然收回視線,嘆了一口氣:“好吧,其實是我單方面和佳眠關系好。”
“——我和佳眠私下裏談過,可能他是對于機場照的時間心裏對我過意不去,或者別的什麽吧,我心裏清楚得很,什麽早就是我的粉絲啊、想和我變得親近一點啊,這些都是不可能的,但是既然他對我有這個想要盡量配合的态度和抛出橄榄枝的動作,我就必須得盡最大努力接住了。”
江祐祺說着,轉頭看向祁宇洋,正對上祁宇洋欲言又止的視線,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和小祁老師你說這些,可能是這幾天在劇組裏憋壞了吧,壓力實在有點大,你別介意。當然了,我也知道自己這樣做……很不光彩,很不坦蕩,但是有什麽辦法呢,像我們這種吃青春飯的男團,曝光度和人氣才是第一位的,我自認專業素養已經很不錯了,可是如果不紅,根本就混不下去。我就是想要知名度,哪怕要攀着佳眠,哪怕之前攀着別人,怎麽評價我也都無所謂。我沒有財力雄厚的家庭來支撐,也沒有什麽金主背景,所以我就是要一有機會就抓住,我要用盡一切手段爬上去。”
祁宇洋聽江祐祺不知怎麽忽地對自己長篇大論說得內心剖白,稍微閉了閉眼,覺得心疼得要命。
他追了江祐祺很多年,江祐祺怎麽從默默無聞走到現在、怎麽在各種各樣的節目上竭盡全力地表現、怎麽事後各種被吐槽“用力過猛”和“做作”,祁宇洋都看在眼裏。
江祐祺的努力和上進,專業上的進步,祁宇洋更是如同一個見證者一樣,他見證着江祐祺一路走來,終于有了一些小小的人氣、有了些粉絲的積累,但也很清楚,江祐祺已經二十二歲了,盡管很殘酷,但也确實到了要轉型的年級,畢竟在內娛裏,能常年吃“唱跳男團”這碗青春飯的,完全不存在。
“我沒覺得有什麽不好,你做得很對。”祁宇洋往前走着,盡量平複自己泛酸的心緒,低低地對江祐祺說着,“如果你覺得我有什麽可以利用的地方,我也都可以配合。普通人想要在娛樂圈爬上去、想要逆襲,就是要不顧一切,現在對你的貶低都只是覺得你混得不好所以加以嘲諷,如果有朝一日你站在頂峰了,這些經歷就會變成你努力的證據,變成你吃過的苦受過的難,被當成美德傳頌了。”
江祐祺萬沒想到祁宇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愣了好一會兒,才怔怔地叫了一聲:“小祁老師……?”
祁宇洋舔了一下自己因為說多了話而口幹舌燥的下唇,默默加快了腳步。
B組在拍另外一組次要主要和主配的戲,湛佳眠仍然坐在輪椅裏,被工作人員幫忙推去了較為陰涼的地方,手裏握着一個需要摁動發力才能轉起來的小風扇,望着前面人聲嘈雜的方向發呆。
他剛剛給祁宇洋發了消息,祁宇洋沒有回,因為經常被祁宇洋嫌棄粘人、嫌棄太煩,湛佳眠也不敢立刻就發去第二條消息催促,只能默默地等着。
随着日頭到了上午,溫度也一點一點地高了起來,湛佳眠剛剛拍戲的時候有幾場必須要站着,盡管沒讓受傷的腿着力,還是有些難免的脹痛,在皮膚下面跟着血管一起突跳着。
他百無聊賴地數着血管跳動的次數,驀地聽見身後有朝思暮想的聲音叫了一聲:“湛佳眠。”
湛佳眠霎時笑着轉過頭去,笑容卻在一瞬間僵硬了一些。
祁宇洋不知怎麽就遇到了江祐祺——不如說,可能遇不到才有問題——兩個人并肩朝着湛佳眠走過來,距離貼得或許不算近,但是在氣候炎熱的夏天裏,還是讓湛佳眠覺得親昵到紮眼。
“祁宇洋……”湛佳眠還是維持着笑臉,目光一直跟着祁宇洋走過來,順便對着江祐祺點了點頭打招呼:“Eadgar。”
“佳眠,今天可是真的辛苦了。”江祐祺笑呵呵地對湛佳眠問了好,湛佳眠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不太對勁的心情,也沖着江祐祺揚起了笑臉:“還好,你兩頭跑才是真的辛苦了。”
祁宇洋站在湛佳眠的身側,看了一眼湛佳眠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