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打臉
第10章 打臉
湛佳眠微笑着,将酒杯湊到了祁宇洋的眼皮下面。
當着滿桌人的面、當着祁宇沐、當着孫慨成、當着導演……祁宇洋咬了咬牙,将自己的酒杯湊了過去,和湛佳眠狠狠地碰了一下。
玻璃杯撞擊發出了不小的聲音,引得桌上靠近的人“哎喲”了一聲好奇來看,有人吐槽了一句:“血氣方剛的小夥子們碰杯都碰得這麽大力哦,我還以為是誰的杯子掉地上摔碎了呢。”
祁宇沐逮到機會,立刻介紹起湛佳眠和祁宇洋在同一所大學。
祁宇洋看着眼前猛地仰頭,将滿杯西瓜汁一飲而盡的湛佳眠,從牙縫之中擠出了他的名字。
“湛、佳、眠。”
三個音節落地,祁宇洋也是猛一個仰頭,将半杯橙汁灌進了肚子裏。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祁宇洋就刷員工卡進入了豐首莊,開始了場景的布置。
他困得眼前全是長長短短的黑色線條,眼珠一轉就跟着亂飄,懵逼着腦袋聽着主負責人大聲嚷嚷着指揮,将各式各樣的布景道具搬來搬去。
沒過一會兒主編劇打着哈欠過來了,看了一眼就說布景不對不合情理,又指揮着衆人将頗有分量的道具都重新布置。
祁宇洋一大早就被迫進行空腹有氧,搬得胳膊酸軟腰背疼痛,非常想死。
作為《明月別枝驚鵲》的續集,《清風半夜鳴蟬》主要講的是男女主角已經相戀三年,開始籌備婚禮之時天降戰亂,外夷犯邊急需戰将支援,與此同時朝中風雲再起,總之是個虐完了身還要虐心,最後還BE了的悲情故事。
跟着見習調試機器的時候,祁宇洋從頭到尾掃了一遍關鍵劇情,只覺得自己這種情情愛愛免疫人士看了都接受不了,真不知道播出以後要賺多少男男女女的眼淚。
正當祁宇洋不勝唏噓的時候,身後起了一片小小的騷亂聲,他轉過頭去看,正見到自家老姐換好了第一場的戲服也畫好了妝,笑得明光璀璨地就走過來了。
導演原本正和副導演讨論着劇本,同時擡起頭來看見了祁宇沐和範文凱,禁不住笑着拍起了手來,舉着拇指連連贊嘆說自己五年就等着這一天,當年的人一出來就對味兒了。
祁宇沐先是笑着和導演客套了幾句,走到祁宇洋面前轉了個圈,問:“怎麽樣?”
“老姐風華絕代啊!”祁宇洋也跟着鼓掌拍馬屁,被祁宇沐笑着在腦袋頂上拍了一巴掌。
男女主演和本場配角全部到位,導演也不想多耽誤,拿着喇叭宣布開機,原本還熱鬧的場地裏霎時安靜下來,只能聽到大型機器運轉的電流聲。
祁宇洋原本的工作是要盯着機器的,但總是忍不住犯不夠專業的錯誤,滿臉新鮮地往自家姐姐的身上去看。
這一場開場戲拍得是男主角被陷害後原本要逃離,但是實在想最後再與女主角見上一面道別,見面之後發現一直以來裝作啞巴的女主角竟然真的被賊人毒啞,一時之間大悲大恸。
整場戲情緒波動非常之大,因為前期還沒經過任何渲染,實在是考驗演員們的功力。
不過祁宇沐和範文凱的專業程度都沒得說,雖然重拍了幾次,但總體而言精彩又順利,看得祁宇洋在內心裏贊嘆連連,再一次肯定了,一家的祖墳裏不可能同時冒出來三縷青煙,自家姐姐哥哥都是業界翹楚,那麽就得有自己這麽一個家族的蛀蟲、人生的廢物、社會的敗類存在,才能維持能量守恒。
祁宇洋心裏想着有的沒的,就聽導演喊這一場結束,馬上分組拍,這邊是祁宇沐的單人,那邊要去拍男主角和男主角弟弟的對手戲,讓場務人員快一些去準備。
祁宇洋匆忙誇了一句正在擦淚補妝的姐姐,轉過身認命地和其他人一起浩浩蕩蕩地搬着東西走了。
不過好在兩個景離得很近,祁宇洋一邊走着,一邊聽身邊的前輩介紹說一般不會這樣一開拍就分場分組,多少會讓演員們互相休息着等一等,但《清風半夜鳴蟬》是大型劇,需要拍的集數劇情特別多,投資方又趕着想盡快上架以減少宣發期拉長、造成更多的後續熱度注資,才會這樣緊鑼密鼓。
祁宇洋點點頭表示明白,接着腦子一轉,忽然想到,這個什麽男主角的弟弟,不就是湛佳眠飾演的那個小将軍柳蔚嗎??
祁宇洋着實沒想到湛佳眠會第一天就上接場子的戲,畢竟根據他的了解,湛佳眠肯定不是專業的演員,不在劇組裏浸潤上幾天感受氛圍,硬要上場還什麽都不熟悉,怎麽都要別扭尴尬、最後出了問題來回重拍,累得還是他們這些工作人員。
這麽想着,祁宇洋又有些心氣不順起來,心想自己真是倒黴,放着另外一邊親姐姐的獨角戲不能看,要在這裏守着蹭他愛豆熱度的吸血蟲一個勁兒得被卡。
——哎,也不知道七七現在在幹什麽呢。
祁宇洋略微走了一下神,旋即又在主負責人的大嗓門下恢複清醒,二話不說地做起苦力來。
場景布置到一半,祁宇洋回頭去搬道具,才發現湛佳眠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悄咪咪地過來了,站在一邊側對着他的方向,手裏拿着劇本,嘴巴開開合合念念有詞。
因為是室內的場景,所以湛佳眠身上穿得不是铠甲,是一套藕荷色的勁裝,長長的假發梳成馬尾,發梢垂落在後背靠腰的位置,也不知道是哪位神功妙手給湛佳眠化的妝,平日裏祁宇洋在湛佳眠身上看到的那股僞裝出來的書卷氣再也不見一點,滿滿都是倨傲與意氣風發。
他的氣質轉變得太過明顯,加上這人還有過私下裏面對祁宇洋時涎皮賴臉的先例,使得祁宇洋不由得多看了兩眼,一直看到範文凱去找了湛佳眠對戲才收回視線。
範文凱是老牌演員,自然有辦法幫小菜雞湛佳眠代入情緒趕快入戲,祁宇洋轉回了身,繼續忙忙碌碌地根據副導演的指揮完成布景了。
就如祁宇洋一開始所預料的,湛佳眠的演技果然有些不夠自然,和範文凱對話時總是慢了一步,時時出現尴尬的留白,一段開場重拍了好幾條,才勉強通過了。
祁宇洋原本以為副導演會責怪湛佳眠幾句,再不濟至少要提點提點,讓湛佳眠別太僵硬別太緊張之類的,沒想到一條拍好下來,副導卻只是拍了拍湛佳眠的背,寬慰他道:“沒事的,佳眠本來就是武戲更好一點,這個不是你擅長的,這樣我們很滿意了。”
祁宇洋在一邊聽到了,眯着眼睛回憶了一番《明月別枝驚鵲》裏湛佳眠的戲份,怎麽想所謂的“武戲”也就只有騎騎馬射射箭,再多就是在馬上和敵将轉着長槍“決鬥”,實在想不到足夠驚豔的地方。
幾條室內戲結束,祁宇洋跟着其他人一起上前去重新調整攝像機的位置和定點位,湛佳眠坐在一邊由化妝師重新補妝、修複發型,在祁宇洋忙忙叨叨地晃過眼前的時候,突然張嘴問了一句:“祁宇洋,我表現還行嗎?”
祁宇洋本就累得要死忙得團團轉,冷不丁被湛佳眠的聲音絆住了腳,實在拿不出好聲氣來,冷冰冰地丢下了一句:“反正微博上那些吹你白月光演技的粉絲們臉都要被打腫了。”
湛佳眠眨了眨眼,祁宇洋已經頭也不回地走去了下一個點位,化妝師連忙安慰說剛開場已經演得很好了,湛佳眠只是對她笑了笑,而後側着頭陷入了沉思。
第一天上工就從日出忙到了日落,最後宣布今日拍攝結束、可以來拆布景的時候,祁宇洋已經腰痛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想找個按摩店去做按摩了。
有名氣的演員們上了各自來接的車回去賓館休息,祁宇沐要等祁宇洋,順便邀請暫時沒有車接、只能和其他人一起坐大巴的湛佳眠一起回去,湛佳眠沒有太多推脫,稍微卸了卸妝就上了車。
在終于結束了所有任務、拖着灌了水泥一樣的雙腿走到祁宇沐的保姆車前、拉開車門看見了湛佳眠的笑臉的瞬間,祁宇洋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不過湛佳眠只是禮貌地和祁宇洋打了個招呼,沒有再做過多煩人的舉動,放任祁宇洋去最後排躺着休息,低聲和祁宇沐說着話。
他這樣的舉動反而讓祁宇洋好奇,閉着眼睛豎起耳朵,刻意去聽湛佳眠與祁宇沐的對話,發現湛佳眠居然是在向祁宇沐請教演技,讓祁宇沐一句一句地與自己對臺詞的語氣和氣口。
——想來是白天演得實在太爛,自己也被自己打擊到了。
祁宇洋心裏想着,身體的疲乏湧入腦海,在晃晃悠悠的車上睡了過去。
一直到祁宇洋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前,跟在他身後的湛佳眠都十分懂事乖巧,沒有亂說話去打擾,只在最後小聲說了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