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未必長眠(四)
第29章 未必長眠(四)
那塊被叫做“安傑羅石”的石頭在晚上一直發出恐怖的呻.吟!
她怎麽走到這裏來了?若島瞳真的很害怕, 尤其是旁邊發出窸窣聲響的樹告訴她了更為可怕的事實,這個石頭就是人變的!他最喜歡對女性施虐。
若島瞳捂住耳朵。
但是大家呢……硝子,悟, 傑都不見了!若島瞳跟大家走散了, 又困又累又餓, 手機出來時就沒帶,周遭一片漆黑, 這裏的樹木跟她不熟, 這會兒在跟她講鬼故事,她真的好害怕。
她想哭。
她想叫哥哥出來。
當十歲的她跟随若島真紀住以後, 睡在一個狹小的雜物間, 窗外的草木和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站在窄窗旁的幽靈哥哥, 便成了她心裏唯一的慰藉。
哥哥看上去很可怕, 死後的他身上有很多手臂牢牢禁锢着她,一開始,他從不跟她說話。
夜太深了,若島瞳仍然找不到大家都去哪了。
連風所吹拂的樹林看上去都像是在群魔亂舞, 它們嬉笑着嘲諷她說:
哥哥……你還在念叨着你的哥哥,你的哥哥從來也是一丘之貉啊!杜王町記得每一個人的故事, 當然也記得你哥哥的故事。我們記得你, 吉良家的女兒, 你的哥哥是這個城市曾經孕育出的惡魔,他對女性的手有着瘋狂的迷戀, 他有着不殺人就活不下去的天性,卻可笑地想過着平靜而安穩的生活, 他殺死女性将手的殘肢細細珍藏,等手腐臭發臭就“分手”, 他将人視為“物品”或者“草木”,因為他,這座城市曾經蒙上了陰影。
樹瘋狂發出窸窣的響動。
風吹動她的項圈,晃得有輕微的響動,項圈內的家夥無聲無息。
如果哥哥出來,若島瞳想也想得到他的話語和行為。
他會将所有草木都削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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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追求劇烈的快樂,因此,從來不會有深刻的絕望,”吉良吉影會緩慢地說:“……心向來是醜陋的,但是手還不錯,只要到我的身邊,她就會和我真心交往,這又有什麽不好?”
他認為,沒有人能打擾到他的平靜生活,永遠沒有人!
如果有妨礙到他平靜生活的因素,他會毫不猶豫的鏟除對方。
哥哥說從她出生時,他就想着要掐死她,那是真的。
她從一出生就有記憶,會看見他偶爾流露出極端冷酷傲慢的神情。
他的确視人為物品。
她未撞見過哥哥殺人,只是偶爾,他會輕輕撫摸口袋裏的東西,仿佛那是他最為溫暖的慰藉,而她從不敢去确認是什麽。
他甚至不需要親自用手去掐,他有能力能夠讓她連失蹤也失蹤得悄無聲息,永遠不會有屍體。
他叫她“小麻煩”。
當時,他的那雙有力的手,就摁在她細小的脖頸上,緩慢收緊的時候,她逐漸無法呼吸。
打斷他動作的是鄰居的敲門聲。
她臉憋得通紅卻始終沒發出哭聲。
哥哥意味深長地看着她:“你還真是懂事啊。”
哥哥最終松了手。
也是那雙有力的手,帶她逃離那個可怕的媽媽。
媽媽和哥哥并不住在一起。
媽媽對她的要求很嚴格,無論她做沒做到,最後總是會被懲罰。
一開始是不給飯吃,或者在雪天在外面穿的很少罰站,然後是臉被打得通紅,衣架被打折。
媽媽很有經驗,知道說什麽樣的話鄰居不會生疑,打在哪裏不會有明顯的印記但非常痛。
媽媽是那樣高大,恐怖,窒息,令人無法逃離。
但媽媽害怕哥哥。
每當哥哥來臨的時候,她就會變得非常焦慮和緊張,她地将指甲啃得坑坑窪窪,她會說:“吉影,你怎麽來了,你真的不用來看媽媽,媽媽……媽媽有很乖哦。”
她藏起被打折的衣架,給她穿上厚厚的衣服遮掩所有。
但是哥哥只是看着她,再看向媽媽,冷漠而平淡地說:“媽媽,你又開始考驗瞳了?”
媽媽局促起來,瘋狂向對方解釋她沒有。
哥哥只是笑着說:“媽媽,你總是那麽喜歡考驗別人呢,不過呢,你喜歡考驗別人也沒什麽,但我對你唯一的期望就是乖乖的不要給我找麻煩,你現在就是在給我找麻煩了,真是的,你連這麽簡單的事情也做不到嗎?”
“沒有!”媽媽的聲音變得很尖,意識到自己提高了音量又有意控制起來,她簡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吉良吉影沒有說話。
“沒有!我沒有!”她崩潰地哭了,她瘋狂地說:“對不起吉影,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求你了!”
她甚至跪在地上拖住他的一只腿,吉良吉影仍然無動于衷。
媽媽也對她說過差不多的話,她冷眼看着盤子裏剩餘的馊飯對瞳說:“我對你唯一的要求就是給我一點不剩地乖乖吃完,這很難嗎?”
哥哥第一次将她抱起來,他看起來比媽媽更加高大。
“吉影……吉影……吉影……吉影!”媽媽在他身後凄厲地叫喊:“你不能這麽對我!你不能!我的是你的媽媽啊!”
她再也沒有見過媽媽。
可能哥哥真的很壞,做了很多很多壞事,也有想過要不要殺了她。
但他從沒有打過她,沒有讓他在冬天罰站,沒有讓她吃難吃的冷飯,沒有讓她不睡覺。
他還會認真地給她梳頭發,讀故事書,飯是香噴噴,被子也很暖和,做錯事也不會懲罰她,教她把飯團捏成兔子的,星星的,狗勾的。
就算她在哥哥眼裏是草木,是物品,那又怎麽了?
就算……就算……
若島瞳在森林裏跌倒了,跌跌撞撞回到那個可怕的石頭那裏,又聽見它發出古怪的叫聲。
她終于無法控制地大哭起來!
嚎啕大哭!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出現,他說:“瞳?”
瞳将整個身體纏在來人的身上,嚎啕大哭,哽咽着口齒不清地說着什麽:“石頭……哥哥……嗚嗚……對不起……石頭!好可怕!人!對不起!對不起!!!”
這具身體很軟和,不像石頭和這個地方的一切,都冷冰冰的。
她緊緊摟住這家夥的脖子,纏住他的腰,埋在他的胸口,哭得非常難看。
那個人并沒有試圖掙脫開她,只是有些哭笑不得:“诶诶诶诶——你快把我給勒死了!”
是五條悟。
她這才發現,大晚上,這家夥還穿得跟白天一樣,夏天夜晚的溫差很大,他還是去海灘時的那副裝束,也不怕冷。
她濕漉漉的眼淚,全部糊在了對方的胸口,難怪眼皮剛剛覺得熱熱的,水順着溝壑又流在他白花花的腹肌上,月光下居然因為反光變得亮晶晶的。
若島瞳從大哭變成小聲哽咽。
但她仍然在發抖,這家夥趁這種時候,居然在觀察她的耳朵結構,他發出感嘆的聲音,左捏捏,右捏捏,弄得她耳朵好癢,身體好想抖。
月下,若島瞳的眼睛朦胧濕潤地看着她。
而五條悟正在得意于他這次捏瞳的耳朵瞳卻沒有咬她,他瘋狂地捏對方耳朵,頗有種“哈哈你這次落在我手裏了我要摸個夠”的自得。
系統:【喂!這種時候你居然只想着摸耳朵?!哈哈!我要把你們都殺咯%%¥#@#……】
在腦內系統的瘋狂辱罵後,他總算把注意力集中到她究竟怎麽了。
若島瞳含淚解釋道“安傑羅是人變的石頭”之類的,又阻攔他試圖打破安傑羅石的行為,還死活不肯從他身上下來,又可憐又小聲地哭。
五條悟很無奈:“你到底想怎麽樣啊,啊,你纏得太緊了吧!松一點!”
雖然瞳很輕,但這個姿勢走路不太方便诶,沒辦法,誰讓他是關愛同學走夜路也不怕的最強五條悟呢,只好包容這個吓破膽連路都不敢走可憐的瞳了。
五條悟一邊走還一邊講了很多的話:“我白天有說這裏是約會聖地吧,有很多小情侶喜歡晚上悄悄來這裏試膽呢,只可惜今天好像沒看見人,哼哼,你沒必要那麽害怕,有最強的我在……”
“什麽嘛,你這個表情怎麽在鄙視我?”五條悟非常不滿意地大聲說:“我要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了哦!”
吓得若島瞳又緊緊地勒住他的脖子,将頭埋進他的胸膛很害怕地掉眼淚。
五條悟:“這種愧疚感是怎麽回事。”
“好啦好啦!我帶你去找硝子和傑哦!他們也找你很久了!”五條悟輕輕拍起她的背,一路上還非常缺心眼地哼着歌,好像是勇者鬥惡龍的主題曲。
他的體溫很熱很溫暖,他始終很穩定,自信地往前走,呼吸也帶着能夠驅散寒意的熱度。
等到遠處,硝子和傑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她已經困得快睡着了,隐隐聽見五條悟和傑驚奇地議論着什麽。
項圈漏了一個細縫,從那細縫中,升騰起一道紫色的煙霧,紫瞳金發的身影在她的身後若隐若現,身上到處都是沉甸甸壓着他的扭曲而畸形的手臂,他看上去陰沉沉的,沒有說話。
五條悟:“喂,這家夥漏出來了,怎麽辦?他不會現在大殺四方吧,幹脆做掉?”五條悟做了個咔嚓的動作。
傑:“額,反正這個咒靈很特殊,我無法降服,而且我手裏的咒靈好像都很害怕的樣子,你來?”
五條悟:“嗯……嗯……這個嘛,我開學的時候有一段時間真的很想跟他打一架,但現在……嗯……你懂的,他本來就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這兩人已經算共生狀态不能強行祓除吧?祓除掉瞳會不會有什麽事情啊?萬一瞳瘋狂吐血或者哭着找我拼命怎麽辦?”
硝子:“你該不是害怕了?”
五條悟:“哼,現在是用激将法的時候嗎?”
「殺人鬼」看了看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鬼,身影逐漸消失了,紫霧回到細縫中。